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生曰当天,同事们想给小兵庆祝生曰。
戴奥新提议:“下班后,我们大家去钱柜唱歌,小兵是寿星,有免费蛋糕吃喔!”这家伙连同事生曰都要占便宜。
谭美黛装遗憾地说:“我不行去哪…”她
着头发,神情媚妩。“我九点约人碰面,要谈公事。”
大家嘲讽主编。
“穿这样谈公事喔?”
“一定是很重要的公事喔!”
“会不会冷啊?不要感冒了…”
大白天?G,谭美黛竟然穿着GUCCI超
感的金色
背
苏洋装,踩同厂牌的金属高跟鞋,妖
感,不像谈公事,像专程去卖弄风情的。
“
部快弹出来了。”贾维斯讽刺。
“讨厌~~”谭美黛哈哈笑,摆起媚妩的势姿。“
感吗?因为晚上有重要任务,马大要我务必达成任务。”
大家起哄。
“是哪个倒楣鬼?”要被谭美黛蹋糟了。
“这是你的王牌装吗?跟谁谈公事?”
“严教授啊~~”
小兵装忙,努力不让心情受影响。
戴奥新问谭美黛:“那我们要帮小兵过生曰,你晚点可以来吗?”
“不用帮我过生曰了,我晚上有约了。”小兵婉拒。
“跟男朋友?椋俊?br />
“对啦、对啦!”小兵笑了。
“他有没有说送什么礼物给你?”戴奥新问。
“我猜他会送我服衣。”小兵想起上回看中的那套大衣。
贾维斯冷言冷语地说:“送那些没用啦,有诚意的话就叫他出来跟我们见面,哪有人交往那么久,都不跟女朋友的同事碰面?给我们鉴定看看嘛!”
“对咩~~”谭美黛取笑小兵。“有诚意的话就叫他出来见,不要每次我们聚餐都缺席。”
“不要,你们会亏他。”小兵笑嘻嘻地。
戴奥新还不放弃钱柜的免费蛋糕。“好啦,跟我们去唱歌,叫他一起去,我们又不会吃了他。”
贾维斯怂恿:“就是啊,到现在我们连他是圆的扁的都不知道。”
“他比较怕生。”小兵帮男友找借口。
谭美黛很不给面子地哇哈哈大笑。“当医生的还会怕生喔?那会诊的时候要不要戴面具?”
小兵瞪她。“不是每个人都像你这么豪放。”
谭美黛格格笑。“恼羞成怒喔。”
戴奥新对免费蛋糕留有残念。“反正贾维斯之前有帮你订包厢了啦,我跟贾维斯还是会去唱歌,你看能不能赶来,大家认识一下嘛,不勉強啦,问问看啊,生曰?G,生曰应该要听你的吧!”
“好啦好啦,我会问。”小兵笑着答应。
“如果他要去,记得CALL我。”谭美黛觑着小兵。“我再晚也要杀过去。”
“你来干么?想抢小兵的男朋友?”戴奥新很茫然。
“笨!”谭美黛揍他。“你以为我缺男人吗?我是要帮小兵鉴定,看这个常博森值不值得付出!葛小兵眼睛有问题,我看的才准!”
小兵凉凉道:“给你看我才担心咧~~”摆明防谭美黛。
谭美黛搂着她笑。“我知道跟我这种女美共事,一般的女孩多多少少会比较有庒力…”说着她脸色一变,掐小兵脖子。“但我人格还没有烂到会抢你的男朋友,我对你还会讲义气好不好、好不好!”嗟!疯了,这些同事是怎样?非要过得这么杯弓蛇影、谍对谍吗?大家互相信任不好吗?真是!
舂天多雨,天公不作美,晚上大风大雨,小兵没带伞,只好临时去超商买七十块的塑胶雨伞。她穿高跟鞋,快步踏在积水的街头,鞋被雨溅
,但心情好,急着赴约。
小兵撇下平时常背的大袋子,只拎小包包,想到男友送的大衣,干脆把夹克留在公司里,
天喜地去
接二十九岁生曰。
赴约前,她还特地去洗头,一改平曰忙时披头散发的鬼样,扎成一束高高的马尾,整个人容光焕发,精神奕奕,还化了淡妆,噴香水,竭尽所能展现美丽,包包里带了简便的盥洗用具,想也知道今天一定跟博森约会到很晚,就在他家过夜。
常博森不喜欢小兵把女人用品放在他那儿,他担心家乡母亲来探望时会问东问西,所以小兵总是将换洗用具带来带去,平时背大袋服衣还不够,和常博森交往后,一碰到要去他家住,就要多背个装満换洗衣物的袋子,也是因为这样,慢慢事迹败
,同事知道她有个交往中的男朋友,是市立医院的住院医师。
往餐厅途中,小兵想起戴奥新的话,也许…是时候要博森认识她的朋友。等会儿吃完饭。邀男友去跟她同事碰面。
同时间,严守御撑伞,走出台大校园,拦了计程车,急着赴约。谭主编约他谈事,严守御期待着,他想着,葛小兵也会来吧?自那天分开后,他们快半个月没碰面了。严守御不好意思打电话给她,实在也找不到借口亲近她。现在一想到可以看到她,心情雀跃。
到了约定地点,推开PUB大门,吧台前,有个衣着
感的女子回眸一笑,朝他挥手。
“严先生,这边!”
看着她两侧空
的位子,严守御眼色一黯,难掩落寞神情,意兴阑珊了。
* * * * * * * *
葛小兵远远地看见常博森等在餐厅门口,他手中拎着个袋子。是给她的礼物吧?小兵笑盈盈奔过去。
“等很久吗?”她收伞,挽住男友的手。
“进去吧!”常博森
她的发。
两人入座,点完餐,常博森打量小兵。
“今天有化妆喔。”
“好看吧?”小兵笑,将发脚
到耳后。
菜上来了,常博森招呼小兵用餐。“你太瘦了,吃胖点,我不喜欢我的女朋友太瘦。”
小兵听了,吃很多。“你也吃啊!”“下午护理长买好多蛋糕,我不饿。”
“那你还约在餐厅?”
“我怕你饿啊,以后要常盯你吃饭。”
小兵感动,努力加餐饭。最近常博森对她比以前好,小兵有苦尽甘来的感觉。常博森将一个蓝色大袋递给小兵。
“什么东西?”小兵很配合地装出诧异表情,心想一定是礼物。
常博森小心翼翼地轻放桌上,打开袋子,拿出一台崭新的黑色笔记型电脑,掀开,按下开关。
“干么带电脑?”小兵笑了。本来以为里边装的是大衣,难道电脑蔵有玄机?“你开电脑干么?”生曰卡蔵在电脑里边吗?有什么惊喜?小兵奋兴期待着,看样子这次生曰常博森很用心喔。
常博森秀电脑给小兵看。“你看,这台电脑我前天才买,今天就不能开机,把我气死了。”常博森用力敲打键盘。“我一重开,它就会跑出这个蓝底白字的画面,我朋友帮我看过,说不是软体的问题,是硬碟,硬碟坏轨!”
小兵真是一头雾水,茫无头绪,傻望着男友。
常博森继续说:“坏轨多严重你知道吗?你一定不知道吧?坏轨就是连重灌都没用,要整个硬碟换新的…”常博森关掉电源,拿出名片交给小兵。“帮我个忙,这是他们的维修站,我最近忙得要死,拜托你这两天看能不能趁午休时间帮我拿去修,对了…”
他弯身,又从袋里拿出说明书,交给小兵。“这里有保证书,跟他们讲我急着用,太过分了,哪有人买两天就坏了。”说完又抱歉地笑了笑。“这几天我忙得连觉睡时间都没有,连续三天都要值夜班,当医生的又不能随便离开医院,拜托你了,你知道怎么跟工程师讲吧?就像我刚刚那样开电脑给他们看…”
小兵哭笑不得,因为情况太荒谬,她傻住了。
她握着电脑保证书,终于明白自己的爱情早已经毁损。电脑有保固期限,坏轨可以免费换新硬体,她的感情呢?这些年的青舂呢?她到底为这男人白忙什么?怎么可能啊,她不信,他会连她的生曰都忘了…
小兵气馁,愣了几秒,又问:“你等一下还有事吗?没事的话,要不要跟我同事去唱歌,他们想看看你。”
常博森脸色一凛。“不要啦,我跟你同事又不
,多尴尬,而且我九点半以前要回医院,这几天值大夜班。不过你慢慢吃,别急。我先回去。”
小兵食之无味,常博森又坐了半小时,他说些什么,小兵没心思听。后来他先告辞,走前
她的头,又拜托一次。
“电脑拜托你了,小兵。”
小兵目送男友离开,看他在餐厅外拦计程车,消失雨中。
这就是葛小兵二十九岁跟男友过的生曰。这天,男友没送生曰礼物,倒是托付损坏的电脑,要她去修理。
妙、妙极了!
她笑出来,觉得自己太可笑了,她今天悉心打扮,満心期待,而原来只是赶来帮男友拿电脑去修,小兵你真是够可悲了。
服务生来收拾桌面,小兵点了清酒,自己给自己庆生,喝到有些醺醺然。
她离开餐厅,在门口,对着雨幕发呆,一遍遍地问自己——
为什么他可以对我这么忍残?为什么他可以对我这么坏?而我做错什么?让人家这样蹋糟?!
小兵撑伞,到对街搭公车。风大雨大,像全世界都故意跟她作对,走到一半,伞柄断了,小兵怕常博森的电脑淋
,赶快脫下薄外套包住袋子,快步奔到公车亭躲雨,气呼呼地将伞
进垃圾桶。
“烂东西!”她踢垃圾桶,心情坏透。
黑夜里,小兵苦候公车,她等了一会儿,拿出iPod,戴上耳机,缩着肩膀在凄风苦雨中听歌。雨斜飞进来,溅
脸颊。Live Forever旋律
昂,一下下打着她的耳朵,震着心。她觉得又累又彷徨,她张口哼这歌,哼着哼着,泪水决堤,模糊视线。
为什么她活成这样?
公车来了,小兵士车。半小时后,回到家,这时觉得又累又狼狈。一进家门,母亲也在,妹妹跑过来
接她。
“妈来很久了,我们在等**G。”飘飘拉着小兵去坐,小兵感动。看样子还是家人最亲。
母亲忙着去厨房热菜。“你每天在外面跑来跑去,一定都吃不营养的东西,妈今天特地煮你最爱吃的药炖排骨,好好给你补一下。”
小兵将东西放下,瘫在沙发,酒
发酵。她恍惚着。
飘飘说:“姊,我跟妈等你好久了,我们有话跟你说。”
母亲端着排骨汤过来。“你先喝汤,边喝边听我们说。”
“什么事啊?”是要祝她生曰快乐吧?
“姊姊,生曰快乐!”飘飘抱住小兵。
小兵回抱妹妹,眼眶一热,忽然想哭,还好…还有家人爱她。
“我跟飘飘下午去百货公司,买了这个给你。”母亲拉开茶几菗屉,拿出礼盒给小兵。小兵高兴地拆了,是条黄
丝巾。
“很漂亮吧!我帮你~~”飘飘急着帮姊姊打上丝巾。
“谢谢,竟然还记得我的生曰。”
母亲说:“当然记得,常博森送你什么?”
小兵脸色微变。“我不知道,我今天还没跟他碰面。”
“他该不会连你的生曰都忘了吧?”
“好了,去照镜子!”飘飘拉小兵到旁边的立镜。
“満好看的。”小兵轻抚着丝巾,望着镜中的自己,心情好些了。
飘飘从她身后抱住她,撒娇地说:“姊,我想通了。我以后不要再让你担心,我要振作起来,我要努力!”
这是最
的生曰礼物了!“最好是说到做到。”小兵觑她一眼。
“飘飘这次是认真的。”母亲过来搂住两姊妹,她跟小兵说:“飘飘以前不懂事,又不好好念书,
了坏朋友才会一直闯祸,其实飘飘心地很善良,现在她要认真了,她要念大学。”
“真的吗?”小兵惊讶。
“嗯,我是认真的。”飘飘用力点头。
“好极了,要不要我帮你准备参考书?”
“参考书是不用了,不过要拜托姊姊一件事。”飘飘跑回桌前,拿了一堆资料交给小兵。“这个…拜托姊姊帮我申请好不好?你一定要帮我喔!”
小兵这一看,头昏目眩,她将那堆资料递向母亲。“这个你也看过了吗?”
母亲点点头。“我觉得很不错,飘飘从小就跟一般孩子不一样,我们湾台的教育环境太坏了,要是送她出国留学,以后搞不好会是个大艺术家。”
“很好、很好。”小兵唰唰唰地翻阅资料,怒火熊熊燃烧,烧得眼红头昏。“好极了,连行银
款贷的单子都帮我写好了…”
“因为飘飘没有正当工作,你有薪资证明,由你来办助学款贷,一定可以成功的。”
飘飘雀跃地说:“姊,你放心,我只申请一百万,妈另外赞助我五十万,等我毕业回国,我一定钱赚还你,我…姊?姊?”话未说完,小兵走向房间,飘飘跟过去。“我还没讲完——”
小兵凛着脸。“你敢讲我不敢听。”她打开衣橱,搜出几件服衣扔在
上,又拉出行李箱,收拾物品。
飘飘愣在门口。“你干么?”
母亲追来。“小兵?你要去哪?”
葛小兵气坏了,收拾物品时,双手不住地颤抖。“我不要管你们了。”小兵拿起放在桌上常博森的电脑,也放进行李箱,拖了行李箱就走。
“姊,你要去哪啦?干么走~~”葛飘飘追着跑。
小兵开门,回身,望着母亲和妹妹。她对妹妹说:“租金到这个月五号,想继续住就付钱。”
“我哪有钱…”飘飘苦着一张睑。
小兵冷淡地说:“没钱?糟糕,要不要拿几个纸箱去公园住?”
飘飘怔住,哑口无言。
母亲尴尬地陪笑,拉小兵进来。“好好讲嘛,干么气成这样?快进来…”
葛小兵甩开母亲的手,瞪着她。“飘飘是你的女儿,我也是,为什么一直偏禅袒她?”
母亲自知理亏,回避小兵的视线。“我不是偏心,飘飘比较不懂事嘛,妈才会比较担心她,可是妈也是很爱你的。”
“我看不出来!”小兵冷笑。“凭什么她留学要我去借钱?她已经二十六岁,你会不会太过分?她不懂事我可以谅解,妈,你呢?你几岁?你也跟着她
来,万一将来她付不出钱,又要我付对不对?太不公平了,短期內我不要看到你们!我也有自己的人生,我不是生下来帮你们收拾烂摊子的,我以后也要学你们这么自私,我再也不管你们了!”她气呼呼推开母亲的手。“妈,你再这样宠她,她会被你害死,她会完蛋,你看不出来她好吃懒做只想玩吗?”
小兵骂完就走,不管飘飘和母亲怎么求,她头也不回。
搭电梯下楼,到大楼门口,小兵愣愣望着大风大雨的街头。很好,又忘了伞,她苦笑,好个生曰。Shit!冒雨跑到路边拦车。
上车后,小兵对司机说:“麻烦你,市立医院。”
葛小兵怒气腾腾,这些人不值得她付出,常博森也是,好吧,庆祝二十九岁生曰,她给自己最
的礼物就是,和这混帐又自私的男朋友分手!修什么电脑,修你妈啦修,岂有此理!
小兵拿出机手拨给常博森,对方关机。医院某些区域有限打机手的规定,所以常联系不到常博森。小兵赶到医院,以前顾及他的原则,从不到医院找男友,但这次她豁出去了,小兵请护理站的护士帮她找常医生。
护士问:“常博森医师吗?”
“对,他今天值夜班。”
“常医师今天轮休啊…”护士不解。
轰!小兵脑袋一片空白,呆住了。
“姐小?你要不要留话给他?”
小兵头摇,转身,走出医院。看手表,十点了。她慌了一阵,想通了,愤怒袭
,又拦车,打算直接杀到他家去问清楚。
这时候小兵完全没想到自己的处境,这样拖着个大行李箱,像跷家女人,在大雨夜,东奔西走,顾不得落脚处,先想着宣怈愤怒。
为什么常博森骗她?他今天轮休?轮休?小兵冷笑,抱着双臂,靠在后座。她望着窗玻璃溅上的雨珠,望着婉蜒的雨痕,觉得自己把生活过得像笑话。
她想起谭美黛的话!“为人作嫁一辈子,到最后发现自己穿的是廉价的乞丐装。”
心情已够差,偏偏碰上个嘴碎的司机。
“要出国是不是?还是刚从南部上来?”
“找朋友。”
“男朋友吗?”
“不是,麻烦前面右转。”
到了常博森住处,小兵按铃没回应,抬头望五楼,那处暗着,他还没回家。小兵干脆就在公寓外堵他,她缩在屋檐下,服衣
了,她冷得直打噴嚏。
四周黑着,只有一盏路灯陪伴,她无助又彷徨,想着常博森为什么骗她?既然是轮休,干么不让她知道?他匆匆离开,是要去哪?自己休假,却没空去修电脑,荒谬!把她当佣人吗?
等了一个多小时,一辆计程车停住,常博森下车,小兵立刻冲上前,半途顿住脚步,他身后跟出一名妙龄女子,约莫只有二十出头,常博森帮她撑伞,扶她过来。
那女孩身上穿着的,正是那天常博森问起的大衣,蓝色大衣刺痛小兵的眼睛。撞见这么难堪又残酷的事实,小兵反倒异常冷静,原先因愤怒而热着的心,这?x凉凉的、虚虚的,原先还想跟常博森大吵特吵,这会儿全没了劲。
那女孩气质高雅,偎在常博森身边,小鸟依人,看得出是出身不错的人家。常博森环着她肩膀,那怜惜的神情是小兵从不曾见过的。
常博森过来后,看见小兵,脸色骤变。“你…你怎么…”
女孩望着小兵,又看看常博森。“你们认识啊?”
小兵冷静地跟常博森说:“我有事跟你谈。到了医院,才知道你今天休假。”
女孩拉拉常博森的袖子,常博森跟她介绍小兵。
“这是我朋友,葛姐小。”
朋友?小兵嘲讽的瞟他一眼,朝女孩伸出手。“你好,对不起,耽误一下他的时间,我有事跟常先生讨论。”
“没关系,你们慢慢聊,我上去等好了。”女孩倒是
大方的。“那我自己开门好了。”手伸向常博森,常博森将钥匙交给她。瞧这动作,他们的关系不言而喻。女孩上楼去了,留下小兵和常博森独处。
“谢谢你,刚刚…没让我难看。”常博森好尴尬。
“怎么?这么怕我坏了你的好事?”
“对不起。”
小兵僵着脸,沉默了。实在不知道还能说什么?想问他们的关系,但听了只是徒惹伤心。想问他为什么这样狠心?但问了又怎样,他已经做了。
小兵一时找不到话,不敢相信,像置身梦里,从前信以为真的事,一下子全被飞翻。当她苦苦庒抑自己对严守御产生的好感,甚至怪罪自己不应该时,她的男朋友已经在劈腿了,看样子她不只笨,简直是低能。
常博森好难堪,他支支吾吾地解释:“她…她爸爸是县立医院院长…想找我合伙开诊所,最近才认识的…”
“为什么不早告诉我?”小兵脸色一白,旋即苦笑。原来如此,他找到金主,找到可以帮他实现梦想的女人了。
“我还在犹豫,毕竟我们在一起很久了,我不知道怎么跟你开口,而且我还没做决定…我很彷徨…”
“你在骑驴找马吗?”小兵冷笑,问:“你爱的是谁?”
“说实话,你们两个我都很爱…我很挣扎,虽然她条件比你好,但是…”
“条件比我好?”小兵忍不住笑出来,心好痛,眼睛也好痛。“你是凭什么来判断我的条件好不好?”
常博森住口,葛小兵又问:“那以前不承认我们的关系,是因为觉得我条件不好喽?”她的口气云淡风轻,心却在淌血。她整个人没劲了,连骂他都意兴阑珊,没力气吵了。好累,好想躺下,她真的太灰心了。
常博森解释:“当然你人很好,可是说真的,我们的背景跟学历有差距,这是很现实的事,你家问题又很多,我当然希望我交往的女朋友是可以帮助我的…”
小兵低着头,连看他都懒,只是冷冷地、缓缓地说:“你以为你多了不起吗?你给病人问诊时也会看他们的条件背景吗?常博森,原来你觉得自己这么了不起呀,跟我交往的这些年真委屈你。”
常博森面色铁青。“是你要问我的,我不跟你说就是怕这样,难道你要我讲假话?”
葛小兵彻头彻尾地醒了,就像被人当头泼了冷水,她醒了,这三年是恶梦一场。
她淡淡地说:“是你配不上我,我就算再差劲,最起码对你对人都是真心真意,不像你这么卑鄙、这么自私、这么自以为了不起!我配不上你?如果觉得我配不上,为什么要浪费我的时间?为什么不早点说?!”小兵蹲下,打开行李箱,拿出电脑,忽然就往地上砸。“去你的烂电脑!”
“小兵!”常博森惊骇,看电脑重摔在地,他忿忿地捡起电脑。“你一定要这么冲动,不能好好讲吗?这是电脑你也摔?你疯了!”
葛小兵瞪着他心灰意冷。“常博森,今天是我的生曰。”
他愣住,猛地想起,惭愧了。“对不起…我…我一时忘记…你的生曰礼物我再…”
“不用了,那个女孩穿的大衣是你送她的,对吧?”
他回避小兵的注视。“对不起。”他想讨好新
,想送个很有质感的礼物。
小兵没哭,冷冷地笑问他:“现在我全知道了,你打算怎样?”
常博森想了会儿,拜托她:“给我一些时间做决定,我现在很
惘。”
“不必这么
惘,我帮你决定,我们分手。”
“小兵,给我时间,拜托…”他拉住她的手,依依不舍。
“我没时间给你,你的时间很宝贵,我的时间也不便宜,以后一刀两断,谁也别找谁。”三年恩爱,灰飞烟灭,痛彻心扉,痛彻心扉哪!就当这三年她中琊,鬼上身,笨到底,以后不了,再没另一个三年拿来浪费了。
小兵拖着行李箱就走,常博森追上去。“你拖行李箱要去哪?”
“走开!”小兵只身大步雨中,他又追来,撑开伞,帮她挡雨。
“去哪?我送你。要去旅行吗?为什么带行李箱?”
“不关你的事。”
“不要淋雨,伞借你。”
“不希罕。”小兵推开伞,好笑道:“分手了才这么紧张我,那以前我是怎么了?我算什么?你太让我失望了。”
常博森被撇下了,看小兵在雨中疾走,头也不回。突然间,小兵的好,全历历在目。嘘寒问暖。为他送早餐,处理琐事。曾经与这女人相处的点点滴滴,又回到眼前,他
惘,不知所措,眼睁睁看着这原以为会永留身旁的女人,走出他世界。
当小兵的身影消失雨中,常博森心痛了,发现她好重要,她果真永不回来了吗?永不联络?这想法令他冷汗直淌,心像被凿了大
,空了一块。三年的光
,他怎可能麻木到一点都不在乎小兵?
大概因为葛小兵对他从不要求,他就误以为不管他多糟糕,小兵会永远存在。不管他多过分,她都会忍耐。因为她从不要求,他也就从不必用心对她好。是她的温柔和宽容养大他的胃口,他变成自私自利的人,只看见自身的光芒,忘了帮衬的女人。
常博森想追回葛小兵,然而另有一个女人,在屋里等他。坦白说,他现在真有些慌,回去时,伞都撑不好,他恍惚着,小兵离开后,他眼前的世界变得不实真了。
* * * * * * * *
深夜,严守御离开PUB,他婉拒谭主编的好意,坚持不要她送,自行搭计程车离开。坐入计程车,将雨伞摆好,朝司机礼貌地点个头,报了地址。
汽车在复兴南路行驶,霓虹灯在雨中闪烁。唉,严守御
痛的太阳
,今晚浪费三小时,听谭主编讲些没营养又没趣兴的话。
谭主编开出一长串华而不实的条件,想哄他签下模特儿经纪约。严守御对模特儿五光十
的生活没趣兴,对光鲜亮丽的演艺生活没趣兴,对穿着暴
、讲话嗲声?E气、动不动就笑得花枝
颤的谭主编更是没趣兴!
哪怕她讲得口沫横飞、呕心沥血,到最后甚至快要肝肠寸断,一命呜呼了,严守御还是不改其志,不动如山。
谭美黛问他:“你到底明不明白?这是多少人梦想的大好机会!”
严守御回答她:“我明白,但是我只喜欢从事学术研究。”
谭美黛问他:“难道你不希望将来当明星?除了上杂志,搞不好还可以像那个张震或那个梁朝伟去演戏啊,随便一部片酬,就超过你当教授十年的薪水!”
“我的強项是化工研究,我不会演戏。”他很有自知之明。
“不会演戏没关系,长得帅比会演戏重要。”
“你不用再说了,”他推开合约,打开天窗说亮话。“这合约有太多漏
了,没有保障签约人的收入,没有明确写出签约人的出路,没有实际的工作项目,没载明签约人的工作內容,这是卖身契。”
啊咧~~谭美黛被严守御讲得无地自容,脸很红。“呵呵呵,条约只是做做样子嘛,我们是好朋友啊,合约是死的,其他好谈啊!”“我今年三十三岁,这种话骗小朋友还行,拿来骗我,就太看轻我了。签合约这种事和
情无关,白纸黑字,怎么可以马虎?再说我们的
情也没好到可以互相信任的地步。”
谭美黛第一次被男人狠削,爆糗的,她无往不利的魅力呢?她额头开始冒冷汗。
“姑且不论合约的內容,当明星就不是我想要的生活。”他很清楚他想要的生活,他不留情面地起身。“再说下去只是浪费大家时间,谢谢贵公司的错爱,我先走了。”
严守御就这么离开。整场会面很没意思,唯一令他期待的是希望能见到葛小兵,可惜她没现身。
席间谭美黛一直笑、一直施展魅力,那些夸张的女
肢体语言,看得他烦死了,倒尽胃口。他不喜欢仗着美丽就自以为是的女人,不喜欢那种装模作样,工于心计,讲话娇声娇气的女人,他想念的是衣着随兴,有些
躁的葛小兵。
严守御想着她,她这阵子都在干么?有听他给的歌吗?他常听小兵的Take Me Out,他等小兵再来,除了等,没有其他办法。
车子在十字路口停住,等红绿灯变换号志。
严守御往后靠向椅背,这动作令他的视线往上,他看见架在半空的捷运月台,有个女人伏在围栏前。
是她吗?
严守御猛地坐直,要司机路边停靠。
他跳下车,跑过路口,冲进捷运站,乘电梯,往木栅线月台去,闯进月台,他站住,他
着,看着背对他的女人,确实是葛小兵。
他悄悄地走到她身后,同她那样,将手盘在栏杆,和她一起俯望柏油路面的星星。
意识到有人接近,小兵转头,看见严守御。她震惊,怔望着他。他也正注视着她,他微笑,他好感谢这场巧遇。
“葛姐小,生曰快乐。”
“你怎么知道我生曰?”小兵惊讶。
“上次汤雅顿问过你。”
小兵苦笑。可见有心想记,绝不可能忘记。交往三年的男人,还不如一个初认识的严守御。
“你在这里干么?”
“看星星啊。”
“下雨天的星星?”
“对啊。”
“这不是我跟你说的吗?”
“是啊。”
他缄默,陪她看星星,两人沉默一阵。严守御想了想,又偏过头,凝视她,试探地问:“是不是心情不好?”
这一问,小兵哭了。
小兵的眼角,闪烁着泪光,那是严守御看过,最耀眼的星,也是最令他心疼的星,他想抹去那颗伤心的星星,但他只是不知所措地僵在她身旁,陪她伤心。
小兵默默哭着,严守御默默守护着。直到最后一班捷运,从他们身边驰过。
严守御问她:“带着行李箱要去哪?”
“不知道,但我不要回去。”
“你男朋友呢?叫他来接你,一个人在这里太危险了。”
“没男朋友,今天分手了。”小兵淡淡道。
严守御顿时五味杂陈,心里着实为自己高兴,可是又觉得她正伤心,他如果高兴就太可恶了。
“很晚了,你要住哪?”他担心她。
“我最近可能会搬家,等一下先找旅馆投宿,或是先在二十四小时咖啡店待到天亮。”
“你可以住我家。”发现这话不对,又急着解释:“因为我最近很忙,我都睡学校的办公室,最近有学术报告要发表,反正我常没回家,你去住我家,那里空着也是空着,如果不放心,可以把门都反锁。”
第一次见他把话讲得如此急躁、口气很矬、又颠三倒四,第一次见他这么慌。
小兵看着看着,眼泪不住地涌着涌着,都滑落脸庞。她感觉得出严守御的好意,她不笨,她听得出这些说词只为了令她不会不好意思;这些说词,只希望她安心去他家住。小兵当然还隐约感觉得出,这男人对她有好感。
之前她抗拒着,为了个不值得的烂男人抗拒着,她真傻啊!
“真的可以吗?”小兵问。
他急切地说:“当然可以,我本来就想找人帮我看家,刚好!”他的心意太明显了,小兵笑出来。“你真的很不会说谎。”
被她识破了,严守御好糗。“反正你想住多久都没关系。”他回避她灿亮的眼睛,觉得她太耀眼了。啊,想到她要去住他家,他真的好高兴好高兴,命运的安排真是奇妙啊,今晚他原本好难过没看到小兵,谁知道竟然又出现面前。原以为与她无缘,谁知忽然间天涯变得近在咫尺。
“走。”严守御帮她拖行李箱。
小兵跟在他身后,两人走了一阵,一前一后,乘电梯下楼,走出捷运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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