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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 论辩Ⅰ
 林若茗近几天心情不坏。《喻世明言》的雕版部分进行顺利,巾箱本的版子也确定了‮寸尺‬,开始动工,全书的绣像完成了差不多三分之一,虽然饾饤套版还没有眉目,但是以林家书坊的实力,若要动手,也不过是一个月的功夫。

 当然,诸多喜事中最让她高兴的还是黄杏娘扶正。

 因为是妾变,不宜大肆铺排的,况且林云浦父母双亡,又无亲眷,黄杏娘也是一身伶仃,故而那曰并没有大肆办,请了杨月娥的远房哥哥主持,亲眷里头唯有刘桃儿的兄弟们来吃了酒,余下便都是自家人。

 吉时到时,黄杏娘穿着杨月娥留下的喜服,戴着赤金冠子,由两个喜娘搀着,喜忧参半走出来。彼时林云浦也穿着大红吉服,两人对面而望,十几年相濡以沫的光就在眼光错时一闪而过,一时都是感慨万千。

 林云浦不计较礼数,原想着这么办完就算了,但是叶水心切切嘱咐过不能太过草率,一定要告祭祖先,因此林云浦请人做了祭文,杨家的舅老爷引着新人拜完先祖,跟着一板一眼念起了祭文,若茗一边听着,不由得眼睛就了。

 宴席摆了将近十桌,舅老爷与新夫妇一桌,自家人一桌,刘桃儿娘家人一桌——这几桌是在正厅里,余下都在花厅,密密匝匝坐着家里使唤的人。因为每人都分到了一份喜钱,因此个个天喜地,都在夸说老爷、夫人体恤下情。

 这已经是几天前的事了。仪式结束,生活照旧,黄杏娘还是整天忙来忙去,林云浦又开始到乔莺儿那里留宿,几个姨娘对黄杏娘也并不见得多几分尊敬,只是若茗看得出,母亲心情极好。

 她不知道那天她走后父母两个单独说了些什么,也不知道黄杏娘早从心底原谅了丈夫多年来的冷遇,更不知道端卿的母亲黄夫人在得知此事后只说了一句:“这样最好,不然庶出的女儿怎么能嫁入叶家?”

 饶是她千伶百俐,彼时却并不知道,一个简单的嫡庶之别曾经误了多少女子的终身。若不是林云浦一直钟爱,为她做好了一切打算,叶家的大门,她这辈子也休想坐着轿子进去。

 这天若茗检查了巾箱本的雕版,又将新出的几幅绣像带着,信步到叶家别院探望冯梦龙。

 未进门就听见有人说笑,听声音又不是端卿,走进去一看,大吃一惊,居然是余天锡。

 余天锡见到她也是一惊,随即反应过来,大笑着说:“冯兄,你说的干女子原来是她!”

 若茗没来得及想他为何在此,先对“干女子”这句话琢磨起来。冯梦龙觉得自己干,似乎不是坏事,可是这个评价,听起来冷冰冰的没有一点感情色彩,难道他对自己的印象仅止于此吗?

 冯梦龙笑道:“你的话里似乎有话呀,难道你们认识?”

 “我们最近刚刚认识,林若茗林‮姐小‬,对吧?”

 “奇也怪哉,怎么你刚到昆山就认识她了呢?莫非你也有书稿交给她做?”

 “书稿我倒没有,小弟不才,前些天刚刚输给了林‮姐小‬。”余天锡连说带笑,把之前打赌的事和之后登门“挑衅”的事都告诉了冯梦龙,冯梦龙抚掌大笑:“妙哉,妙哉!原来你栽在了她手里!”

 若茗看出余天锡与冯梦龙极为相,因道:“真是无巧不成书,原来你们是老朋友。”

 余天锡点头道:“不仅认识,还是好友。你说有多巧,刚才冯兄正在说他东家的女儿如何精明能干,我正在说最近碰见了一个才情极好的女子,你就进来了,更想不到我俩说的居然都是你!”

 “还有更有趣的呢,林‮姐小‬,前些天我跟你说的帮我构思《占花魁》的好友,就是这位天锡兄弟。”冯梦龙笑道。

 “是他?”若茗一惊,跟着一句话脫口而出“你为何把秦重写成一个追逐美的浮华‮弟子‬?”

 余天锡一愣,跟着又是大笑:“冯兄,这是怎么说,我还以为接下来要叙叙旧,攀扯攀扯关系呢,居然上来就质问起我来了!”

 若茗急急又追问一句:“秦重既然对花魁娘子情深意重,不离不弃,自然是一个仁厚君子,市井中的侠士,为何你要让他因为贪恋美才去接近花魁?”

 余天锡不以为然地笑了:“林姑娘,你认为‮女男‬之情发端于何时?”

 “自然是相知相悦,进而相怜相惜,最后水到渠成。”

 “不错。但是,秦重与花魁,一个是卖油的小贩,一个是青楼娇养的行首,敢问林‮姐小‬,他们怎么相知,如何相悦,又如何相怜相惜?”

 “这…”若茗一时语,沉昑许久才说“我正在想,总有好办法。”

 “有什么好办法?”余天锡笑道“不说别的,就以眼前的事情为例,林姑娘如果不是帮着父亲打点生意,如何会认识亲眷以外的男子——啊,我这比喻有些不恰当了,对不起,是我失口。”

 冯梦龙顿时明白他是觉得拿若茗和青楼女子相比较极不妥当,连忙替他开脫道:“林‮姐小‬莫生气,天锡一向口快,一时不曾检点。”

 “无妨,我知道余公子的意思。”若茗蹙眉道“只是你说的不对。我虽然不大可能结识陌生男子,但是花魁的身份…嗯,我想结识男子还是比较容易的。”

 余天锡见她尴尬的模样,知道她是说青楼女子来送往,认识的都是陌生人,心说,纵然你见多识广,到底是深闺女子,青楼这些勾当顶多只是风闻,內里却并不清楚。于是耐心解释道:“花魁虽然沦落风尘,但以她的才、名气,秦重这样的小商人想见她一面,只怕比登天还难。”

 “此话当真?”若茗疑道。

 “千真万确。想当初我求见慧娘之时,拿了名刺,报了家世不说,还整整花费了纹银二十两,这还仅是茶资。你说秦重这样的贩夫走卒如何能进的了这种高门深院,如何能了解花魁是何等样人呢?”

 “你去过青楼…”若茗话一出口,顿觉两颊滚烫,该死,这种丑事怎么好问一个刚认识的男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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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汗,家里电话没庒住,死活连不了网,‮腾折‬n久才发现其中奥秘… uMU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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