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9章 化妆
第279章 化妆 上班后,整整一上午,王思宇都坐在办公室里,修改那份下乡调研后整理出来的材料,竟错过了中午吃饭时间,直到刘海龙敲门进来,将餐盒放到他的办公桌上,王思宇才回过味来,只觉得腹中饥肠辘辘,望着餐盒中的一尾红烧鲤鱼,食欲顿时被勾了起来,笑着把笔丢到一边,将材料递给刘海龙,让他按照修改后的文稿,把材料打印出来。
两点多钟的时候,王思宇拿着打完的材料敲开了县委记书钱雨农的办公室,宽大的办公桌后面,钱雨农正在低头看文件,眉头上拧成了一个大疙瘩,见王思宇进来,他的脸色就变得明朗起来,把文件放在办公桌上,笑眯眯地欠了欠身,招手道:“王记书,你来的正好,最近一直想找你过来坐坐,可事情太多,一忙起来就忘到脑后了,怎么样,最近的工作还顺利吧,有没有遇到什么困难?”
王思宇拉开椅子坐下,把手中的材料递过去,笑着说:“钱记书,多谢你的关心,最近一切都好,我前段时间下乡去摸了摸底,结合县里招商引资的新形势,整理出一份材料出来,想请钱记书过过目,把把关,如果钱记书觉得切实可行,就先在小范围內试点一下,要是能起到一些效果,我们再加大推广力度。”
钱雨农的笑容变得更加浓郁起来,接过材料,拿在手里抖了抖,没有急着去看,而是笑呵呵地把材料放到一边,点头称赞道:“好,好,王记书,干得不错,招商引资现在是我们县里的头等大事,每位常委都应该把精力放到这上面来,你能和县委保持高度一致,这点非常好,不像某些同志,总是消极应付,大搞形势主意,我们很多工作,就坏在这些不作为的部干身上了,以后在导领
部干的任用上,一定要严格把关。”
王思宇微笑着点了点头,顺着他的话道:“钱记书说的是,我这次下去也发现,基层的不少部干良莠不齐,素质差别很大,一些积极肯干,富有经验的部干没有得到重用,而另一些人浮于事,夸夸其谈,在群众中口碑极差的部干,却始终占据着重要的位置,这种现象应该早些得到改变,组织部门还是要加強部干的考核的甄别,把工作做扎实了。”
钱雨农微微皱眉,脸上的笑容变得有些僵硬,在呷了口茶水后,就把身子仰到靠背椅上,跷起二郎腿,不冷不热地道:“王记书说的对啊,前些天我在组织部讲话的时候,也特别強调这个问题,我们又想到一起去了,再过几天,我和海洋他们就要去出国考察了,县里的事情,你和老曹多抓一抓,这眼看就到年底了,工作的重点就在于保持好定安团结,让全县民人过个祥和的新年上,这段时间尤其要注意全安生产,不能出现重大事故,其他的到没有什么,常委们都有分工,各负其责嘛。”
王思宇笑了笑,又和他闲聊了几句,见钱雨农迟迟不肯看材料,态度也有些冷淡,就吃出味来,在心里暗自叹了口气,本来还想和他提提锂电项目的事情,这时也就没了兴致,菗了一
烟后,便转身告辞,直到王思宇出了门之后,钱雨农才摸起材料,仔细看了起来,当十几页的材料都翻完后,他拿笔在上面圈了圈,又走到西山地图前,望了半晌,皱着眉头回到办公桌边,抄起电话给委办主任庄俊勇挂了过去“老庄啊,你放下手头的活,来我这边一趟。”
庄俊勇很快敲门走了进来,先拿着茶杯帮钱雨农续上茶水,笑逐颜开地道:“记书大人,有何指示?”
钱雨农面无表情地拿手敲了敲桌子,把材料向前一推,低声道:“老庄,你看看这份材料怎么样。”
庄俊勇摸起材料,反复看了有十几分钟,就点头称赞道:“写的好,抓到问题的点子上了,这几天我还琢磨着,招商工作要这样搞下去,总不是个办法,年后要出不了成绩,我们没法向市委
代,看了这份材料,我觉得还有文章可做,只是时间恐怕来不及了,现在开始布局实施,估计明年还是出不了成绩,要想把这个调子唱下去,只能想办法抓几个大项目。”
钱雨农慢呑呑地举起杯子,呷了口茶水,盯着他道:“老庄,王记书现在的秘书是哪个?”
庄俊勇轻声道:“是委办的刘海龙,这个王记书啊,也不知怎么搞的,那么多老人不用,却挑了个愣头青。”
钱雨农无声地笑了笑,又摸过材料,看了几眼,轻轻放在桌子上,抬手挲摩着头发,感慨道:“人才啊,可惜不能为我所用,不然倒是个好帮手,老庄,你据实回答,这样的材料你能写出来吗?”
庄俊勇摇了头摇,讪讪地道:“钱记书,我写不出来。”
钱雨农缓缓站起,走到窗边昅了支烟,慢悠悠地道:“明年的情况很严峻,我向市委岳记书打过包票,一定要在西山放个大大的卫星出来,可现在省委办公厅发下来的最新文件,却限制了县市征地规模,原来打算以土地换项目的计划估计要落空了,硬来风险太大,我们不能踩这个地雷,你回去好好想想,怎么能拉来投资,明年七月份之前,至少要拉来几个像样的投资项目,不然没法和岳记书
代啊。”
“是啊,钱记书,我再回去想想办法。”庄俊勇表情严肃地点了点头,转身后,苦笑着咧了咧嘴,蹑手蹑脚地走了出去,轻轻关上房门。
钱雨农拿起材料,在手里掂了掂,叹了口气,对这份材料,他还是有很高评价的,只可惜规划周期太长,短时间內很难奏效,很可能自己栽下树苗,却便宜了后来者,这种事情,钱雨农是决计不会做的,他把材料撕开,放入碎纸机里,按动开关,在一阵嗡嗡声中,十几页的材料化为无数纸屑。
这时咚咚的敲门声忽地响起,钱雨农皱了皱眉,把碎纸机关掉,重新坐到椅子上,有些不耐烦地喊了声:“进来!”
房门吱呀一声推开,却见政法委记书曾国骅走进来,他铁青着脸,一言不发地坐到沙发上,点了一
玉溪烟,一口接一口地菗着,嘴角不停地菗搐着,能够看得出,內心已经气愤到了极点。
钱雨农微微一笑,轻声道:“怎么了,老曾,又和万立非闹别扭了?”
曾国骅愤懑地点了点头,把手里的打火机往茶几上重重地一拍,苦着脸道:“钱记书,这工作没法干了,老万最近又犯老毛病了,总是跟我唱反调,今天在局
委会议上,又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让我下不来台,你说我好歹也是分管政法的县委常委,他怎么能这样干 !”
钱雨农叹了口气,摆手道:“老曾,都是自己人,你就不能忍一忍?你们两个没事老跑我这告状,我哪有时间天天给你们断官司,正经事还忙不过来哩!”
曾国骅把半截烟在烟灰缸里戳了戳,丢了进去,愁眉不展地道:“钱记书,可别怪我没提醒你,老万最近可跟曹凤
走得很近,你有时就是太信任他们了,小心别人在背后打黑
。”
钱雨农不动声
地望了他一眼,摸起茶杯,抿了一口,重重地敲在桌子上,低声呵斥道:“别信口开河,老万是什么人,我心里很清楚,你个政法委记书倒是应该好好反思一下,为什么安公局长和检察院长都不服你,那还怎么开展工作?我早就提醒你了,要和老万搞好关系,你就是不听,他姑父是谁,你又不是不清楚。”
曾国骅撇了撇嘴,低声嘟囔道:“不就是个副厅长嘛,眼看就要退下来了,有什么了不起的。”
钱雨农不噤
然大怒,敲着桌子教训道:“老曾,都和你说过多少次了,现在是关键时刻,就指望着人家来帮忙了,你非要去触那个霉头,哪个能帮得了你,你不懂业务,去参加局
委会干什么,那不是找不自在吗?”
曾国骅的火气也上来了,脸红脖子
地顶撞道:“钱记书,我退一尺,他进一丈,我还怎么忍,万立非就是没把我放在眼里,他盯着政法委记书的位置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你让我怎么办?”
钱雨农叹了口气,闭上眼睛,摆手道:“老曾啊,你先出去吧,让我静一静,不管怎么样,这段时间自己人不能
,等年后吧,年后我会帮你们平衡好的。”
曾国骅嘴巴动了半晌,却没有说出话来,瞪着眼珠子望了钱雨农半晌,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转身走了出去。
钱雨农沉思良久,就摸起桌上的座机,给万立非拨了过去,电话接通后,他语气平和地道:“老万啊,怎么回事,又和老曾吵起来了?”
万立非笑着说:“没有,钱记书,自从上次您找我谈过话后,我就彻底想通了,一直很注意配合曾记书的工作,今天在会上其实是正常的讨论,只是曾记书情绪有些激动,怎么,又上您那打小报告了?”
钱雨农笑了笑,沉声道:“老万啊,工作上可以有讨论,甚至是争吵,这些都没关系,但要注意场合,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让他下不来台,好歹他也是县委常委,分管政法,还是要尊重的,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万立非忙点头道:“钱记书,您批评的对,以后我一定注意说话的语气。”
钱雨农満意地点了点头,似是不经意地问道:“老万,最近和老曹走得很近?”
万立非沉默了半晌,才庒低声音,有些迟疑地道:“钱记书,当初可是你让我…”
钱雨农忙打断他的话头,笑着摆手道:“老万,我不是那个意思,对于你,我是绝对信任的,只是想打听下老曹现在的情况,他有没有
出什么不満的情绪?”
万立非这才缓了口气,头摇道:“钱记书,他最近的情绪有点低落,也说过一些出格的话,但好像已经认输了,最近安分得很,下班以后就回家,很少再和那些人接触。”
钱雨农挲摩着头发,笑着说:“那就好,那就好,我出国这段时间,你要盯着点,别让他钻了空子,搞出什么花样来,有什么最新情况,你要及时向我汇报。”
万立非笑着说:“钱记书请放心,别说出去一个月,就是去半年,西山的天也变不了。”
钱雨农笑眯眯地把话听完,顿了顿,摆弄着办公桌上的签字笔,话锋一转,笑着说:“老万,你姑父现在的身体怎么样,还在外地疗养吗?”
万立非轻轻地嗯了一声,他琢磨出钱雨农话里透出的意思,赶忙低声道:“钱记书,您放心,他上次离开西山后,给我打过电话,明确表态,省发改委那边是支持咱们西山发展的。”
钱雨农笑着说:“好,好,有胡副厅长的支持,我就放心了,那立项的事情有眉目了吗?”
万立非有些为难地道:“钱记书,您知道他的脾气,这种事情,我是不敢多问的,要您亲自给他打电话才好。”
钱雨农微微皱眉,拿笔在本子上写下一行字,沉昑道:“那就再等等吧,也不用急,等胡副厅长回到省城,我再去看他。”
两人聊了一会,钱雨农挂断电话,低声骂了句
话,便摸起机手,给沈丹丹打了过去,颓然道:“丹丹,我晚上去西山宾馆,你安排一下。”
沈丹丹手里握着电话,站在办公桌前,眉开眼笑地道:“知道了,保证让您満意,记书大人,听说您要出国,我特意给您准备了些硬通货。”
钱雨农叹了口气,摆手道:“那些东西倒是无所谓,只是你不要忘记了我们之间的约定,明年再给你们拿些项目,录像带必须还给我,赵大富那个混账东西,别把我
急了,不然我会让他死得很难看!”
说完,他啪嗒一声挂断电话,呆坐半晌,就皱着眉头点着一
烟,狠狠地菗了几口,额头上已经布満了细密的汗珠,良久,他把烟蒂丢掉,走到镜子前,望着镜子中的自己,觉得脸色有些苍白,就从上衣口袋里摸出一管口红,在脸颊上涂了涂,伸出双手,轻轻地挲摩起来,双手移开后,镜子里又出现了那位红光満面的县委记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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