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1章 微服私访(1)
第631章 微服私访(1)
六月中旬,本应是清慡宜人的季节,可没想到,几场暴雨过后,南粤省的天气变得格外。阴冷,街上的行人,极少有人穿着短袖,道路两旁,高大的木棉树上,不时有碗口大的红色瓣花,盘旋而下,啪地一声,落在
的地面上。
南粤省委机关大院,坐落在五羊中路88号,幽静的院落里,矗立着一栋栋古朴大气的建筑,这里是南粤省的政治中心,几乎每栋楼房,都是一种权力的象征,在苍松翠柏的掩映下,散发着神秘而令人敬畏的气息。
周五下午一点半,省委组织部的大楼里,走出一位神情肃穆的老者,他长着一张国字脸,眉毛很重,虽然眼窝深陷,双目却炯炯有神,老者穿着夹克衫,腋下夹着黑色公文包,迈着轻松的脚步,行走在狭长的绿荫小路上,欣赏着大院里的景致,显得很是悠闲。
对面走来的行人,见到老者,无不肃然起敬,都在几米之外,就停下脚步,侧立在路边,恭敬地问好,老者只是轻轻点头,偶尔也回应一声,便面无表情地穿过三号院,向东侧行去,此人便是南粤省委常委,省委组织部部长叶向真。
叶向真今年五十六岁,是南粤省土生土长的员官,他有着极为雄厚的政治资源,不光是南粤官场的机关部干,即便是省內的许多平头百姓也都心知肚明,这位省委大员,是南粤谢家的姑爷,是谢家在南粤官场的顶梁柱,同时,也是南粤本地派系最有分量的大佬之一。
南粤谢家,是华夏政坛上耳
能详的名门望族,虽然不能与其他几大派系相提并论,但在南粤的土地上,却是老字号的大家族。
谢家的长辈,也是举世敬仰的革命元勋,为共和国做出了大巨的贡献,更具有卓越的政治智慧,是华夏政坛的常青树,能够在历次官场浩劫之中,保持着超然地位。
只是,那位德高望重的
內大佬,对于政治。斗争,有着极为深刻的理解,在辞世前,就留下家规,子孙后代,不宜到央中为官,只在本地经营,有了谢老的约束,谢家常年偏居南粤一隅,并不向外扩张,因此,才没有像其他几大家族那样,具备广泛的影响力。
即便这样,在经历了长达数十年的经营后,谢家在南粤的势力太过庞大,让外来的部干,很难立足,又垄断了南粤大量的政治经济资源,引发高层关注,在上面的默许下,由林记书亲自部署,经过四五年间的努力,终于打破了谢家的铁桶阵,分化瓦解了南粤地方派系。
林记书的势力后来居上,曾一度把谢家打庒得无法抬头,不得不寻求妥协,这些年间,谢家的声势,渐渐变得小了许多,甚至,已经让人们生出某种错觉,随着时间的流逝,谢家终将走向没落,和无数地方派系一样,悄然无息地消失在时间的长河里。
然而,就当谢家被悄悄遗忘时,在这场突如其来的官场大地震中,谢家所展现出的強大实力,却让许多人都跌破了眼镜,众人仿佛突然惊醒,这个庞大的家族,依然拥有着旁人难以企及的能量,在时机成
时,他们的反扑是那样迅猛而锐利,让人胆颤心惊。
可以说,如果没有谢家的鼎力相助,即便省委赵记书魄力再大,中委纪调查组的决心再大,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搜集到足够的证据,取得如此辉煌的战果,更不要说,只用一波強力冲锋,就把林记书的势力打得落花
水,全无抵抗能力。
然而,叶向真此刻的心情,却异常复杂,始终高兴不起来,尽管,在这次的争斗之中,他敏锐地掌握了高层动向,给予了省委赵记书最大的支持,赶走了一只大老虎,扬眉吐气了一回,但南粤的富庶,以及其特殊的政治地位,又引来了更多的狮子。
这把火既然点起来,就不会轻易熄灭,仍在根据各方需要,继续蔓延,搞不好,也会烧到谢家门上,最近常委会上的
烈
锋,已经让他隐约感到一丝寒意,而赵记书的态度,更加值得玩味,鸟尽弓蔵,兔死狗烹的事情,在官场上本是家常便饭,早已是见怪不怪了。
感到有些莫名的烦躁,叶向真停下脚步,站在一棵高大的木棉树下,手扶树干,望着地上的落花,微微皱眉,过去的几个月间,南粤官场的剧烈震
,不知让多少员官,从高处落下,摔得身败名裂,甚至家破人亡。
似乎,每个员官的头上,都悬着一柄无形的达摩克利斯之剑,稍有疏忽,便是这木棉花一样的结局,只可惜,许多人在意识到这点的时候,已经晚了,根本没有了退路,为官之难,不仅在于升迁,更在于全安着陆,只要没有升到顶,或者退到底,就要提高警惕,时刻都不能松懈。
沉昑半晌,叶向真叹了口气,加快脚步,向省委一号楼走去,很快来到省委记书赵胜达的办公室门口,和刘大秘书寒暄两句,便敲门走了进去。
赵胜达早已坐在沙发上等着他,见叶向真进屋,就拿手指着对面的沙发,微笑道:“向真同志,快坐吧。”
叶向真脸上
出灿烂的笑意,坐在沙发上,侧过身子,观察着赵记书的表情,含蓄地道:“赵记书,此次京城之行,收获很大吧?”
赵胜达拿起茶杯,不置可否地笑笑,半晌,才点头道:“确实很大,央中高度肯定了南粤的反贪行动,不过,也有个别导领担心,动静搞得太大,容易影响到定安团结的大局。”
说到这里,他停了下来,喝了口茶水,把杯子放下,双手摸着沙发扶手,面带微笑地望着叶向真,却不说话。
叶向真忙接过话题,笑着道:“赵记书,我认为,这种担忧是没有必要的,南粤的部干觉悟很高,能够经得起考验,有问题的员官,毕竟还是少数,绝大多数同志,都是拥护省委的正确决定,支持此次反贪行动的。”
赵胜达点点头,脸上
出赞许之
,平静地道:“我也是这样解释的,真金不怕火炼嘛。”
叶向真笑了笑,继续道:“赵记书,这次的反贪行动,给我们组织部门敲响了警钟,以后选拔和考察部干,要更加注重道德品质方面,不能只注重政绩,那是片面的,很多部干的能力很強,却都在金钱美
上栽了跟头,真是令人惋惜啊。”
赵胜达微笑了一下,轻声道:“德行还是根本,心正则道不偏,身正则气不虚,没有才华,还可以靠努力弥补,没有品德就不行了,这次去京城,总记书就讲了,我们的部干要德才兼备,以德为先。”
叶向真打开黑皮本子,把这些话记下来,笑着道:“赵记书,在这方面,我们南粤省又和央中保持了高度一致。”
赵胜达看了他一眼,似是随意地问了一句:“向真同志,你知道咱们南粤有个地方,被人称之为
都吗?”
“什么,
都?”叶向真愣了一下,随即头摇道:“赵记书,我还从没听过这样子的说法,这根本是无稽之谈嘛。”
“我也没听过!”赵胜达脸色变得阴郁下来,拿手拍了沙发扶手,有些恼火地道:“这次在京城,一位央中
导领提起此事,把我闹了个大红脸,当时我就表态了,如果真有这个地方,无论后台多硬,都要坚决打下去,绝不含糊!”
叶向真表情有些尴尬,从衣兜里摸出一包香烟,丢在桌上,掏出一颗点燃,皱眉道:“赵记书,有件事情,要汇报下,东昌市的谢长庭副长市,身体不大好,前天晚上跑我那里诉苦,说病情加重,有些撑不住了,是不是请组织上考虑一下,让他动一动。”
“哦?”赵胜达竖起眉头,盯着叶向真看了半晌,又喝了几口茶水,沉思片刻,就点点头,不动声
地道:“那就动动吧,只是有些可惜了,我对长庭同志还是寄予厚望的,他在东昌干得不错,很有成绩。”
叶向真松了口气,把手一摆,叹息道:“他那个人,干劲还是有的,就是不讲工作方法,凡事都喜欢亲力亲为,结果,工作倒是抓上去了,身体却垮下来了。”
“是啊,长庭不错。”赵胜达点点头,又喝了口茶水,跷起二郎腿,把身子仰在沙发里,轻声道:“打算怎么动,有想法了吗?”
叶向真叹了口气,转头望向窗外,神色黯然地道:“让他去省体委吧,那里工作相对轻松些。”
赵胜达嘴角翘起,微笑道:“好吧,你再和马长省,周副记书商议一下,听取下他们的意见。”
“好的。”叶向真点点头,又拿起笔,在黑皮本子上写了几行字,就低下头,皱眉昅了几口烟,把半截烟熄灭,丢在烟灰缸里,面带笑容,沉默不语。
赵胜达站了起来,走到宽大的办公桌后,拎起噴壶,为窗台上的兰花浇了水,又拉了椅子坐下,双手抱肩,笑昑昑地道:“向真同志,滨海市的市委记书到位了吗?”
“已经来过了。”叶向真笑笑,转过身子,表情轻松地道:“这位王记书,倒很有意思,本来,下周三要去滨海报道,却被他推迟了。”
赵胜达微微一怔,皱眉道:“怎么,还有事情没有处理完?”
叶向真摆摆手,笑着道:“那倒不是,他想先到滨海市转转,摸摸情况,就把上任时间,向后拖延了几天。”
赵胜达也笑了,挲摩着头发,脸上带着玩味的表情,淡淡地道:“到底是年轻人,鬼点子就是多,这办法不错,他要是上任以后,到哪里去调研,都是前呼后拥的,有可能看不到实真情况,搞微服私访不错。”
叶向真点点头,又看了赵胜达一眼,意味深长地道:“就是担心全安出问题,我特意给卢长市打了电话,让他们注意抓下治安,别出了意外。”
赵胜达会意地一笑,戴上老花镜,拿起桌上的文件,慢条斯理地道:“向真同志,你的担心也很有必要,这位王记书来头不小,说起来,还是总记书亲自点的将,一定要保证全安。”
“好的,回头我再打个电话,提醒下。”叶向真俯身下子,把黑皮本子放进公文包,又闲聊几句,就起身告辞,离开省委记书办公室。
出了办公大楼,他脸上的笑容才渐渐淡去,不住地头摇,又掏出机手,拨了个号码,阴沉着脸道:“长庭,是我,电话里不方便,晚上到家里一趟,有要紧事情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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