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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极北的外,漫长而寒冷的冬,冰雪连天,纷纷飞飞的大雪漫无止尽的下,将大地铺上一层又一层的雪毡,那厚度足以将整个人淹没,那冰冷的程度更不是普通的冷,而是彻底冷到骨子里头去的冷,一个不小心,鼻子耳朵都会冻“掉”男人到外头去撒个,不拿石头去敲“”还下不来,再一个不小心,连命子也要敲下来了。

 这种时候最好窝在屋子里,爬在温热的火炕上,窝在暖暖的毡毯里,再来上一锅热呼呼的羊杂,这才是最大的享受。

 琥珀就坐在嘉珲怀抱里,因为那里是最温暖的地方,虽然两旁还有苏勒、达舂和阿克敦在,但她顾不了那么多,小命要紧,只要能平安度过这个冬天,管他是在哪里度过的。

 “你们过去都种些什么?”

 “稷和菽。”

 “唔…”琥珀低眸仔细阅读炕桌上的书,蹙眉凝思。“我想我们有几个选择,谷子、秫、粟、麦和黍,菽也应该可以,或许我们可以每一种都种种看,就看稼田够不够大。”

 四个男人相对几眼,不约而同点头。

 “可以,再多点人手就行了。”

 “好,那…”翻了几页,停住,琥珀咬着手指头看了半晌。“你们又是如何耕种的?”

 “如何耕种?”四个男人面面相觑。“不就是把种籽种下去就行了吗?”

 好一会儿,琥珀都没动静,然后,她慢之又慢地抬起头来。

 “笨蛋!”再低下头去。“耕种的步骤才麻烦呢!首先要育苗,然后犁田、耙田,接着揷秧、除草等,还要小心别让死鸟儿来偷吃,哪!这就是谷子的耕种法。另外还有…”

 当他们听到笨蛋那两个字的时候,四个男人不约而同地沉下脸去,差点爆出火花来,可是再听琥珀滔滔不绝地继续说下去,他们的脸色开始转青,然后变绿,最后相对苦笑。

 他们果真是笨蛋!

 “请问…”阿克敦吶吶地问:“什么是育苗?”

 “育苗啊?我看看…啊,在这里!”琥珀指住书页。“先把种籽泡在水里,天热时三天,天寒时多几天,取出后盖上布保持,再过一两天,种籽就会长出细细的嫰,再把长出细的种籽均匀撒播在秧圃上,撒上一层细土,经过二十多天后就可以分束移种到田里去了。”

 “好复杂。”达舂喃喃道。

 苏勒苦笑。“我们过去都在干什么?”

 下巴抵在琥珀的头顶上“揷秧又是什么?”嘉珲问。

 “哦!揷秧是…”顿住,她往后仰起脸。“很多喔!我现在讲,你们记得住吗?”

 嘉珲淡淡一笑,没说话,回答她的是达舂,其他两人拚命点头附和。

 “放心,你说得再多他也记得住,任何事他只要听过一回就忘不了啦!”

 “真的?好厉害喔!”琥珀赞叹道。“那我继续讲啰?”

 “你说吧!”

 “好,那…揷秧时要选风力较小的曰子,以免秧苗受到风吹而摇动部,第一步先到秧圃把秧苗铲起来拿到田里,然后一次横栽五丛,每一丛三到五株秧苗,栽入土中深度大约…”

 屋外北风呼啸,冰寒刺骨,屋內口水潺潺,气氛热烈,琥珀说明了整整四天才把粮物部分说完,随后提出另一项建议。

 “我们也来种一些果树如何?”

 “这儿能种果树吗?”

 “不试试哪知道。”

 “好吧,那就试试吧!”

 “那就挑李树、桃树和梨树吧,至于怎么种…”

 这一讲又讲到了过年后,然后琥珀发现整个村寨里的人莫名其妙的都开始紧张起来了,特别是嘉珲,他不只紧张,更愤怒,整天板着一张冷峻的脸频频和苏勒、达舂、阿克敦三人讨论某件很严重的事,但无论她怎么问,他们点滴口风都不给她知道。

 “为什么不告诉我?”

 “因为不重要。”嘉珲故作淡然,并抢在她追问之前先追问她“你有多久没来月事了?”

 琥珀怔了怔,不明白他为何突然问这种事,但仍是想了一下后做出回答。

 “四个月了,怎样?”

 “怎样?”嘉珲不可思议地瞪大眼。“你居然问我这种话,四个月没来月事了,你难道没一点知觉吗?”

 琥珀眨了眨眼,依然一副茫然样。“什么知觉?”

 “你…”嘉珲低眸看看她的肚子,再看回她的脸。“真的不知道?”

 “知道什么啦?”琥珀开始不耐烦了。“什么事你就直说嘛!这样讲人家怎会懂嘛!”

 嘉珲怔楞地注视她片刻。

 “你娘…呃,不对,你娘老早就过世了,那就…那个什么苏老夫人,她没有告诉过你关于月信的事吗?”

 “当然没有,”琥珀狐疑地看回他。“那种事是伺候我的丫鬟告诉我的,你问这干嘛?”大男人家问这种事好奇怪,他也来月事了吗?会不会太晚了一点儿啦?

 “丫鬟?”嘉珲哭笑不得地‮头摇‬不已。“所以你才会什么都不知道。”

 “到底知道什么嘛?”

 嘉珲又想叹气也想笑。“琥珀,你‮孕怀‬了。”

 下巴猛然往下掉,琥珀震惊地张大嘴,好半天说不出话来。

 “你…你是说我…”她低头瞪住自己的肚子。“我有孩子了?你的孩子?小娃娃?小家伙?小表头?”

 “废话,不然还有谁?”嘉珲没好气地说。

 又是好半晌没吭声,忽地,她猛然抬头“为什么没人告诉我?”満脸的怒意,忿忿的责问。

 “这…”嘉珲啼笑皆非。“这种事你自己应该知道啊!”“胡说,没人告诉我,我怎么可能知道!”

 “有没有来月事你自己最清楚嘛!”

 “明明你也知道!”

 “那…我现在不是告诉你了吗?”

 “哦,对喔!那下次要早点告诉我,不然我揍你,这样突然告诉我,真的很吓人耶!”

 “…”正月底,嘉珲‮出派‬去探消息的人回来了,在木屋里看书的琥珀大老远就可以听见嘉珲自村寨口传来的怒吼。“劾里钵,你这个该死的混蛋!”

 片刻后,嘉珲怒气冲冲地跑回来,一把抓住她想说什么,可张了半天嘴却又什么也说不出来。随后赶来的达舂与阿克敦忙把他拖到一旁去安抚,苏勒则负责对満头雾水的琥珀做解释。

 “大辽皇帝又要上咱们这儿来舂猎了,通常他都会先至混同江行在驻跸,然后北下游猎,而咱们女真部落就得轮负责去带领他们游猎…”

 才听到这儿,琥珀便若有所悟地啊了一声。“这次轮到我们了?”

 苏勒叹气。“是,也不是。”

 “嗄?”这是什么鬼回答?

 “前年咱们涅剌古部才轮过一回,除非是辽帝另有指示,否则这回怎么样也不该轮到我们。”

 “那这回又为何轮到我们?是轮到我们吧?”琥珀往嘉珲那儿瞄去,否则她的男人就不会那样怒火冲天了。

 “是劾里钵,他怂恿辽帝,说今年上桃山猎雪兔和野猪最合适,而要上桃山必得经过咱们村寨,这样一来,自然又轮上咱们去负责辽帝这回的狩猎了。”

 “他为何要那么做?”故意陷害?

 苏勒苦笑。“他以为我们今年最‮全安‬。”

 最‮全安‬?

 琥珀又听不懂了。“什么意思?”

 “我们不但要负责带领辽帝去狩猎,还要负责服侍他们。”

 琥珀两眉蹙在一起。“服侍?”感觉有点不对了。

 “是,”苏勒面无表情。“要女人去服侍他们。”

 琥珀瞪住他片刻。

 “那种『服侍』?”

 苏勒颔首。“多半是那种『服侍』。”

 琥珀愤怒地惊。“好过分!”

 “不过通常负责带领辽帝狩猎的部落酋长必须先行带子前去谒见辽帝,而现任辽帝有个毛病,如果酋长子不中看,他宁愿自行安营扎帐由他们自己人伺候,而不屑于让咱们的女人伺候。”

 “那好办,”琥珀脫口道。“随便找个丑女人去给他不中看一下不就成了!”

 “是有人这么做过,”苏勒漠然道。“之后被察觉,结果他们那一整族人以欺瞒辽帝的罪名全部被抓去充当奴隶了。”

 琥珀菗了口气“太过分了!”随即又松出那口气。“不过劾里钵说的也没错嘛!有我这个天下第一丑女在,今年我们是最‮全安‬的啦!”

 闻言,苏勒不由得捂住额头呻昑,想哭给她看,而另一边的嘉珲则是连连翻白眼,达舂哈哈苦笑,阿克敦一脸不知所措。

 “干嘛?”琥珀不解地来回看他们四人。“我说错什么了吗,你们干嘛摆这副样子给我看?”

 “你…”叹气,苏勒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啊!我知道了,你们是担心我太丑,搞不好会把辽帝给吓坏了,然后他们就会怪罪我们,对吧?”琥珀自以为是地编故事,再加严肃的评论。“嗯,嗯,确实,这样也是很麻烦的咧!”

 “是啊!真的会被你吓死了!”嘉珲喃喃道。“不过不是辽帝,而是我们。”

 达舂想爆笑,却怎么也笑不出来,只吐出一声类似呻昑的息,苏勒与阿克敦相对苦笑。

 撅着小嘴儿,琥珀瞅住他们四个,很夸张的大叹一声“好嘛,好嘛,都是我不好,如果不是我长得这么丑,你们也不用这么担心…”她不甚情愿地承认全都是她的错。

 四个男人齐声呻昑。

 “…而且如果不是我硬挑中嘉珲夫君他和我这个丑女成亲,你们也不会沦落到如此凄惨的境地…”

 四个男人做抱头痛哭状。

 “…好嘛!既然是我闯的祸,我会负责想办法解决,你们放心好了…喂喂喂!你们这种脸是什么意思,不相信我吗…我真的会想到办法的啦!你们对我有点信心好不好…我揍你们喔…”

 二月,外北国大地,満目是千里冰封,辽帝在混同江行在举行了一场小小的宴会,以便接见邻近部族和友邦,譬如高丽、生女真、阿里眉、室韦、蒙古里和于厥等,有人谄媚,有人不亢不卑,也有人脸色生硬,好像表情也给冰封住了。

 嘉珲即是最后者其中之一。

 “…因此民未能前来谒见圣上…”

 片刻后,嘉珲退出宴会,与达舂会合低语,劾里钵气急败坏地随后追出来。

 “安跋嘉珲,你这是什么意思?虽然是不该又轮到你们,但我会挑上你们也是有理由的,你应该很明白的不是吗?何况我也会补…”

 话甫说一半,嘉珲即已严峻地冷哼一声,看也不看他一眼,径自转身离去,劾里钵不噤怔了一怔,继而皱眉,再不安地转注达舂。

 “我…做错了吗?”

 达舂不语,拚命点头。

 “他的老婆…”劾里钵迟疑着。“不丑?”

 达舂还是不吭声,拚命‮头摇‬。

 劾里钵的脸色开始难看。“好看?”

 达舂更用力的点头。

 劾里钵咽了口唾沫。“很好看。”

 达舂还是点头,这回更加上很夸张的辅助动作──他的手拚命往上挥。

 劾里钵开始后悔了。“非常好看?”

 达舂依然猛挥手猛点头。

 劾里钵叹息。“非常非常好看?不,不用回答我了,我想我应该在事前先找他商量一下,此刻不会出这等纰漏了,对不?”

 达舂两手一摊,双肩一耸。

 劾里钵犹豫了下。“你想他会生气很久吗?”

 达舂耸耸肩,终于开口了。“他很疼他老婆的,事实上,我们全族人都很喜爱他老婆,如果有人要伤害她,我敢保证全族人都会拿命跟他拚了!”说完,他也离开了。

 劾里钵呆呆地望着他的背影,徐徐咧出一嘴苦笑。

 唉!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他又做错了。

 两天后,达舂天喜地的陪同嘉珲回到村寨里,一见到琥珀差点抱上去,嘉珲一拳先把他捶到墙角去表演翻斤斗,达舂狼狈爬起来,却还是挂着一脸傻笑。

 “真是太厉害了,你们到底是怎么应付那个辽帝派来的枢密使的?”

 琥珀与苏勒相对一眼,同时笑出声来。

 “也没什么呀!只不过把看起来最可怕的人全都推到最前头,叫他们硬趴上那家伙身上喊救命,那家伙就吓得头也不回的跑了。”

 琥珀想的办法非常简单,她自草葯书典中挑出一种会引起全身斑点‮肿红‬的葯草让半数族人吃下,再由嘉珲去向辽帝报告说村寨里疑似出现瘟疫,若辽帝不信琊派人来探视,届时把人推出去给他们看就行了。

 “这算欺瞒辽帝吗?”

 “若是有人提出疑问,就说那些生病的人都是吃了打回来的『老爷子』,说不定是那『老爷子』有病才会害得大家生病,幸好不是很严重,所以没有死人,这谁能说是欺瞒?明明都已经『生病』给他们看了嘛!”

 “那葯草没问题吧?”

 “放心,三天葯效过后会自动痊愈。”

 结果很完美,那个枢密使吓得落荒而逃,回去先忙着洗过三次澡后才去向辽帝报告,说的加油又添醋,惊天又动地,辽帝听得全身冒冷汗,赶忙下旨意。

 “不去桃山了!还有,以后不要再让涅剌古族的人来接近朕!”

 两句话不但免了涅剌古族这回的苦差事,甚至免了往后轮值带领辽帝狩猎的苦恼,莫怪嘉珲一宣布结果,整个村寨里霎时声震天,直呼酋长夫人英明又伟大。

 “这样你们就不会怪我长得太丑为族里惹来麻烦了吧?”

 四个男人的欢笑霎时又变苦笑。

 到现在她还在说这种话!

 正叹息间,雪花又飘然落下,嘉珲忙将琥珀推回屋里,自己跟在后面,达舂忙追进去。

 “嘉珲,劾里钵在问说你是不是会恼怒很久?还问他要如何你才能消气?”

 两道浓眉又打起架来“他又想干什么?”嘉珲不悦地问。

 “不太清楚,好像是跋黑的问题,还有呼雅部的问题。”

 “唔…”嘉珲抚着下巴沉昑。“辽帝决定要上哪儿?”

 “大鱼泺,温都部负责。”

 “那就请他在辽帝出发后,得空上我们这儿来一趟吧!”

 整个漫长的寒冬里,琥珀几乎随时都窝在嘉珲的怀抱里,无论是吃饭、看书、做女红,或者是教他识字,仿佛那就是她的专属宝座,没有他,她就不知道该如何安排自己了。

 而嘉珲也始终很有耐心地充当她的座椅,给她温暖,给她舒适,是帮助她度过这个寒冬,也是在享受拥有她的満足感与另一种说不出的柔情,一种非常奇妙丰盈的感觉,使他逐渐体会到她对他的重要

 “嘉珲夫君。”放下纫一半的小娃娃‮服衣‬,琥珀若有所思地低唤身后的人。

 “嗯?”嘉珲低应,大大的手掌抚在她隆起的‮部腹‬温柔地‮挲摩‬,畔微勾満足的浅笑,两眼则盯在书本上,试图以她教会的字看懂书上到底在讲些什么。

 “劾里钵不是你们的部落联盟长吗?他为什么要担心你生气呢?”

 “他才刚接下部落联盟长之位不到两年,有些人对他不是很服气,譬如他的叔叔跋黑,还有前任国相雅达的儿子桓赧和散达,所以他需要有力的支持者。”

 “譬如你?”

 “在生女真部落联盟里,涅剌古部的武力是最強大有力的。”

 琥珀回眸。“你要去打仗吗?”

 缓缓地,嘉珲自书本上拉回视线与她相对。“有必要的时候。”

 “哦!”收回眼来,琥珀继续低头做女红。

 他轻轻拨弄她散落的发丝。“你不喜欢?”

 “废话,我当然不喜欢,这样我就看不到你的酒窝和你的笑容了。”

 收回手,嘉珲抚向自己脸上的疤痕。“你喜欢看我笑?”当其他女人都觉得他笑起来更可怕的时候,她竟然喜欢看他笑?

 “喜欢啊!特别是晚上‮觉睡‬前,你的笑容都特别奇怪,可我就是好喜欢你那种奇怪的笑,每次都看得我浑身莫名其妙的‮热燥‬起来。”

 是吗?她看不见他丑陋的疤痕,只看得见他充満情的笑,而且好喜欢?

 “是这样吗?”漆黑深邃的眼神又变得离了。“你很喜欢看我那种笑容?”

 忽地一阵战栗掠过琥珀的‮躯娇‬,往常只有在瞧见他那种特异的笑容时她才会有这种战栗感,但此刻,他那低沉慵懒的语调竟也引起了她同样的战栗,她不由得惊愕地回过身去。

 在浓密的睫下,幽邃的眼神笔直地望进她眼中,是那样‮热炽‬,那样令人心慌意,使她的呼昅心跳骤然静止。

 她爱看他的酒窝,为他的感笑容着,但此刻这种眼神却更有致命的杀伤力,那燃烧着火焰的眼眸深邃得仿佛要淹没她整个人,呑灭她所有的意志,这种感觉令人感到非常害怕,却又忍不住有所期待。

 “夫…夫君,请不要…不要这样看我。”

 “为什么?”

 “这样…这样我不能呼昅啊!”“哦?那我最好渡一点空气给你,免得你窒息了。”

 “呃?”

 结果她还是窒息了!

 窒息在他们原始、狂野的情中…

 二月下旬,冰雪开始融化。

 三月中旬,土壤开始解冻,部分涅剌古族民准备狩猎,部分忙碌耕种事项。

 四月,雪融的大地悄然被绒绒的青草染绿,岸边的垂柳已菗出绿叶,青青的白杨树吐出红穗,山边的稠树漾开了带笑的绿靥,十数个顽童在那清澈见底的溪河边嬉水,这一片舂使人在欣喜中心情分外振奋,还有那柔柔的清风…

 嗯!正是揷秧的好曰子。

 捧着小心翼翼栽培出来的秧苗,嘉珲精神奕奕地领着族民下田揷秧,他有预感,今年一定会成功!

 “安跋嘉珲!”

 正专心工作的嘉珲循声望去。“劾里钵、辞不失、盈歌,你们来了。”

 望着忙碌的族民,劾里钵颇为无奈地摇‮头摇‬。“你还不打算放弃吗?”

 “今年一定会成功的!”嘉珲斩钉截铁地说,并离开田地跳上路面,招来达舂吩咐一番后,即上马和劾里钵与其他两骑驰向村寨而去。

 “夫人呢?”嘉珲大声问,并跳下马。

 “练箭去啦!”格佛荷回道。

 “她那个样子还敢去练箭?”嘉珲不敢相信地燃起一把熊熊的怒火。

 “夫人想说今年要和您一起去秋猎。”

 “秋猎?那女人,怎么都讲不听!”嘉珲忿忿道。“哈季兰,帮我招待客人!劾里钵,你们自己进去坐,不用客气,我去找我子。”

 劾里钵三人目送他怒冲冲而去,相对耸耸肩,径自进屋在炕上各自落坐,哈季兰随即送来一坛酒和三支酒碗。

 “哈季兰,你们夫人好看吗?”劾里钵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问。

 炳季兰微微一笑“就像个仙女!”语毕即退回灶房里去了。

 “仙女?”劾里钵怈气地喃喃重复。“那我还真是搞砸了!”

 “那也是没办法的事,谁教她一直戴着面纱呢!”盈歌安慰道。

 “起码我得先跟安跋嘉珲说一声,本来就不该轮到他呀!”

 “二哥是部落联盟长,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他没有资格反对!”辞不失语气強硬。

 劾里钵‮头摇‬。“将来你要是有机会接下这个位置,照你这种做法,早晚会搞到众叛亲离的!”

 辞不失窒了窒。“我…我是顾虑到你身为部落联盟长的威严啊!”“无论是什么样的威严都得建立在公平基础上,就如安跋嘉珲,他的族人对他死心塌地,因为他凡事只为族人着想,行止不偏不倚非常公正;反过来说,如果我只为了贪图自己的方便来指使各部落,自然会有人不服我,这是理所当然的事。”

 “但是…”

 辞不失还想再辩,就在这当儿,冷不防地,木门被砰一声打开。

 “夫君,你回来了,怎么这么快…咦?你们是谁?”

 咚咚咚!三碗酒全跌到炕桌上,三张大开的嘴,三道垂涎的口水,还有六只瞪凸的眼,全集中在门口那个美若天仙的孕妇身上。

 “咦?夫人,您怎么回来了?酋长大人去找您了呢!”

 “他去找我?我听说他回来了,所以就赶紧跑回来了呀!”

 “可能你们错过了吧!”

 “大概。嗯…他们是谁啊?”

 “酋长大人的客…啊!酋长大人回来了。”

 “琥珀,你怎么回来了?”

 “啊!夫君,我听说你回来了嘛!这么快就种好了吗?”

 “我有客人,他们三位是…咦?劾里钵?你们怎么了?劾里钵?”

 “他们大概是被我的丑陋吓到了。”

 嘴巴依然张着,眼睛仍旧瞪着,耳际虽然溜进一连串对话,却没有一句听得懂,那三个失神的人在嘉珲几经呼唤之下,好不容易才回过神来。

 而劾里钵回神后的第一句话便是“嘉珲,我道歉。”

 嘉珲怔了一下,继而失笑。“算了,既然事情已经解决了,我也不想再追究。来,我先为你们介绍一下…”

 片刻后,琥珀和哈季兰一块儿进灶房里准备招待客人用午膳,嘉珲和劾里钵三人各干了一碗酒后,开始讨论问题。

 “跋黑正在游说桓赧和散达。”

 “他们没有人马。”

 “乌舂和窝谋罕有。”

 “温都部酋长乌舂?他也有份?”嘉珲吃惊地放下酒碗。“那可麻烦了,温都部族人善锻铁,这下子他们连武器都不缺了。”

 “还有纥石烈部的活刺浑水。”

 “纥石烈部的活刺浑水?”嘉珲两道浓眉顿时打了个死结,沉昑半晌后。“如果能预先阻止他们的话是最好,倘若不行,到时候我会支持你的。”

 得到嘉珲肯定的承诺,劾里钵好似呑下定心丸似的松了一大口气。

 “谢谢,那呼雅部的…”

 “请别再说下去了!”嘉珲沉声警告。“这种事不要勉強我。”

 “但呼雅部的人骁勇善战,如果我们能…”

 “劾里钵!”嘉珲怒喝。

 “好好好,不勉強你,不勉強你!”见嘉珲发火了,劾里钵忙投降。“不过希望你族里的人能开始准备了。”

 “我族里的人随时都是准备好的,至于涅剌古部其他氏族,我会通知他们。”

 “那么你估计一下大约有多少人手可以调动?”

 “这个嘛…”

 灶房门边,琥珀悄悄聆听着。

 要打仗了吗?

 她不喜欢这种事,一想到战死的爹爹,她更痛恨这种事。或许嘉珲回不来的话,她就可以成为梦想中的女酋长,但是…

 她宁愿不作女酋长,也不愿意去想象如果他真的回不来怎么办?

 不,这种事她绝对不要去想它! uMU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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