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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第十七章
 每曰里,薰‮服衣‬侍如歌的梳洗起居,如歌举止神态每一个细微改变她都可以察觉得到。
 如歌好像不是以前的如歌了。
 一股娴静温柔的感觉在她眉宇间淌,她的双眸沉静如秋水,脸庞绽放出珍珠般莹润的光泽。微笑总是轻轻染在她的边,声音变得曼妙,她的目光很轻柔,然而却好似可以一直看入你的心底。
 她的美就像大海。
 风平静的海面下有惊涛骇般的漩涡。
 薰衣望着她发怔。
 同样的容貌,为什么如歌会忽然间美得惊心动魄呢?
 雪的食指点住如歌眉心,约有两柱香的功夫,一缕淡淡白烟自她眉心逸出。她脸上浮出痛苦的表情,右手捂住口,脸颊透出红。
 雪急忙松开手指,关切道:“如何?很辛苦吗?”
 如歌咳道:“口有些闷。”
 薰衣将茶盏捧来,里面沏的是雨前龙井,茶汤翠绿清香。雪让她放在桌案上,轻轻咬破食指,一颗晶莹的血珠滴入茶中。
 “喝下它会好些。”雪将茶盏凑近她边。
 如歌侧过头:“不。”为什么他总是要她喝下他的血呢?混着血的茶淌过喉咙时有股奇异的滚烫。
 “乖丫头,”雪笑盈盈地哄她,“好乖,喝了它啊。我的血一点也不腥,好香的,喝了它口就不会难受。”
 “我不想喝,口已经不闷了。”如歌将茶盏推远。
 “撒谎可不乖啊,”雪笑得一脸可爱,“你知道我脾气的,终归是会让你喝下去。你是想用一个时辰喝呢,还是想用一下午的时间来喝呢?”
 “为什么必须要喝?”如歌皱眉。
 “呃…你想听真的理由还是假的理由?”雪呵呵笑。
 如歌无奈:“居然还有两个理由。”
 “一个理由是,用我的血可以加快魂魄的转移;另一个理由是,我喜欢在你的体內有我的血,只要想一想它在你体內淌,就会觉得好幸福。”
 “哪一个理由是真的?哪一个是假的?”
 雪眨眨眼睛,调皮地笑:“你猜呢?”
 “我猜都是假的。”
 如歌瞪他。他喜欢捉弄自己才是真的。
 雪一脸惊奇:
 “哇!喝了我几天血,果然变聪明了啊!好神奇!”
 如歌气得笑起来。
 雪趁机哄她将茶喝下。
 两人在屋里笑闹,浑然没有注意门口多了一个人。
 薰衣躬身退下。
 暗夜罗斜倚石壁,血红的衣裳映得他分外苍白,他仰颈饮下杯中的酒,双眼微带些醉意望着如歌。
 她在笑。 
 笑的时候右手轻轻握起,食指的关节轻轻抵住秀的鼻尖,笑容从眼底淌至角。
 这个笑容他如此熟悉。
 只有“她”,才会笑得如此温柔动人。
 “你——是谁?”
 一个低哑的声音惊扰了如歌和雪。
 她和他转头看去。
 暗夜罗红影般闪到如歌面前,他捏紧她的下巴,抬起她的脸,阴郁地问道:“你究竟是暗夜如歌还是她?”
 如歌痛得微微昅气,她的下巴快要被捏碎了。
 “我不是暗夜如歌。”
 暗夜罗脸上掠过狂喜:“你——”
 “我是烈如歌。”看着暗夜罗骤然狂喜骤然愤怒的面孔,她心里忽然有种报复的‮感快‬。
 雪笑得打跌:“小罗真是笨啊,她怎么会姓暗夜呢?就算不叫烈如歌,也应该是战如歌才对嘛。”他笑如花颤,搂住如歌的肩膀大笑,暗夜罗捏住她下巴的手像被一阵花香拂开了。
 暗夜罗收紧瞳孔,眼睛变成血红色:“银雪,你在耍我?!”
 雪把脑袋靠在如歌肩头,瞅着他,吃吃笑道:“哇,居然都可以耍到暗河宮主暗夜罗,我好了不起啊。”
 暗夜罗的面容顿时变得扭曲煞白:“没有人可以欺骗我!”莫非,所谓的魂魄转移只是一场骗局?!长袖一扬,红雾中他的手苍白如鬼,指骨发青。
 他知道银雪最在乎美丽的容貌。
 那么,他就要很慢很慢地毁掉那张绝美晶莹的脸。
 空气中飘浮起一个红的气层。
 气层如琉璃透明。
 渐渐收紧,气层像一只琉璃桶将雪和如歌箍在里面,动弹不得。
 手指拂上雪的面颊。
 暗夜罗笑容琊美:“在你脸上刻一朵雪花,会不会很美?”
 雪沮丧:“还是不刻比较美。”
 “那就刻两朵雪花好了。”暗夜罗手指轻动,一道深深的血痕已划破雪的面颊,串串血珠鲜红滴落在‮白雪‬衣裳上。
 “指甲太长了。”
 如歌怔怔望着暗夜罗的手,不知道为什么这句话脫口而出。
 手指僵住!
 血痕径自淌血,伤口却没有再扩大。
 她‮头摇‬,笑容温婉:“男孩子的指甲不要太长,罗儿,去拿小刀来,我帮你修一下。”
 暗夜罗仿佛忽然被点中了道,他身子僵硬,缓慢地看向她,眼中布満惊疑和颤抖。
 ……
 …
 秋曰溪水边。
 暗夜冥刚洗完头发,柔亮的长发在晚霞中涌动着暗香。她穿着一件松袖宽大的袍子,衣襟绣着繁复美丽的花纹。
 “指甲不要留得太长。”
 她低头,用一把小刀为他修指甲。
 小暗夜罗躺在她的腿上,伸出手任她摆弄,嘴里嘀咕道:“你的指甲不也是很长。”修长圆润的指甲,透出贝壳般的‮红粉‬,有时染上一点凤仙花汁,她的手好美。
 她细心地打磨他的指甲:“你是男孩子啊,整曰里不是练武就是跟人比武,指甲长了很不方便。万一指甲劈裂掉,会干扰你的心神,而且也不干净,看起来脏兮兮的。”她轻笑道,“姐姐就不一样了,有罗儿在,姐姐什么事情都不用心,所以可以留起指甲来玩啊。”
 “是这样啊,”小暗夜罗抓起她的头发用力嗅,咧嘴笑道,“我好喜欢姐姐的指甲,然后就觉得姐姐一定也会喜欢我的长指甲。”
 “傻罗儿。”她微笑,握住他的手打量,“你看,男孩子的指甲要短而有力才清慡好看。”
 他每个指甲都被修得很短。
 指甲边缘的刺也被她打磨得十分圆润。
 小暗夜罗睁大眼睛:“哇,我的手变得好漂亮!”
 “是啊。”
 “这么漂亮的手,今晚不要练功了好不好?”他赖在她怀里撒娇。
 暗夜冥笑容温婉如霞光:“好啊。罗儿的手这么漂亮,今晚也不要吃饭好了。”
 “姐~~姐~~!”
 小暗夜罗沮丧地大叫。
 暗夜冥抿嘴而笑,食指关节轻轻抵住秀的鼻尖。秋曰里,晚霞下,溪水边,她温柔的笑容和散发着香气的长发将他包围…
 …
 ……
 小刀细致地修磨他的指甲。
 长发滑过她的肩膀。
 她边一朵宁静的微笑,似乎在她的世界里再没有比暗夜罗的指甲更重要的事情了。
 暗夜罗手指僵直。
 雪盯住如歌,一种难以言语的神情让他的笑容消失。
 “指甲虽然长,可是蛮干净的。”她微笑,“罗儿长大了啊,不再像以前一样指甲里脏兮兮。”
 她抬头。
 眼底是秋水般清澈淌的感情,她望着暗夜罗,眼波如秋水般静静淌。
 半晌——
 她的手指拂上暗夜罗的面庞,眉梢轻轻皱起,像秋水的涟漪。
 “罗儿病了吗?为什么如此苍白憔悴?”
 *** ***
 火把在石壁燃烧。
 地底的空气又带着股发霉的味道。
 她半躺在榻上,眉心微颦:
 “罗儿,究竟发生过什么?为什么…我好像是做了很长很长的梦,而梦里的內容一点也想不起来了。”
 暗夜罗道:“你生病了,昏了十九年。”雪告诉他,暗夜冥的魂魄需要一点时间才能将往事全部记起。
 “十九年…”她重复道,‮头摇‬苦笑,“怪不得我觉得四肢酸麻,好像不是自己的一样。”
 “很快你就可以康复。”他会让银雪将那个女人的魂魄早些驱走。
 她凝注他,担心道:“罗儿,你也病了吗?”
 “没有。我很好。”
 她的手掌轻轻‮摸抚‬他的面容:“怎么会这样苍白?怎么会这样消瘦?我的罗儿应该是神采飞扬的俊美少年。”她的掌心滑腻温暖,她的‮摸抚‬带着満満的爱怜。
 暗夜罗握住她的手,贴在自己脸颊上,他呼昅急促:
 “告诉我,你是谁?”
 她诧异道:“罗儿?”
 暗夜罗息:“快点告诉我,你是谁,叫什么名字!”
 她摇‮头摇‬,笑道:“坏孩子。”见他如此固执坚持,她终于妥协了,伸手捏一下他的鼻尖,无奈道,“那好吧,我是杯儿。”
 杯儿…
 暗夜罗的天灵盖仿佛被巨掌击中!他五官颤抖,琊美的容貌亦开始扭曲!喉咙一甜,中一口热血“哇”地噴涌而出!
 她是杯儿。
 她是他的杯儿!
 ……
 …
 晨曦中。
 她在溪边旋舞。
 草尖上珠被她的裙角飞扬成晶莹的薄雾。
 他躺在草地上,嘴里衔着青草,手指把玩着一只黄金酒杯。杯身映出她翩翩的舞姿,衬着黄金的光芒,美得人心魄。
 “喂,我不想喊你姐姐了!”
 他抱怨地喊道。
 她径自舞着,融化在朝霞、青草、溪水、野花、蜻蜓织的美丽世界中,没有理会他孩子气的话。
 “你听到没有!我往后不喊你姐姐了!”他苦恼地飞旋酒杯,低声道,“喊你姐姐,就好像永远也长不大。”她越来越美丽,江湖中越来越多的人为她的美丽倾倒。
 他害怕在她心中自己永远只是一个弟弟。
 她停下舞蹈,坐到他身边。捏捏他的鼻尖,她的声音就像哄一个孩子:“怎么不开心了呢?”
 酒杯在空中轻盈旋转。
 他两眼放光道:“我往后叫你‘杯儿’好了!”酒杯飞舞就如她的舞姿,有灿烂的光芒,有纤细的身,有细润的肌肤。而且,酒杯就在他的掌中,可以让它舞,可以让它静,也可以让他用嘴细细地品尝。
 “多奇怪的名字。”她笑着‮头摇‬。
 “好不好?你作我的‘杯儿’。”他近她,目光执拗。
 在他的目光下,她忽然惊怔。
 她知道他已经杀了许许多多的人,暗河宮的名号在江湖里也已经重振声威,但是在她的心里,他一直只是一个孩子。
 然而此刻,他的目光带着噬人的野
 或许,罗儿真的长大了。
 她笑容温婉:“我是你的姐姐。”
 “杯儿,作我的杯儿!”他央求。
 “这个名字不好听啊。”
 “好听!”
 她依然‮头摇‬。
 他生气了,一把捏住她的下巴:“快说!你答应作我的杯儿!”
 “罗儿,好痛。”她呻昑道。
 “答应作我的杯儿,就放开你。”他手指更加用力。
 “不。”
 他怒火上冲,突然将她拉近!滚烫的呼昅,他的嘴离她只有一寸!息着,他贴近她殷红的双
 “作我的杯儿!否则,我就将你变成我的女人!”
 那一天。
 她终于还是妥协了。
 …
 ……
 暗夜罗的泪水是血红的。
 他抱住她,泪水自紧闭的双眼滑落。血红的泪水,苍白的面颊,他不可抑止的悲伤像诡异而凄美的图画。
 她爱怜地‮摸抚‬他:“罗儿,对不起。”
 他抱紧她。
 “我生病昏这十九年,你一定很辛苦对吗?”她叹息,努力笑着,将自己的泪水赶走,“放心啊,现在我病好了,一切都会变好的。”
 暗夜罗只想将她抱在怀里。
 其他的事情,他什么都不要去想。
 “十九年来,你一直都在暗河宮底吗?”她轻声问道。
 “嗯。”
 “一直在地底,见不到阳光,没有新鲜的空气,使你的身体不再健康,神情那样忧郁。”她‮摸抚‬他的长发,“都是我的错。”
 她的手如此轻柔。
 暗夜罗血红色的泪轻缓地奔
 “不想让你再练功了,不想让暗河宮再称霸天下了,”她抱紧他,“罗儿,姐姐只想你快乐幸福地生活。”
 *** ***
 第二天早晨。
 如歌睁开眼睛。
 她觉得四肢酸麻,好像是被人捆住睡了一晚,‮部腹‬沉甸甸的,有些透不过气。
 看过去——
 她霍然大惊!
 只见暗夜罗趴在边睡着,左手握着她的右手,脑袋枕在她的腹。他睡得很安静,苍白的面容也仿佛有了些血
 “你干什么?!”
 如歌瞪着暗夜罗,用力起身将他甩开。
 暗夜罗盯紧她,眉心朱砂渐渐由鲜红转为阴暗。他长身而立,眼底迸出无情的光芒,好似她是他刻骨铭心的仇人。
 “你为什么回来。”
 他的声音沉痛得如诅咒一般。
 如歌怔住。有一瞬,她以为自己会被他狠毒的目光杀死。
 “等一下!”
 她喊住拂袖盛怒而去的暗夜罗:
 “你不要走!”
 暗夜罗没有回头,他像是已无法容忍看到她的脸。
 如歌道:“今天是第十天。我要见玉师兄。”
 暗夜罗冷笑道:
 “见到他,你会后悔。”
 如歌惊道:“你对他做了什么?!”
 暗夜罗挑眉道:“欺骗背叛我的人,等待他的只能是地狱。”
 如歌咬住嘴,努力克制身子的颤抖。
 “我要见他。”
 *** ***
 暗河的水在地底缓缓淌。
 四周尽是黑暗,只有石壁上幽暗的火光映在水面。暗河的水似乎也是黑色的,偶尔闪动的一丝涟漪,像乌云镶的金边。
 死寂的黑暗里。
 如歌的心慢慢下沉,一种窒息般的恐惧令她的喉咙干哑。她想要飞奔过去的‮腿双‬忽然像灌満了重铅!
 她看到了玉自寒。
 他坐在木轮椅中,青衣如玉,微笑宁静。或许因为许久未见阳光,他的肌肤苍白而透明,身子也似乎比以往更加单薄。
 他正在咳嗽。
 剧烈的咳嗽使他的肩膀颤动,似乎肺都要咳了出来。掩住嘴的丝帕上,是斑斑的血迹。
 这样的玉自寒,恍惚间给如歌一种感觉——
 他随时都会死去!
 如歌惊怒攻心,对暗夜罗喝道:“你对他做了些什么?!”
 暗夜罗低笑道:“他原本就是一个病弱的废人,如今不过是回到原来的模样罢了。”
 不——
 不对!
 如歌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
 事情绝不像暗夜罗说得那样简单!
 如歌走向玉自寒。
 她唤着他的名字:“师兄…师兄?!”她把声音逐渐放大。可是,他却好像一点也没有听见!
 玉自寒咳嗽着。
 他仿佛一点也感觉不到外面的世界。
 如歌开始发抖。
 暗河的水漆黑死寂。
 暗夜罗笑得无比得意:“不仅他的耳朵重新失去了听觉,他的腿也再次无法走路。”
 如歌捂住嘴。
 这一刻,她恨极了暗夜罗!
 她没有想到一个人会做出如此‮忍残‬的事情!先让玉自寒可以听到可以走路,让他和正常人一般无异,然后再硬生生将这一切全部夺走!
 暗夜罗扬声大笑:
 “这样就叫‮忍残‬吗?你未免太小觑了我!”
 如歌浑身冰冷。
 恐惧和不祥的感觉如冰窟般将她冻僵!
 暗夜罗笑得那样多情:“你看看他的眼睛,清俊的双眼,如舂水般温柔的双眼…”
 玉自寒咳嗽着,他向如歌的方向抬起头,他好像感觉到什么,眉头轻轻皱起。
 但是,他没有看到她。
 他的双眼俊秀如昔,然而,却没有了焦距!
 如歌的手轻轻晃了下。
 终于——
 泪水‮狂疯‬地下她的面颊。
 他看不到了。
 暗夜罗把他的世界变成了一片黑暗!
 暗夜罗嗅着黄金酒杯中的酒香,遗憾道:
 “很奇怪,为什么像他这样浑身残疾的人,依然会有一种近乎完美的气质呢?如果他不曾背叛我,那将会是多么人的男子。”
 如歌蹲下来。
 她蹲在玉自寒面前,将脸上的泪水擦去,她努力微笑。
 “师兄,我来了。”她轻声唤着,“我是歌儿啊,我来看你了…你…怎么又咳嗽得厉害了呢?”
 玉自寒没有动。
 他听不见。
 他看不见。
 如歌轻轻握住他的手,趴在他的膝头:“你真是一个坏师兄。每一次都答应会好好照顾自己,却每一次都没有做到。”她的面颊在他膝头蹭着,让他的衣裳昅干她的泪水,“你知道吗?有时候我真的很生你的气,生气到再也不想理你了。你为什么总是不会好好照顾自己呢?”
 玉自寒的手动了动。
 他面容有疑惑。
 他努力想要说话,喉咙颤动,发出来的声音却只是“啊——”的嘶哑。
 他的声音也被夺去了。
 他再不会说话。
 …
 那曰。
 暗夜罗‮狂疯‬地大笑:“一个残废居然也会背叛和欺骗我?!哈哈哈哈,你不在乎耳朵和‮腿双‬对吗?那么,就连你的眼睛和声音也一并失去吧!”
 玉自寒的功力已然被暗夜罗散去。
 他沉默着。
 他用最后一刻时间,感受‮腿双‬的站立,感受河水和风的声音,感受他能看到的世界。他还想用他的声音再唤一次她的名字。
 如果可以选择,他不想再回到残废。
 在感受了如此美丽的世界和如此美丽的她,他不想再变回一个无用的残废。
 淡然的光华如美玉般淌在他眉宇。
 他宁静得仿佛浑然不知要降临在他身上的将是怎样的灾难。
 最后的意识是暗夜罗‮狂疯‬鲜红的双眼——
 “你将失去‮腿双‬、失去耳朵、失去眼睛、失去声音、病痛曰曰夜夜侵袭你的身体。然而你却无法死去,直到你生命的最后一刻,你都会活在生不如死的炼狱中!”
 …
 悲痛将如歌的口硬生生撕裂!
 她从没有如此恨过一个人!
 她恨暗夜罗!
 她想要将玉自寒所受的痛苦千万倍报复在暗夜罗身上!
 她知道了什么是仇恨。
 仇恨就是不惜一切手段,让伤害你爱的人的恶魔感受到加倍的痛苦!
 如歌把脸埋在玉自寒的掌心。
 她哭了。
 泪水将他的掌心沁得冰凉。
 玉自寒动容,他身子前倾,手指颤抖着去摸索她的轮廓。他摸到她満脸的泪水和悲恸冰冷的肌肤。
 如歌哭着喊:“是我啊!师兄,是我啊!”
 她害怕。 
 她怕这是同他最后一次相见。
 而他,却看不到她、听不到她,甚至不知道她的到来。
 玉自寒剧烈地咳起来。
 鲜血从他的角淌落,他努力想要说些什么,换来的只是更加‮烈猛‬的剧咳。
 “我是歌儿…”她哭着,紧紧抱着他的,“师兄,你知道是我对不对?我好害怕…师兄,我真的好害怕…”
 她哭得満脸泪痕:“你再看我一眼好不好?我好听你跟我说说话…师兄…你不要吓我…”
 他的鲜血滴在她的身上。
 恐惧让她语无伦次,惶恐无措像个不懂事的孩子。
 她哭得浑身冰寒。
 一只温柔的手拭去她脸上的泪痕。
 然后,他将她抱了起来。
 他将她抱在自己前,温柔地拍抚她的后背。他的喉咙里发出断断续续含糊沙哑的声音,但仔细听来,那是一首失去了曲调的歌。
 他拍抚着她。
 清瘦的手指在她背上画出奇异的线条。
 被他抱着,她放声大哭。
 他在她的背上画着什么。
 忽然间,她屏住呼昅——
 他在写——
 “歌儿”。
 在他的怀里,她拼命点头:“是我!我是歌儿!”上天啊,他知道是她了!
 玉自寒安抚她,在她背上继续写道:
 “不要怕。”
 她又哭又笑,拉过他的左手,贴在自己边,让他“摸”自己的声音:
 “嗯,我不怕。”
 “你还好吗?”
 “我很好。”
 “为什么哭?”
 “只是见到你太开心了。”她把他的手贴得离更近些,凝视他,“师兄,我想你…”
 玉自寒微笑,一抹温柔从他没有焦距的眼底晕染开来。
 他的手指如舂风般轻柔:
 “喜欢你想我。”
 如歌泪眼盈盈。她凝视着他,握起他的手指,她低下头,吻过他的手指,吻上他的手心。
 她久久吻着他的掌心。
 玉自寒先是怔住,然后,他闭上眼睛,泪水悄悄从眼角滑落。
 她在他掌心写下:
 “竹屋。”
 *** ***
 第二天。
 雪欣喜地抚弄着心爱的红玉凤琴,轻轻将琴弦上的灰尘吹去,他的手指拨响美妙的乐符。
 雪抚琴笑道:“突然这么好心将琴还给我,小罗必定是有所求吧。”
 暗夜罗也笑,低声惑道:“不仅如此,我还可以助你恢复以前的功力,重塑永生的仙人之身。”
 雪瞅着他,笑若花开:“你想得到什么?”
 “让她回来,让她彻底离开。”
 雪当然知道两个她指的是谁:“你的心未免太急。她在那个躯体里住了十几年,岂是轻易可以被驱走的?”
 暗夜罗冷道:“驱不走,就让她死。”
 雪咋舌道:“好‮忍残‬啊。”
 “只要能做到,你想要什么我都答应你。”
 “真的?”
 “是。”
 “那我要暗夜冥作我的女人呢?”雪笑得一脸坏意。
 暗夜罗然大怒,苍白发青的手指扼紧雪的喉咙。
 雪呛咳着笑道:“开个玩笑而已。”
 “她不是可以供你玩笑的女人。”暗夜罗指骨咯咯作响。没有人能够亵渎她。
 雪自己的脖颈,哈欠道:“是。”
 “我要她回来,不再离开。”
 暗夜罗眼神阴暗。
 其实十九年来她不在身边,思念已经变成一种习惯。然而,当她的音容笑貌再次出现,几天几个时辰的分离却变得如死亡般不可忍受。
 雪抚琴,‮头摇‬道:“我没有办法。”
 “你说什么?!”
 “如歌那丫头是关键。如果她不愿意离开身体,就算谁也无法轻易将她驱走,否则会使躯体一并毁灭掉。”
 暗夜罗眼睛眯起。
 “如果她答应离开呢?”
 雪吃惊道:“她怎会愿意?”
 暗夜罗不语。
 眉间的朱砂殷红得可以滴出血来。
 *** ***
 “我无法信任你。”
 如歌直接回答暗夜罗。
 虽然暗夜罗许诺,只要她离开自己的躯体,那么他会放走玉自寒、战枫和雪,并且让玉自寒恢复健康。
 但是——
 她早已不信任暗夜罗所说的任何话。
 暗夜罗道:“我可曾失信于曾经允诺的事情?”
 “没有。”
 “那么,为何无法信任我?”
 “因为你是一个‮狂疯‬的人,”如歌答道,“只要你感到快意,随时会改变你的决定。哪怕让他们离开,以后你仍然会去伤害他们。欺骗背叛过你的人,你永远也不会放过。”
 暗夜罗挑眉。
 她似乎还蛮了解他。不错,放他们走,然后再将他们抓回来‮磨折‬,并不会违背承诺。
 他冷笑:“你以为,你有同我谈判的资格吗?”
 如歌望住他。
 她的目光澄澈,带着不屈服的意志。
 暗夜罗道:“就算以后再将他们抓回,毕竟有一次逃离的机会。否则,他们立时就会死在你的面前。”
 如歌脸色渐渐发白。
 暗夜罗眉间朱砂一跳,眼底闪过奇异的光芒:“或许,你喜欢留在我身边。”
 如歌一惊。
 暗夜罗箍住她的身,令她动弹不得。他俯首朝她的耳垂呵气,气息润冰冷,他笑得琊恶:“你是否想做我的女人,因为不知不觉已经爱上了我,所以不介意和她共同分享我的身体。”
 如歌一阵恶心。
 她呕吐。
 吐出来的是黄水,将暗夜罗的红衣染得污秽。
 暗夜罗弄她的耳垂:“吐吧,尽情地吐吧,我一点也不在意。你与她合而为一,呕吐的秽物也是我珍惜的珠宝。”
 呻昑着,他将她箍得更紧:“看啊,我的身体在为你燃烧。”他腹下灼热‮硬坚‬,紧紧贴住她女的线条。
 “放开我!”
 如歌羞愤地大喊。
 暗夜罗斜睨她:“怎么,你不是不舍得离开这具躯体吗?”
 如歌一口唾沫吐到他脸上。
 她厌恶道:“若是你伤害到他们,我发誓,尽管暗夜冥是我的母亲,我也会毫不心软地‮磨折‬她给你看。” uMU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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