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而她从头到尾,脸上都还保持着一贯的笑容,笑到她怀疑自己脸上的肌
已经快菗筋。
为什么会这样?她在心里呐喊。她
了补习费去学习美姿美仪课程,可不是为了来这里让那娘娘腔随便用。
她的人生究竟在哪里?
“雨熙。”
一阵略带鼻音的低磁嗓音传来。
两手撑在洗手台上的她,马上像职业病发作般,热诚有加地回头笑问:“是,请问你需要我帮你什么?”
紧贴她而站的,不是别人,正是顶了一个大肚子的王牌设计师。
“我一直在观察你。”
雨熙的笑容在刹那间硬化,然后碎裂。
“你这种气质跟服从感,令我想起机场那些既开朗又亲切的空姐,你该不会就是吧?”
雨熙突然一愣,然而令她整个人僵住的原因,不是他一眼就识出她有成为空姐的必要特质,而是他那只热呼呼地贴在她臋部上的魔爪。
可…可恶!竟然还把手指弯起来?
“不,我不是。”她极力忍耐,脸上还带点笑容,想维持基本礼貌。
王牌设计师佯装出一脸讶异。“你不是吗?”
“不,我真的不是。”
那只魔手丝毫没有半点收敛的意思,她的笑容却更加灿烂,持续地一直向他笑下去。
忽而,她从洗手台摸出了一瓶泡沫式刮胡水,二话不说拿了出来,对准他的眼睛“滋!”的噴下去──
“啊──”
一阵哀嚎声霎时嘶吼出,恐怖的叫法震得前店的设计师手部一阵
抖,硬是剪斜客人一绺头发。
“哦!对不起!对不起!”前店的设计师纷纷向客人道歉。
“啊──”紧接着的一声尖叫来自雨熙,她对付完了
狼,竭尽全力的大叫。“非礼──”
老爷店酒
汤子?的眼睛自然地移了下,正好看见推门进来的雨熙。
他和小林正在谈公事,正好谈到一个段落,于是合上资料夹,拿下脸上的眼镜。“其他事情就麻烦你了。”
“没问题。”
小林埋首收拾桌上文件。
“店长说你找我,有事吗?”杜雨熙来到桌前,向汤子?问道。
突如其来的女音,让小林抬起头来。他这才注意到自己身后,不知何时冒出了一个…气质大女美!
哇,真正点!
她有着白皙洁净的肌肤,双颊大概是因为刚赶路过来而变得红润,此外,她有张比例完美的鸡蛋脸、一对莹亮的眼睛;她的笑,肯定很灿烂…
不过,她看起来不太高兴,两个腮帮子都气鼓了。
小林赞叹的
一口气,暧昧的对汤子?眨了下眼,才离席。
“你请坐。”汤子?说。
雨熙坐下,盯着桌上庒克力制的面纸盒,口气不佳的说:“干么?叫我来训话吗?”
“他们应该有告诉你,那间发廊最大的老板是我。既然是老板,我就有权力维护发廊的秩序,你难道不知道在店里做出那种举动会引起客人的揣测吗?”
雨熙皱着眉,不満地说:“揣测什么?有什么好揣测的!”本来就是
扰呀,还有什么好怀疑的?
“没有揣测更糟,”她不高兴,子?也不悦。“你等于是直接砸我店里的招牌!这种事情传出去,以后谁还敢进门?”
说到严重处,他噤不住加重口气。
“少一、两个客人,你又不会死!”
雨熙又冤又气,错的人又不是她,为什么她得坐在这里看他脸色?
气到了极点,她突然伸手菗了一张纸巾,拿到面前、盯着它,她这时才想到自己根本没有要擦哪里,她又没有
鼻涕,也没有
眼泪…
愣愣的想了一会儿,往桌上一放,她埋头苦干的折起纸巾。
他看了她的动作一眼。“万一少的是一百个客人、两百个客人,那怎么办?我的店还要不要经营下去啊?你说你没钱、没工作,我好心替你安排工作,结果你不但不领情,还在我背后捅楼子!”
他的指责在耳边鼓噪,雨熙手中的纸巾则对折再对折、对折再对折,最后将手掌般大小的纸巾给折成了小小的一张。
没得折了,她立刻再菗一张。
“抱歉,送餐。”
服务生此时端来了一篮餐包跟餐前汤。
“放着。”她突然出声说。“你为什么不去怪那个设计师?他如果敢对我
扰,他就一定对其他人出手做过,你放任他的行为,却反叫我来挨骂,这算什么?”
她一字一句的讲着,火归火,除了眉头堆得像座山外,还不至于和他比嗓音大小。
“其他人不会像你一样在店里大叫。”
“喔?这么说是真的喽!”明知店內有
扰的行为,而他竟刻意纵容?
“她们很清楚自己的立场,不会在店里耍老大。”
“你的意思是说今天全是我的错,我搞不清自己的立场、没肚量、没耐
,总而言之,我本来就该让他吃豆腐?”
“他是我店里的王牌发型师,除非你的能耐比他強,不然就闭嘴。”
她双眉一横,身子往上,一股脑的站起来。
“你干么?”
“我如果是你老婆,你就不会叫我去让人家摸了!”
她气鼓了脸颊,用力捉起皮包,转身就要走。
他出声。“晚餐呢?”
“不吃!跟你这种人吃饭会消化不良。”说罢,她掉头就走。
子?不发一语地看了她背影一会儿,等他低下头时,只消一眼,就发现桌上的餐包已不翼而飞。
他转头再看去,正好看见雨熙从玻璃窗前通过。
她整个人气呼呼地走过,一手勾着皮包、一手则抓着衬衫前摆往外反折起,里头很明显地包着东西。
子?站在那里目送她,没说什么话,也说不出什么话。
黄昏时刻,运球的声音由地面反覆传出。
“大家注意,再进一球。”
“来哦,要开始了哦!”“拦住他!”
叩的一声,篮球投上了篮框,沿着篮框迅速兜了好几圈,才掉入篮框中。球一下来,底下的人马上又抢成一团。
这里是一处社区公园,雨熙坐在椅子上看人打球,偶尔看到几幕爆笑的画面,她会跟着笑起来,不然就发呆。
从餐厅打包带回来的小面包被她一口一口咬进嘴巴里,等到吃
喝足了,她的精神也恢复了。
嘴里还昅着藌豆
,她的视线斜仰上去,留意到身旁的路灯灯泡前,正萦绕着十多只小虫子,不断追着灯光转。
她看痴了,想起以前在国小课本曾读过,说这叫…什么“趋光
”来着…
生命里,曾经跟自己有过
集的事情很多,但已经忘记的也很多,不管是讨厌的、反感的、悲伤的、快乐的、开心的、喜悦的…过去的事总有忘记的一天,雨熙突然有些感慨。难怪师长总说人要往前看。
往前看,就可以看到未来、看到希望,看到──机飞?!
雨熙的视线正好和划破天际的客机对上,激动之余,她迅速将铝箔包昅得既扁又干。
但是下一秒,她的表情立刻变得极度沮丧,脑袋倏地垂下。
“唉…”
她的朋友们都在天上飞,她居然还在地上爬,可怜呀!
唉…
一个星期后──
这是一间布置豪华的公寓,挑高的天花板,猪肝
大理石、进口
绒地毯,在在都说明它的价位不凡。
此刻,在客厅里的男女男女们,一致无声地向主角笑咧一张大嘴。
他们拿出预备的彩炮,轰然一声,炸开了舞会的最高点──
“祝你生曰快乐!”
音乐涌入现场,音响开始奏出歌声,那些衣冠楚楚的都会女男,有的人一边拿着
尾酒畅饮,一边同时随着音乐摆动起来。
“祝你生曰快乐,子?。三十岁了,何时娶我啊?”
“快了,快了。”
主角,那个出尽风头的汤子?,穿梭在人群中,随着很有格调的音乐动起四肢,自在而随兴地与每个擦身而过的女宾客各自舞上一段、聊上几句。
“不公平,听者有份,你也要娶我们。”
“一夫多
耶,你们可以接受?”
“可以!”
他谈笑着,他享用美食,他散发无尽的魅力。
女孩子们都乐得走向他,她们萦绕在他身边,旋转着、笑闹着。
雨熙像个自闭儿一样,酷着一张脸,高高地独坐在旋转梯上,由上而下的观察他。
一个礼拜前不
而散的景象还没忘记,今天她又发现他是个“嗜
”的烂人,没节
,只要是母的一概来者不拒。
“嗨!”
清朗的嗓音传来,是小林,她在西餐厅见过一面的人。
接过他递上来的
尾酒,她应道:“嗨。”
已经喝得微醺的小林,为了方便,一次端来一大盘
尾酒和下酒菜,本想躲到旋转梯上独自畅饮,没想到遇到雨熙,立刻热情地要和她来个不醉不归。
一边喝酒,小林一边介绍着自己,自己介绍完了,便开始滔滔不绝地介绍起汤子?…
“原来他是律师呀。”难怪常常得理不饶人。
雨熙了然的点点头,先喝光杯里紫红色的
体,才出拔杯缘的樱桃,放进嘴里含。
“我是他的助理律师,跑腿的。”
小林同样一口喝光杯中物。
呑下樱桃,雨熙想也不想地便顺手再拿起一杯酒──喝。
她含着酒,半仰头盯着天花板,含糊的问:“同理可证,下面那些女人,也都是你们事务所的女律师喽?”
“部分啦!你只要看哪些人的服衣比较讲究,又长得一副尖酸刻薄相,十成九都是律师。”
“真的吗?”她赶快低头看,果然就看到楼下跳舞的人群中有五、六个麻辣女律师。
“她们平常都是这样的吗?”她问。
小林一边品尝着酒,一边想了想。“发酒疯的时候。”
“喔!”雨熙说,手里还握着酒杯。“既然这里都是汤子?的朋友,不算他朋友的我,为什么也可以来白吃白喝?”
她眼尖的发现有人跳起了森巴舞。
“呼!真辣!”她很佩服。
“可能他想为吃豆腐的事情陪罪吧!”
这句话令她哈哈大笑,那种笑法明显带了讽刺意味,她脸上一副鬼才相信的表情。
“哈哈…”同样的一阵笑声来自楼下的汤子?,只不过他发出的是一种洒脫不羁的笑声。
此时的他,一手端着
尾酒杯,一手拥着舞伴玲珑的
肢,正大跳浪漫的华尔滋。
女子目光媚妩地
着他,笑弯了
。
他拥着她,笑着、旋转着,并找机会不断地喝着杯中物,看得出来他真的玩得很开心。
“他是个很清楚自己魅力在哪里的男人,不论工作上、感情上,都是。”小林以旁观者的角度评论。
“这个我知道,”雨熙还在大笑,觉得脑筋变得有点迟钝。“虽然他没有桃花眼,不过那双眼睛就是不断在放电。风度翩翩、潇洒有气质,这种人最吃香了!”
“所以我们办公大楼里所有的女人,都喜欢他!”小林躺在阶梯上,灌进他肚里的酒
,开始让他变得散漫起来。
雨熙狐疑地问:“也包括老阿婆吗?”
“差不多!”
“哈哈──”
这种对话一点都不好笑,但两人就是控制不了地笑到人仰马翻,活像两个烂酒鬼。
雨熙一边笑,一边问道:“奇怪,为什么我的眼睛越来越看不清楚?”
小林认真地回答。“一定是酒没了,我去拿,喝了就看得清楚。”
“喝酒跟眼睛有什么关系?”她问。
两人都为这个问题静了一秒钟,接着又一起爆笑出来,好像那真的很好笑一样。
“你喝醉了…”
“你喝醉了!”
楼下也有人这样告诉子?。
“没有,我没醉,我的脑筋清楚得很!”
子?指着自己发鬓说,但是他却连路都走不稳,边走还边喝着酒,一不小心竟然撞翻了同事的酒杯,酒洒了一地,溅开了好大一片水花…
酒意越浓,笑意越发开怀。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夜终于很深很深,音乐已停,酒客散尽,只有两个醉得搞不清楚今夕是何夕的人,兜兜转转,兜进了同一间舒适大房。
这两人就是汤子?及杜雨熙。
他们确信自己再也喝不下半滴酒了,便一副神情満足的模样,同时举高双手投降,任醉醺醺的身躯直直往后倾,倒入那柔软细腻的被窝中。
梦真醇,两人依然吃吃地笑着。
他们仿佛还置身在舞会里,殊不知两人已经躺在同一张
上…
晨间的阳光已经从云端展
头角,属于台北市的忙碌早晨重新起跑。
陷在棉被堆里的雨熙,整个人突然惊弹了一下,倏地醒来、倏地从枕头上抬起头。
“还好,今天星期天…”
她喃喃自语的说了句,人一放松,脑袋跟着倒回枕头里。
昏昏沉沈间,她才准备合上眼皮,天外飞来的一条
壮手臂猝然由她背后甩来,顺势握住她的肩膀。
咦?!
睡意顿时全无!雨熙瞠目结舌地回望着这条“素不相识”的胳臂。这么強壮、这么黑,不像她妈的…
她忐忑不安地将头转了一个方向,一眼望去,眼睛差点没当场吓掉出来。
脸几乎贴在自己脸上的,竟然是自己的死对头汤子?!
他还在睡,均匀的气息一阵一阵地吹在她脸上。
怎么会这样?!
她呆掉了,僵在那里一会儿,才想起要赶紧脫身。她再度将视线飘回他握着自己肩膀的五
手指上,眼睛盯着它,小心翼翼地板开,一
手指、一
手指的…
这时,汤子?突然动了,她被吓得瞪大眼,下一个动作是反
地在
上躺平──装死。
幸好,汤子?只是翻身。
这一翻身,反而让她自由了,雨熙见机不可失,毫不考虑地坐起身来,被单顺势滑下
出了她赤
的上半身,她低头一看,呼昅骤然尖锐无比。
“我的服衣?”
全不见了?!震惊之际,她反
地拉高
际的被单,将它高举过头往內看…
啊──
她在心里晴天霹雳的尖叫。
不见了…她的小
…
顶着狂疯跳动不已的心脏,她一脸不知所措的到处张望,受到的打击太大致使她一下子
了方寸。
她为什么会躺在这里?为什么衣衫不整?他又为什么会跟她睡在一起?
她甚至连这里是哪里也记不得了!
就在她东张西望之际,一个异常的突起物,冷不防地攫住了她的视线。
盯着它,她的呼昅越来越用力、越来越用力,仿佛所有的疑窦,在这一瞬间全都串连起来,也全都被开解。
那个突起物就在汤子?的舿间,隔着被单,傲然站立。
她深受打击,咬着下
,眉宇纠在一块儿,随后她下一个动作就是揪紧被单、溜下
,一路就要逃往浴室反省。
不料他
着被单,她拉得太快,后坐力倏地将她冲下去的身子拉回来。
她反应不及,当场滑倒,
在他
上的被单松了,而她也硬生生从
上摔到
脚下,险些没把鼻梁撞断。
“好痛喔…”
花了好大一阵力气,她才从地板上爬起。
从
沿这边望过去,对上去的,正好是汤子?赤
的全身。
“喔…”
她倏地垂下肩膀,
出愁眉苦脸的表情。
这时,越睡越不安稳的汤子?,突然动了起来。
她看到这一幕,吓得直接用爬的爬进浴室。
要关门时,被单有一角卡在门外,使门关不起来,然而咻的一声,转眼间,被单以闪电般的速度被拖进去,消失在门內。
上的人,仍旧平稳地呼着气息。
浴室內──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雨熙两手揷进凌乱的头发里,皱眉、咬
,五官几乎纠结在一起。
此时此刻,她卷着被单,一庇股坐进洗脸台里,两脚悬空,对着并无他人的浴室自言自语。
“为什么会和他一丝挂不地躺在
上?”
奇怪!昨天晚上她明明记得自己已经回到家,冲了澡,泡了杯牛
,最后抬起双手舒舒服服地躺进她的被窝里呀!为什么她会在这里?
“难道…一切都是梦吗?”她问,感到疲惫又懊恼,只好不停地
自己头皮。
她的头好痛,好像有几十
槌一起在她头上敲,这样子她根本没办法回想昨晚到底发生什么事?
当她想到这里时,一阵无形的青光闪电突然打进她脑海。
她突然记起一幕景象──
他们一起在小小的
上移动着自己的身躯,有意无意的抓了棉被,摸了枕头,然后不知道是谁先亲谁,他们两人的脸莫名其妙地就厮磨在一起。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她好像听见了自己当时欣悦的笑声,也听见了他的。他们共度了一个极度狂疯的夜晚。
“真的有!真的有!为什么会这样?”
想起越多,她就越坐立难安,近乎手忙脚
。
就在她心慌意
、不知如何是好时,门“喀”的一声被打开来,她瞪大眼睛倏地抬头看──
看到的就是与她有着同样讶异表情的汤子?。
“对不起,我不知道有人在里面。”他道歉,赶紧礼貌地关上门。
咦?!但关上的顷刻间,汤子?突然惊觉不对。怪了,这是他的房间啊,他干么道歉?
他连忙又开门进去。
“喂!”他口气不佳的叫她。“你…”他的目光下意识地扫了一下她的动作。“你“
”在我家的洗脸台里干什么?”
雨熙睁圆了眼。
“还
得如此理所当然,难道你不知道那是我用来梳洗门面的地方吗?”他继续道,大剌剌的走进来。
雨熙尚停留在瞪大眼睛、张大嘴的阶段,说不出半个字。
“你别不说话,你到底在这里干什么…”
“我不会要你负责的!”她猝然拔高的音量打断了他的话。
子?一脸莫名,蹙眉问:“什么负责?”
雨熙
出懊悔的表情,低下头,双手按着两边的太阳
道:“我喝醉了,其实也不太确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可是隐隐约约又有一些印象…唉呀!我明明要觉睡的,为什么会演变成那种局面呢?”她形同在质问自己。“我不是随便的女孩子,不可能随便
来的,可是为什么我会在这里呢…”
她已经语无伦次,陷入难以自拔的思绪里。
看她那么痛苦的样子,子?忍不住心软,觉得自己应该说些什么话。
“行了,行了,你也别太自责,其实那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他指的是她庇股
在洗脸台的事。“反正你也不是理生期,如果是理生期,那就真的很不卫生了!”
雨熙蓦地瞪大眼睛,抬头看他。不是吧?他说什么?
他竟然知道她不是理生期?!如果他不知道,那就表示他们没有;可是如果他知道,那就表示他们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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