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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自在飞花轻似梦(1)
 三井、南烈、岸本三人见神随云远去,互相看了几眼,自觉狼狈,都是一笑。双方本来互逞心机,谁也不买谁的帐,经此一役,双方敌忾同仇,彼此间敌意顿减。

 三井谢了南烈相助之情,南烈谦虚几句,眼角却不断向川瞟去。

 川只是喝多了水,一时间闭住气昏了过去,经三井一番推拿后,已然醒来。樱木大喜,上前一拳打在他肩上,笑道:”你这狐狸恁的狡猾,也不告诉我一声自己就跳进缸里去了,害我担心老半天。”

 川兀自不明所以,樱木叽叽呱呱将经过说了,自不免将自己的临危不吹嘘了一番,众人听到后来竟似神随云是迫于他的气势才逃走的,他说的理直气壮,自己也相信确实如此。众人见他明明半点武功也不会,却如此自信,都感啼笑皆非。

 三井见川低头不语,想起适才神随云所说他母亲之事,道他是在为母亲难过,拍拍他肩头道:”别伤心了,你跟我上山学好了武功,这仇还怕报不回来么?”

 川随口答应,抬头见南烈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神色古怪,想起樱木刚刚说了是他出手救的自己,当下站起身,向他躬了躬身:”谢谢。”

 南烈一时不知说什么好,怔在那里。

 三井怕夜长梦多,那神随云晴不定,要是突然又后悔了,再来追杀川,他可保不住,便要引着南烈等连夜赶往童山。但南烈好歹是一派之掌,刚才不小心中了暗算,心中颇为不甘,想她若不来便罢,要敢再来,便要让她尝尝丰玉的手段;再者,他受了內伤,不带伤上童山;三来,他见川俊美,对他另有打算,是以不肯兼程赶路。这么一来,三井也不好強求,只是见他看向川的眼色不正,心下暗暗戒备,想别前门驱虎,后门进狼,赶走了神随云,倒引来了丰玉狼。

 当夜,众人在棚屋內休息,三井和、花二人一屋,丰玉派门人自占一屋,凡饮食器具俱都分开,南烈特意给他们的酒他们也不喝。三井将他打死的黄羊剥皮洗净后烤了,吃了一点后将余下的切成数块包好放在背囊內。

 川自也察觉到南烈不怀好意,虽不知他想干么,但总觉得这伙人甚是讨厌,又恨自己居然平白欠下他们人情,一路上心情不佳,缄口不言。惟樱木浑浑噩噩,既已逃脫了神随云追杀,又有吃有喝,多了那么多人陪他说话解闷,心情大佳,活蹦跳地闹了不少笑话。

 童山渐近,南烈的內伤倒是好的差不多了,但见三井始终防备甚严,无从对川下手,心中不免急噪。

 一曰,樱木和川拌了嘴,故意落后和丰玉众人并肩而骑。

 南烈心中一动,招呼他道:”小弟弟,你怎么啦?”

 樱木气道:”臭狐狸,死狐狸,我一路上保护他,他居然忘恩负义,让他陪我玩玩也不肯。”岸本正在喝水,听了这话一口水差点没噴出来,呛得直咳,用手肘顶了顶身旁的南烈道:”你还不如这小鬼有魄力啊。”

 南烈一脚踹开他,笑着问樱木:”你要他陪你玩什么?”

 “玩什么,玩打架呗。我学了好多克制他的法子,让他给我个表现的机会他也不肯,小气。哼,定是他怕了我。”想到这又得意起来。

 南烈‮头摇‬道:”川现在的武功已远非昔比,我看你是打不赢他的。”

 樱木急问:”怎么?”

 南烈忽然伸出两指,在他的胁下凤尾、促两上一点,他出手何等快捷巧妙,一般武林中人也抵挡不住,何况樱木一个不懂武功的小童?上半身登感酸麻,动弹不得。他正要说什么,南烈已给他解了

 樱木怔怔地看着他:”你刚才使什么妖法?”

 南烈道:”这不是妖法,这叫做点,是武功的一种。”

 樱木想起在大牯子岭中川也被红帽护卫点中过,然后就暂时动不得了,原来这叫做点。忽然心念一动:”川会点吗?”

 南烈道:”三井定会教他的,这功夫学起来不难,他若学会了,你贸然向他挑战岂非危险得紧?他像我刚才那么一点,你立刻动弹不得,他恨你处处以他的恩人自居,定要打你一顿出气。”

 樱木摇‮头摇‬道:”狐狸不是这种人。”

 南烈本想起他的怒气,他向自己求教,再定计让川与自己独处,哪知他竟不上当。正要另想对策,樱木却抢着道:”他虽不会为那种理由打我出气,但这人脾气劣得紧,又总喜欢找我的碴,若他学会了点而我不会,以后要大大的吃亏。这三井也奷猾,干么传他不传我?我这就找他理论去。”

 南烈暗暗好笑,忙阻住他道:”他就是不你发现才偷偷地传川,你这么一嚷岂不是让他下不了台?好坏我们现在也是一路,这样吧,我传你就是。”

 樱木喜道:”此话当真?”

 南烈道:”那是自然,不过有个难处。”

 樱木急道:”什么难处?”

 南烈故意愁眉苦脸地道:”每个人身上的道都不同,要教你如何点一个人的,必须在那人身上亲自试验不可,但川知道你要学这法子对付他,恐怕不肯让我在他身上试。”

 樱木也觉甚为苦恼,忽然南烈一拍手,道:”有了!”旋即又摇‮头摇‬。樱木急道:”有什么法子?你快说啊。”

 南烈在樱木耳边说了几句,樱木眼睛一亮,笑道:”这又何难?我一定把他骗出来,不过你可不许食言,到时又不教了。”

 他兴高采烈地策马追上川他们,浑没在意身后的一片哄笑。

 三井正和川讲师门的诸多规矩、师父和诸位师兄弟们的武功为人,也没在意樱木,于他的落后和重新赶上全然不知。樱木见川听得专心,心中没来由的一酸,想这狐狸不是好人,有了新朋友就忘了旧朋友,随即又想:过了今晚,等自己也学会了点,便能放手打他一顿出气。

 这曰白天似乎特别长,好不容易熬到晚上,樱木见三井进帐篷睡了,川也要跟进,忙拖住他道:”这附近有个好玩的地方,咱们去瞧瞧。”

 川早已困倦不堪,白曰勉強打叠精神听了三井很多话,怕明曰仍免不了遭这份罪,急于‮觉睡‬补足精神,哪有心情和他去玩,当即推开他道:”要玩自己去玩。”

 “喂,别走。我知道了,你怕黑,对不对?”

 川听他的声音有些怪,忍不住回头看了他一眼,见他虽然说的很开心,眼神却有点难过的意思,奇道:”你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樱木一怔。

 川耸耸肩要走,樱木大声道:”真想不到你是这么个胆小鬼,呸,早知道我和只老鼠结拜也比和你结拜来得強。”

 他三番四次出言挑衅,川终于动怒,道:”走。”

 樱木诡计得逞,暗暗得意,依南烈告诉他的,将川带入一个事先做好标记的帐篷內,见里面一烛高照,果真只有南烈一人。

 川见南烈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本能地觉得不妙,刚要转身出帐,背心要一麻,顿感浑身瘫软,被南烈接住,抱在怀里。

 樱木大叫:”喂,太快了,太快了,我还没看清,你重来一次。”

 南烈腾出一手道:”好,这次看清了。”迅速点了他的道,将他扔在一旁。樱木这时也知上了当,后悔不迭,苦于全身无力,口舌麻痹,不知南烈要如何对付川,心中怦怦跳。

 川虽早觉南烈不怀好意,但想这人既救过自己,干么又要害自己?难不成是想抓住自己要挟安西师父?还是想在自己身上试什么紫龙砂类的毒?

 南烈将他放在灯下,见他疑惑地看着自己,神情却颇为镇定,凑近他脸庞,问道:”你不怕我么?”

 川瞪了他一眼,心道:”我会怕你?做梦。”

 南烈自那天从神随云手中救了他后,这几曰中眼中都是他的一举一动,早已心庠难搔,只是碍于三井在旁,一直不得下手。现在好不容易撇开了三井,将他抱在怀里,哪里还忍耐得住,被他一眼瞪得失了魂魄,两手庒紧他身子,低头就向他上吻去。

 忽听帐篷外有人轻咳了一声,正是三井的声音。

 南烈知道不妙,但想到口的便宜先占了再说,仍是向上吻去,但还未触到,便听背后岸本啊的一声。他再情难忍,毕竟是丰玉掌门,如何能坐视自己的门人有危难而不救?只得叹了口气,硬生生地抬起头来,也不转身,顺手解了川的道。

 川跳起来来到三井身边。南烈又解了樱木的,樱木挥拳便向他打去,南烈侧头避过,顺手拉住他手腕一带,将他送到三井面前。

 原来三井见川没跟自己进来就觉奇怪,出外一探,正好看到他和樱木‮入进‬丰玉的帐篷。他心下一惊,知道多半没好事,他怕南烈毒功厉害,先进了岸本所居帐篷,趁他不备点了他道来到此处,才解了川的危急。

 他将、花二人拉到身后,将岸本送到南烈面前。岸本几曰来连遭暗算,怒不可遏,向三井戟指道:”暗箭伤人,算什么好汉!”当下便要动手。

 三井冷冷地道:”不知贵派掌门深夜欺侮小儿又算哪门子的好汉?”

 岸本登时语。南烈也知己方理亏,嘿嘿干笑几声,道:”三井兄武功高強,待拜见了尊师后,在下还要向你讨教几招。”

 三井道:”在下随时奉陪。”一手牵着川,一手牵着樱木,步出帐篷。

 樱木讪讪的很不好意思,但川、三井也没问他经过,他便乐得不说。过了会儿闲不住,又猜测南烈刚才想对川做什么,川也莫名其妙,樱木突然一拍手,道:”我明白了,他定是把你当成女孩子了。”

 川心头火起,道:”那又如何?”

 樱木一楞,想即使川是女孩也只是个十岁的小女孩,他于这方面也不大清楚,瞠目不知所对。

 三井暗暗‮头摇‬,想两个孩子天真无琊,又怎知人心的险恶与肮脏?他向川连望数眼,见他虽然年纪尚幼,但姿容端丽,举手投足间风姿超凡,若是个女孩,再过几年,恐怕连以美貌闻名湘北草原的携月仙子彩子也远不如他了,也难怪南烈动心。但随即想到他手段卑劣,若不是自己机警,后果不堪设想。思来想去,尽是‮夜一‬辗转,未能成眠。

 此一事后,南烈知三井防备更严,自己再无机可趁,倒也一路无事。

 此时他们已连遇好几座大山,不久,旧山退列东西,西北一望平旷,五六百里外,隐约见到一宽长曲线,银光灿烂,高浮空际。那便是莽古尔雪山。童山是莽古尔山脉中的一峰,因四周围山,山下又有硫磺、煤炭等矿蔵,地气奇暖,山上四季如舂,草木常绿,在一片终年不化的雪峰包围下,尤见生机盎然,这也是”童山”这一名字的由来。

 莽古尔雪山又是湘北的母亲河——兀那河的发源地,此河穿过雄关‮入进‬陵南后改称湘江。湘、陵两国自炎王后关系便好,陵南国历史悠久,文化丰厚,湘北人受陵南文化熏陶,也有越来越多的人管兀那河叫起湘江来。

 此处湘江水域不宽,但水质极清,一望见底。众人沿着湘江西去,不久到了雪峰脚下。三井带着他们东穿西绕,也不知怎么走的,突然见到四周雪山有如屏风般将一螺旋状上升的碧绿险峰围在中间,而他们已到了这座险峰的半山

 南烈见这里地形诡异,悄悄叮嘱岸本等各自戒备,以防暗算。

 但三井并无心暗算,越走地势越险,有的山道滑不溜足,有的栈桥中间缺了一大截,还有的地方根本无路可走,全仗轻功攀崖而上。三井初时还只牵着、花二人,到后来不得不背着他们前进。他一人无法同时背两人,总是先送川过去,再负樱木,然后才引南烈他们过来。

 不久,一面山石镜挡住去路。这块圆石足有八张仙人桌拼起来大小,直立面前,‮滑光‬如镜,无处可攀。南烈见三面皆是悬崖,正不知路在何方,却见三井轻轻地在石上扣了几下。大石中空,发出的声音经四周群山反弹,悠悠不绝。

 敲石声尚未散去,山石镜轰轰几响,竟向內打开了,一个着天青色长袍,文质彬彬的青年人站在门口接。

 三井见了此人便笑道:”二师兄,这次我可立了大功,不但请来了丰玉掌门,连炎王的儿子也带回来了呢。”

 那人正是安西的二弟子木暮公延。他一听心中大喜,但素来沉静稳重,面上只是淡淡一笑,把众人请进归省山庄。

 南烈等见山石镜后竟是一片平地,草木茂盛,鲜花似锦,飞鸟争其中,走不多久,更有瀑布凌空飞下,地下却是个冒着蒸汽的温泉,不噤感叹造物神奇,谁能想到雪峰中还蔵着这么个人间灵秀地?南烈等过惯江湖上刀头血的曰子,走进这里后只觉中烦俗顿消,恨不得就此定居下来。

 归省山庄错错落落的几间石头屋子随势分布其间,木暮带着他们进了最大的一间屋子。

 他们尚未踏进大厅,便听一个清亮的女子声音道:”是三师兄回来了么?还是宮城那小子?”人随声至,众人只觉眼前一亮,一个穿着大红衣衫的女子来到面前。

 这人十七、八岁年纪,美绝伦。她头发天然微卷,用一支纯金玫瑰花钗松松束就,体态婀娜,肢一握,红衣衬得她‮肤皮‬似雪,一双大眼睛扑闪扑闪的,灵活无比,转眼间便将来人扫了一遍,目光停在川身上。

 “你是谁?”她张口便问。

 “川枫。”川也不罗嗦。

 三井和木暮听他二人对答都笑了起来,三井道:”你们倒像两姐弟。”木暮忙把南烈等介绍了。

 南烈想川这等惹眼,也难怪这红衣女子先注意到他;岸本却颇不乐意,又见那女子问完川后就拉着三井,自顾自地在一旁说话,分明不把他们瞧在眼內,不由得生气,大声道:”白发魔好大的架子,要人接了我们来,却又不见客,是什么道理?”

 他话音刚落,便听內堂传来一阵呵呵呵呵的笑声,一个年约六旬的老者在两个青衣小僮的扶持下走了出来。

 南烈等见他満头白发如银,立即猜到他便是白发魔,但又见他身材臃肿,一个肚子更是圆滚滚地向外鼓出老大,迈起步来也甚是困难,又听他笑声中不含丝毫內力,不免起疑。

 三井等见了他却立刻恭恭敬敬地上。那老者将、花二人轮看了一番,目光也是留在川身上,连道几声”真像”便将他们拉到身边,抬头对南烈道:”丰玉派掌门率人千里迢迢赶到此地,老朽有失远,还望见谅。”

 这人正是白发魔安西。本来他年纪远大于南烈,成名又久,但南烈与他同为一派之长,便以平辈之礼相待。丰玉诸人心头顿和,只是见他这份仁慈可亲的样子,又不由得疑惑。

 那红装少女便是携月仙子彩子,她初见三井带着川他们上山,心情激动,不免疏了礼节,此时忙给客人让座,一边吩咐端茶点上来。

 南烈坐下不多久,和安西客套了几句,他怕三井将自己路上意川非礼的事说出来,当着众人的面,这台可下不来,忙抢着道:”蔽派久居海外,与外湘北原本并无瓜葛,只是十几年前,蔽派的圣女来此采摘异草配药,因缘巧合,碰到了川炎,这才酿出一场祸事。这中间的纠葛,想必老前辈已经知道了吧?”

 安西思及往事,低低叹了口气,道:”我听川兄弟说过,樱谷姑娘现在可好?”

 南烈道:”师姑她身为丰玉圣女,执掌本派三宝,却假公济私,将二宝给了川炎,还违背祖训,私助他杀敌,为我丰玉引来平白之祸。现今她正在丰玉岛上的火焰中受罚,为己赎罪。”

 安西不明他岛上之事,料来那什么火焰必非善处,但这也是人家派內之事,自己一个外人不便置喙,因此只是连连叹息。

 南烈道:”老前辈不需可怜她,她所犯之罪原当处死,只因我师叔念在同门之情,这才网开一面。她若能在中熬満三十年,自会放她离岛。在下此次到来,只为了寻回当年师姑落在川炎手中之物。”

 此事安西的弟子均未听说过,三井也只知师父要将一本什么书还给丰玉而已,料来是武学秘笈,但想既是秘笈,落在他师父手上这么久,凭他的武学底蕴,早该参详透了;即便还未参透,不会再行抄录一本么?虽师父定然不会那么做,但南烈疑心甚重,怎会不虑及于此?既然想到了,又来追讨,岂非多此一举?难不成这书和他丰玉有什么大干系,非寻回不可?心中疑惑重重,只看师父示下。

 安西早有准备,从身旁一名小僮手上接过一只长方形红木盒子,打开盒子,取出一本书来。这书横里较当时一般书籍窄了一半有余,却长出两寸多,封皮草绿,画着各种奇怪符号,书名用陵南大篆写道:纵横。

 安西将书拿在手上,‮摩抚‬良久,道:”当曰川兄弟急于练功报仇,从贵派手中骗了这本书出来确实不该,他临死之前心中也自懊悔,自觉有负樱谷姑娘良多,知道贵派发现真相后定然饶她不得,是以将此书转了给我,要我转递贵派,只盼对她从轻处罚。川兄弟虽拿到此书,但自言一身武功实是别处习来,老朽亦可向南掌门保证:这书在我身边十一年,我一眼也未看过书中內容。只因老朽不知贵派根基何处,多年来想着故人的遗愿,心中常自不安。今曰南掌门亲自来取,真是再好不过,这便请取去吧。”

 将书川手上,道:”孩子啊,当年你父亲做了错事,因果相递,便由你还了它吧。”

 三井大急,想:”师父让川把书送回丰玉,好让丰玉承川一次情,以后便不能难为他,原是一片好意。但他不知南烈这小子对川不怀好意,他这一去可危险得紧。”

 他正要出言阻止,樱木已先将那书抢到了手。他见别人净是注意川,心中早气不过,道:”我也识字的,干么让他送?”为了证明,翻看书页,大声念道:”人至泣承练法——“

 南烈一楞,随即想到他是将承泣念倒了,心下疑惑,道:”前辈,这——“

 川离樱木最近,见他将字从右往左横着念,骂道:”白痴,竖着念。”

 樱木脸一红,三井已从他手中接过书,念道:”人生有崖,武道无崖,以有崖随无崖,何为也?无他,缘督为经,效天为行,磅礴天地之气以为己用,以此敌,可无敌于天下也。南掌门,是贵派所失之书么?”

 南烈哼了一声,他听师叔转述过书的开头几句,知道不错。

 三井几步来到南烈面前,将书平放前,道:”请。”

 南烈怒视他一眼,伸手接书,一拿之下竟拿不动。三井恨他奷诈,有意要给他点颜色看看,暗运內力拿住书。南烈心道:”好啊,你这是显功夫来着,难道我还会怕了你么?”他为人阴沉,心里这么想着,表面仍是笑道:”多谢多谢。”暗中运劲于双手,他怕硬拉之下会撕毁书本,只将劲通过书传到三井手上。

 三井敢与他硬拼內力,是对自己的波心九道颇具信心,想神随云如此武功受了他一掌后仍不好受,何况是南烈?哪知南烈的內劲极为古怪,竟能隔物传劲,三井只觉两股阴冷之劲通过书本爬到自己手上,又迅速至极地顺着两臂上窜,顷刻间奔绕全身经脉一周,又向他口大攻去。

 他冷得一哆嗦,怕他劲中有毒,只想撤书后先收劲护住自身要。但他青年得志,极为好胜,是他自己先出手挑战的,如何能先行认输惹人聇笑?当下也不管自身,一股劲儿地运力冲击南烈,要迅速击败他后再图自救。

 南烈被他连环层叠的內功得透不过气来,但他也是一味要強,不肯罢手。

 两人四只手各执书的两端,运劲暗斗,面色凝重,头上渐渐冒出蒸汽,却是谁也不敢动一动。

 樱木不知这中间的凶险,看的有趣,推川道:”你瞧,他们在玩什么把戏?怎的头上也能冒出这么多烟来?那人不成了香么?”

 川也不理他,只看安西如何对付。

 安西笑着摇了‮头摇‬,道:”年轻人要強好胜,原也难免,只是今曰丰玉诸位为取回宝书而来,若起了争端,旁人还道我门中有私。三井,罢手吧。”

 三井应了一声,但南烈既不缩力,他岂能缩力让他趁虚而入,双方仍是僵住了不动。安西离开座位,缓步走到他俩跟前。岸本只道他要攻击南烈,忙上前一步,待他出手便立刻攻击三井。但安西只是伸手在三井肩头拍了拍,道:”师父的话也不听了么?”

 三井只觉一股浑厚无比的劲力传来,转全身,登时化了南烈贮在自己体內的劲。不仅如此,那股力道在自己全身一撞之后,便与自己原有內力汇于一处,只此一番,自己的內力便又进了一层,心中不由得好生感激。南烈也觉安西一拍之后,书上递来一股強劲,恰倒好处地在他与三井內力纠结处一撞,两股力道登时消弭无形,那力又长驱直入,在他全身游走一番,他登感舒畅无比,知他助己修炼,忙聚神敛气,回元归一。

 岸本不知他在练功,见他闭眼,还道他已遭了暗算,一掌拍向安西,骂道:”老匹夫,暗箭伤人么?”

 安西嘻嘻一笑,自不去与他计较,也不见他怎样挪动,岸本一掌击空,被他一带,把持不住,便向前跌去。

 南烈适于此时睁眼,忙一把扶住了他,向安西抱拳道:”多谢老前辈相助之德。”

 安西回归原座,笑道:”好说,好说。”

 岸本奇道:”什么相助——阿唷!”他突然坐倒在地,兀自不明所以。南烈却猜到这是安西适才留在他体內的內劲发挥作用所致。但安西明明未与他接触,一带之劲又被他化了,何以隔了这么久,仍能摔他一,且方向完全相反?

 他越想越惊,知安西的內力神出鬼没,深不可测,远非自己可及;况且他刚才出手助自己练功,于己有恩,自己不便再对他出手。他这番上山根本是为取回《纵横》,现在书已到手,想还是见好就收吧,免得惹火了他,后患无穷。

 想到这,向安西抱拳道:”南烈能领回此书,深感大德,此后前辈若有差遣,自当效命,这便告辞了。”他原还想仗着一身的武功和毒术抓了川枫回丰玉岛,又扫了白发魔面子,以此扬威江湖,现在见识了安西的本领,心情沮丧,再也不敢逗留,匆匆领人下山。只是临去之前,仍依依不舍地望了川几眼,见他低头凝思,对自己的离去浑不在意,心里一冷,快步随着岸本走了。

 倒是安西怕他们不认得路,嘱身边小僮带他们下山。 uMU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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