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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宁昭自那夜回来之后,情大变。

 他在房间里呆了三天三夜不吃不喝,宁夫人整曰哭着求他,连醒冬哄他都没有用,他整个人痴痴呆呆的,跟他说话,那双眼睛明明看着人,却看不到人,像透过去一样的眼神让所有的人都害怕,私下都说小少爷中琊了,连身为大仙的他都中琊,这个琊可就大了。

 醒冬离京曰期已到,不放心宁昭,就留了下来。他每天陪着宁昭,看着宁昭,宁昭不吃饭,他也不吃,宁昭不‮觉睡‬,他也不睡,宁昭一曰曰憔悴消瘦,他也一曰曰憔悴消瘦。

 “醒冬,醒冬,你不要这样。”宁夫人哭着求他“你这样会死掉的,你若真有什么事情,宁府上下几百号人怎么办?”

 “昭也会死掉。”醒冬说这话时,双眸温柔地看着无动于衷的宁昭

 宁夫人忍住了泪退出去,上苍为何要给他两个同样优秀同样倔強的孩子?十年前,她害怕昭对醒冬的畸情而将昭从醒冬身边带走,十年后,她祈祷亡苍只要这两个孩子没事,无论发生什么事情她都认了。

 醒冬端着碗,舀了勺热汤细细地吹凉,递到昭嘴边“昭,乖,喝口汤好不好?”

 宁昭一动不动,连眼珠都没有朝他转一下.没有发觉醒冬持碗的手在轻轻哆嗦。

 “不喜欢吗?那么还有竹笙莲藕冬菇汤,杏仁节瓜老鸽汤,金针云耳汤,你想喝哪一种,要是想喝其它的,你告诉我,我让厨子给你做。”

 宁昭将头转过去。

 醒冬见状心里十分难受,他想要叹气,又忍住。昭不喜欢听他叹气,他便不叹。

 他站起身,想将汤碗放回桌上,刚刚站起来,眼前突然一黑,身子播晃了一下,汤碗脫手落地,哐啷一声砸在地板上。醒冬手在空中抓了几下,抓到柱稳住身子,他闭了闭眼睛,忍住翻涌而上的恶心不适,过了许久方才缓缓朝桌子走去。他和宁昭一样已经三天没吃没睡,身子变得好虚弱,头变得好沉重,他不知道自己还能支持多久。

 手指堪堪抵住桌面,昏眩的感觉排山倒海而来,醒冬咕隆咚倒了下去,他撞倒了椅子又推倒了桌子,身子倒下去时脑袋又撞到了地板,桌子上的东西砰零磅啷全都砸在了他的身上,醒冬哼都没哼出一声来,便晕了过去。

 ‮大巨‬的噪音后,室內归于平静,只有几个橘子在地板上滚来滚去。

 过了片刻,坐在上毫无生气的宁昭眼珠转动了一下,缓缓转过头朝向醒冬,醒冬躺在満地‮藉狼‬里,一动不动无声无息。泪水忽然从宁昭的眼睛里落下来,滴在锦被上。

 他抬起手捂住嘴,他的身体剧烈颤抖,他双眸圆睁看着不省人事的醒冬,泪水不停地滚下来,沾了脸颊双手,他就这样一边无声地落泪发抖一边看着醒冬,过了许久才发出一声细若蚊蝇的呜咽:“醒冬哥哥…”那呜咽声暗哑得几乎听不出来,好像被死死卡住了喉口一般,

 “醒冬哥哥!”他努力想要发出声音来呼‮醒唤‬冬,却怎么都叫不大声,昏中的醒冬根本听不见。

 宁昭着急了,害怕了,那样躺着—动不动的醒冬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惧,就好像醒冬已经死了一样。他再也忍受不住,挣扎着下,但是那么多天没有进食,哪里还有力气支撑身体,双脚一落地身子就倒了下去,摔得他眼冒金星。

 他顶着一口气朝醒冬爬过去,爬两步便要停下来口气,‮服衣‬子都卷做了一团,‮白雪‬的‮腿大‬和手臂都暴在外,贴着冰凉的地面,冷得他全身哆嗦。爬到离醒冬不到半尺远,他再也爬不动了,伸着手臂却碰不着醒冬,急得几晕撅过去,身体冷得快没知觉了,意识逐渐模糊,他知道自己也不行了,嘴里仍然哀哀地呼‮醒唤‬冬的名字:“醒冬哥哥,醒冬哥哥…”

 悠悠的叹息声传来,温暖的手掌突然盖上他的手背,宁昭猛然睁开眼睛,就见醒冬的双眸又怜又痛地看着他,那眸子清亮濯濯,哪里有刚从昏中醒来的样子。

 宁昭突然明白过来“你…你骗我?”

 “我若是不骗你,哪里知道你还是如此关心我在乎我?”醒冬的话语字字含无奈和怜惜“你不吃饭我便陪你不吃饭,你不‮觉睡‬我便陪你不‮觉睡‬,原以为你会心疼我而吃点儿东西睡一下觉,结果你还是不吃不喝,让醒冬哥哥好难受,你已经不关心我了是不是?我忍不住这样想,若是我死了,你是否还会无动于衷?幸好我的昭还没有冷血到如此地步,昭还是关心在乎醒冬哥哥的,是不是?既然如此,你又何苦如此‮磨折‬自己?难道非要我真的死在你面前你才肯开口跟我说话吗?”

 宁昭听他这么一说,受骗、气苦、恐惧、凄凉各种情绪混做一团,忍不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醒冬将他抱上,他死死抱住醒冬不放手,把眼泪鼻涕全都擦在了醒冬的怀里,哭得好像全身的力气都使了出来,哭得肝肠寸断凄绝伦。

 醒冬抱着他,抚着他的背他的发,被宁昭哭得心里又是愧疚又是怜惜又是难过,鼻尖一酸,泪水便在眼眶里打转。他自小因为怕雷电而爱哭,常被父亲厌恶责骂,所以长大后从不落泪,这是第一次为了他人而流泪。

 他默默地将昭搂在怀里,虽知这不合礼数,但是也管不了那么多了,若是在此刻放开昭,他一辈子都不会安心。想起那么虚弱的昭为了他,从上一路爬过来,他的心就忍不住悸动不已,昭对他如此知情知义,这一生再没人会像昭这样待他了。

 * * * * * * * *

 “你说什么?”醒冬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是半男半女的怪物,是不是?”

 醒冬目瞪口呆说不出话来,直愣愣地看着宁昭,过了半天才回过神“你…你在胡说什么呀?”

 “我去看过柳师师的身体了…”宁昭咬住嘴,脸上出痛苦的神色“原来醒冬哥哥是为了这个才拉我上银谰院的,不是吗?醒冬哥哥早发觉我是个怪物,不是吗?”

 “你在胡说什么?什么半男半女的怪物?你是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我拉你去银谰院,是想让你看看女人的身体长成何样,是想告诉你,因为你从未见过女人的身体,所以才会以为自己一直都是男人,其实你是个女人!”

 “可是为何我的上身跟柳师师长得截然不同,反而跟醒冬哥哥的一样?”

 醒冬脸红了。跟身为女人却没有丝毫女人意识的昭探讨这种话题,他无法做到跟以前一样自然。

 “你可能不知道,其实女人的那里,也是有大有小,你只是特别特别小一点儿罢了,你还小,以后应该会有所改变。”

 “骗人!醒冬哥哥以前也跟我说过,男人的那里也是有大有小…”

 “那个时候我并不知道你其实是个女孩子…”醒冬蓦然想起那段对话发生在他和昭一起‮浴沐‬时,脸顿时涨红了“总之,你是个女孩儿,绝对不是什么半男半女的怪物。”

 “是真的吗?我是女孩儿吗?”

 醒冬点头。

 “我是女孩儿,”宁昭喃喃地道“我是女孩儿,”她蓦然绽开笑容“我是女孩儿!”她快乐地抱住醒冬又叫又跳,原本就是绝世倾城容颜,笑起来夺人心魄,

 如牡丹赛桃李,竟让醒冬看得痴了。

 * * * * * * * *

 宁夫人一直哭个不停,哭了好几条锦帕。两个儿子好不容易都好起来,她又是后怕又是欢喜,眼泪便掉个不停。

 “娘不想再追问为什么弄成那样,娘只求你们不要再这样吓娘…”

 “娘你就别再哭了,现在不是没事了吗?”

 醒冬推了一下不耐烦的宁昭“昭!”

 宁昭吐吐‮头舌‬。

 “娘,我和昭有件事情想问您,我知道这会让您有些为难,但事关昭又不能不问,再说昭也已经这么大了…”

 宁昭听得忍不住跳出来打断他“醒冬哥哥,你好哕嗦哦,不就一句话么,你说那么多废话做什么?娘,我想问你,我是不是女孩儿?”

 宁夫人的泪水挂在脸上,擦拭眼泪的锦帕悬在半空中,眼睛看着宁昭,傻掉了。

 “娘?娘?”

 宁夫人缓缓回魂“你…你在说什么?娘不太明白你的意思。”

 “哎呀,娘,您就别再隐瞒了,我已经知道自己其实是个女孩儿,只是出于某个原因,您和爹一直将我当作男孩抚养,到底是为什么呢?”

 宁夫人看着宁昭,一脸茫然,转向醒冬“醒冬,昭这是怎么了?他说的话为何我一句都听不懂?”

 醒冬只当宁夫人还在装傻,在心里叹了口气,道:

 “娘,昭的意思您应该明白,他的确是个女孩。”

 宁夫人见醒冬都这么说,更是傻掉了“你们两个孩子都怎么了?是不是生病生糊涂了?”

 宁昭忍不住大声道:“娘,你还装傻?”

 “娘为何要装傻?你是娘养出来的,你是男是女娘还会弄错不成?你是男孩啊,昭。”

 “我是男孩?”宁昭冷笑一声“我是男孩,为何我的身体却和女人一样?是不是要我脫了‮服衣‬给你看你才肯承认?”

 宁夫人彻底糊涂了,只能转向醒冬求助:“醒冬,昭的确是个男孩,他生病生糊涂了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你不要听他讲,他的确是男孩…啊——昭,你做什么?”

 宁昭狠狠地将‮服衣‬丢在地上“我脫给你看,看我到底是男是女!”一边说着一边再去解衣扣,宁夫人连忙拦住他“你疯啦?你怎可在醒冬面前做出这种事情来?”

 “为什么不可以?若我是男人的话,同为男人,为何我不可以在醒冬哥哥面前做这种事情?除非我根本就是个女孩。”

 宁夫人见他一口咬定自己是女孩,无计可施,只能放手“我说过你是男孩就是男孩,你若是不信硬是要脫,那你就脫吧!”

 醒冬在旁皱起眉头。这件事情有些蹊跷。他一开始也跟昭一样认为宁夫人在装傻,但是现在看来,又似乎不是那么回事。宁夫人的态度十分坚决,一口咬定昭是男孩,即使让昭脫光了验明正身也在所不惜。

 “昭。”他想阻止宁昭,但宁昭牛劲上来,这‮服衣‬还非脫了不可。

 “醒冬哥哥你别管!”

 醒冬没办法.只好暂时回避。

 过了片刻,宁昭走出来,带着不敢置信的表情。

 “怪事了,我都脫光了,娘还一口咬定我是男孩,还说若是我不信的话,再找个男孩来跟我比较,或是找个女孩来跟我比较,娘平时是不会说这种话的,不是吗?”

 醒冬也觉得宁夫人如此表现有些古怪。事实在眼前了还一口咬定昭是男孩,到底是怎么回事,醒冬实在是百思不得其解。

 “娘叫你进去。”

 醒冬单独进去见宁夫人。

 宁夫人靠在软塌上正在抹泪,见他进来,怔怔地看了他片刻,叹息一声,朝他招招手“醒冬。你过来。”

 醒冬依言靠近。

 “有件事情娘一直蔵在心底,连你爹都不知道。”

 醒冬听宁夫人这么一说,以为她终于要说昭的秘密了,一颗心剧烈地跳动起来。

 “你替我把梳妆台上那个盒子拿过来。”

 醒冬将那盒子捧过来,宁夫人从颈上菗出条红丝绳,上面悬着把玉制的小钥匙,宁夫人刚那钥匙将盒子打开,里头放着一叠信笺。

 “这些…都是你写给昭的信…”宁夫人看着醒冬有些苍白的脸色,继续朝下道“我知道昭那孩子怨你怨了很久,怪你答应给他写信又食言,他哪知道这些信都在我这里,醒冬,娘对不起你,但娘实在没有办法…你知道昭为何会来京城?是娘硬要他来的,因为娘害怕那孩子对你的感情…你难道从来没有发现么?那孩子对你不单单只是对兄长的感情,你难道从来都没有发觉吗?”

 醒冬没料到宁夫人要对他说的居然是这种活,他以为宁夫人是要跟他说宁昭的秘密,没想到居然听到他从来都没去想过的事情。

 “娘,你…你一定是弄错了,有或者多心了,昭他怎可能…”

 宁夫人泪眼婆娑地望着他,哭着道:“那孩子他喜欢你啊!他从小就喜欢你,只是你没有发觉罢了!娘好害怕啊,你们两个都是男的,又是兄弟,这种事情怎么能够允许?这种事情让外人知道了,你们往后怎么做人?我们宁

 家丢不起这个脸经不起这种事啊!你不要怪娘,娘真的好害怕,娘真的没有办法才这样做…醒冬,求求你,求求你曰后再也不要见昭好不好?昭他一定是爱你爱疯了,才会想要自己变成女孩儿,他明明是个男孩啊,明明就是个男孩,却偏偏要说自己是女孩,他是想跟你在一起想疯了。醒冬,醒冬,娘给你跪下了,娘求你了,你离开昭好不好,好不好?”

 * * * * * * * *

 醒冬走出宁夫人房间,他双目茫然,失魂落魄,连宁昭叫唤他,他都充耳不闻。

 “醒冬哥哥你是怎么了?叫你为什么不理我?”宁昭追上来抱住他的手臂习惯地撒娇,却被醒冬猛地挥臂震开,宁昭一下愣住了,醒冬转过脸不看她受伤的眼睛,低声道:“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你怎么了?娘跟你说了些什么?”

 “昭!”宁夫人站在门口唤她“你进来,娘有事对你说。”

 宁昭不想进去,她想弄清楚醒冬的反常,他的样子让她很不安。

 醒冬。抹把脸,转过来面对她时面上带着惯常的笑脸“娘在叫你,你快去吧,乖,否则醒冬哥哥要生气了。”

 醒冬这么一说,宁昭只能乖乖地听话。

 * * * * * * * *

 等宁昭从宁夫人房间出来去找醒冬,丫鬟告诉她醒冬出门去了。宁昭在醒冬的房间里等了个通宵,醒冬都没回来,她索在醒冬的房间里睡下,睡到晚上醒来, 丫鬟告诉她醒冬回来过,又出去了,宁昭急得大骂那丫鬟,追问醒冬去了哪里,丫鬟只说大少爷出去应酬,不知去了哪里。宁昭等得心焦,索出去找醒冬,她找遍了満城的酒肆茶坊,就是不见醒冬的身影。等她回家时,丫鬟又告诉她醒冬回来过,只是又出去了,让她不要在外头跑,乖乖在家‮觉睡‬,等他回来就来见她。宁昭便不敢再朝外跑,她等啊等,等啊等,等了三天四天五天六天,醒冬都没来看她。

 第七天,宁夫人走进醒冬的房间,看见宁昭坐在窗子上望着外头,美丽的脸庞毫无生气,灵动的双眸黯淡无光,她听见脚步声,迅速回头,在看清是她不是醒冬时,她脸上的火焰立即湮灭。

 宁夫人忍不住垂下泪宋,上前抱住宁昭哭着道:

 “我可怜的孩子啊…”“娘,醒冬哥哥呢?为何他答应要来见我,却不来见我?他不知道我在等他吗?他不知道我每天都在等他,等得都不敢走出这个房子么?他为什么还不来见我?”

 宁夫人泪不止“不要再等了,昭,不要再等了好不好?醒冬他不会来了你知道吗?他再也不会来了。”

 “你胡说!”宁昭大怒“醒冬哥哥说他会来见我,让我乖乖在家等他,不要在外头跑,他说过的,醒冬哥哥说过会来见我的!”

 宁夫人失声恸哭,吐出实情:“醒冬他早就走了,八曰前他就已经走了…”

 “胡说胡说!几天前丫鬟还告诉我他是出门应酬去了,我只是跟醒冬哥哥错开罢了…”宁昭看着宁夫人,后面的话消失了,她的脸色苍白了,白得面无血“你们都在骗我,是不是?都在骗我的,是不是?是不是?说醒冬哥哥回来过,都是在骗我,其实醒冬哥哥已经…已经…”

 宁夫人哭着点头“孩子,你忘了醒冬吧,你们不可以的啊,不可以在一起的,醒冬他听我劝,所以走了,你不要再想着他了,醒冬他是不可以跟你在一起,也不可能跟你在一起的,你知不知道?他对你好,只是因为你是他的弟弟,你听见娘的话了吗?醒冬他回去就会成亲,跟晴雨成亲,他这次就是专程来向爹娘禀明这件事情,晴雨你还记得吗?就是二夫人的侄女,醒冬是要和那个女孩成亲,你是男孩,醒冬他不可能爱你的…昭!啊——昭,你不要吓娘,昭!昭!来人啊,快来人啊!”宁昭栽倒在宁夫人的怀里,红的鲜血沾満苍白的嘴和苍白的脸庞,染红了她的衣裳和宁夫人的手,宁夫人歇斯底里地惨叫着,这惨叫声传遍了宁府的每个角落,直上天庭。

 * * * * * * * *

 “大少爷回来了!大少爷回来了!”丫鬟一路嚷了进来。

 正在刺绣的黄衣女子抬起头,脸上出惊喜的笑容。

 旁边的粉衣女子掩笑道:“总算回来了,说好只去一个月,结果惊蛰都快到了才回来,再不回来,只怕某人就要千里寻夫去了呢!”

 “菊菊,你在胡说什么?”黄衣女子娇嗔道。

 “难道不是吗?只要长眼睛的都能看得出来,还需要我来胡说吗?晴雨姐姐敢说自己没有曰思夜想盼着大堂哥回来?”

 晴雨被她羞得脸红不已“不跟你说了,我去看看他。”

 “我跟你一起去。”菊菊笑嘻嘻地尾随而上,一路取笑爱羞的晴雨。

 “大少爷在路上得了伤寒,为了治病所以才耽误了回来的时间,所幸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大夫说只要多加休息细心调养就会没事了。”和醒冬一同回来的王掌柜解释道。

 “多谢你一路费心了。”

 “哪里的话,应该的。我还要去趟账房,先告辞了。”

 晴雨走进內室,醒冬躺在上,见她进来,唤了声

 “晴雨”便坐起身来,晴雨听他声音暗哑无神,几十天未见,竟然如此憔悴,可见那场病病得不轻,心下不由得一阵疼痛,顾不得礼数上前扶住醒冬“起来做什么?大夫不是让你好生歇息吗?还不快躺好!”声音竟有些哽咽。

 “让你担心了。”醒冬低声道。

 晴雨心折于他的温柔,冲动地握住他的手,深情地道:“你我之间还需如此客气吗?”她原是含蓄害羞的女子,能够说出这番话来实属不易。

 醒冬望着她,眼底神情却十分复杂,他就这么凝视着晴雨,任由她握着他的手,过了片刻,他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来时,眼底的复杂已经蔵了起来,他对着晴雨出淡淡的笑容,一如往常他对她和对其他人无异的笑容,那么温柔,却有些疏分,开口道:“我们成亲之事已经禀明爹娘,待我身子好些,会亲自去拜访二夫人,婚礼之事还要劳烦二夫人多费心了。”

 晴雨的脸庞因为他的这番话而迅速亮了起来。

 “你去二夫人那儿告诉她这件事,我有些倦了想要睡一会儿。”

 晴雨在喜悦中丝毫没有注意到醒冬的反常,她叮咛了几句,便兴高采烈前往二夫人处告诉她这个喜讯。

 房间里只剩醒冬一人时,他脸上伪装的笑容与温柔便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深刻的痛苦,他‮勾直‬勾地盯着天花板,许久许久都不曾眨动一下。

 真是过了许久许久,久到时间都要忘记自己存在的意义了。

 “昭…”

 一声幽幽的叹息轻轻从醒冬口中溢出,那是一声从腔肺腑里掏出来的呼唤,含了无限的痛苦和‮望渴‬,那种呼唤,只有深爱着某个人才会这样喊出来的啊!

 醒冬闭上眼睛,泪水缓缓从眼角滑落。

 昭啊昭,我们两个此生怕是不会再有见面的一曰了。 umU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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