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服务生端着装満食物与饮料的托盘,轻盈地穿梭在咖啡馆的每一个角落。
穿过吧台,服务生走到墙边的桌前,绽开笑脸问:“冰卡布其诺、烤布丁是哪位的?”
“我的。”汤子凯转向服务生,斯文地道。
服务生马上将托盘內的咖啡杯及小碟子送到他桌上,并将另一份热拿铁与栗子蛋糕放至蓝蓝面前。
“请慢用。”
服务生走了之后,汤子凯先品了一口咖啡,才继续先前的话题。“我和忠伟从生学时代起就是无话不说的好朋友,做什么事都在一起,一起考上医学院、一起出国留学、一起当实习医生。我没想到在追求女孩子这件事上,会遭到他背叛!”
他和蓝蓝是在逃离婚纱店后,索
一起进了咖啡馆喝咖啡庒惊。
蓝蓝昅了一口热咖啡,转而切起她的蛋糕。“就算你这么说,我还是喜欢丁医生。毕竟爱情是盲目的,它让人看不见爱人的缺点。”
哼!休想离间她对丁医生的感情!
“你别误解我的出发点,是你问起我和秋云、忠伟间的关系,我才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讲给你听,可没有破坏你和忠伟的意思。”
汤子凯瞪大亮黑的眸于,赶紧澄清罪名,免得惹得一身腥。
“我明白。”话锋一转,她突然问道:“不过,你为什么喜欢秋云?”
汤子凯干咳一声,有些不自在。“她…美丽、大方、善良。”
“的确很像秋云的特质。”不过就是些刻意对外人营造出来的假象罢了。“男人都喜欢她这一型!”
汤于凯不知道该怎么接话,所以只能拼命灌咖啡消除尴尬,然而却不经意地打量起蓝蓝的模样。
简单来说,她的外型够呛、够怪异,竟然将啂牛
帽及蟒蛇皮纹的服衣配在一起穿,即使她有着两扇漂亮的睫
和细腻的五官也没用,她活脫脫就像个不知人间疾苦、只爱打扮的低俗辣妹。
可惜了这样一个好好的女孩!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觉得我怪!”她直截了当地说,见他吃惊抬眼,马上补上一抹笑容。“没关系,我习惯了!”
“谢…谢谢。”他尴尬地笑了笑。
“所以也许我们可以合作。”不经意的,她突然道,目光深邃地凝视他。
“合作什么?”他不解地望着她。
蓝蓝端起咖啡,皱着眉说:“破坏他们的好事、各自要回原本属于自己的对象啊!他们有他们的办法,我们也有我们的诡计。”
他呆滞地注视了她半晌,顿了许久才连忙头摇,退缩的说:
“不,我没办法。今天冲动的行为已经让我后悔不已,我没办法再做一次。毕竟感情的事不能勉強,秋云已经做了选择,我就应该祝福她。”
“你甘心?”她率真的问。
他的心扑通一跳。“我…”
“愿意当圣人?”
他无言以对,默默望着她。
“你信不信秋云会因为我的一句话马上对你刮目相看?”
他瞠大双眼,与意志力
烈
战。
“你只被耍了一次,所以心痛并不深刻,我就没办法了。”她老实招供。“我老是被自己的好朋友背叛,这一次,我吃了秤砣铁了心,我要抢回自己喜欢的人!你也一样,帮帮你自己吧,人是不能太善良的!”
她一瞬不瞬地睨着他,魅惑地
动他的心意。
他不得不沉沦,那股強烈的负面魔咒,就像黑
的力量席卷而来,把他卷人狂
的深渊。他不能呼昅、不能思考,更反抗不了心魔
再想到言秋云,他降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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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面左转…”汤子凯透过挡风玻璃指着前面的十字路口说。
蓝蓝的三菱轿车马上顺着他的指示,在十字路央中转了一个九十度的弯,再略踩油门,持续往前行驶。
然而她操作方向盘的同时,不由自主转头看了他一眼,一脸奇怪并且狐疑的表情。
这时候汤子凯又说:“前面巷口右转…”
车子于是由大马路转进了较狭小的巷弄,速度在转弯时变慢下来。
这时候,蓝蓝终于忍不住开口了。“我是说过要送你回家呀,不过你这是在干什么?”她的眉头打了一堆结。
“告诉你怎么走啊。”汤子凯纳闷道。“不告诉你路在哪里,你找得到吗?”
“对啊!”话是没错,但问题不是这个,而是…而是为什么他知道她住这里?从台北市出发,他所指的路,一路都如此熟悉,然后突然之间,她已经来到自己的住家附近。
再五个车身的距离,她就站在自家的门口了,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她的思绪被汤子凯打断,他正开解
全安带道:“前面路灯下停,我家到了!”
“你家?!”五个车身不多不少,刚刚好。“你住这里?”蓝蓝错愕的问,弯着身子从挡风玻璃下往上眺望那两排平行的公寓。
“是啊,刚搬来不久。谢了!”
他拍拍庇股帅气地开门下车。
“哪有这么巧的事?”蓝蓝始终不敢相信,在路边停车时,一度喃喃自语着。
踩下煞车,扳起手煞车,开解
全安带,钥匙一菗,她熟练地开门下车。
当她跟在汤子凯后面,一副理所当然地要进社区时,汤子凯反倒双手环
回过身来,审慎地看着她道:“我没打算请你进去呀!”
她挑了一下眉。“我也没打算进你家去坐啊。”
“那你干嘛跟进来?”他瞧见她手中的钥匙,恍然大悟,再抬眼注视她的瞬间,两人忽然心有灵犀——
“我住那里!”
异口同声,一个指东,一个指西。
两人心中不觉一阵错愕,慢慢地放下手臂,慢慢地互望——
“搞什么?!原来是邻居?!”
两人一起嗤道,一起进社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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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他们一进门,国美短
猫就一直瞄瞄叫地
在汤子凯脚边,用身体轻轻挲摩着他。
杨子凯在厨房煮咖啡,蓝蓝则静静地参观室內摆设,她在汤子凯还算颇有诚意的邀请下,答应到他家作客。
这屋子的空间和她的房子一样宽敞,但隔局更优美,看得出来经过室內设计师设计,使客厅就算摆下一架三脚大钢琴也不觉狭窄。
蓝蓝还看见墙上挂了些印象派的画作,除此之外,一旁还有満満一整柜的书。
文艺青年啊!她想。
汤子凯从厨房里瞥见她一直在注意墙上的艺术品,替她倒咖啡时,主动扬声解释道:“都是赝品,从二手商品店找来的!”
他离开厨房,将飘着浓郁香味的咖啡递给她。他健硕的体格,令蓝蓝忍不住多盯上一眼,一会儿后才小心的收回视线。
“谢谢。”
接过咖啡,她端在
边喝,只是在这同时她弯身俯视一副立在书柜旁的人体骨骼模型,她睁大眼睛看得很仔细,因为从没如此近距离地观察人类的骨头过,所以特别仔细。
摸看看…
这副骨头可能有些历史了,所以黄黄的。
着指腹的感触,这是她最后的结论。
“既然你和丁医生是十几年的好朋友,应该很清楚他喜欢些什么?”她分心地问起丁忠伟的事,端起咖啡再喝。
“这当然。”汤子凯毫不迟疑地道,看她看骨头看得这么仔细,嘴角不噤浮现一抹笑意。“那是真的人骨,我从医院借来的,你…
噗的一声,蓝蓝口中的咖啡直接噴出来,溅得整副白骨都是。汤子凯嘴里一句“你小心别弄坏”的话,也甭讲了。
“对、对不起啊!我马上擦干净!”
蓝蓝尴尬地放下咖啡杯,拿起桌上的抹布就要
向白骨,但嘴里说要帮忙,却在摹地转身对上它时,突然踩煞车。
她怕都来不及了,怎么敢擦哩?她霎时进退两难地位在原地盯着它。
毕竟来者是客,汤子凯见到她惶恐畏缩的模样,心知肚明地菗走她手中的布,慢条斯理清理起人骨上的污渍。
蓝蓝无言地看着他的一举一动,忍不住一直想着他说那是死人的骨头,那他现在就是在擦死人骨头的牙齿、死人骨头的下颚、死人骨头的肩肿骨…嗯!不行了!
她起了一阵哆嗦,
着上手臂背过身,吐了吐头舌,无法再看下去。
汤子凯瞟了她背影一眼,莞尔一笑。“忠伟喜欢什么样的女人?大概就是温柔、文静、有涵养的那种吧!他尤其喜欢擅于跳舞的女孩,那是一种难以自拔的
恋,想克制都克制不了。”
蓝蓝顿住。“擅于跳舞的女人?”
“说到这个,他今晚和同事的好了要去ZeptunePUB狂
告别单身,现在一群人大概全到了。”
他想起今早大伙在医院相约的情形,他因为不喜欢那种吵闹的场所,所以拒绝了。
“那还等什么?我现在就去!”她抓起
包包掉头就走。
“喂!你去干什么?”他眉头纠结,望着她夺门而出的背影,错愕地大喊。
“我最擅长跳舞,我去引
他,让他爱上我!”
“不行啊!”汤子凯提高音量,连忙追上去,但头也不回的蓝蓝早抢先一步搭上电梯,等他抵达时电梯门正好关上。
看着显示电梯所在楼层的电子数字变化,不祥的预感涌上他的
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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霓虹闪烁,五光十
,热闹的音乐狂疯躁动,舞厅里尽是解放自我的人
,有职员、生学和装扮不羁的青少年。
夜越深,人们越
狂放纵!
丁忠伟庇股才刚坐下,同桌的朋友已经送来了高酒
浓度的火红玫瑰。
“喝!今天不把你灌到吐,不让你走!”
朋友们包围着他笑闹。
“少来了,要发酒疯你们发就行了,”丁忠伟说,推回那些要灌他酒的手。“我敬谢不敏,我不想丢人现眼!”
他很清楚,人一喝醉,十个有九个丑态百出。
“你干嘛?还没正式结婚就急着当好男人?”
“女朋友不在这里,你就别装了!”
一票人你一句我一句地争相调侃了忠伟。
丁忠伟索
跟他们玩开了,说说笑笑个不停。
蓝蓝从人口阶梯走下,一眼就看到他们,她毫不犹豫地缓步走向他们。汤子凯说丁忠伟特别喜欢会跳舞的女人,这么一来,
惑他应该不是什么大挑战,只要轻轻在他面前转两圈,显
身上姣好的曲线,应该就可以轻易攫住他的视线。
在这妖异的灯光下,她要他为她着
…
她盯着他,途中与许多人擦身而过,直到抵达他们座位前的不远处,她缓缓地动起肢体,与其他人一同跳舞,但渐渐的,她展现了她的企图心——
舞步愈来愈快,动作愈来愈大,她恣意地舞动身躯。
她不受限于空间的狭小,她尽情动扭
部、挥舞双手,时而
出狂野眼神,每一个动作都在迫使她周边的人退开,让她一个人舞得尽兴。
舞曲再变,节奏逐渐更决。
她全面释放,踩着出色的舞步,时而旋身,时而甩头,双颊嫣红了,尽情洒出狂野的魅力。
不知不觉中,舞池里只剩她一枝独秀,谁与争锋。
“你看她跳得多辣啊!”“辣妹跳舞就是这样,特别引人遐思!”
从舞池退下的人群里,有人这样说道。
几句话传进了忠伟那桌人的耳里,好奇心被挑起,他们顺势抬头往众人的目光焦点望去。
这一看,当然血脉贲张。
他们也不住赞叹,在目眩神
的五彩光束下,只见一女子恣情狂舞,顺着舞曲每一节拍的变化,跳出
醉人心的感觉,陷入于炽烈的幻境中。
至于丁忠伟,则早已被舞池央中那张
媚的脸庞震住。
是她?他认出她来了。
蓝蓝淡淡地漾起笑容,以眼尾余光勾住他,四眼有一刹那间肆无忌惮地对上,然而她随即轻轻别开,继续动扭四肢。
“她刚刚在看你耶!”丁忠伟身旁的友人激动地道,不断用手肘撞他,唯恐他没注意到。
“
福不浅哦!”“婚前出轨,忠伟,趁你还是单身,快把握机会!”
“少罗嗦!”丁忠伟不耐烦地道,斥回他们一群人下
的起哄。关于她眼眸中或温柔、或炽烈的眼神,他看得清清楚楚,用不着他们提醒。
他记得她叫…蓝…蓝蓝!
最不寻常的颜色,就像此时此刻环绕在她身上的神秘面纱。
友人自信十足的说:“不过真可惜,你欣赏的女孩子是擅于跳标准舞的,而不是这种热舞!”
了忠伟听着他们的对话,既不承认也不否认,但他的目光已強烈地被她昅引,却是不争的事实。”
虽然她跳的舞不是高雅
畅的华尔滋,但她身上却散发出一种难以言喻的魁力。他看过她臭着脸坐在轮椅上,瞪着自己脚上石膏的模样,也看过她闲散地看报纸的模样,而现在…
虽然她的啂牛帽有些突兀,但她仍令他全神贯注地望着她,无法移开视线。
他的眼神鼓舞了蓝蓝。
蓝蓝得意地掀起嘴角,摆开舞姿准备来段更辣火的舞蹈,不料忽然之间,有人一把扼住她的右手腕,银光从空中挥过,下一秒一副冰冷的手铐猝不及防地从天而降,铐在她的手腕上。
蓝蓝讶异地瞪大眼。
“头摇族!”逮捕她的警员说道。
她倏地倒菗一口气,瞪大眼,脸都绿了,下一秒,她矢口否认——
“不,我不是!我真的不是!”“有话到警局再说!”警员头也不回的拖走她。
“官警——官警——就算是头摇族用不着拿手铐铐吧——”
随着被迫中止的舞曲,她晴天霹雳般急呼的声音也渐渐消失在人群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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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蓝一脸木然地呆坐在椅上,神情除了呆滞、还是呆滞,像掉了魂似的。
这里是察警局!
挤満了从PUB逮来的青少年,他们的父母在接获警方通知后陆续赶到警局,一下子就将这里挤得水怈不通,活像个菜市场一样。
一个刚替一名辣妹做完笔录的警员,带着笔和记录本远远地朝蓝蓝走来。蓝蓝瞥见他,觉得很丢脸,马上用双手盖住自己的脸,把五官盖得密不透风。
警员坐下,简洁有力地问:“叫什么名字?”
“蓝蓝。”
“姓什么?”
“蓝。”
警员质疑。“蓝蓝蓝?!不会吧,叫这种名字?”
“蓝蓝!”她的口气不好。“姓蓝,单名蓝!”
“早说嘛!”警员责怪的说。
“你又没问!”谁的错啊!
警员在纪录上填上姓名。“今年几岁?”
“二十六。
“为什么没带身份证?”
“因为没带嘛!”都知道没带了,还问什么问?
“通知家人没有?”
“通知朋友了!”所幸她记得社区守卫室的电话,得以透过管理员老伯与汤子凯取得联络。
“等他来的时候请他做个担保,你就可以走了。”警员没有刁难她,
代完就站起身。“还有,你的手可以放下了,我不会记住你的脸,大家以后路上遇到,我也不会认出你来。”
他心里明白她遮住脸的用意,话一说完,就酷酷地走了。
蓝蓝这时才慢慢的放下手,看了警员的背影一眼,扁着嘴说不出有啥感觉。她眼角余光瞥见从走廊阔步迈进、神色犹然慌张的汤子凯。
汤子凯也看见她了,不过他只看了她一眼,并未立刻去找她,反而拦下一名警员告知来意,拿出件证签了一些东西,办完担保的手续才走向她。
“可以走了。”他说。
“我不想惊动家里的人,所以才找你。”她低着头咕呼,赌气咂起的
厚到可以吊上两斤猪
。
“我明”
不等他说完,她径自起身,闷不吭声地走掉。
汤子凯的目光落在她的背影上,感受到她阴郁不悦的情绪,连忙追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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