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2)
席凡神色漠然,寒冽得像块
风的冰雕,虽俊美却相当慑人。“看来,你对巴黎似乎毫无一丝留恋。”
“没错,这次我回来,就是为了了断这件事。”她仰高丽颜,高傲地宣示。
“了断?你确定自己有那个能耐?”他十分不给面子的冷笑数声。
梅杜莎倏地绷紧俏脸“你以为我还是当年那个任人宰割的爱哭鬼吗?告诉你,你大错特错!我这次是有备而来!”
“喔?”席凡挑起眉,俊脸依旧冷峻。
梅杜莎极为怀疑这个男人到底懂不懂得什么叫作微笑。
被质疑得很不高兴,她紧握双拳,双颊被呼啸的冷风刮得红扑扑,正
来个更狠点的下马威时,他一句话堵住了她差点冲口而出的脏话。
“你在追谁?”
她愣了下,旋即忆起自己失窃的行李袋。“法克!你害我把人追丢了!我的行李被…”
“被窃?”他挑高的眉仍未放下,而他似笑非笑的神情,活像嘲笑她的大意使得她像个愚蠢的外来客。
她隐忍着窘态,故作镇定。“要是你没有挡路,我早就把行李抢回来了。”
“如果你事先告知要回来,那么,你的行李便没有机会成为小偷的目标。”
“你是打算教训我吗?”仰高
容,她微眯起眼,毫不客气的表达她此时満溢的不耐烦。
席凡那双
感的眼淡淡瞥过她不驯的脸,冰凉的指头陡然又探上她几
冻僵的嫣红雪颊,仿佛是确认她实真的存在一般,但神情仍旧漠然。
十年了…她逃了这么久,最终仍是带着无可奈何的心情回来。
“你、你在看什么?看我变得太美,所以舍不得移开眼?”梅杜莎频频掩饰失控的心跳,佯装戏谑地向他挑衅。
岂料,他竟朝她
出魂勾的淡笑,略微低沉的
感嗓音像首催眠曲在她耳边播送“你确实变美了,不再是当年那个楚楚可怜的莎莎。”
她当场愣住,耳
处漾起浅浅的红粉,因他忽然倾近呵出的热气,也因他暧昧的低柔口吻。
“你…”不对,这个男人向来善于演戏和戴假面具,她才不会被骗!
如梦初醒般,梅杜莎骤然后退,狠狠推开和她气息几
融的席凡,但掩饰不了自心底传达至苍白脸蛋上的惶惑心情。
席凡似乎对她突兀的举动并不惊讶,
边始终噙着笑,冰冷得像雪的冷笑教人寒心。
梅杜莎双眸
惘地瞅着他,耳边的风声中夹杂着他不带一丝情感的警告。
“既然回来了,就别再轻易离开,玩了十年也该足够,你要是敢再不告而别,我发誓,一定让你后悔莫及。”
刹那,她浑身发凉,凉意自內心直涌向四肢百骸,有股的淡淡哀伤也顺势
过她心与微些发烫的眼眶。
后悔莫及?此时此刻与他面对面相视的情景,早令她后悔莫及…
“莎莎,你不会是要哭了吧?”席凡极其嘲弄的口吻,硬是把梅杜莎滥泛过度的复杂心绪
回高高筑起的心墙內。
可惜她太过于防备,只注意着与他的
舌剑,忽略了他眸间一闪而逝的浅淡抑郁,以及足以让人狠狠为之窒息的阴郁。
狠瞪那张恶劣的俊脸好几眼,梅杜莎狼狈地旋身,频频深呼昅庒下面对他时的无助感。说好了的,她不会哭,死都不能哭,尤其是在他面前。
她不是以前的爱哭鬼莎莎,是蜕变后的梅杜莎,一个足以和他相抗衡的怪咖。
对,她不再是以前的她了,而他,却仍然是从前那个没心肝、没感情,眼里只有利益权势的席凡·司各特,永远仇视她这个外来略侵者的席凡·司各特。
司各特家族,和罗兰家族同样闻名于世。至于它因何而闻名,简单地说,这个家族等同于极具权威
的拍卖机构“富士比”不过是黑暗版。
有多黑暗?倒不是说专卖黑心商品,而是他们专卖流通于黑市的物品,举凡失窃的世界名画或者知名艺术品、遭盗的千年古墓里的稀世珍宝;更甚者,他们还兼拍卖毁灭
的武器或是知名人物的命。
怎么卖?从这个家族崛起以来,便有它的一套买卖法则,在黑市拍卖的这块专业领域里“司各特”代表着无上的权威与不可取代的重要地位,令人肃然起敬。
在商言商,他们只做钱赚生意,不论是非与物品的来源及去处,在他们眼中,唯有金钱才有谈判功能,动刀动
不过是一种幼稚且毫无建设
的行为。
欧元、英镑、美元、卢布,统统不成问题,只要你拿得出来,他们什么都卖。
这么说吧,他们唯利是图,认钱不认人。
这个黑暗世界,人心浊黑得教人难以置信。
司各特家族的前任掌权者保罗·司各特是个传奇
人物,承袭司各特家族的血统以及个性,冷血爱钱是铁定具备的性格,至于传奇
,便是他那精准无比的鉴赏能力。黑市流通的艺术品可不一定全是真货,仍有许多不怕死的不肖人士自以为可以瞒天过海,以假货牟取暴利,但很抱歉,没有一件假货能逃过保罗锐利的眼,他鉴定的技术世界公认一
。
而不幸的是,她,梅杜莎,就是保罗的…养女。
懵懵懂懂的十岁,对亲生父母已然毫无记忆,不知走什么“好运”的她,辗转被领养进司各特家族,而让她昵称为保罗爸爸的保罗,待她极好,甚至超越了对两个亲生儿子的疼爱。
所以,什么被养父母
待的烂戏码并未发生在她身上,除了敌视她这个略侵者抢走父爱的两个挂名兄长外,基本上,她在司各特家族里的时光是无忧无虑的。
可是,她痛恨司各特这个姓氏、痛恨这个家族的一切,痛恨死了!
谁愿意当略侵者?谁要家族股份、谁要跟席凡争权夺利?她才不要!什么都不要!可是,偏偏保罗指定他们“兄妹”三人在最终遗嘱公布之前必须共同继承,而目前,位在巴黎的拍卖会总部的大权稳稳地掌控在席凡手中…
骤然一道低沉的嗓音响起“想什么?这么入神。”见她似乎失神,席凡幽深的眼像虎视眈眈一般,缓缓将她蜕变后的惊
丽颜烙刻在瞳底。
被这一问惊慑,猛地回神,收回望着车窗外的双眼,梅杜莎瞟向邻座的男人,颇不自在地悄然往旁边挪动身子。只要能离他远些,她连零点零一公分的距离都不会放过。
“你在乎我想什么吗?混帐。”她轻声以中文咕哝着,神情看似若无其事,心却绷得又紧又闷。
“用法文说话。”席凡的俊脸阴沉了几分,厉声提醒她。
她毫不遮掩的朝他翻了个白眼“你不是我的监护人,不需要用这种态度命令我,我也没有义务必恭必敬听你的话。”
“莎莎,你知道吗?这几年来,我总是反复思索,保罗为何要领养你。”
心跳陡然漏了半拍,梅杜莎下意识地屏息“你为什么不在保罗爸爸离开前问清楚?”突然提起这种感敏话题,这个男人铁定心里有鬼!
疾速奔驰的车子猛地一震,似是突然踩煞车,梅杜莎一时失神,摇摇晃晃的身子重心不稳,再加上车子忽然剧烈的左转,她错愕地扑身撞进席凡怀里。
魅的香气沁入她的鼻端,直窜
臆,缭绕如受了魔咒的
雾,将她层层包围。
他的西装、大衣甚至皮革手套,对她而言好陌生、好陌生,相隔这么长的一段时空,她和他都已经变了,什么都变了…
同时,凝睇她手足无措模样的那双冰冷眸子突地氤氲,席凡微眯起眼,心中猛然浮现许久以前的记忆。
同样是一张苍白无助的脸,却显得稚嫰天真,一双杏眸总爱用眼角余光偷瞄,不爱正眼瞧人,微抿紧的菱形小嘴透着自然的粉
,淡淡的,像极了礼物盒上装饰的粉
缎带,令人不自觉想轻抚触碰…
席凡猛地回神,冷漠地移开目光,強迫自己收敛散
无章的心绪,即使那得用尽他所有心力,也不能让她察觉。
“你的眼神似乎告诉我,你有多么想念我。”
“作梦!我才不会想念一个对我百般仇视的家伙。”仓皇地退开身,她竟有些心虚,不敢
上他的目光。
蓦地,厚实的大掌擒住她习惯性拨
一头蓬发的雪腕,席凡温热的鼻息冷不防地凑近她,有着捕捉猎物般的精准眼神,车內的气温仿佛骤升十几度,她愣望着他,不敢轻举妄动。
“都已经是过去的事了,你还埋怨在心?”他像是捉住她小辫子般,取笑她的不成
。
“往事很难如烟,你不觉得吗?”她淡淡地反问。
他晦涩幽邃的棕瞳倒映出她妍丽的美颜。“莎莎,你一直躲着我,莫非是怕我把你除掉?”说这话时,他的嗓音略微沙哑低沉。
闻言,梅杜莎差点落泪,半真半假的嚷着“是啊,当年你千方百计欺负我、排斥我,不就是怕我跟你抢夺保罗爸爸留下的财产?我怕死你了!”
这个在她童年里留下大量“
采回忆”的坏男人,无论过了几年,她始终对他抱持着一种近乎胆怯的复杂情绪,面对他,就像单
匹马面对千军万马一样困难。
席凡冷笑“我不认为我对你有任何亏欠,对于你,我只有一个想法。”
“什么想法?”她明知故问,一脸毫不在乎。
握在纤腕上的五指劲使收拢,痛得梅杜莎秀眉拢紧,瞪着他咧着笑的恶劣脸庞,只能看着他倾近身子,冰冷的薄
吐出残酷无情的字语。
“我和你,不是朋友,不是兄妹,很可能会是永远的敌人。”
闻言,她只是淡淡的掩睫,遮去水滟明眸深处的幽怨。
是啊,本来就是如此,他总是能这般轻易地动摇她,甚至单用一、两句话就摧毁她心中对他存有的望渴。
是的,很不幸的,她对他,这个极度痛恨她的男人,存在着不被允许、不被肯定的情愫,望渴他的拥抱、他的体温、他一记温柔的眼神,在没有人能看见的內心深处,她像个可怜虫,望渴拥有他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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