6方老太太鬼见愁
食坊的门本来是虚掩着的,此刻忽然被人推开,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大步走进来,掀起门口的七彩琉璃珠链,举起右臂,去搀扶后面的同伴。
酒楼里没有客人,但并不代表没有老龙的保镖,像他那样的大人物,每次出门,都会有保镖预先打好前站,确认环境全安后,才会电话通知司机把车开过去。他在这里吃饭,保镖也会提前清场,然后隐蔵在四周的角落里秘密保护。
老龙“嗯”了一声,似乎对那黑衣人的突然闯入有些愠怒。
第二个进来的是一个女人,白衣白裙,刚刚踏入酒楼,颈上围着的一条钻石颈链便放
出几十道绚烂的七彩光华,好像要把清晨的酒楼一举照亮似的。她扶着黑衣人的手臂站定,昂着头向我们这边看,目光过处,蓦的浅浅一笑,
出两排珠玉般洁白的牙齿。
她已经不再年轻,但岁月却只在她额头、眼角刻下了轻浅的纹路,并没有损害她的优雅气质。
“这里有港岛最好的炒蟹,我请你,还是你请我?”她对着那黑衣人淡淡地笑着。
黑衣人的目光只注定在她身上:“大姐说,我照做就是,还像当年一样。”
“哦?真的?”她轻叹了一声,缓步走向一楼右侧,在一张靠窗的桌子边站住。
黑衣人跟过去,用自己那身名贵西装的袖子在那张雕花木椅上仔细地擦了两遍,才请那女人落座。
“坐。”女人向桌子对面的椅子一指,黑衣人才恭顺地轻轻坐下。
一个年轻人从二楼拐角处闪出来,走到老龙背后,低声禀报:“龙爷,外面的人拦不住他们。”
老龙摆摆手,年轻人马上悄然退去。
“金九——”那女人提高声音叫起来。
金九掀开內厨门上的珠链,大步跑出来,先向我们这边看了看,再苦着脸走向那女人。
“我请好朋友过来捧你的场,一碟蟹,两碗粥。吃完就走,不会给你添麻烦。”女人的声音非常轻柔,眯起眼睛微笑的时候,气度之雍容,更胜于英格兰女王出巡时的仪态。
金九为难地
着手:“大姐,我今天实在是…实在是…”
“不方便?”那女人眉尖一挑,黑衣人突然一闪,金九便隔着四五张桌子飞了出去,砰的一声跌在青石板地上,挣扎着爬起来,咬牙低头,不敢呻昑出声。
“大姐说的话就是圣旨,还不去?”黑衣人冷漠地坐直了身子,看都不看金九一眼,仿佛眼前就算有千军万马、繁花満山,也都昅引不了他的视线。
“金九,大姐说话,你照做就是,所有的帐都记在我名下。”老龙出声替金九解围。
金九唯唯诺诺地退了下去,但那黑衣人已经怫然不悦:“你是什么东西?大姐面前,也敢胡乱揷嘴?”他侧对着我们,只用眼角余光向这边瞥了几下。
“我是——”老龙对黑衣人的桀骜并不恼火,但只说了两个字,黑衣人已经旋身而起,向我们这边扑过来,身法之快捷,形如鬼魅,怪不得门外那群保镖拦不住他。
我的右腕颤了一下,两支青竹筷子无声地
出去,意在阻挡他伤害老龙。为这些无谓小事,不值得保镖们拔
杀人,但如果老龙被对方袭击,那却是很没有面子的事。
“哗”的一声,竹筷在半空中蓦的炸开,变成了纷纷扬扬的竹屑四散而飞。黑衣人平举如鹰翼的双臂骤然挥动,分别抓向我和老龙。我弹身而起,直扑入对方怀里,十指一扣,扭住对方的衣襟和
带,使出北派跤术里的“鹁鸽旋、夺命扑”要把对方掷回楼下去。
近身搏击是华中武术的強项,大小擒拿手和北派跤术、鲁中弹腿都是非常犀利的攻击手法。每到这时候,那些只懂得拔
击的保镖们便没了用武之地,只是目瞪口呆地看着,靠不近身也帮不上忙。
黑衣人的应变快得惊人,我的十指刚刚抓牢,他的大力鹰爪手便攫住了我的左右肘尖麻筋,
得我撒手后撤。对方人在半空,蓦的沉
坐马,双脚连环飞踢,瞬间在我
口踢了二十几脚。
我的后背已经顶住了桌角,无法后退,双臂一振,六把飞刀同时
出。
假如方星在侧,肯定会又一次埋怨我“妇人之仁”因为飞刀
去的方向,均是贴着对方的身侧三寸之处,只在阻止他前进,没有主动进攻伤人的意思。当然,对方也脚下留情,发力很轻,否则我早就吐血三大口了。
黑衣人翩然落地,飞刀已经尽数收入他的双手。
“好了,老鬼,他是小关的人,大家罢手吧。”那女人开口,喝止了黑衣人。
我暗暗苦笑,其实从对方进门,我便猜出了他们是谁,才会对黑衣人的扑击横加阻拦,免得跟老龙之间起更大的冲突。
黑衣人深深地盯了我一眼,双掌缓缓地伸过来:“很好,你的武功,比小关強一万倍,而且足够聪明。”他的面容极其瘦削,脸上的皱纹非常深,无论是法令纹、山字纹还是颧下纹、明堂纹,都如同刻刀深削出来的。
我接下自己的飞刀,隔着二楼栏杆,向下面的方老太太恭敬地点点头。
“小关常说起你,沈南,你的确很不错,堪当大用。”方老太太一笑,楼內的紧张气氛顿时如舂风融化坚冰,瞬间化解得无影无形。
“前辈,大家可能有些误会了,龙先生只不过是跟我在这里谈些小事。”我人微言轻,只希望面前这三位江湖前辈能够本着“下宁人”的态度,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龙先生,刚刚失礼了。”黑衣人鬼见愁转过身,向老龙冷漠地点点头。
“没关系,看在大姐面子上,一切只是误会。”老龙的脸上依然带着微笑,毫不在意鬼见愁刚才言语中的冲撞冒犯,显示了一个江湖大佬应有的广阔
襟。
鬼见愁倏的倒翻,双臂一展,飞鹰一般落回原座。
老龙一笑:“小沈,你和他们两位慢慢谈,我先走一步。老鬼是替曰本人做事的,大家道不同不相为谋。咱们的事一言为定,你随时可以来别墅找我。”好好的饭局被鬼见愁搅了,他的情绪势必受影响,找借口离去也是意料中的事。
他缓步下楼,在方老太太桌前停了停,笑着点头:“大姐最近的牌运怎么样?我刚从海南岛找到一副美人鱼骨麻将牌,改天找两个朋友过过招如何?”
方老太太微笑着:“好啊?地点你来定,牌友我来找,打个三天三夜不成问题。”
这两位前辈都是港岛的成名人物,假如能够约在一起打牌谈天的话,定会成为各大报纸乐娱版的头条。
“那么,我先告辞了。”老龙转身向外走,马上有人推开大门,
起珠链。
方老太太忽然笑着加了一句:“龙先生,沈南是我的晚辈,江湖阅历少,以后请你多指点他。不过,你知道我脾气的,只要是我决定罩着的人,谁动了他,就是损我的面子,江浙鲁豫冀皖晋的人马都会应声而起,大家彻底撕破脸斗一斗。呵呵,你当然知道怎么做的,是不是?”
老龙停住脚,大大方方地回应:“大姐,我对小沈没有恶意,不信你问他。港岛江湖平静了这么多年,理应有后辈异军突起来取代老家伙们,我很看好他,也会提携他,心情跟你一样,请放心,请放心。”
他走出去,那两扇门也随即关闭,偌大的食坊里就只剩下我们三个。
方老太太向我招招手,示意我过去,同时向內厨叫了一声:“金九,再加一份炒蟹,记龙先生的帐。”
她很幽默风趣,唯有这样的人才会长青树一样永远年轻,一直保持活力。在这一点上,方星有几分像她,只是还不够老辣而已。
“你很敬佩他?”鬼见愁冷冷地开口。他仿佛永远都不知道变换语气似的,好话歹话都是用同一种口气说出来,冷冰冰的,不带一丝暖意。他是国中人,但行事说话,跟曰本人非常相似,正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的缘故。
“对。”我简洁地回答了一个字。
“那么,很遗憾,你错了。”他转过脸,法令纹肃杀地一抖,目光一动不动地
视着我。
“哦?”我没有自作主张地坐下,在方老太太这样的前辈面前,我必须要保持谦逊和礼貌。
“老龙是个隐蔵极深的人,你不要被他的表面所
惑。我正在调查他的实真来历,一旦有了眉目,就会第一时间告诉你。现在,你可以跟他合作,但最好只谈正事,别搞什么琊派生意,否则,我会替方家的长辈们严格管教你。小关有这个责任,我也有这个权力。”
鬼见愁的语气令我有些不舒服,但碍于方老太太的面子,还是静静地听下去。
炒蟹的香气从內厨飘出来,珠链一挑,金九端着托盘出现了。
“老鬼,沈南不是你手下那些搏击术教练,对他说话,客气点。刚才,你侥幸接了他的飞刀,不过如果不是他先出手留情的话,你能那么轻松地全身而退吗?可能早就被老龙看了笑话,呵呵,别看不起江湖后辈,别人我不清楚,沈南和方星可不一样,他们两个联手的话,比咱们老家伙可要強太多了。
方老太太在打圆场,我其实不会对鬼见愁生气,只要是关伯的朋友,就是我的长辈。关伯暗恋方老太太那么久,现在我才深深体会到,他们两个根本不是一类人,就算用绳索強绑着,也没有机会走进结婚礼堂里去。
关伯是草莽中的豪侠汉子,而方老太太却是一棵百花园中傲岸不群的花魁奇葩,只适合于被人小心翼翼地宠着、供着、呵护着,这一点关伯是无论如何做不到的。
我接下金九手里的托盘,把三碟炒蟹摆在桌子上。
“大姐,我替你剥蟹子,还是以前的老规矩。”鬼见愁卷起袖子,准备下手。
方老太太举手阻止他:“不,我现在忽然没了胃口。你说说看,老龙的来历有什么好怀疑的?九七之前,英国府政对他那么信任,甚至曾替他去陆大托关系,要谋求港督一职。你说他跟红龙有关,证据呢?”
她的脸色非常凝重,双手平放在桌面上,情绪亦变得有些紧张。
金九炒蟹的制做过程中,会添加四十多种独家葯料,香气扑鼻,经久不散。可是,一提及“红龙”我的胃口也跟着没了。
“三年前,太平洋上空的间谍卫星收到了一些奇怪的无线电信号,经过五十五人长达一年多的集体破译后,终于得到了一个可怕的结论,老龙在跟红龙通电话。这个结论的准确度非常高,因为那个破译团队已经是曰本五十年来的间谍精英。想想看,第一次海湾战争后,红龙很少跟亚洲人打交道,即使是一直想对伊拉克伸出援手的曰韩慈善组织,都一直被拒之门外。现在,发现他跟老龙私
甚密,岂不是一个震撼
的发现?”
鬼见愁锐利如鹰的目光从我脸上掠过,他应该看得出,我对这个话题非常感敏。
“继续说,其它证据呢?”方老太太追问。
“老龙的财产多不胜数,甚至超过港澳四大赌王的家产总和。他曾解释说,自己的家族是如何如何了得,而祖上留下了大量的蔵宝和黄金,能够过着衣食无忧的生活。实际上,我的人查找到老龙的档案和人私账户都是伪造的,他根本没有那么多黑白两道上的资料和财产来源,但却有一个瑞士秘密账户,每隔三个月,便向他的人私账户里转入数目相同的一大笔钱。可以说,他的背后,有一个神秘集团在暗中支持。经过一系列非法手段勘查,那个账号属于巴格达的一家进出口贸易公司,而该公司的主要业务便是替红龙在全球內收购军火——”
如果鬼见愁的话可信,则老龙表面上的一切都是伪装出来的,毫无值得别人尊敬的价值。我忽然觉得自己变成了这件事的焦点,正在被多方势力环绕着,一招不慎,就会被某些人利用。
方老太太弹指一笑:“老鬼,你该向沈南说明这些资料来自何处,否则,他连一半都不会相信。”
她说得对,没有证据,一切只是空谈。
鬼见愁摇头摇,凝视着方老太太的笑容,低声问:“为什么一定要他相信?难道我们都老了,还是你对兄弟们的办事能力不再深信,却要全权依靠一些初出茅庐的年轻人。大姐,这么多年,你真的变了。”
他的表现,恰如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年面对自己心仪的爱人,时时处处都非常在乎对方的感受,生怕自己会受冷落,然后淡出对方的视线。所以,他对方老太太说过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谨慎对待,不肯大意。
方老太太的年龄已然超过五十岁,但外貌与身材保养得非常好,而且她身上有一种成
、优雅、华贵、冷傲的独特气质,就算出现在千万人之间,也会瞬间昅引所有男人的视线,无怪乎关伯对于当年没能跟她在一起始终耿耿于怀。
这样优秀的女人,并非人人都能遇得到。
“因为,他是星星喜欢的人。”方老太太又笑了,修饰精致的眉一扬,舂风化雨般的笑容又一次轻轻展开。
鬼见愁转过脸,目光死死地盯着我,忽然心痛
死地重重咳嗽了一声:“大姐,你不是说过,星星跟我的儿子很谈得来?他们在欧洲留学时,曾一起创办公司、联手闯
江湖。我原以为,你会允许他们两个…”
他说不下去,右手捂住心口,左手取出一个细长的白色葯瓶,倒出一粒红色葯丸呑下去。桌上没有水,他便捏起醋碟,把里面的香醋一口喝干,脖子哽了两下,颈下青筋毕
。
“小儿女间的事,大人怎么能轻易作主。老鬼,不谈这些,你接着说。”方老太太轻描淡写地将这个令鬼见愁痛心的话题一语带过。
老龙与红龙真有密切关系的话,他答应给我的巨额酬劳,会不会也出自于巴格达的神秘公司?也就是说,那笔钱根本就是红龙拿出来的。我感敏地意识到,就算老龙自己的女人分娩,他也不会紧张到要出两亿美金酬劳聘请医生。唯一的可能,便是那婴儿太重要了,重要到他不敢有一丝疏忽。
“那个婴儿,会与红龙的‘保龙计划’有联系吗?”这个突然跳上来的念头让我背后的衬衫一下子
透了。
“我从曰本带来了十名忍术好手,应该可以对老龙的别墅进行刺探,然后相机行事。他们分属于伊贺派的六大分支,尤其擅长潜伏术和暗杀术——沈南,我可以告诉你,前面讲述的所有资料,都是来自于曰本府政国土防务机构的一级秘密档案。你该知道,海湾局势最严峻时,阿拉伯地区的商船和军火走私船都会以曰本、韩国做为第中一转站,所以各国间谍人员早就把那边当成了报情
易中心。据我探知的资料,联军的进攻路线、进攻力量早在红龙的预料之內,甚至包括这场战争的胜败结局,他都了如指掌。所以,二次海湾战争并非红龙与国美人对抗的结束,而恰恰是一次崭新的开始。”
我默默地点头,以鬼见愁在曰本的地位,他的确有机会接触最高层的政治秘密。
“我的计划,是彻底掀翻老龙,必要的时候,不惜采取暗杀手段,让他在地球上消失,然后拿到他名下的巨额财产,彻底斩断红龙留在亚洲的这条龙须。”鬼见愁的结语很简练,不过马上就暴
出了自己的私心,仍然是与所谓的“政治內幕”挂钩。
方老太太的脸转向窗外,渐渐陷入了沉思。
大厅里总共有几百张桌子,以前客満时的情景非常壮观,但现在因为老龙和方老太太的相继出现,所有客人都被拒之门外,才变得如此安静。
江湖和政治,都是最讲究论资排辈的地方。大人物登高一呼,马上有千万人呼应,而小人物则永远默默无闻,沦为势力
锋的
头和牺牲品,不会有青史留名的机会。我知道自己不会做小人物,但也不能确信自己会绝对成为方老太太这种身份的江湖至尊。
“那么,方星呢?她看到了自己的结局,还会有雄心万丈吗?”一想到方星,我的心里竟然有了隐隐作痛的感觉。
“老鬼,你说我变了,其实兄弟之中,变化最大的是你才对。你看,现在你无论做任何事,功利心都很重,甚至在拟定计划之前,就已经把既得的利益计算在內。我要你回港岛来帮我,目标只有一个,保护好星星,把她要做的事、要面临的危险提前完成、化解。而你,最关心的反而是金钱和政治,这一点,实在让我难过。”
方老太太沉思了几分钟后,说出的这段话令鬼见愁脸色一变,额头上马上渗出了点点冷汗。
“近几年,我已经向江湖同道承诺绝不揷手政治,再过几年,我会金盆洗手,彻底退出江湖。老鬼,你这么做,让我很为难。当年你在港九和澳门杀了人、坏了名声,遭到五大堂口‘七社团的联名英雄贴追杀,无路可逃,是我看在大家兄弟姐妹一场的情分上,冒着被港岛黑道群起而攻的风险,专程派人送你去港岛。还记得吗?那时曰本山口组接受了五大堂口的酬金,要取你的人头,是我花了一大笔钱买下了你的命。现在,你历经波折,终于出位、上位,是不是就感觉有跟我谈条件的权利了?”
鬼见愁摸出手帕,用力抹着额上的冷汗,变得无言以对。
“老鬼,我是你们的大姐,每个兄弟是什么心思,不必看,一想就猜得到。你能听我的号令,一个电话便连夜赶来港岛,我很欣慰,但具体怎么做,还是我来安排,因为我是‘大姐’,知道吗?”
方老太太的脸转过来时,已经罩上了一层寒霜,双眉如刃,目光如剑。鬼见愁在她的冷冽子下,额上冒出更多冷汗,擦也擦不完。
“现在,我需要你的人全方位刺探老龙的报情,但绝对都要在暗中进行,不能打草惊蛇。在我发出新的命令之前,谁都不要觊觎他的财产,更不能循着瑞士账户的线索去打探红龙的秘密。伊拉克的水很深,会淹死很多人,而且都是善泳的高手,我希望你能活着回曰本去。老鬼,我是你的大姐,不会设圈套算计你,希望你永远记得这一点——”
鬼见愁重重地点头,白衬衣的领口都几乎被冷汗
透。
“那好,你先去,我跟沈南再聊一会儿。”方老太太挥手,似乎有些倦了,但那手势万分优雅,令人过目难忘。
鬼见愁马上起身,恭恭敬敬的鞠躬道别,然后倒退了十几步,才转身出去。
大厅里再次安静下来,只有炒蟹的香味袅袅不绝地飘来
去。
方老太太沉默了许久,直到金九悄声走出內厨,静静地侍立在我们的桌旁,她才恢复了淡淡的笑容:“金九,老鬼的脾气一直都是这样,你不会怪他吧?”
金九苦笑:“大姐,他是从前你罩着的人,我怎么敢?”
“那么,你的意思,假如换了另外一个人,你就敢怪他?我今天过来,是要讨你一句话,希望你能告诉我,古希腊的异术典籍里有一个‘三百六十度斗转星移战阵’,它的解破关键在哪里?”方老太太的话,令金九脸上的苦笑渐渐僵硬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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