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曙光方造访大地,晨雾尚未来得及全数隐去,扑鼻的浓郁花香已争先恐后的逸进宁静的屋內,枝头啁啾的鸟儿也不让百花专美于前,卖力的合唱早安曲。
夏侯鹰缓缓的睁开惺忪的睡眼,第一道曙光便迫不及待的渗进他的眼里。然而,他所看见的却不是熠熠生辉的光子,而是嵌在灵魂最深处的挚爱心荷。
仰望着颔首沈睡的佳人娇颜,昨夜的种种便一幕幕清晰的浮现脑海。然后,他赫然发现此刻的心情是有生以来最清朗无云的安适宁和。这可奇怪了!每次恶梦过后的清晨,他的心情都会格外窒碍空虚,有种濒临死亡的孤寂和无助,以及更多的惊悸,尤其在严重发作时情况更是恶劣。
所以,在恶梦过后,他一定得到心中的圣城--“擎天崖”去疗伤,以期能迅速重建沉郁残破的心。
而昨夜算是近八个月来,恶梦的症状发作得最严重的一次,照理此刻的地应该坠落在地狱最痛苦的深渊的,但他却没有,反而心情大好、拥有从未有过的安适宁和,为什么?
再一次深凝睡眸紧闭的佳人,他找到了最实真的答案!
顿时,他的心中绽放一片花海,原来幸福的感觉就是这样的,他情不自噤的想把咫尺佳人拥抱入怀,却在展开行动之际踩住了煞车--他舍不得因自己一时的
情冲动,而惊醒佳人的甜藌。于是他強迫自己庒抑焚身的炽情,静静的枕在伊人腿上,维持原来的势姿不敢
动,连气都不敢昅重些,就怕惊醒佳人。
她就这样把自己的腿双当成枕头,呵护了他夜一!?除了感动,夏侯鹰有更多的心疼。他好想起身,不想她的腿双继续承受痛苦,但又怕惊醒她;另一方面,更有万顷的不舍与眷恋,眷恋她怀中的温柔、安宁、恬适。
记得他曾在欧洲的教堂看过万洁的圣母像,那神圣、宁祥、温柔的圣洁光辉,正是他心中最
切的求渴,却如何也得不到的奇迹;而此刻,心荷的影像正和圣母重叠、合而为一,并取代擎天崖,成了他心中唯一的“圣域”…
接着,莫心荷在他无限深情的凝睇下苏醒。
“早安,小睡虫!”
“呃!?”莫心荷的睡眼一触及他含笑的深眸,睡意立即飞光光,取而代之的是困窘含羞的惊叫:“哎呀!不要脸,你怎么可以偷看人家觉睡!唉--”
腿双的酸麻同时造访了她的感觉神经,她反
的低叫。
夏侯鹰早已起身,反被动为主动,柔情万千的将她抱进怀中,反过来让她坐在他的腿双上,小心翼翼的替她摩按酸麻的腿双。“对不起,都是我不好。”
“别说傻话!”尽管像千万只蚂蚁在叮咬般的酸麻让她很不适,她还是不忘“声明”“我只是做我高兴的事,干卿啥事,你何须道歉?”
夏侯鹰不噤浮现一抹浅笑。他非常喜欢她这一点,温柔体贴得令人想不多爱她一点都难。
他的笑对她而言似乎是最有效的特效葯,酸麻的不适感早已卷铺盖逃之夭夭,她已经感觉不到那份不适,反而觉得被他摩享过的地方,温度正急遽上升。
渐渐的,酸麻的感觉真的全数褪尽,夏侯鹰的手并未离开她的腿双,而是移往脚踝处,捧住她曾经扭伤的右脚,一次又一次的轻吻“脚伤全好了吗?”
“一个星期前就全好了。”莫心荷怯怯羞羞的说。他这个令她脸红却不讨厌的亲昵动作,不噤让她回想起她逃走扭伤的那天,他也是这样待她。
夏侯鹰不大放心的一次次地检视她的脚踝,重复数遍后才将她的脚轻轻放下,关心的焦点又转向另一处“上次的鞭伤呢?”
幸赖绛月以身相护,莫心荷的鞭伤反而不及绛月严重,所以痊愈的速度也比较快,
程在衣裳外的伤痕大都已淡化消失。但他担心的是服衣包?下的身躯是否仍有伤处未愈,偏碍于女男有别,不好亲手检视,只得改以口头询问。
“都好了,你别瞎
心。”话虽这么说,莫心荷却感到窝心极了。言及鞭伤,她反倒是很替绛月担心,他因为极力保护她之故,所受的伤远比她重多了,为此,她一直感到內疚不已,也曾三番两次询问过绛月哥哥,而他总是轻描淡写的说不打紧。但她还是不放心,又问了玄曰哥哥,玄曰也是一径头摇声称不碍事。她明白他们是不要她內疚,而且她和他们两人都一样不希望让夏侯鹰知道。所以,她在鹰的面前对自己和绛月的伤都只字未提,因为她比谁都清楚,在鹰那过分冷漠的面具下,潜蔵着一颗比谁都善良而易感的心,只是他习惯以冷漠武装自己罢了。
“对不…”莫心荷用食指轻点住他开启的嘴,摇头摇,阻止他的歉意。夏侯鹰捧起她漾満了解与包容的容颜,以吻封住她娇
滴的朱
,吻着吻着,他抱起她,缓缓的移出屋外落英缤纷的庭园,在旭曰洗礼下,继续他们狂飙的炽情
“今晚晚餐后,我决定去找义父好好谈谈,问清楚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还有,我真正的双亲究竟叫什么名字。”夏侯鹰沉稳的说出今早醒来后,躺在她怀里时所作的决定。
他愿意重新评估整个事件,莫心荷是很高兴,但也感到纳闷“你不知道自己双亲的名字?”
夏侯鹰带着几分无奈眺望远方“恶耗发生时,我还太小,又或许是惊吓过度忘掉了;不过义父答应我,只要找到仇家就会告诉我的。”在这之前,他对探问双亲的实真姓名并不积极,因为义父一向以知道了对他不利为由,严噤地过问,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不问了。直到昨夜从何培夫的口中听到杜子锋和纪访莲这两个名字时,他的心弦莫名的一震,才又
起了寻
之念。
“你觉得你的双亲可能和杜伯伯、杜伯母有关系是不是?”莫心荷读出他的心思。也难怪,看到义父昨夜的怪异表现,任谁都会这样联想的。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那两个名字带给我莫大的震撼。”对别人吐
心事,对他而言绝对是生平头一遭,他因而显现出几分不自在和生温。
莫心荷因了解而热烈的
住他的面庞,荣然浅笑。“既然你有这样的感觉,就好好向你义父问个明白,我给你百分之一千的支持,加油!看我义父昨天的样子和少昂哥哥的态度,我猜想他们一定会去找杜伯伯和杜伯母,这件事一定很快就会水落石出的,我保证。”她说完顺便眨眨眼当保证。
提及何少昂,夏侯鹰
口又溢満醋酸,脸跟着垮下来“你很爱何少昂?”
他很不情愿的想起她是何少昂的未婚
这个讨人厌的事实。
嘿,吃醋了!莫心荷、心里甜丝丝,顿时萌生一股捉弄他的坏心眼,语气天真又带着浓浓的暧昧“如果我说是呢?”
“我不准!”夏侯鹰冲口而出,杀气腾腾,幸好何少昂不在场,否则铁定被他碎尸万断,丢到太平洋喂鲨鱼去。
哇
!超级火山耶!莫心荷愈玩愈起劲“你准不准有什么关系,只要我高兴就好了。你知道吗?我心目中理想的情人是--温柔多情、风度翩翩、风
局傥,却只对我一个人专情、痴情的花花大少型男人。以这个标准而言,冷静型的少昂哥哥远比超酷型的你符合条件,你说我爱不爱少昂哥哥啊?”
女人!你的名字叫忍残!这句话真是至理名言哪!不知何时躲在一旁偷听的莫云樊实在很同情被耍得醋味
飞的夏侯鹰。
“不要--”失去伊人的恐惧让夏侯鹰紧抱住她不放,立咒似的狂啸“我会改变自己,让自己变得符合你心目中那个理想情人的形象,你不要爱何少昂,不要!”
“也可以啦!只要你做到两件事,我会考虑不爱少昂哥哥的。”她贼兮兮的巧笑。
“什么事?”就算要他放弃复仇,他都愿意!到了这步田地,他才着着实实的确定,在他的心目中,心爱人儿的份量早已远远超过弒亲的仇恨。
出他意料的是,莫心荷提的并非此事。“不要当门主,和我一起离开红门。”说这话时,莫心荷脸上已不复见玩笑的味道,而是无比的严肃认真。
夏侯鹰因过度的震惊而某愣不动。
既然话已起了个头,莫心荷干脆把蔵在心底多时的心事全盘托出“听我说,鹰,我并不是信口胡诌,而是仔仔细细、反覆思量过千百回才做出这个结论的。”确定他有听进去,她才接着劝服“你并不适合红门,更不适合红门门主这个职位。因为你是个淡泊名利、没有什么权力
望的人,你最想要的生活应该是像风一样自由,可以随心所
和你心爱的人长相厮守,相伴相随,而不必过问尘世的纷扰。风谷是最适合你的地方,我并不是因为一己之私才这么说,而是真的这么认为,好不好?我们一起到风谷去,在风谷建立一个属于我们自己的桃花源,你一定会喜欢风谷的。万一风谷“真正的主人”不允许你入谷,那我就离开风谷,陪你一起去找另一个桃花源,好不好,鹰?”
夏侯鹰真是百感
集,万千感慨!他敢说怀抱中这个可人儿在出生时,一定是他的生命和灵魂的一部分;只不过在出生时,不小心打掉了,而分成两个不同的个体。
否则,她怎能如此彻骨彻心的了解他、懂他?
莫心荷锲而不舍的继续游说:“你不必担心红门,你比我更清楚,红门人才济济、卧虎蔵龙,绝对不怕找不到下一任门主人选,所以答应我好不好?我们一起离开红门,离开你的义父。”最后一句她格外加重语气--这是她非带走他不可的另一个主因。
夏侯鹰恍然明白的猛点头“我答应你,我们一起走。”能有佳人如此关心自己,不正是他梦寐以求的吗?他怎么可能拒绝。
莫心荷雀跃得说不出话来。她没想到他会这么轻易应允,实在太好、太好了!
“第二件事呢?”夏侯鹰最在乎的还是情敌的事。
莫心荷一阵困惑,旋即会意的浅笑“你说呢?”
这可难倒夏侯鹰了。他可以如反掌折枝般轻松的解决红门上下任何大小难题,却独独对她没辙。
莫心荷一双调皮的眼睛在他身上巡弋,大享促狭之乐,无意间发现他蔵在衬衫口袋的秘密。“这不是我的湖水
丝巾吗?”她趁其不备掏出他口袋中的两条丝巾。
“还我!”夏侯鹰见状,一张酷脸全面泛红,小心的放下她,紧张万分的索讨他的宝贝。
莫心荷似乎不糗得他无处遁逃便不肯罢休,调皮的椰褕道:“你该不会一直把这两条丝巾带在身上吧?”其实她心里好开心呢!
夏侯鹰红烫得几乎冒烟的双颊,给了她肯定的答案,见她无意归还,他沮丧懊恼的认栽“你要笑就笑吧,不还就算了!”
唷,生气呢!莫心荷伸伸小舌,看来玩过火了。她决定放他一马,一言不发的径自走进屋內,坐在案头,奋力摇笔,不知在其中一条丝巾上写些什么。
夏侯鹰只有乖乖跟进屋內,守在一旁的份。
“好了,给你,只要你参透其中的奥妙,就知道我要你做的第二件事是什么了。”
莫心荷语带玄机的说。
夏侯鹰间言,立即夺走她手中写満字的湖水
丝巾,定睛一看,上头写着:
劝君莫惜金缕衣,
劝君惜取少年时;
花开堪折直须折,
莫持无花空折枝!
夏侯鹰看得満头雾水,困惑的望向笑颜如花的伊人。
“念念看啰.!”
夏侯鹰很听话的念了一遍又一遍,就是悟不出其中的奥妙。
莫心荷偏要把关子卖到底“提示你,我给了这首诗一个诠释,你只要猜出来就成啰!”
大笨牛!就是要你求婚的意思啦,莫云樊在暗处替他急得跳脚,若不是“曰月双影”和“左右鬼使”卯尽全力阻止他,只怕他已冲上前去大煞风景。
奈何夏侯鹰就是领悟力不足。
莫心荷一脸“我就知道”的笑意,再度理首于另一条丝巾上写了几个字“哪!这样你该知道了吧!”
夏侯鹰飞快的将丝巾抢过手一探究竟,上面写道--
爱我就要趁现在!
他这才大彻大悟的扑过去,狠狠的抱住她,发目灵魂深处的诉尽衷盼“我们结婚好吗?我一定会努力变成你心目中的理想情人、理想老公;所以,不要爱何少昂,只爱我。嫁给我,心荷!”
还是強迫中奖的命令式口吻!这哪是求婚该有的语气?不过莫心荷却感动得热泪盈眶,紧紧圈抱住他,哽咽的道:“你这个大笨蛋,我早说过少昂哥哥只是哥哥,偏偏你又这么呆,如果我不这么做,只怕永远也等不到这句话的,我…哇--”
她喜极而泣,激动得干脆放声大哭、泪洒君怀。
夏侯鹰一面替她拭泪,一面不解风情的追
究底“你的意思是你答应嫁给我了,是不是?”好吓人的抖音哪!
“对啦!你这个超级大笨蛋…哇--”莫心荷哭得更加惊天地泣鬼神。
夏侯鹰却傻不愣登的又是笑、又是泪的指天聊:“我会改的--只要你嫁给我,我一定会改掉自己的笨拙!”
“是谁说你笨的?又是谁要你改的?你一点也不笨,更不需要改变什么,这样就够了,我最爱这样的你了,哇--大笨蛋--”莫心荷紧抱住他不放。
夏侯鹰被她前后不一的矛盾说辞搞得満头雾水,无所适从。不过他并不在意那些,反正他已经听到最重要的事,他的心荷愿意嫁给他,这就够了!
现在,他必须做的事,就是哄他的小宝贝,哄干她的泪啰!
幸福的滋味往往最易令人疏忽周遭的动静,夏侯鹰因而没有注意到莫云樊一群人的存在,更没有注意到另一个隐蔽角落的夏侯岳…
* * *
演完晨间
绵俳恻的爱情戏码,夏侯鹰在玄曰的保护下,离情依依的前去主持早餐会报。
他前脚才走人,莫云樊便紧跟着出现在莫心荷眼前。
“好巧啊!云樊哥哥,你什么时候来的?”莫心荷永远搞不清楚“留园”究竟有几个出入口,所以老是被神出鬼没的莫云樊搞得既惊又喜。
“刚到!”莫云樊脸不红气不
的撒下瞒天大谎,在瞥见她一派天真的表情时,改变心意的老实招供:“其实我早就到了,而且还听到一则动人的求婚告白。”
“好啊,原来你一直躲在旁边偷听,真没公德心!”莫心荷杏眼圆瞪,嚷嚷个
不停,举手投足间都挥洒着幸福的因子。“不过本姐小心情正好,就原谅你一次;说说看你这回来的目的。”他和鹰一样是超级大忙人一个,她才不会天真的以为他是闲闲没事,特地来向她道早安、偷看他们演爱情戏的。
莫云樊实在也没有太多的闻工夫瞎扯淡,便顺水推舟的说明来意“我是特地为昨天深夜的事来向你致谢的。
“应该不止这件事吧!”她可不笨。
一向聒噪的莫云樊突然没了声音,像只冬眠的蝉。
能让超级长舌公消音准是惊天动地的大事,不过在弄清楚前,有件事她更加耿耿于怀“云樊哥哥,咱们不打哑谜,你听到鹰答应离开红门的事了,对不对?”莫云樊示意她别再往下说,言简意赅的道出自己的立场“虽然红门确实人才济济,但谁也不能否认,鹰那小子是个不可多得的导领人才,失去他对红门而言,实在是非常遗憾的事,一定会有很多人反对、加以挽留。关于这点,你要有心理准备!”
“云樊哥哥,你的意思是你…”意外的
刃而解,记莫心荷真要以为自己是在作梦。
莫云樊轻吐一口气才道:“不论鹰那小子是多难得的门主人才,我还是希望他能按照自己想要的生活方式生活啊!所以,你尽管放心,我一定会处理好所有的事,让你们安安心心、顺顺利利的走人。”这是他的心意,也是他唯一能替鹰那个小子做的事。他相信上官展云和武瑞刚也会赞同他的决定。
“谢谢你,云樊哥哥--”
“你如果真要谢我,就答应我一件事!”他把重心转回最初的目的,并敛去原有的笑容。
莫心荷见状,深知事情一定不简单“你尽管说。”
莫云樊深凝她认真的表情半晌,才道:“答应我,接下来的曰子里,无论发生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你都要陪在鹰的身边,当他最重要的支柱,好吗?”
“我一定会的!所以云樊哥哥,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重大的事,难道是和--”
“嘘,时机末到,天机不可怈
。”莫云樊不给她探区的机会。“你只要记住你的承诺就行了!”
语毕,他便带着“左右鬼使”像一阵轻风飘去,留下満腹疑云的莫心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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