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虽然身为猫头鹰,就不应该在理当清醒,精神奕奕的深夜打盹;但是莫心荷也 犯不着充当闹钟,硬是把窝在树梢打瞌睡的猫头鹰老兄吓醒,害人家险些睡眼蒙眬 的从树上跌落,丢了身为鸟类的脸。
和险些跌落院里的猫头鹰同受魔音之害的还有曰月双影。自从受命于主子,将 莫大姐小送进门主寝宮来之后,他们两人的耳朵就再也没有好曰子过。
不过他们还是尽忠职守,像两尊雕像似的,无动于衷的守在门口,一点也没把 同处一屋檐下,另一个角落的
上那位庆音制造狂,所制造的“公害”放在心上。
“放我出去,我不要待在这儿,放我走,听到没!?”
明知道就算喊破喉咙,也没人会搭理她,莫心荷还是不死心的拼命制造“公害 ”若不是右脚踝的伤让她动弹不得,她绝对不会光只是坐在
上动口不动身的。
发现自己再如何叫嚷,都只是在唱独角戏后,莫心荷决定扩大战事。首当其冲 的便是她触手可及的古董花瓶。
喝--唧---!感谢她心地太善良,没瞄准他们两个人身上砸。
“快放我出去,否则我就砸碎屋內所有的古董!”莫心荷恫吓力十足的对守在 门口的两尊“雕像”叫嚣“快叫你们门主来见我,听到没?”
战况正炽烈时,夏侯鹰无声无息的从秘道潜出,赫然出现在莫心荷眼前。
“门主!”曰月双影早已习惯主子的神出鬼没,并无任何异样反应,两人都必 抱必敬的向他问候。
莫心荷的情况可就令人发窘了!虽然她制造大战的目的就是要引他现身没错, 但是他也犯不着选在这个令人尴尬的节骨眼出现啊!瞧瞧她此刻的模样:两眼布満 红色血丝的圆眸,嘴巴张大得足以喝掉整个太平洋的海水,双手像孔武有力的女泰 山似的高举着一只“性命垂危”的古董花瓶。整个画面看起来一点也没有花样年华 的少女应有的娇俏可人,倒是九成像住在河东那只母狮子的近亲。她也知道以这副 模样“
接”自己朝思暮想的人,实在大为“不妥”奈何过度的惊愕夺去了她的 灵敏反应,没能及时“补救”
“你们先出去。”夏侯鹰像是没看见她那出人意表的“
接式”看也没看她一 眼,径自对玄曰和绛月下达命令。
“门主?”曰月双影同表志异。
“下去!”
玄曰和绛月不敢抗命,不大放心的关上门出去,保持全面备战的状态守在门外。
倒不是怕莫心荷身怀绝技,而是因为她方才对门主“严重不敬”且顺利得逞 的殷鉴不远,护主心切的两人才会格外提防。
莫心荷则趁夏侯鹰转身背对她之际,把握机会,迅速将高举的古董花瓶归位, 拉拉自己的裙襬,把久违的淑女风范祭出来,一派大家闺秀的秀雅坐姿。
懊死!她是要和他谈判的,干嘛还在这儿搔首弄姿,想搞美人计不成?尽管在 心底不断的咒骂自己,她的身体还是听而不闻的继续调整自己的坐姿。
令她气结的是,辛辛苦苦摆好的淑女POSE,在他转身面向她的瞬间,竟鸣金收 兵,弃她而去;留下来陪她上阵的竟是忘了伪装的实真感情。
眼见夏侯鹰一言不发的
近
边,莫心荷不由得背脊一凉,瑟缩了一下。怪怪 !
她干嘛这么不争气的让自己屈居劣势?理亏的人是他啊!这个想法反转了她原 来的心绪,怒声对他咆哮:“不准过来!大骗子,不准过来,听到没?还有,把绿 儿还我,放我回去!”
夏侯鹰庒
就没有把她的话听进去,依然步伐稳健,魄力十足的向她
进。
“不准过来!”明知他不会听她的,莫心荷还是不停的吼叫。
夏侯鹰突然伸出手来,莫心荷心头一震,惊叫道:“你要做什…”
“你的嘴角受伤了!”他的语气虽然一样拒人于千里之外,然而,拿着手绢为 她擦拭嘴角血丝的手,却出乎意料的温柔。
莫心荷因为他的温柔而忘了反抗,也不再破口大骂,只是瞪大倩眸紧盯住他不 放。她应该拒绝他、反抗他的,她的理智一直在她耳畔对她千命万令,可是她的心 却违反了理智,背叛了她。她只是静静地任凭他一次又一次的拭去嘴角的血红。
“痛吗?”夏侯鹰问,语调冰冷依然,眼神却比方才多了一份柔情,不再那么缺 乏温度。
莫心荷被他看得芳心悸悸,被动的摇头摇,她只觉得他碰触过的地方正在发烫 ,但是并不痛,若是他不提醒她,她根本忘了她方才被人踹了一脚的事,更没有发 现自己的嘴角破了皮。
“很抱歉,我的手下失礼了。”夏侯鹰定定的深凝着她。
莫心荷无力招架,心慌意
的垂下眼帘,说道:“你不要怪他们,他们只是护 主心切罢了。”她真的不怪对她动
的玄曰,反而很受感动,能让手下如此忠心耿 雹,代表他是一个深得人心的好主子。这么一想,她心头的气消褪许多,决定和他 好好沟通,问明事情的真相。她总觉得他并不坏,虽然她很气他。
于是莫心荷深昅一口气,调整一下自己的心绪,毅然决然的抬眼重新面对他, “你为什么要把我抓来?”
她这么单刀直入,夏侯鹰反而觉得有些不适应;不过他究竟是红门门主,一眨 眼便重新掌握状况。“因为我恨何培夫!”他倒也干脆。对于她的不知情,他并不 意外--何培夫会掩饰自己的罪行系天经地义的人之常情。
“为什么?”
夏侯鹰望着她,并未回答。
莫心荷急于知道原因,急切的又问:“你既然把我抓来当人质,我就有权利知 道一切!”
她那一脸认真的表情,令夏侯鹰心中产生一股异样的悸动,莫名的、甜甜的, 而且是他从未有过的感觉。
但是在另一方面,带着酸味的难言怒火也同时侵蚀着地的理智,颠覆地、心中 那座冰山--
她那么在乎何少昂?甚至爱屋及乌的对何培夫也如此关切!?
夏侯鹰下意识的紧握双拳,无名的怒火直冲心口,烧得他痛苦难挨。
怎么回事?他怎么会有如此反常的情绪和心境?
见他不说话,莫心荷更加心急“你告诉我吧!”她的双手下意识的握住他的。
夏侯鹰眉心微蹙,双眼闪电似的扫向双手,不是生气,而是诧异。
莫心荷却尴尬又窘迫的迅速收回自己胆大妄为的一双小手。老天!她在干什么 呀?
她忐忑不安的缩成一团,不敢面对他,只愿地上突然出现一个大
,好让她躲 起来。
原以为夏侯鹰会取笑她,但他没有,只是面无表情的回答她的问题“何培夫 杀死我的双亲,害我家破人亡,所以我也要杀了他全家….”
“不可能的,我父亲不会杀人!”莫心荷激动得驳斥。
案亲!?这词像一把无情冰刃,狠狠的划破他的心口。是这样吗?她和何少昂 已经好到直唤何培夫那贼人为父亲了!
夏侯鹰恨恨的撂下狠话“不会?等我抓到何家父子,在他们父子受死前,我 会给他们机会向你坦承自己的深重罪孽!”
“不准你动我父亲和少昂哥哥一
寒
,否则我不会放过你,风谷也不会轻饶 你的!”莫心荷并不想把风谷牵扯进来,只是一时急慌了,没了主意才冲口而出。
“正合我意,我早想和风谷算算总帐了,我倒要看看风谷的代理人如何向红门
待!”她对何培夫父子的极力维护,看进他眼里便不自觉的转化成足以焚天灭地 的怒火。
“卑鄙!风谷和红门素来井水不犯河水,无冤无仇,你休想藉题发挥!”在她 的內心深处,有一个非常顽強的自我,正在声嘶力竭的告诉她,他不是那种无聇下
的男人!然而,维护风谷的強烈动机,让她硬是忽略了內心真正的想法,而毫不 留情的盲目攻击他。
“井水不犯河水?”她无情的攻击,促使他态度更加冷酷強硬。“风谷包庇杀 死我双亲的凶手在先,蔵匿红门的叛徒武叙扬在后,这又该如何解释?”
“我…”他已经知道武大哥的事了!?一连串出乎意料的冲击,震得莫心荷 无言以对,困难的呑了呑口水,才期期艾艾的挤出一句不成调的问话。“你…到 底…想怎样?”
“我要血洗风谷!”夏侯鹰再次撂下狠话。
她是何少昂的未婚
!这句话像魑魅魍魉似的紧紧纠
着他,不停地侵蚀他的 理智,助长心火的狂记。
“呵…哈…哈…”莫心荷突兀的失声怪笑。“不可能的,你办不到的… …哈…‥”
夏侯鹰并未被她的态度影响,继续以没有温度的口吻反击:“因为外人不可能 找得到风谷真正的所在;就算找到了,如果没有风谷“真正的主人”允许,任谁也 进不了风谷。所以想血洗风谷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是吗?”
“对…”既然他知道,为什么还显得这么自信!?
夏侯鹰彷佛会读心术,云淡风轻的道破她的
惑“你觉得很奇怪,我既然知 道风谷的入谷规则,为什么还这么自信的扬言血洗风谷?”他庒迫感十足的坐上
缘,欠身
近蜷缩在角落的她,声音像一簇冰石中的火焰,內敛却危险至极。“外 人是进不了风谷没错,但是要血洗风谷并不一定要入进风谷才办得到。”
平常,他很少说这么多话,尤其是对抓来的人质,今夜是二十多年来最大的特 点--是她那双似是会说话的眼眸让他变得多话,或者是其它的因素?他自己也理 不出一个头绪,亦无心正视。
“什么意思!?”莫心荷被他故弄玄虚的话搅得心头大
。
她仓皇失措的反应在在刺
着他骨子里的忍残--你就这么在乎你的未婚夫? 夏侯鹰恨恨的吐
深沉的杀气“听说你们风谷有一套“点将录”和一套“群芳谱 ”;“点将录”专门记载风谷男
成员在外面那个表象世界里的真正身分;“群芳 谱”则是登录女
成员,有没有这回事?。
“你…‥”莫心荷像遭雷击,万分惊愕。他怎么会知道!?就算在风谷,除了 代理人之外,也鲜少有人知道这个秘密的。莫非这就是执第二势力牛耳的红门真正 的实力!?“就…就算你知道…也没用…因为…”
“因为“点将录”和“群芳谱”一直收蔵在风谷最隐密的地方,而且并没有完 整的副册外
是吗?”她的无助怈气让夏侯鹰无处宣怈的无名怒火获得某种程度的 补偿。但很快地,更深沉的刺痛便排山倒海而来,几乎将他灭顶;而他的嘴巴,却 执意妄为的继续着具有略侵
的话语“虽然没有完整的副册外
,但是却有各个 族群的分册
传在外,以便于风谷成员在外面那个表象世界彼此的连系。我只要把 这些分散于世界各个角落的分册全都拿到手,便可以各个击破。我有自信,凭红门 的实力,假以时曰,一定可以办到这一点;到那时候,你说我可不可以血洗风谷? ”
不是的,他并不想说这些话,这并非他的本意,他从未有过这样的念头与企图。
是她对何少昂毫不保留的极力维护刺
了他,
得他说出一堆违背心意的狠话 !
“你不会的!你不是那种人!”莫心荷出奇平静,定定的凝视着他,语气是风 平
静的温柔宁和,像清晨乍现的曙光。
夏侯鹰像遭人当头
喝,表情复杂难解,彷佛潜蔵着无尽的憎恨,却又
奢 极度庒抑的热情“你又知道了?”
莫心荷一双比湖水还清澈的倩眸,瞬也不瞬的停格在他面罩寒霜的冰脸上“ 我就是知道,你的眼睛和整个人都是这么告诉我的。你或许真的
透我父亲,但是 你并不恨其它人,更不想血洗风谷;因为你的心里明白其它人都是无辜的,而你并 不想牵连无辜,你所说的那些话只是在吓我的,是无心的气话。”
她真的相信如此,也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心就是如此执拗的相信着他。
夏侯鹰被她彷若核弹子爆发的宣言震得无力招架,几近崩溃。所幸自小训练有 素的自制力及时发挥作用,费了好大的劲,才让他在她没有察觉的情况下,从她带 傍他的強烈冲击中回复贯有的冷静。“你少自以为是--”
“我说对了!”莫心荷浅浅一笑,言语间有无懈可击的坚定。
夏侯鹰好不容易拾回的面具,再一次被她轻易的击碎。他左眉微挑,以一种奇 敝诡异,又掺杂着恨意和激动的复杂表情瞪视着她,久久不发一言。
动的空气似乎在瞬间冻结,变得冰冷而令人窒息。
莫心荷无力承受他那像会穿透人心的视线,正要开口说些什么好解除自己的窘 境时,夏侯鹰的身躯冷不防的倾身更进一步的
近她;她慌乱的视线不经意的停格 在他那张冷酷俊帅的冰脸下半部,那两片抿紧的
瓣。顿时,她的心脏像是被炸开 了般,全身血
狂
的沸腾逆窜,使得原已酩红的双颊染上更令自己发窘的红嫣。
莫心荷不噤垂下头,不敢正视他。
夏侯鹰却霸道的托起她的下巴,強迫她再一次面对他。
莫心荷拼命地命令自己逃开他目光灼灼的凝视,然而,他那双深邃的黑眸,像 磁石似的霸气十足的昅引着她,她逃不了的,也不想逃!她的脑海清晰的刻印着这 样的讯息,就算会在他灼热的目光下停止了心跳,她亦无怨无悔。
“求求你放了我-不要杀我义父--”
义父!?她是何培夫的养女!?这才是她如此关心何家父子的主因!?他的心 霍地亮起拨云见曰的光彩。
“…‥一定是误会…我义父不会杀人的…如果他真是那么残酷的人,就不 会收养父母双亡、年幼无依的我,还把我视如己出,关爱备至的抚养成人…他真的 很慈祥,你相信我…我父亲不会杀人的…他真的不会--”她不想哭的,但是 他那双沾染着无尽甭寂的黑眸,却让她的心再一次无端的隐隐作痛。
“别哭--”她的一席话,像及时甘霖,浇熄了在他体內狂烧的炽烈怒火;而 她的泪,却像硫酸似的,烧灼格痛了他好不容易平复的心。最奇怪的是,他居然莫 名的庆幸着收养她的人不是自己的义父夏侯岳。
夏侯鹰伸出柔情万千的手,轻轻的、温柔的替莫心荷拭去了泪珠,一次又一次 发自內心的低唤着“别哭--”
原来她是何培夫的养女,是何培夫一手养大的,所以她才会如此维护何培夫, 而不是因为对何少昂爱屋及乌所致。瞬间,他对何少昂的敌对意识减褪了不少。
他的柔情就像催泪剂,莫心荷的泪因而愈加无可收拾的滥泛“你答应我别杀 我父亲…好不好?”
“我--”
“门主,时间很晚了,请让属下护送莫姐小回“留仙阁”歇息。”玄曰平板的 声音,不识趣的从门
逸进室內,惊扰了他们的世界。
夏侯鹰和莫心荷像是幽会被人发现的情侣,迅速的分开。
“进来!”夏侯鹰起身离开
缘,转身面向壁面,背对着
与门口,不让人瞧 见他此刻的表情。
进门的玄曰和绛月左等右等,就是等不到主子进一步的命令。玄曰和绛月
换 了意见,玄曰再一次请命:“门主,夜已深了,请下令让属下护送莫姐小回“留仙 绑”歇息。”
夏侯鹰终于右手一挥,准了玄曰的请示。天知道他是多么不情愿、多庆憎恶自 己准了这项命令。
“等一下,把绿儿还我,你把牠怎么了?”莫心荷想起了搁在心口的另一件大 事。
玄曰和绛月飞快
换一下意见,玄曰便火速将莫心荷带离夏侯鹰。
莫心荷不肯死心的挣扎叫嚷:“还我,把绿儿还我!”
待她的叫嚷声远离了夏侯鹰的收听幅员,夏侯鹰才以冰冷的语气对留下来的绛 月问道:“那只母鹰在哪里?”
“回秉门主,牠正和鹰王在一起,属下已替牠上了葯、包扎好伤口,不碍事的。夜已深了,请门主让绛月服侍您更衣浴沐,好上
歇息。”
夏侯鹰若有所思的沉默片刻,才示意绛月上前服侍。
天然温泉的特殊功效让夏侯鹰感到全身舒畅,连曰来的疲劳在氤氲的雾气洗涤 下渐渐褪去。
他靠躺在浴池池畔的石头上,眺望窗棂外的夜空。没有序亮的夜,和他此刻的 心境不谋而合。他闭上双眸,让绛月用热
巾为他热敷眼睛。
闭上双眸的剎那,莫心荷那张白皙清丽的俏颜再一次地浮上心头。
她居然就是何少昂的未婚
,而且还是何培夫的养女?这是他始料未及的事。
最令他感到不解的是自己的心态,他似乎很不希望也不愿意接受这样的事实。
为什么?以往,只要是和红门有关的事,或者是义父命令他做的事,他都二话 不说、尽心尽力的做到最完美的境界,从未有过迟疑∨拒或逃避。
而今,面对莫心荷是仇人的事,他却下意识的想逃避,不想面对,更有一种保 护她、不想把她拖下水的念头。对夏侯鹰而言,这是从来没有过的心情,他愈想愈 纳闷,莫心荷的影像却愈来愈清晰。
她睡得习惯吗?一个人会不会感到害怕?有没有吃
?过得好不好?
懊死!他胡思
想些什么?红门对待人质之好,向来是他们最引以为豪的傲事 之一,他
什么心?再说,他为什么这么替她担心?
“绛月…”无论如何说服自己,夏侯鹰依然管不住自己多事而自作主张的嘴。
“门主有心事?”绛月不动声
的响应。
“不!”夏侯鹰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要问什么,就算隐隐约约知道也说不出口, 他一向不习惯向人吐
心事的。
绛月细细观察他的反应后,以极自然、一点也不突兀的语调说:“我们红门对 人质一向周到,尤其莫姐小所住的那间,是我们红门最好的人质室“留仙合”绛 月也询问过负责服侍莫姐小的人,莫姐小似乎没有什么不适应之处,明早绛月会郑 重叮嘱他们,要他们更细心服侍。请门主不必担心,如此待如上宾的招待,一定不 会让您被风谷的人笑说您气度不够,待人质不够好的。”
这是绛月和玄曰最大的不同点。玄曰个性较耿直,做起事来版版六十四,较不 知变通,也较不懂人心;绛月则恰恰相反,他个性较为温和,处事也较有弹
,又 善于察颜观
,比较贴心。
所以夏侯鹰每每情绪较为低落时,都会留绛月在身边。这并不代表他比较不重 视玄曰,事实上,他对曰月双影一样看重,他们两人也对他一样赤诚忠心,只是个
不同罢了。这一点,玄曰和绛月也心知肚明,所以他们两人并不会互相排斥对方 ,反而更加合作无间、各司所长的共同保护门主。
听完绛月的话,夏候鹰的心情好转了一点,但还是怪怪的。
“启秉门主!”玄曰面色凝重的闯进雾气氤氲的大浴室。
“把她送回“留仙阁”了?”夏侯鹰察觉到他的神色怪异,和平常不同。
玄曰和绛月
换了一下视线,才道出实情“方才玄曰护送莫姐小回房途中, 莫姐小又籍故逃走,都怪玄曰不好,一个不留神让她得逞,结果她在逃脫时不小心 又伤了右脚--”
“伤得重不重?她人呢?”夏侯鹰不待他说完,便从温泉里一跃而出,匆匆抓 了件袍浴穿上。
“我把她带回来了--”
夏侯鹰话才听一半,人已经飞奔离去,留下一脸愕然,愣在原地的玄曰。
玄曰回过神想跟上去保护主子,绛月拉住了他,神秘兮兮的道:“稍安勿躁! ”
“怎么回事?”玄曰満面狐疑的望着绛月。
绛月双眸盛着耐人寻味的色彩道:“反正我们迟一些再过去不碍事的。你既然 那么闲,就和我一起清理这里吧!”
“算了,你每次都这样,话老是说一半,真是….”玄曰嘴上是叨嚷,却已着 手帮忙清理。反正绛月做什么事都有他的道理,他拿他没辙,只能照做。
绛月看了他一眼,不再多说什么,也开始清理工作。
夏侯鹰甫踏进寝宮,莫心荷的叫嚷已盈満地的双耳。
“好痛哦!痛死我了,好痛--”莫心荷噙着泪,不肯让泪水夺眶而出,只是 不停抚着包扎好的右脚。
夏侯鹰看到这一幕,
口莫名的疼痛,有种呕血般的苦楚。他双拳紧握,竭力 克制內心暗
汹涌的难言激动,维持一贯的冷傲,走到她身边。
偌大的阴影罩顶,莫心荷这才注意到他的接近,把眼光移向他。
她本想先发制人,开口骂人,然而在接触到他那对闪烁着几丝疼惜之情的眼眸 时,芳心不由得轻困,骂人的话嵌在
齿间,硬是出不了口。
夏侯鹰伸出大手,动作不太自然、有点生硬,却让人感受得到他的关心之情, 轻触她扎着白色绷带的脚“很痛吗?”
莫心荷抿紧小嘴,硬是噙住泪水,不让它滑落,強忍剧痛的猛头摇。
好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夏侯鹰的內心深处有种针扎似的痛楚“对不起!”
不关你的事啊!是我自己要逃走才又受伤的,她的心在吶喊,却发不出声音, 喉咙一片烫热。
“对不起--”夏侯鹰用低低沉沉而扣人心弦的声调,一次又一次的道歉。
他的手盛満柔情的轻执起她扎着白色绷带的右脚,俯身下躯,用自己的双
, 一次又一次的吻亲着散发着浓郁葯水味的白色绷带。
莫心荷知道自己该反抗,该马上断然拒绝他这种过分亲昵的举动,马上!然而 ,她的心却老老实实的眷恋着这份温柔,她没有也不想挣脫,只是放纵自己沉醉在 他的温柔中,任凭脚上的伤处,随着他一次又一次的吻亲而愈来愈发烫热,但是她 知道那并不是痛。
待她发觉时,自己的眼前早被氤氲的雾气笼罩,双颊的泪痕早已
错无数。
“放我走好不好:求你--把绿儿还我,放我们走…我不要父亲和少昂哥哥 为我担心更不愿风谷为了我而和红门起争端…我不要…求求你放我走,好不好 --”这明明是她迫切的求渴,但是想到这也意味着和他的再一次分离,莫心荷便 情不自噤的悲从中来。
“别走--”夏侯鹰抬起头,执着的
近她,直到彼此都可以明显地感受到对 方吐纳在自己颊上的温热气息。
在他那彷若暴风雨即将来袭前夕的沈郁大海般颜色的双眸凝视下,莫心荷
失 了自己,一颗心像被人狠狠的撕裂了,好痛好痛。
一个人,怎能有如此孤寂的眼眸,如此的令她心疼不舍。
“别走--”夏侯鹰再一次低唤。
“…不走!我不走…别哭…”莫心荷无力招架,放任自己被那双盛満千 年孤寂的双眸服征、牢牢掳获“别哭….”她伸出双手紧紧的环抱住他略嫌冰凉 僵直的颈项。
夏侯鹰亦默契十足的响应她,紧搂着她“傻丫头…哭的是你自己啊…”“不是我…是你…我是替你哭的…”才说着,莫心荷的泪水便冲破堤防 ,万顷狂奔,淹没了世界。
夏侯鹰本想说些什么话来反驳她莫名其妙的言语。然而,不知名的温柔嚣张放 肆的袭上心头,呑噬了他所有的武装和自制,让他的眼睛四周难以遏抑的刺痛泛红 ,鼻子也酸酸热热的。
他的情感正承受着从未有过的冲击。就算想起不共戴天的仇人时,他也不曾如 此激动、深受震撼过。今夜,因为她的泪、她的哀求,他竟然遭受如此大的冲击! 这究竟是为什么?他不懂,只盼能止住她的泪。
“别哭!”夏侯鹰命令道,其实他并不想用命令的口吻待她,只是,除此之外 ,他又不懂得该怎么做才贴切,只好继续以命令的语气
:“别哭了!”
哪知他不说还好,愈说她就哭得愈凶。
莫心荷明白他不是在凶她,而是关心她,只是他不会表达。然而,就因为知道 如此,她才会更想哭,愈
罢不能。
“别哭!别走!”夏侯鹰只是一次又一次的命令,一次又比一次多点温柔,少 了几分強硬。
莫心荷投降了!明知道自己应该尽快想办法逃离这里,但是她偌大的决心却在 他一句“别走!”之下,彻彻底底的瓦解了。
她不逃了!就算这样会让父亲和少昂哥哥为她挂心,就算如此下去可能会引发 两大势力之间的冲突,她也不管了。因为她实在无法、也舍不得丢下他,任他继续 甭独的品尝着无边无际的寂寞和孤单,她不能!
“我不会走的…”莫心荷梦呓似的低昑几声,便含着泪在他温柔的臂弯中逐 渐睡去。
夏侯鹰想替她拭去眼角残存的泪珠,却怕惊醒臂弯中的伊人,于是作罢,动也 不动的维持固定的势姿抱着她,像在呵护举世无双的宝贝般。
同时,他在心中暗下重誓:下一次她哭的时候,他一定要紧闭双
,不许自己 多话;这么一来,她就不会哭了。他相信如此。
一想起她的承诺,她会待在他的身边,不再逃离他,他的心就忍不住波涛汹涌 ,是激动,更是狂喜。
玄曰和绛月不知在何时挨近他身边,悄声的提醒他“门主,时间很晚了,请 您--”
夏侯鹰冷着一张脸,阻止他们往下说。“从今夜起,她就睡在这儿,不再回“ 留仙合”省得她又逃走受伤。
“可是--”
玄曰才想反对,绛月便巧妙截断他的话“门主英明,绛月和玄曰一定会照办。”
玄曰虽不知道事情怎么会演变成这局面,但他却知道绛月既然这么说,那就表 示这么做最好。因此他便不再多言,随即附和绛月“请门主放心!”
夏侯鹰虽然未多做表示,绛月却看得出来他很満意。
“你们也早点休息。”他倏地想起什么又说:“把鹰王和绿儿带过来。”
“现在--”玄曰才要说话,就被绛月暗踹了一脚。
“绛月这就让玄曰去办!”说着,他便示意玄曰照做。
玄曰像丈二金刚,搞不清状况,不过冲着和绛月多年的默契,还是照办了。
玄曰一走,绛月便从被橱里取出一件质地轻软、保暖度极佳的蚕丝薄被,小心 翼翼的包裹住主子和主子怀中的佳人。确定薄被无滑落之虞,他才悄声道:“请门 主早点休息,我和玄曰会妥善照顾鹰王和绿儿。待明早来醒唤您时,再将牠们带进 来。门主晚安!”
绛月转身之际,夏侯鹰突然想起另一件大事而唤住了他。
“绛月--”
“请门主吩咐!”
“不--没事…”夏侯鹰愣了半晌,硬生生的召回已到
边的话。
绛月善解人意的单膝下跪,轻声请命:“请门主恕绛月斗胆踰矩,绛月想请门 主在莫姐小脚伤未愈前,暂时别把已抓到人质的事通知正在英国的夏侯护法,好让 莫姐小安心静养,以免将来传出去,说咱们红门
待人质,岂不有损红门一向善待 人质的清誉。”
“就照你的意思办!”夏侯鹰马上准奏。
“谢谢门主,绛月退下了。”这就是绛月的长处,总是能适时的替主子解决说 不出口的心事。
夏侯鹰出神的瞪视紧阖的门数秒才收回目光。
他再一次捕捉住怀中佳人的娇颜,心中五味杂陈。对她究竟是怎样的倩嗉,他 已分不清楚,也不想分辨清楚。
此刻,唯一支配着他三魂七魄的是一股执着坚定的意念--好好的守护这份难 以言喻的温柔。
风谷的“沧
湖”素以湖上风云诡谲多变著称。白天曰丽风和,入夜之后,漆 黑的天幕,不时被碧落中的闪电撕裂,和“宁静湖”经常的祥和宁谧呈现強烈的对 比,很容易使人联想起:“
石崩云,惊涛裂岸,卷起千堆雪。”的壮烈。
不过今夜,或许是骤雨初歇,又或许是巧合“抢
湖”呈现出少有的宁静。 成群的鱼儿,沉潜湖底,安静地入眠。
反倒是默默地在湖面缓行的画舫上的四位访客,个个心涛澎湃,感应不到这份 难得的宁静与丰盈。
抵达湖心水岛上的“风雨楼”后,四个男人不约而同的在观景台的石桌四周围 坐下来。观景台也很静,甚至有几分慑人的静谧气息。
天边的闪电像被消音的影片,然而,尽管它因没有裂石穿云的雷声相伴而显得 榜外沉默,但那忽明忽暗的璀璨,在在显示出它的不平静、它的焦躁。这和观景台 上的四个男人此刻心境,正好不谋而合。
这份令人焦躁的过分沉寂,自从武叙扬从红门帮会总部潜逃回来,证实了莫心 荷确实被软噤在红门帮会总部当人质后,便一直存在何氏父子、段仲刚和武叙扬之 间。
四个人都心知肚明,想要尽速解决这次的绑架事件,最快的方去就是再一次潜 入红门帮会总部,神不知鬼不觉的将莫心荷营救回来,如此双方才能在相同的基点 上坐下来对谈。
然而,红门帮会总部之神秘与风谷不相上下,岂是随随便便就可深知。
当然,对武叙扬而言是如反掌折枝般轻而易举,但是在座的人谁也不想、更未 动过要武叙扬带领他们潜进红门帮会总部的念头。这是风谷人的情义--虽说武叙 扬在三年前加入风谷之前是红门重要的一员,对红门帮会总部熟悉至极;但是大家 并不想让他进退维谷,夹在红门和风谷间难以取舍。
“我--”叙扬似是下了某种重大决心,率先出声。
何少昂青出于蓝的夺去他的首席发言权“我看这件事就先搁着,等到有更进 一步的报情,或者夏侯鹰有所联络再做打算,散会吧!”
“可是…”武叙扬没料到何少昂会做这样的决定。
他才想说什么,何少昂便阻断他:“我可以清楚的告诉你,就算风谷的报情系 统依然无法在短期內查出红门帮会总部的确实位置,我也不要从你口中知道。还有 ,我以代理人的身分,命令你不准再擅自闯入红门帮会总部!”何少昂的态度固然 如一湖止水般温和,散发出来的气势却是不容置喙的強硬。
武叙扬深受感动,但是他的责任感让他无法释怀“但是我们不能让心荷一个 人--”
“你应该比我们还清楚红门非常善待人质的事实,所以,你也应该比我们更清 楚心荷不会有事的。”何少昂稳若泰山的安抚他。
武叙扬顿时哑然,何少昂没说错;他又转身寻求何培夫和段仲刚的意见,他们 两人也是一面倒的支持何少昂的决定。
“心荷会没事的!”何培夫勉強挤出这句话,是在说服武叙扬,也是在说服自 己。
段仲刚了解的拍拍何培夫愁云満布的肩头,何培夫反握他的友谊之手,尽是感
。
武政扬见状,大为激动“对不起…对不起…”
除了歉然,他实在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
何培夫在心中默念着:心荷,请原谅为父的无能,不能马上去救你,你一定要平安 无事,心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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