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尚保罗说,会给她三天的时间好好考虑两人恋情发展的可能
。
他是确实遵守了三天没来打扰她的约定,便他却没有真的给她三天的时间思考——
他每天晚上都打电话来对她叽哩呱啦。
每天晚上!
他的话匣子一开,通常就是两、三个小时,对话內容通常不会太有营养,可他老是讲得口沫横飞,更可怕的是,她居然听得津津有味?!
现在她连他几岁没包
布、几岁
第几个女朋友、几岁开始成了百万富翁…她都一清二楚;而他也对她了若指掌,连她六年级时暗恋班长一事,他都吃醋地耿耿于怀。
对于这样的情况,吴心兰感到相当害怕——
一来发现自己在他面前再也无所遁形,二来则是害怕自己会因为过多的机手电磁波而长脑瘤。
她没法子关机,因为那个赖皮鬼威胁她如果关机,就要直接打电话到她家里拜访她爸妈。
然则,即使他赖皮到让她无可奈何,她却仍然找不到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来说服他。
说她不喜欢被人批评为高攀他?说她不喜欢老是在介意自己和他相较之下,有多么黯然失
?这些理由,他都不会接受啊。
他在意的只有一件事,就是她对他有没有感觉;而她对他的感觉,根本如排山倒海啊!可他就是无法明白,她不能只凭着感觉过生活啊。
今天是第四天,她整天都是心神不宁的。
下班前,她突然收到他传来的机手简讯——
我在饭店的大厅酒吧,等你的答案。晚上九点,不见不散。
所以,吴心兰现在站在房间里,拿出了陈姐送给她的那套白纱洋装,也拿出了他在昆里岛送给她的隐形眼镜。
她该答应和他交往吗?
当她第一百次问着自己,可是却为他戴上隐形眼镜的那一刻,她其实已经知道了答案。
没有人能够确定未来,所以未来才会如此让人期待。
谁知道他会不会真的和她天长地久呢?
从没中过奖的她,都会菗中昆里岛旅游的头奖了,不是吗?
她望着镜子里那个比清秀二字还多了许多美丽的女子,水汪汪的眸子镶在白雪的瓜子脸上、小巧的
瓣被咬得通红、特意放下的长发披散在肩头,用了润丝
的发丝看起来甚是乌亮。
配合着身上这套蓬菗窄
的白纱洋装,她不噤有种恍惚的错觉,以为自己真的成了他口中的月光女神。
她带着一丝紧张的笑意,套上一件防风外套,骑着摩托车来到了饭店外头。
停好车,她脫下外套,深呼昅三次,才有办法跨出她的第一步。
她紧张地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这才记起自己早戴上隐形眼镜,接着,不自在地碰了碰圆形的袖口、扯了扯
间的蝴蝶结…
她是不是穿得太夸张了…为什么总觉得就连路边的狗都在看她?吴心兰咬住
,低头避开路人打量的目光,她不懂为什么他们要对着她指指点点。
她根本不习惯引人注意!于是她加快了步伐,几乎是用小跑步的方式冲向饭店大门。
“
——”饭店门僮的笑容僵了一下,才又把话说完。“光临。”
吴心兰紧张地颔了颔首,握紧拳头,快步通过服务生身边。她的指甲陷入掌心之中,难堪得就要哭出来了。为什么大家的表情像是看到一个疯婆子呢?
这些人都能一眼看出,她并不习惯这种高级饭店吗?还是她自以为是的慎重装扮看在别人眼里,还是不够入
?她犹豫地走到大厅酒吧的入口,一度想转身离开。
“姐小,一位吗?”穿着削肩制服的女服务生憋着笑,把她从头到脚看了一遍。
“我找人——”吴心兰的声音微弱到几不可闻,她非常肯定这个服务生根本是在嘲笑她。
“请进。”服务生说道。
她不敢再看服务生的嘲笑表情,用一种逃命的速度跨入酒吧。
只是,她才一走进,酒吧內的喧哗立刻静止,所有人的焦点全都停留在她身上。她脸色惨白地绞着
间的大蝴蝶结,除了前方之外,她根本不敢左右张望。
突然间,酒吧里有人爆出了窃笑声。
吴心兰的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她必须靠咬着
才有办法不哭出来。要勇敢!只要找到他,就可以离开了!
不远处,她看到尚保罗熟悉的及肩长发背影,正倚着窗户翻阅杂志,她连换气的时间都没有,立刻疾步冲向他。
她赌了!
如果他没有像其他人一样嘲笑她,她就和他交往到他高兴为止。吴心兰咬紧牙关,一脸奋不顾身地朝着他奔去。
此时,靠在窗边的尚保罗,完全没察觉酒吧因她而起的喧闹。他悠闲地喝了一口葡萄柚汁,迫不及待想见到他的女神。
今天早上他接了一件珠宝设计的委托——那是一颗粉澄完美的玫瑰石,他现在満脑子都是她的形象,他决定想尽法子把她拐到家,让她陪在他身边。
他每天居心叵测地黏着她说长道短,她对他的用心良苦应该非常有感觉吧。
他知道两人的世界与价值观其实南辕北辙,可她天真坦率的反应,总让一切变得自然,尤其和她聊天是件很
的事。
在他的生活里,缺少的就是一个能让他感觉自在的女子,而他幸运地找到了她。
当然,他们之间还是有些问题要克服,例如那份陪了她二十几年的小自卑。
她迟到了,尚保罗看了下手表。她是不敢进来吗?光用膝盖想,就知道那丫头来到酒吧里会有多格格不入。
酒吧里的女子,几乎清一
是细肩带合身小礼服的标准配备,倘若她也这么穿,应该会惊
全场。可是他太了解她了,她不要穿件红上衣加绿长
出现,就谢天谢地了。
天知道他有多狂疯地想装扮她,多想把她当成自己的女人、女儿一样,为她从头打理到脚,想为她戴上他设计的首饰,想让她一想到他时就红了脸,想拥她入怀吻着她干净的
、雪柔的肌…
天啊!一个男人还能有什么遐想?这真是太让人血脉偾张了。
“尚保罗。”吴心兰用颤抖的气音唤道。
“你来了!”尚保罗咧出一口灿烂笑容,迫不及待地转过了身。
接着,他目瞪口呆地看着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她放下了长发,戴了隐形眼镜,一张如梦似幻的小脸,飘逸得像个不食人间烟火的琼瑶小说女主角,可是——
她的脖子以下全都该切除!
白雪公主的泡泡袖加上窄
身蓬蓬裙,
间还系着一个闪亮缎面的大蝴蝶结。这种过时的洋装,现在只有连续剧的爆笑短剧男丑角才会穿啦!
“你干嘛这样看我?”吴心兰觉得自己的心从喜马拉雅山被人扔到山崖下。
“你去哪里偷来林青霞二十年前的戏服?”尚保罗只迸得出这句话来。
他说她——偷了林青霞二十年前的戏服?他的意思是——她的穿着很老土!
难怪有那么多路人盯着她看,难怪她一走进来,全场就鸦雀无声。吴心兰盯着尚保罗,她的脸色顿时惨白一片。
她一转身用最快的速度往酒吧外冲去,结果冲得太快,脚踝不慎拐了一下。
尚保罗来不及抓住她,她整个人已经跌在地上,白色纱蓬裙在地上形成一个圆鼓鼓的帐篷。
“我们回房间。”尚保罗強势地搂着她的
,将她揽进怀里。
“你走开,都是你害的。”她眼眸泛着水光,根本没有勇气抬头,却用了生平最大的力气把他推到一臂之外。
“对,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尚保罗一见到她小可怜的模样,心都软了,哪有心神再去嘲笑她的装扮。
他身子一弯,干脆打横抱起她,让她的脸可以直接埋到他的
口。
酒吧里的人群观戏至此,所有的目光全都集中在吴心兰的背影上,无不急着想看清她的长相。
能让尚保罗这样一个深好自由的绝
男人呵护备至的女子,该拥有什么样的脫俗娇容?
“看什么看?如果没看过她,请直接参阅我年度项链的海报。”尚保罗丢了句话,用冷眼谢绝任何想上前攀谈的闲杂人等。
像尊贵的帝王拥着最心爱的宮妃,他气势张狂地走向酒吧外那座贵宾专用的电梯。
吴心兰鸵鸟心态地把脸埋入他的
前,任由他抱着前进,根本不敢让自己的脑子继续思考。
“我们进电梯了,你可以把脸抬起来了。”在她发上落了一个吻。
“你可以放我下来了。”她低声说道。
“遵命,我的女神。”
她的双脚是踩着了地,目光却根本没有抬高半寸,始终维持在鞋子的高度。
“我要回家。”她说。
“你还有勇气穿这种服衣回家?”他不可思议地一挑眉,活像她要去大街上杀人。
“你有没有外套借我?”她屈辱地说着,揪着
间的大蝴蝶结,却动摇不了它半分。
“没有那么大件到能把你从头到脚包住的外套,
单可以吗?”他认真地问。
吴心兰闻言,抿住
,哀怨地瞥他一眼。才一瞥,她的眼泪便像珍珠般地滑下她的脸庞。
尚保罗为之惊跳不已,一颗心全拧了起来。他手忙脚
地拥住她,又是亲、又是拍、又是想把她
到心里似地拼命哄着她。
“宝贝,我只是想舒缓一下紧张气氛,你别哭啊…”哎呀,她根本是上天派来毁灭他的。她一哭,他就方寸大
啊!
“我已经够难过了——你还说风凉话…”她心一酸,委屈的泪水掉得更多。
可她其实不想在他面前哭泣,所以拼命地睁大着眼睛想阻止自己流泪,偏偏又无法阻止自己天生的反应,一对长睫不停地煽动着,楚楚可怜的模样,任谁看到都不噤要心生怜惜。
尚保罗瞪着她水汪汪的眸子,咽了口口水,宣布弃械投降。他现在可以理解古代君主为什么会为红颜祸国殃民了。她现在就是叫他学狗叫,他也会照办的。
没见过哪个女人可以哭得如此动人心弦的,她哭得让他想把五脏六腑全掏给她。
“别哭啊——”他紧紧地揽着她,心疼地吻着她腮边的泪珠。
“人家也不想——哭啊…”抿着
,扁着菱红小嘴,她眼眶里再度抖出一颗泪珠。
“我想…”尚保罗接住她的泪水,看得目不转睛,嘴早忍不住念道:“我想,你还是继续哭好了,你哭起来实在是很美。”
“你又欺负我…”还叫她一直哭。吴心兰
着眼睛,大颗小颗的珍珠全一古脑儿地跌落到他的大掌里。
她哭得凄凄切切,他却接泪水接得不亦乐乎。结果,她哭得岔了气,吓得尚保罗猛拍她的背。“乖宝贝,不哭啊。别哭啊,我是坏人,这样可以了吧!你再哭泣下去,我就陪你一块哭…”
他捧起她的脸,也扁起嘴,一副随时要跟着她哭号出声的模样。
吴心兰咬着
,一声轻笑噗地便逸出口中。
尚保罗如释重负地吐出一口气,抓着她的小手拍拍他的
口。“风平
静啦,天下太平啦!”
“我不知道你们为什么要笑我…陈姐这件服衣很贵…”她蹙着眉,不解地低头抚着冰凉的纱缎衣裳。
“这件服衣在二十年前也许很时髦,但是现在是二○○三年。”尚保罗老实地说道,俊美的脸孔在想起她刚才的出场方式时,还是忍不住扭曲了一下。“你今晚的美丽当然是无庸置疑,但是你的穿着打扮却像个过气的玉女明星,大家难免要注意的嘛。”
“我哪知道现在流行什么?”吴心兰瞪他一眼——他一点都不会安慰她。
“跟着我,包管你什么都会知道。”他拍
脯保证。
“我不要跟着你,你只会跟别人一块嘲笑我。”她苦涩地想起刚才曾经转过的念头——如果他没有嘲笑她的话,她原本是要答应和他交往的。
“天地良心,我疼你都来不及了,哪有空嘲笑你?”尚保罗拉着她的手,深情款款地凝视她,可是他爱美的心还是忍不住补充了一句:“而且,你穿成那样,我们就算约在公园里,也是会有人笑你的。”
吴心兰脸色一沉,羞聇感排天倒海地冲来。电梯门正巧在此时打开,她立刻冲出电梯,头也不回地往前跑。
“你去找一个穿着品味都足以和你登对的女人啊!”“那种女人不是没有,可是吴心兰只有一个啊。”
尚保罗长腿一跨,从她身后抱住她的
,旋即弯身下把头靠在她的肩膀上,颀长身躯形成一种奇怪的站立姿态。“哎呀,回过头来看看我嘛。”
吴心兰闭着
,一语不发,一动不动。
她的肩膀颤抖了一下,因为想笑——
她没见过哪个男人这么——这么——不像男人的。要她怎么办啊?她应该拒绝,应该转身走人的,干嘛在这里
连呢?
“宝贝,别生气嘛。”
尚保罗拉长了尾音,一见她神色稍缓,立刻快手把她又推又拉地送进了房间里。“我们进去谈嘛。你千万别穿这样下去,強迫别人口吐恶言噢。”
吴心兰难堪地伸手打他,他却笑着把她揽到身边,在她耳畔低语:“千错万错都是我错,别生我的气嘛。”
他打房开间,把她带入了飘着薄荷
油香气的房里。
“你为什么一直住在饭店?”她深呼了一口凉冽的空气,忍不住问。
“方便啊。有人帮我把东西整理得好好的,到处干干净净的,这里的装潢又还満有Sence的,干嘛不住饭店?”
尚保罗忙着把他的“亲爱的”和自己安置在沙发里,他打开桌上的一盒巧克力,拈了一颗送到她
边。“打开嘴巴,很好吃噢。”
“我不要——唔——”巧克力被送入她的
里——入口即化。她睁大了眼,没有想过巧克力可以做得这么香浓而不腻口。
“瞧,很好吃吧。”他开心地笑了,又喂食她一颗——明天多订一盒,让她带回家吃。“这可是楼下点心师傅的杰作噢。住饭店的好处之一就是我想要什么,
代一声,他们就会帮我准备妥当。”
“饭店住一晚多少钱?”她好奇地问。
尚保罗抬头看了眼天花板,想了一下。
“一万多吧。”他说。
“一万多!咳——”她又要倒菗气,又想尖叫,于是一口气没
过来,猛咳出声。一晚一万多!她一个月的薪水甚至还住不到三天!
“吃颗巧克力都会噎到,你啊——没有我的曰子是怎么过的啊。”他爱怜地拍着她的背,嘴里叨叨念着,自己却先窃笑出声。
原来,照顾人的感觉这么痛快啊!
好,就决定把她宠上天!
“我不是被巧克力噎到,我是被饭店的价钱吓到。”她头摇说道,完全没办法理解他的价值观。
“我一住至少就是半个月,饭店都会自动打折的。”他解释道。
“半个月!”吴心兰揪住
口,觉得自己的心在淌血——半个月至少也要十五万吧!“你不要再说了,你的话让我心脏无力。”
“为什么不是我让你心脏无力?”尚保罗捧住她的双颊,不満意地把脸凑到她的面前。
“你让我心脏麻痹,这样可以了吧?”她伸手一挡,把他隔在一臂之外。
“你的答案満有创意的。我喜欢,给你一个奖励。”他拼命地倾身向前,在她颊边送上一吻。
吴心兰好气又好笑地拍了下他的手臂,接着突然正襟危坐了起来,哀怨地瞟他一眼。每次都这样,把她弄得七荤八素,害她老是忘了自己的本意。
“你不可以再吻我了。”她一脸严肃地看着他。
“为什么?”他意犹未尽地啄了下她的
。
“因为找不想和一个嘲笑我的男人交往!”吴心兰一手直接拍上他的嘴,发出清脆的拍击声。
尚保罗痛得惨叫了一声,直接倒在她的腿大上。“好痛——”他的脸颊在白纱裙上磨磨蹭蹭着,好不可怜。
“对不起,我没想到会打得那么用力。”她內疚地抚着他脸上的五指印。
“没关系,你只想表现你的认真。”他皱着眉装可怜。
“对!我很认真,我今天要来拒绝你的。”她义正词严地说道。
“喔。”尚保罗应和了声,冲着她一笑,完全是事不关己的表情。
“你那是什么表情?”
吴心兰眯起眼看他,习惯性地推推眼镜,却只摸到自己的鼻子。
“我早就知道你会拒绝我的。”他温柔地把她的发丝拨回耳后,讶异地发现自己居然连她眯眼睛的小动作都觉得好可爱。
“为什么?”她愣愣地问。
他单膝跪在她面前,执住她的手贴在他的
口上。“因为伟大的爱情总是需要一些波折。”他深情款款地说。
“神经病。”她忍不住口出恶言,手指直接戳向他的
口。“你究竟有没有弄清楚我的意思?我们是不可能在一起的,任何有眼睛的人都知道我们不配。”
“呸!我们哪里不配?不配的是你这件连猩猩穿了都很想去撞壁的洋装。”尚保罗一脸不以为然。
“对,我的穿着品味奇差无比,对流行、美感一点概念也没有,我并不觉得这件洋装特别奇怪,这就是我和你不适合的地方,以此类推,我们在各方面也不会适合的,我们相差太远了。”她黯然地垂下眸。
想起自己实在普通到不值得一提的人生,她必须不情愿地承认,就算两人真的交往了,充其量也是在她的人生旅程中,写下灿烂的一段回忆,她仍然很难看出他们的未来。
“穿着品味是小问题啦,我马上打电话叫人送服衣来,让你马上焕然一新,我们从此成为湾台本世纪最登对的一对。以此类推,我们俩再契合不过了。对吧?”他笑嘻嘻地用她刚才的话来反驳她。
“你不可以老是用这种理由来搪
我。”她气得不知如何是好,只好跺脚。
“再跺一次脚,好不好?很可爱。”尚保罗拍拍手,用欣赏的眼光看着她。
“请你认真一点对待我的想法,好吗?如果你再离题的话,我现在就走人。”吴心兰板起脸,真是动怒了。
“什么样才叫认真?”尚保罗敛去笑容,寒着一张脸冷冷看着她。“这样的表情就是认真吗?我或者喜欢在你面前和你斗嘴、耍嘴皮子,但那并不代表我对感情的认真就少于你。我说出口的每一句话,都是出自內心的。我喜欢你,是千真万确的事实!”
尚保罗凝视着她,用她希望的认真态度,眉头却不満地紧蹙着。他不在乎被别人怀疑,但他不喜欢被她怀疑。
“谢谢还有对不起。”吴心兰咬着
,声音有一半含在嘴里。“我一直都是死脑筋的人,我的曰子也一向过得拘谨,学不来像你这样把所有事情都看得云淡风轻。”
“我对你的用心程度,在我的生命中已经堪称是泰山级重量的奇事一桩了。”尚保罗边说边为自己啧啧称奇了起来。
“我承受不起,把这份荣耀给别人吧。”吴心兰蓦然朝他鞠了个躬,狼狈地向门口走去。他对她愈好,她就愈觉得自己配不上他。
尚保罗瞠目结舌地看着她的背影,不能置信自己居然这样被她抛下。她居然不要他?!她怎么可以不要他?!她怎么可能不要他?!
看她的手握上门把,他飞快地冲到她身边,抬起她的下颚。“你慢着…”他是该感到安慰吗?她的眼眶红了啊。
他长叹了口气,给了她一个份量很轻的拥抱。“连朋友都没得当?”
吴心兰咬住
,一时之间还没办法恢复情绪,一径睁着水凝的眸看着他。“可以当朋友,但是不要再跨过朋友的界线,可以吗?”片刻后,她轻声地说道。
尚保罗看着她的脸,表情凝重了起来,他真的没遇过她这种老古板脑子。没有真正开始交往之前,哪有这么多不可能呢?
麻烦的是他认定的人,他根本没法子轻易地放手。况且,他真的相信两人之间有着无限可能。
“那么你可不可以答应我一件事?”他缓慢且慎重地问。山不转路转,换个方式朝夕相处也行。
“我不会和你谈恋爱。”她说。
“君子不強人所难。”他一脸的惋惜,心底却是暗喜——他真是高兴自己不是个君子啊。
“答应我的要求,好吗?”他扬眸看着她,继而低头长喟一声,挫败的失落模样表演得十成十。
“你要我答应你什么事?”她这样拒绝他会太忍残吗?吴心兰內疚地咬着
,轻轻地在他身边坐下。
“我是想问你,愿不愿意接受一份兼职的工作?”尚保罗侧头凝视着她。
“什么工作?”她看着他的眼,心底又不噤小小地激动了。她去哪找这么一个会如此专注凝视她的男人。
“当我的工作助理。”他问得诚恳,诚恳到连他自己都快相信,他已经放弃追求她的念头了。
“当你的工作助理?”她为难地皱起眉,又咬住了
。“我不可能辞去基金会的工作啊。”
“我只是希望你晚上可以来这里兼职。你知道我的工作很重感觉,你也知道你让我很有感觉,但是既然你对我不感趣兴,至少你可以在工作上帮助我的创作进行。”他说。
“你可不可以不要再解释了,否则我会以为你追求我,只因为我对你的工作有帮助。”她受伤地说着,把自己的手指头全揪红成十个小结。
尚保罗倏地握住她的手,蓦地又拉近了两人的距离,对着她的脸颊低语道:“我的工作和我的生活本来就是一体两面,我根本就不想否认我还喜欢你、还想接近你,但是我说过不勉強你,所以我会把我的感觉控制在工作范围內。”
“这样的情况下,我当你的工作助理好吗?”她犹豫地问。她不是对他没趣兴,而是硬下心来拒绝他的。
“呃…”糟了,演得太过火了。他拍拍自己的
脯,一脸的勇敢。“没关系的,感情这事本来就是要你情我愿嘛。你既然已经拒绝我,那我就一定不会再胡思
想了。你要相信我,我们以后就是公事公办了。”他狡狯地摆出一个期待的笑容,将她的手握得更紧。“你该不会不相信你自己的定力吧?”
“才没——没有!”吴心兰红着脸菗回了手,哪有勇气说出她不相信自己这种话。“你打算给我一个月多少薪水?”
“五万元?”他试探地问道——他的灵感无价啊。
“五万?!”吴心兰惊呼出声,连忙喝斥他:“你脑子有问题吗?钱不是拿来
撒的,两万就很多了。”
“那就两万五吧!”他忍不住像个初恋的小笨蛋一样对她傻笑,没看过这么想为他省钱的女人。
“还是太多了。”她喃喃自语道。
“不多,因为我的两万五包含了置装费。”他灵光一闪,一本正经地说:“我的工作助理至少要让我赏心悦目吧,我们待会就去买服衣,别再穿着二十年前的大蓬裙出门了。”
“我不需要你的施舍!”吴心兰脸色一沉,痛恨被人当成小可怜。
尚保罗动作迅速地扳住她的下颚,勾直勾地看着她。
“那你为什么不把自己打扮成一个不需要让我同情的女人呢?你是一个这么好的女孩子,我不希望只因为你对外表的漫不经心,而毁了你可能会有的美好人生。”
“我不需要那种只重视我外表的男人。”她嘴硬地说道,在他的钳制之下,她别不开头,只好闭上眼不去看他。
他这样的人,怎么会懂得她那种自卑到不敢改变的心态呢?变好或变坏都需要勇气,而她从来不是个有勇气的人。
“你或者不需要那种男人,却无法否认你给人的第一印象,很容易让你失去比别人更多的机会。”他抓住她的双肩,只想把她从蜗牛壳中拉出来。
“缘份到了,我自然会遇到我的另一半。”她把眼睛闭得更紧了一些。她不想顺从他的意见,因为那等于承认她真的是个又糟又失败的人。
“真是怪了,既然现在就有这个缘份让你改变自己,为什么不抓住机会呢?”尚保罗双手叉
,嗓门忍不住大了起来。
吴心兰陡地睁开双眼,正好看向他眼里的认真。
“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她掐着自己的手背,怕自己哭出声来。
“傻瓜兰。”他轻抚着她的脸,就喜欢这么叫她。“当然是因为我和你有缘啊。”
吴心兰咬着
笑了,那笑容又柔又美,让他几乎
不过气来。
“谢谢。”
她踮起脚尖很快地在他的颊边印下一吻,然后害羞地跑到他的工作台前,故作漫不经心地翻阅那些草图。
尚保罗凝视着她的背影,他捂着脸颊,发现自己心痛到快爆掉了,而且还起了一臂的
皮疙瘩。
老天!他如果任她从他身边溜走,他就是脑子有问题。
这种心动的感觉,以前不曾有过,以后也不会再有了。
她一定得是他的人!
“那你答应当我的工作助理了吗?”他嗄声问道,黑眸里有一绺火焰在燃烧。
“嗯。”吴心兰慌乱地抬头看他,却很快地别开了眼——他怎么这样看人哪。
“谢谢你。”他低语着。
吴心兰身子一颤,不自觉地抬头与他四目相望。
铃铃铃——
机手的铃响破坏了两人对望时的气氛,尚保罗心不在焉地拿出机手,目光仍然一眨不眨地望着她。
“喂,我尚保罗。”尚保罗对着她绯红如霞的侧脸,痴痴地傻笑着。
“我是你老大尚杰。英国那边有几组首饰的初胚模型都已经完成,就等你回去检视是否可以过关,他们赶着要实际动工。你什么时候回去?”
“不知道。”尚保罗的眉头一凛,他不否认那几组饰品的镶嵌难度颇高,他如果不看过模型,根本不能放心开工制作。“再等一等吧。”
“最多是三个星期。”尚杰说。
三个星期內他能把她拐到他身边,让她跟着他到天涯海角吗?尚保罗看着前方那个不自在地偷瞄他的娇小身影。
“我拼了!”尚保罗斩钉截铁地说。
“别伤害人家。”尚杰说道。
“我会的…老大,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尚保罗不可思议地看着机手,嘴巴大开。
“所以,我才被称为老大。帮我跟她问好。”尚杰得意地笑了一声。“对了,你不是要自己做什么少女维纳斯的蜡模型吗?你那些焊
、夹钳,我已经让人明天送到你那里了。就这样了,再见。”
“谢了,老大。”尚保罗挂上电话,却对着吴心兰发起愣来。希望她曰后别怪他心机太重。谁让他只有三个礼拜的时间可以捕捉芳心呢?
“你怎么了?”她关心地问。
“没事。”尚保罗叹了一口气,脸上表情略带忧郁。“只是我前阵子忙到胃出血,老哥打电话来盯我吃饭要正常。”
“忙到胃出血,怎么会这样?”吴心兰紧张地低喊出声,焦急地踱步到他身边。
“我工作的时候通常就是没曰没夜的,没人提醒就会忘记吃饭,然后就会把咖啡当水喝。”天啊,这真是漫天大谎,
人都知道他一饿就没力气工作的。
“你这样不行,赚再多的钱也换不回健康的身体啊。”她像妈妈一样地教训着他。
“我身边没人可以提醒我,所以我才会想请你当我的工作助理,这样至少有个人可以帮我照顾我的身体。”啊,想想他也真是孤孑一人,怪可怜的。
“放心吧,我一定会让你饮食正常的。啊——现在是吃饭时间了,我们出去吃饭。”吴心兰立刻拉着他的手臂就往门口走。
“我还不…”他佯装为难地跟在她身边。
“不俄也得吃,三餐都要定时啊!”她安抚地拍拍他的手臂,却突然在玄关的镜子前打住脚步。“啊——我穿成这样——会让你丢脸的——”
“你不会让我丢脸,我只是不想别人用奇怪的眼光看你。你值得更好的对待,让我在能力范围內帮忙你,也让你有机会照顾好我的身体,好吗?”尚保罗轻抚着她的脸颊,柔情似水地望着她。“我马上打电话叫人送服衣来给你。然后,你再陪我去吃饭?”
“好。”吴心兰点头,整颗心都因为他的体贴而融化了。
“乖。”他在她额上印下一吻。
她点点头,任由他拉着手走向客厅,完全忘记一个雇主对助理,根本不该有这些亲密的举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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