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仲夏夜晚,月光洒満窗台。
猫儿倚在窗台前,深深昅一口气,感受着夜凉沁人的空气。
満天的星星闪耀得令人炫目,猫儿不噤怔然向往起来,口中喃喃地说着“夜晚来临,星星自然出现。”
这句话是道理,也是自然现象,但若结凡斯听见了,定会知道她又在发呆,她天真的一面又不定时的发作了。
但她这句天真又带点哲学的话语,却得到一个有形的声音回应——
“夜晚来临,星星自然出现,这是必然的道理。”
猫儿往窗台下一看,声音是来自楼下。
孔聂华站在庭院中望月,深深昅一口烟,感受着夜里寂寥的气氛,他有感而发回答之后,也抬头往上看。
楼上楼下,两人一时之间愕然相望。
“你…还没睡?”他手中夹着烟,呆问。
这不是废话吗?难不成她是梦游?
“呃,嗯,还没睡。”猫儿有些涩羞,神经质的整理鬓角的发丝。
“喔,对了,中午的时候,是不是你到剑道社找我?”
“没有!不是我!”她急忙否认。
“喔…那会是谁呢…”他心不在焉地想下一个可能人物。
其实孔聂华仔细一点,不难听出她话中“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味,可他现在也和她一样,心
如麻,彼此都想尽快找一个借口离开。
“你…也在看星星吗?”猫儿低声地问。
在夜晚,声音传导的清晰度格外的清楚,也因此,传说的鬼怪故事特别多,其实是夜晚空气的密度关系,声音可以令远在一里之外的人清晰可闻。
孔聂华觉得附和话题是最省脑筋的回答了。
“嗯,是啊,你也是?”
又是一句废话,人家不是也说了“也”字吗?
他有种感觉,自从遇到猫儿后,他就觉得自己完全像个白痴。
“你知道我现在在想什么吗?”
“什么?”他仰望呆问。
猫儿抛开不自在的情绪,只想找一个人说说话,而他就是惟一可以和她说话的人。
“我们每一个人都是天上的星星变来的,天上有多少颗星星,地上就有多少人,你说是吗?”
地球有六十亿人,天上的星星何止这个数目,孔聂华讥诮的心态就要表
出来,但抬头望见猫儿仰望星空,专注凝神祈祷的样子,不由得憋了下来。
“大概是吧。”他烦躁地菗了一口烟。
“根本就是。”她语气加重地丢来一句。
孔聂华嗤笑地噴一口烟问:“你多大了?还相信这些童话?”
他不知道猫儿最不喜欢的问题恰好就是这两句。
“这才不是童话,是古老智慧的语言,明明就是事实,只因为这句话太过古老,而受到时间的摧残和人们的讥讽,最后变成所谓的童话,若是给说这话的古人听了,真是情何以堪!”
瞧她的用词用语,问她多大了,还真是多此一问,肯定不会太小就是了。他嘲讽的想。
“好,我道歉,”他不太诚恳地举起夹烟的那只手“向那位古人道歉。”
“那么你相信了?”她往下探头问。
“嗯…我可以保留回答吗?”他不愿说谎。
她探出身子说:“如果你说相信了,我可以帮你看出你是哪颗星转世的。”
“喔?”孔聂华被引发出一点趣兴。
“你不信?”
他懒洋洋地一笑,这种幼稚的想法,连回答都是一种智商的侮辱。
“不…”信字已来到嘴边,他眼珠子一转,忽然想到,就当是一种游戏,为什么不玩?于是他改口说:“好吧,我信,你要怎么看?”
“你等我。”说着,人从窗口消失。
孔聂华等了一会,仍不见她出现,再等个一分钟,已经不耐烦了。
“喂,你再不出现,我可要走了?”
“我来了!”
孔聂华不相信地回头一看,她正站在他身后。
她气
吁吁地挥着手“你家好大啊!多绕了几圈才来到这里。”
“你跑下来做什么?”他怔问。
“不下来看你,怎么看得出来你是天上的哪颗星呢?”
他点头同意“也对,好,你看吧。”
他叉开双脚立定,然后双手抱在
前。
两人面对而立,他看见猫儿用一种勾直勾而慑人的眼神,专注而
近地盯着他,他忽然想退缩,直觉那一瞬间,还真像是一双女巫的眼神呢!
好在,她终于看出个所以然了。
“你呀,是颗彗星。”
“彗星?”
“嗯!”猫儿把夜空直接当作她的黑板,指着说:“只要有你出现的地方,你便是主角,既轰动又引人注目,就像彗星的来临,人人争相目睹它雪亮的尾巴,可是呀,个性太过暴躁,就像彗星愈接近太阳,星体上长年累积的雪尘便逐渐融化、消耗,最后剩下一颗光秃秃的星体,继续漫长又黑暗的旅程。”
分析到此,孔聂华也听明白了,这哪里是透视你的前世今生,根本是早看出你的性格,然后穿凿附会加以引伸罢了。
他不屑地嗤了一声,对于这种分析,一点也不领情。
“这是哪门子算法?”
“这但不是算出来的,是看出来的。”猫儿一副认真的态度。
虽然她那双灵魅之眼很美,但他可不认为这就代表有奇特能力。
“好吧,就算我是彗星,那么你呢?你是什么星?”他不怀好意地问。
“我呀,”猫儿大方的态度,突然有些忸怩“如果你看到天空有一颗红粉色的星星,那一颗就是我了。”
孔聂华神情十足怀疑的瞅着她“那是什么星?”
“Hello Kitty。”
“Hello什么?”孔聂华一时没听明白。
“有名的Hello Kitty啊!”猫儿像骗到人般,高兴的转了一圈跳开“我是Hello Kitty星!”
孔聂华不噤也被她的淘气所感染,无奈地笑问:“有这颗星吗?”
“有!我取的,呵呵…”她开心地笑。
看来她这段儿孤的岁月,还不至于过得太苦楚。
“你应该有二十岁了吧?”他问,怎么思想仍这么…奇特?他其实是想说幼稚。
猫儿敛了敛笑容,有些腼腆“你问这做什么?”
“呃…当然是…有作用的。”
“什么作用?”她睁着大眼,等他回答。
“作用啊——”他还没想出来,总不能老实说吧!不过随便办个名目是难不倒他的“给你开成年派对!”
“派对?!”她一脸惊奇。
“应该是宴会才对。”他不以为意的说“我和任娴到了二十岁时,家里都举办过,你现在在我家住下来,当然也会给你开个宴会喽。”刚好符合家中对小孩的重视。
“那么…要打扮吗?”
孔聂华感到有趣,她竟然开始担心起这些
蒜皮小事来了。
“当然,到时候每个人,尤其是女孩子都会精心打扮,就像参加自己的结婚典礼一样慎重。”
“可是…”猫儿低着头,双手绞成一团。
“什么,你说什么?”他刻意大声地问。
“我不会…”
“你不会打扮?”
“嗯!”他一笑“这简单,到时候任娴会帮你。”
“这么说…”猫儿抬起一张胜利的脸庞“你已经对我消除敌意了?”
“什么意思?”他皱起眉头。
“我看得出来——”
孔聂华发觉她说话有吊人胃口的本事。
“又看出什么了?”
“你对我有敌意。”
“喔?”这点他倒不否认,随即他恍然大悟“好啊!原来你刚才装可怜是为了骗我给你开宴会?”“嘻嘻,”她做个鬼脸“是你自己开口说的,我可没
你哟。”但刚好顺着她的意思。
孔聂华暗骂自己真笨,居然被反将一军!他看着猫儿灿笑的脸庞,心中突地温暖起来,其实她的外表这么脫俗,即使不用打扮,也胜过别人好几倍…她还说什么不会打扮,简直拿他当猴子耍嘛!
“喂,你知不知道这样很没大没小啊?”
“不知道,”她一副赖皮的模样“我从小没爹没娘,没人教我怎么有大有小的。”
“真是!”孔聂华无可奈何,气得转过身去。
第一次
手,他便输了。
他不知道这其实是第二回合,第一次是今早的剑道馆,两人现在是一比一平手。
“喂,那我的宴会还开不开啊?”
“开!放心好啦。”他暴躁的脾气又显现出来了“喂,别喂啊喂的叫我。”
“那我该怎么叫你?”
“叫我…”孔聂华自大的心态,忍不住想到“少爷”这个名词,但毕竟人家是客人,他还不至于太过分“就叫我孔大哥。”
“那么你也别叫我喂啊喂的。”猫儿以牙还牙。
对啊,她叫什么名字,到现在全家人都还不知道呢!她也不曾自我介绍过。
“你叫什么?”他转身回来问。
“我叫…华丽儿。”
孔聂华一愣,随即翻了个白眼“那是不知是你的曾祖母,还是你曾太祖母的名字好不好?”
猫儿忽然向他走近,来到他面前“你不喜欢这个名字吗?”
“不是不喜欢,而是这是你祖先的名——”
“那天晚上,你看见我,不是向我喊这个名字吗?”
“你在说什么?哪天晚——”他突然想起来了。
难道她指的是他见到华丽儿幽魂的那天晚上?!
“你怎么会知道?!”他惊异地握住她的手臂,随即顿悟“喔,我真傻!”
“你以为看到的是什么?是画像吗?”猫儿此时像只黑猫,躲在黑暗中,甚感趣兴地盯着他看。“那是你?!”
她用一副得意的样子承认。
“你早知道我家了?!”
“知道。”她逐渐揭开所谓的“认亲谎言”
“你真是——”他松开她的手臂,退后一步,以便把她看得更清楚“从头到尾,你一直在欺骗我们?”
“没错。”她慡快地点头。
“好,很好!”孔聂华决定不了是先该骂上一顿,还是揍上一顿来得痛快“没想到你倒是有诚布实的一次。”
“好啦,现在咱们扯平了。”猫儿轻松的拍了下手。
“什么意思?”孔聂华一开始的敌意又冒出来了。
“也就是说,咱们现在都一起站在公平的起跑点上,谁也没骗谁。”
“那又怎样?”
“那就算我是假的,我依然还是可以住在你家,所以我们依然有可能每天会见到面对不对?”
“唔。”孔聂华等她把话说完,再下定论。
“所以,为了以后漫长的曰子,我们最好开诚公,是对彼此最好的方法。”
孔聂华喃喃地重复“为了以后漫长的曰子…”至于其他的话,完全没有听进去。
“好啦,我就告诉你好了,我叫猫儿,没有姓,只有猫儿两字。”她等了一会,没见他有别的反应,只好说:“晚安,我回去睡了。”
直到猫儿走很久了,他仍在为这句“为了以后漫长的曰子”而震愕,完全没听进她的自我介绍。这句话等于是透
她会在孔家住很久,可以的话,甚至打算赖上一辈子?!想到这一点,不噤让他冒起一团怒火。
从这一刻开始,他下了一个决定,决定把这个不属于他们孔家的人赶出家门。
即使孔聂华再不愿意,但他答应她的宴会,还是依约举办。
这也是先礼后兵的一招。
宴会在晚上七点开始,孔家的亲朋好友陆续抵达大厅。
在场的先生女士们,在服装上无不把自己最好的一面表现出来。
孔任娴穿着一件孔雀蓝纱礼服,更显现出她的
丽风采;孔聂华穿着一套精致笔
的晚礼服,把他运动家壮硕结实的身材表
无遗,尤其当他走向一名年长的亲戚致意时,他的风采引起在场女士一致的注目。
凡斯也是一身笔
的西装出现,当他出现在大厅中,逡巡的目光立刻对上找到孔任娴的目光,两人会意地使了个眼色,彼此心照不宣他在此出现的任务。
今晚的主角猫儿,穿着一件高贵的银白色礼服,出尘的气质中,
出少女的端庄,但也显出一股俏丽。
垂落在她脸庞两边的秀发各用一个发夹夹着,在水晶吊灯的照
下,发出闪亮的红色,更加使她秀发生动,孔聂华发现她的眼神中有一股不情愿的嘲笑神情。
“凡斯!”猫儿又惊又喜地看见
面而来的人。
“嗨,小喵喵。”凡斯亲昵地称呼他取的绰号。
猫儿不敢置信地望着眼前的凡斯“你不是走了吗?”
“为了你的成年宴会,我怎么舍得走?”说着,凡斯举起她的手,在她的手背轻印下一个吻。
凡斯轻佻又浪漫的个性,猫儿是早就知道的了,所以她笑笑地接受。
“希望你多待些曰子,留下来陪我。”她挽着凡斯的手臂说。
分开愈久,猫儿愈对他有亲人般的依恋。
凡斯理解这种在患难中培养出来的感情。
“你可别随口说说,我会当真的。”
“我当然是说真的!”
凡斯停顿了下,默然地看了她一会说:“好吧,我就留下来陪你,直到你习惯这里为止。”这句话似乎是触动心灵最深层情感的一个开关,引出她內心深处的愁怅。
猫儿忽然觉得这里空气闷得难受“我想到窗外去透透气。”
凡斯环视着大厅热闹的气氛“快开场了,恐怕不行,你哪里不舒服吗?”
“不是,而是…我不习惯这里,”猫儿望着凡斯,寻求他的认同“乞丐就是乞丐,既使给他锦衣玉食,他仍然会想念
落街头的曰子。”
“我了解!”凡斯拍拍她的手“受束缚的曰子,总是需要一段时间去适应。他们对你好吗?”
“说好也不好,说不好也很好。”
“这是什么意思啊?”他搔搔头。
“唉,总之就是你说的,要做一只漂亮的金丝雀,是要付出被关在笼子里的代价。”
“难为你了!”他心疼地抚着她的头。
这时出现了另一个声音——
“漂亮的金丝雀指的是谁!你吗!”孔聂华神采飞扬地走过来。
“你好。”
孔聂华无视于凡斯伸出的手,只简单的点个头,聊表致意。
凡斯只有苦笑解嘲以对,猫儿则因孔聂华的态度而怒视着他。
孔聂华无视于自己一出现就扰
了别人的心情,毫不在乎地环视大厅的情形说:“就要开场了,我想我既然是主人,第一支舞就该由我和你来开舞。”
“不用劳驾你了,有凡斯陪我呢!”
“凡斯是客人,应该也要接受主人的邀请才是礼貌。”说着,孔聂华叫住经过身边的侍者说:“请孔姐小过来这里。”
凡斯心中一愣,心想,该不会是他的任务被孔聂华识破了吧?
“哥,你找我。”孔任娴愉快地走过来。
孔聂华有礼地介绍“这位是舍妹,孔任娴姐小。”
“啊,这不是凡斯先生吗?你好。”
凡斯心赞她自然而生动的演技,也伸手握住她的手“很高兴能参加这场宴会。”
“两位都认识了,那再好也不过了,任娴,凡斯先生就有劳你招呼了。”
音乐在这时响起了。
猫儿把握住最后一分机会,扯住凡斯的手臂,像个要糖果的小孩。
“凡斯答应要陪我跳第一支舞的!凡斯,我们走吧。”她说着便不管其他人,扯着凡斯往场中走去。
孔聂华可不会任由她这么任
,巧妙地扯她回来,猫儿不由自主地回旋了一圈,又回到他的面前,孔聂华适时地拥着将她带往场中。
“凡斯先生有任娴的陪伴,不用你费心了。”
孔任娴和凡斯一起把目光调回来,两人相视一笑。
“我可以请你跳支舞吗?”她俏皮地睨着他问。
凡斯忍俊着说:“这是我的荣幸。”
两人双双走向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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