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五第十四章 心伤
“也就是说,彼安军已经准备正式介入这场战争,并打算在最近带给我军一次盛大的惊喜…”看完米利恩星系的战斗报告后,米尔丁以沉稳的表情合上书页,“这就是贵官的结论吗?”
“嗯,从联邦军那位投降少将处得到的报情,确实能够推导出这样的结论。”天空点点头,以事务
的语气报告着,“当然,这是以联邦军部下达的那份命令书的內容确凿无误为前提才能成立的推论。倘若联邦军部一开始就打算将那支舰队作为弃卒使用的话,那就连下官的这份报告都有可能是敌军心理战术的一部分…虽然不知道何者为正,但总之,请阁下不要忽视这种可能
。”
“…嗯,能看透到这种程度,确实相当不错。”米尔丁的嘴角像是颇为満意般稍稍弯起,“不过放心吧,不论敌军打算弄玩何种策略,我军这边亦已作好了完备的应对。倘若联邦军真的打算和彼安军联合反攻的话,那对我军来说,反而是一举打破僵持战况的最佳时机。”
米尔丁起身离间座椅,来到那副占据着办公室人半墙壁的星系图前,凝视着其中唯――处以血
标示的星系,以更甚预言的坚定声音宣布道,“昂塔尔星系,将成为联邦与彼安的基地。”
“原来阁下早有准备,那是下官多虑了。”仿佛被这份坚信所染,天空不由自主地行了一礼,而米尔丁此时却将目光移到了他的身上。
“话说回来,不论这次米利恩星系的攻略战也好,还是前次达贡星系的伏击战也好,贵官的表现都远远超出帝国的期待啊!第十舰队不久前才刚刚成军,而侵袭舰更是未有任何可以借鉴的基础战法,但在这样不利的状况下,贵官还能统率这支生新舰队,两度以微小代价达成了最高的战果…”
米尔丁并未刻意掩饰语气中的褒扬之意,天空也注意到,在那近似黑暗的深红色中,似乎正晃动着某种奇妙的光彩。“由此看来,贵官确实有着与‘暴君’之高名相符的实力与器量,难怪连吾族之女亦会对你誓言忠诚…”
“不,阁下过誉了…”天空谨慎地低头致谢。虽然对这位就算在帝国元帅面前亦不假辞
的三叶翔士来说,这或许算得上是最高等级的褒扬,但他却很难率直地接受。毕竟当初自己在极其意外的情况下接受雅丽亚的忠诚誓言的,直到现在亦还未对此生出什么实感。而突然间被人提醒这份羁绊的存在,一时间竟生出某种不自在的感觉。“不必谦虚,我只是把事实说出来而已,海特兰德公子。”米尔丁以沉稳的步子慢慢走到天空面前,以说不上好意或恶意的目光凝视者他。
“虽然那孩子待人处事的方式或许稍稍严肃了一些,但个性上却是相当认真的。既然已绝对你誓言忠诚,那想必受到如何对待也会贯彻这份誓言吧?当然,站在我个人的立场,对海特?德并无任何偏见,因此不会像祖父那样在意你们间的強弱关系,只不过…”
“只、只不过?”海特兰德公子觉得呼昅系统的功能似乎有些紊乱。“可不要把那孩子欺负得太过头了哦?否则身为她的姐姐,我可不会坐视不理的。”米尔丁以淡淡的语调如此宣布着,而天空则反
般予以否认。“不,下官从未…”
“还有,类似让副官写代报告书等等的恶行,还是稍稍收敛一些的好。荣耀的苍穹军中出现一只米虫已经够珍奇的了,若再孵化出第二只的话,那苍穹之民的骄傲也就差不多堕落到地上…”无视妹婿的解释,米尔丁扬了扬手中那份风格熟悉的报告书,然后随手扔进了旁边的粉碎机中。
在两种不同感情的目光注视下,一阵轻微的震动后,粉碎机下方的回收匣中便多出一堆以微米为单位的纤维碎末来。而这时候,米尔丁才抬头看向部下,以仿佛微笑的声音说着,
“当然,我是绝对不会坐视‘深红’舰队沦为后世笑柄的。”
“是!下官将铭记在心!”天空立刻低下头,以谨慎的声音保证道。
自米利恩星系回归的第十舰队,停驻在基地行星的外层轨道上,进行着战后的整备工作。由于在造舰厂攻略战中几乎没有战舰受损的关系,所以整备工作也仅仅只是补充弹药能源的消耗而已。等天空一小时后自基地卫星返回旗舰时,行务参谋的莱昂內尔刚刚完成整备报告书。
“总之,一切顺利。”把报告书递到天空手上的同时,莱昂內尔如此总结着。
“那样的话,这份报告书也就没有非看不可的必要了吧?”海特兰德公子所拥有的、瞬间抓住事物重点所在的敏锐
察力,此刻似乎被用到了不怎么正确的方向。
“这可不行。根据事务程序,阁下必须确认这份报告书。”莱昂內尔如此坚持着,毫不退让,“还是说,下官…不,后勤系统全体从员数小时份的辛劳,难道连花几分钟确认的价值都没有吗?”
“知、知道了,我会看的啦…”被说到这种程度,天空也只有放弃偷懒的打算,随即以稍稍郁闷的目光看向昔曰被称为“瘟疫”的不良研修生,仿佛感慨万千地说道,“话说回来,莱昂內尔,真没想到才短短两年不到,你的性格就变得了这么多啊!虽然严肃认真是很好啦,但过头的话就不怎么有趣了…”
说到这里,天空的声音中突然
出趣味盎然的神采,“亚琉妮殿下究竟是怎么把你的人格校正到这种程度啊?能告诉我吗?”
“唔,那是…”被如此提问的瞬间,莱昂內尔全身呈现出仿佛石化般的僵硬状态,而额头也很快浮现出一层细密的冷汗。
注意到这奇异的状况,天空地好奇心更加旺盛,不由得追问道,“那是?”
“那、那是…”重复两次后,莱昂內尔脸上的血
迅速褪
,好似被洒上月光的石像般苍白,而原本
悍的红瞳亦失去了应有的焦点,视线仿佛恐惧何物般在虚空中游弋。
“喂?喂!莱昂內尔?快醒过来!”察觉到有所不对的天空,抓着莱昂內尔的肩膀猛摇,试着在友人被恐惧之渊呑噬殆尽前将他拉出来,却晚了那么一步。
“那、那那那那是…”在他手中的莱昂莱尔,全身无法抑制地剧烈颤抖着,牙齿上下磕撞地声响亦清脆可间,似乎已绝无法以理智沟通的模样。
“…抱歉,是我的错,我不该问你这问题的。”不由得感到深深愧疚的天空,轻轻将被揭开心灵创伤的友人放到提督室的沙发上,然后开始思考起如何应对那已经被判断为极度危险等级的预定灾厄来。
“咚咚!”几秒钟后,提督室的厚木门处响起清脆的敲击声,失神中的莱昂內尔并未有任何反应,而正被自身过剩想象力
到恐惧边缘的天空,却反
般全身一震,下意识就要找地方多躲起来…等这位提督搞清楚目前状况、出声应对的时候,已经是大约二十秒之后的事情了。
“艾、艾利穆啊,进来吧!”从外视影幕上确认了来者的身份,天空赶在属下报情参谋进门前调整好了呼昅。
“阁下,关于前曰侵袭舰战斗数据,下官已经分析完成。”这位身材高挑的黑发女
,以端重而又不失轻巧的步子直行到办公桌前,只在经过沙发时好奇地瞥了一眼,“这是报告书,请阁下审阅。”
“嗯,辛苦你了。”天空点点头,接过报告书当场阅读起来。
因为侵袭舰战斗能力的等级直接关系到今后的战术拟定方向,对提高舰队生存率有着至关重要的意义,所以天空阅读得极为仔细。而在此期间,艾利穆则带着淡淡的表情静候在办公桌前,只是偶尔会对那位在沙发上瑟缩颤抖的人物,投以好奇的一瞥。
“唔…”专注阅读的天空,似乎完全忘记了旁边那位心灵受创的友人,始终保持着沉静止水的神情。直到合上报告书后,他才轻轻叹了口气,以颇为失望的语气结论道,“看起来好像不怎么样啊,侵袭舰的战斗能力…”
“是的。”艾利穆点点头,如此回应着长官,“新型侵袭舰的攻击力凌驾于护卫舰之上,而在对等条件下的模拟战斗中,勉強也能胜过巡查舰,但若与突击舰正面对抗的话,无论重复模拟多少次,也都是一败涂地的结局。”
“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毕竟侵袭舰原本就不是为正攻战而诞生的舰型…”天空以右手搔着头发,似乎在说服自己接受事实。“不过,常规舰型(巡查舰,护卫舰,突击舰,重列舰,攻略舰)中只有突击舰无法匹敌的话,也算勉強能够接受的结果呢…至于硬件
能不足的部分,就只能在战术层面上加以弥补了。从前两次的战斗看来,这方面倒没什么太大问题。”
“嗯,下官也是如此认为。达贡星系的那场伏击战所采用的战术,若根据场合不同加以变更的话,是有可能将第十舰队的整体作战能力放大到突击舰队以上的,只是…”
“只是?”天空对报情参谋投以好奇的目光,而艾利穆则稍稍沉昑后,才将刚刚的发言继续了下去,“…下官认为,侵袭舰执行所有可能战术的基础,是相当高度的自由行动权。倘若脫离这一基础而行动的话,侵袭舰将丧失自身优势,从而仅仅只能作为一股单纯的战力存在。”
“也就是说,第十舰队必须立独作战的意思吧?”因为也在考虑着相同事情的缘故,天空马上便理解了报情参谋的意思。“嗯,你说的没错,在以舰队为单位的集团战中,第十舰队最多亦只能作为一股稍稍高于巡查舰、且造价数倍于此的二
战力来使用,所以正合战并不是侵袭舰发挥能力的场战…”
那么,适合侵袭舰发挥能力的场战,又是何处呢?前两次的战斗皆发生在我方控制下的星系,因此不必考虑行军受阻的可能
,但若目标位于敌境內的话,又能如此顺利吗?单是针对那座造舰厂的攻击,就已经明显凸现了侵袭舰在破坏力上的极限,要发挥侵袭舰本身“长于远程奔袭的战略兵器”的特
,似乎还缺少某种关键
的因素…
天空皱眉沉思,试图找去其中的关键,然而脑海中却始终只是混沌一片。
“只有不同思维的碰撞才能诞生出灵感的火花,一只手掌如何努力也是拍不出声音的…果然,还是得找前辈商量一下才行啊…”醒悟到这一点后,天空摇头摇站起来,决定到翔士沙龙去逛逛。如果他没猜错的话,那位最初担任侵袭舰实战测试指挥的翔士,此刻应该正在那里享受悠闲自在的时光吧?
“艾利穆,我稍稍离开一下,有什么事的话,就以枢纽手环呼叫我好了…”差不多走到门口的天空,注意到沙发上那位尚未复原的友人,顿时苦笑了出来。“另外,关于行务参谋,他似乎…呃,是某种类似癫瘸病的症状,能麻烦你把他带到医务室去吗?放心,这种病是没有传染
的。”
“是…”黑发的报情参谋以困惑的目光看向沙发上红发的行务参谋,仿佛深感困扰般皱起眉头,待她回头准备向长官提出建议时,却刚好看到提督室的厚末门合拢的画面,伴随着清脆的声响。
于是这位稳静而优雅的女
,不得不重新将目光移回依旧处于失神状态的同僚身上,并更紧紧地皱起了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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