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六章 唯有泪千行
当驻扎在灵魂深处的想见和苟活于现实中的逃避背道而驰,一种无以言表的伤痛会在骨子里磨折。受伤的人,便要狂疯。
就像此时的路雪缘,听到沈奇的呼唤,她多想扑进他的怀里,可是她却连抬头的勇气也没有,只是狂疯的嘶喊:“不!我不要见他,官警,请你让他走!快让他走!求求你们!求求你们了!”疼痛的手掌已经把服衣揪成了一团、紧紧裹在脖子上,就怕他会见到自己污浊的躯壳。
警员有些犹豫,路雨生抹了一把眼泪,拍拍她的胳膊把她叫走了。他认为,这个时候,只有沈奇能医治妹妹的伤痛了。
昨晚,接到韩菲的电话,他跑到警局,听说了事情的大概,听说了那个害了妹妹的人是沈奇的舅舅。愤恨之下,他狠狠抓向了沈奇的衣领却没抓到,沈奇竟然晕倒了。
望着他推开别人搀扶的手臂、硬撑着站起来;望着他捂住
口向官警提出取保侯审;望着他紧锁眉头连络律师和警界的朋友;望着他铁青着脸让方仁和去把祁易山翻出来,路雨生不得不相信沈奇对妹妹的关爱超越了一切,真的是会用生命呵护她。
就像他料定的,现在的沈奇恨不能把自己的生命化成一把呵护的利剑,帮他的雪儿遮斩断一切的苦难。
他轻轻走到她的身边,蹲下去,极尽轻柔的拉过她割伤的手腕,用自己的丝帕小心的替她包扎。“雪儿,不可以这样啊!”轻轻的一句呢喃,眼泪便要出来了,他闭起心疼的眼睑,让泪水
回心里,再勇敢的睁开,给丝帕打了个结,之后,缓缓拉过了她的另一只手。
她的手紧紧的攥着拳,不肯松开,滴滴的血水从指
里漏出来。
他的眼睛一阵眩晕,猛然扒开她的手掌!
沾着血的双面刀片已经深深嵌进了她的
里。
他咬着腥咸的牙,拈出了刀片,狠狠攥进了自己手里。
血,一滴、一滴落在她的掌心,融进她的伤口,让她濒临死亡的心听到了他无声的哭泣。
她一把握住他的手,猛然抬起哭肿的眼睛,晕倒在一片光明之中。
白雪的房间,満屋的药味,路雪缘和医院很有缘。一睁眼,两行冰凉的泪就掉了出来。
沈奇的手很快把它们擦掉了,在这寒冷的天气,泪水的停留会让恋人的脸感到冰凉。
路雪缘知道那温柔的手是沈奇的抚爱,她不敢转头看他,只轻轻的哀求:“奇,我怕见你,能不能不理我?求你了!”此刻,这是她唯一的念头。
看着她万念俱灰的样子,沈奇陷入了无尽的愁索。他绞尽脑汁,冥想着如何唤回她生的意志。要怎么劝说呢?“雪儿…”刚刚轻唤一声,突然觉得
口剧痛,痛得五脏六腑也跟着不住的菗搐,便再也说不下去了。
一想到任何话语都会让她难过,他就懵了。从小到大,他一向很有主见,如今却不知要向谁求助、不知该如何安抚受伤的爱人。唯一确定的就是一刻也不能离开她,哪怕一秒钟的转身,都会让她万劫不复。所以,他紧紧握着她的手,给她振作起来的力量。
他的不离不弃让她更加痛苦,仿佛自己的手都会脏了他的肌肤,猛然甩脫了他的手!
“雪儿!”沈奇俯过身去看着她的脸,強装出微笑的容颜。“别不理我!我想了你整整六十六天,六十六个生死轮回,终于见到了…我不能离开你!”
曾经,她望眼
穿,多想听他在耳边轻语,多想见他微笑的容颜!此时,这一切都成了刺眼的探照灯,让她的
秽无以隐形。于是,她崩溃的精神急臊起来,驱使着她的小手去推他的
口。“你走!你走!你走!”
“雪缘,别这样!”一旁的韩菲忽然抓住她的手臂。“雪缘,沈总刚刚动过心脏手术,你别再击打他的伤痛了!没错,发生了这样的事,是让人痛心。可是雪缘,你的生命不能因为那个混蛋的过错而受到惩罚啊!振作起来吧!你看你的恋人,在警局的时候,他晕倒了几次。我看得出,他的痛苦不比你少,可是他不是在用他的力量守护着你吗?好雪缘,还有我们大家,雨生哥、可心、方仁和、包括这位白博士,还有许许多的姐妹,我们都是支持你的力量!”
听到好友的劝说,路雪缘痛苦的闭上了眼睛。怎么又是这样?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他又在默默承受着身心的磨折。难怪许多次,他用微弱的声音告诉自己:电话信号不好;难怪许多次,他在静默了一会儿之后,会冲口说出:雪儿,你是我的力量!
人世间,最大的痛苦绝不是来自身体任何一个部位的损伤,那是缘于太深、太深的爱。霎时间,爱与痛纠结着撕扯路雪缘的身心,她悲弱的灵魂化成了一颗颗珠圆的泪滚出眼角。
沈奇的泪也夺眶而出了。“雨生,韩菲,你们先出去吧,让我和雪儿单独呆一会儿!”
“咱们走吧!”路雨生眨去眼里的泪水,抬起头来告诉妹妹:“雪缘,哥不想多说什么。哥知道你难过,就想告诉你,你有个好男人,他绝不会丢下你!为了他,你就振作起来吧!”
几个人默默出去了,病房里就剩下沈奇和路雪缘。
她终于缓缓抬起眼睑来,抬起重如千金的眼睑,端详着他深陷的眼睛,慢慢伸出了自己的手,触碰了他的削瘦的面颊。
他笑了一下,抓过她的手放在
边吻亲。
下雪了,轻洁的雪花静静的贴上病室的玻璃窗,用它们娇小的身躯悄悄碰撞出爱怜的歌唱。
俩个铭爱的人,相顾无言,唯有泪千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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