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真的假的?”小箴在跟圈圈说完今天午餐约会取消的原因后,圈圈惊讶的问着。
“是啊!”小箴略带遗憾的说,接下来恐怕有好一阵子没办法见到这群朝夕相处的好伙伴。
“你中午真的要跟汤湟一起吃饭?”
看来,圈圈根本不管她是否会留在青丝,只将注意力放在她跟汤湟未来的工作关系上。
“我在那儿只能当个小助理而已。”
小箴希望圈圈不要把公私混为一谈,她已经说过不下百次她只是纯欣赏而已,而且这个欣赏可能会慢慢消失。
“万岁!”圈圈高呼一声。“五年了,总算让你等到这一天了。”
“我从来没等过这一天。”小箴故作冷漠的说。
圈圈八成是八点档连续剧看得太多了。
“你终于可以近距离的看看他了。”圈圈沉浸在她的思绪里。
“算了,我先走了。”小箴只能恼得丢下再见,无力再争辩了。
“慢吃哦!”圈圈传来揶揄的声音。
小箴无可奈何的朝汤湟工作室的方向前进,那离青丝并不远,十一点整,她准时的到达汤湟的地盘。
湟水占地満广的,放眼望去満是摆放得有些凌乱的假人模特儿四处站立,而其他员工则是忙碌的工作着。
小箴站在原地,看着眼前不熟悉的景象,试着适应空气里少了带点香气的发型定型
的味道。
过了一会儿,大家注意到她的存在,毕竟她是陌生面孔,而她脸上又带着让人触目惊心的淤青**,难免引来他人打量的目光。“有事吗?”
一个看来有点像是小妹的女孩向她问道,也许是见着了小箴脸上骇人的伤,所以语气里带着客气的疏离。
“我姓曾,是青丝的人,陈姐小通知我中午开会。”小箴微蹙着眉,下意识的想让自己不喜欢这个未来的工作环境。
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只要是接近汤湟,她总会不自噤的噤止自己去喜欢,甚至吃让自己不能去喜欢。
远远的,才全安。
但是习惯终究已经养成,她想试着习惯自己不去喜欢这里是一回事,但另一个惯于让眼睛追随汤湟身影的习惯却在此时发作。
在她不经心的让眼睛随意游移时,那个高大的身影定住了她的目光。
只有在远远的距离里,她才有看着汤湟的勇气。
“今天…十一号,嗯…”小妹搔了一下头。“中午是衣料还是发型?”
可能是要开的会太多了,小妹一时记不住是哪项。
“发型。”小箴拉回视线,提示道。
“喔,那你得找彼得,今天美梅去产检,还没到呢。”
小箴这才发现这个小妹脸上有着灿烂的笑容,很自然的引人对她回以一笑。
“我怎么才能找到他…你说的那个彼得?”
“他啊!”小妹左顾右盼了一番。“在那边!”
顺着小妹的手指望去,小箴发现了一个身材瘦小的男子。
“谢谢。”
小箴并没有向那位小妹多加介绍自己的身分,反正她在这儿只算是个补空缺的,她不会永远在此,不用花大多时间去
识彼比。
她朝彼得走去,再多人投以同情的目光她也不在乎了。
“你好,我是曾小箴。”
还没走到彼得身边,只差三步远的距离,彼得就因旁人对他说了几句话自动转过身来了。
“你的脸怎么了?”
很少人会对头一次见面的人问出如此唐突的话语,而彼得却以此做为开场白。
不过是个伤疤,看来是可怕了点,她现在可以了解那些阳光基金会的会员平常出门时的感受了,人们过于注重外貌,有时外貌也成了评价一个人的标准之一,她之所以会做美发这行,也是因为她了解外貌之于人的重要
,这会儿她出现在这个特别注重美的工作领域,脸上的淤青**自然会引来众人的目光,也许他们不愿有个这样的工作伙伴吧。
小箴将心头的想法蔵住,却忍不住撇撇嘴,扬起一抹略带讽刺的笑。
“受伤。”小箴简单的答。“我是曾小箴,你是彼得?”
“嗯。”彼得似乎没把她的自我介绍放在心里。“爱咪!爱咪!”他呼叫着伙伴。
一个正在试装中的模特儿不耐烦的回过头来。“干嘛?”
“你有没有把我上回给你的葯膏带回来啊?”
亏他们有本事这样隔空高叫对话,更多的注目朝这儿
来,小箴抿起嘴沉默的看着眼前的变化。
“在我包包里。”
“拿给我!我现在就要。”
“真烦!”爱咪不耐烦地从包包內掏出一盒葯膏,朝彼得丢了过去。
彼得俐落的接住了葯膏。
“喏!这给你,很有效的,擦了以后很快就会好。”
“对啊!对啊!彼得那个葯真的很有效耶!”其他人也跟着附和。
空气突然热燥沉闷了起来,小箴只觉得无法习惯这突如其来的关切,跟彼得聊天的那一伙人全朝她围了上来,你一句我一句的像是大家早已
识一般的聊了起来。
“你在青丝工作对吧?我是芬。”
“你好。”小箴脸上维持着惯有的漠然神情。
“青丝的“状状”不错,我上回有个客人给他做过,他手艺
的。”另一名叫保罗的说。
“嗯。”小箴只是含蓄以对。
“美梅一直说你
行的,能把她做了三年的杨姐小抢去。”
“过奖了!”
“这么行啊?”一个尖锐的娇声说道。
大家全回过头去看了一眼出声的人。
“汤湟要的可是顶尖的设计师,你确定你行吗?”娇娇朝着小箴的方向走来。
小箴耸耸肩,没有作声,虽然没料中会过着这阵仗,但她还不至于应付不来。
“彼得在法国学发型设计,保罗跟芬都是曰本留学回来的,我是在港香学了三年,组长美梅更是可以开课授徒的高手,你呢?你的手艺是哪学的?”娇娇后面那句话问得很挑衅。
“湾台。”小箴一向不是会随别人情绪起舞的人,就算她没有受过正统的发型课程训练,但那又如何?
近看着那位叫娇娇的女子,其实可以发现她还
好看的,至少眉眼全齐,一身丰満多汁的娇样,像极了娇气十足的辣女郎。
“身为发型师,你好像不怎么打理自己的头发嘛!”娇娇瞥了一眼小箴全然没经过特别设计的发型,轻蔑的说。
“我的工作是负责照料别人的头发。”
“小箴,你的发质非当好,常护发吗?”芬
起她的发,半是赞叹半是有意要转开话题。
“没有。”她从不对自己的发丝费心,要不然她大可像在座的人一样,让自己拥有一身前卫时髦的造形,她不喜欢她的头发有任何的更动。
“你的手艺好到什么地步?”那娇娇还不放弃这个话题。
想当初她可是挤破了头,才有幸加入汤湟的工作行列,没想到这个看似平凡无奇的女孩,竟然不费吹灰之力就让美梅看中,甚至没人见识过她的手艺就让她进来工作,这她可不服。
“我不知道。”这问题
难回答的,小箴回答得也随便。
“那我试试你。”娇娇双手叉
,娇笑的脸上挂着算计。
“娇娇,你别闹了!等一下要开会啊!”彼得出声制止。
“彼得,你放心,反正顺便试试她有多快手。”娇娇转头唤着一名男模特儿。
“班!”
那名叫班的男子走了过来,脸上有着哈巴狗似的讨好笑意。
“怎么了?甜心。”
“你有本事把班的头发吹直吗?十分钟?”娇娇挑衅的问。
小箴点点头,不想去理会娇娇的刻意挑衅。
“哇!”众人围观着。
“娇娇根本就是故意整人嘛!”
班虽然是男的,却畜着一头长发,他又是自然鬈,想吹出飘逸的直返在很难,再加上时间只有十分钟,这怎么可能嘛!
“还不是为了给小箴下马威。”彼得一向了解娇娇的个性。
“不过…那个曾姐小还満不错的,班那头自然鬈竟然能在那么快的时间里就吹直。”芬惊叹着。
“她实在
行的。”
九分钟,小箴关掉吹风机。
“小箴,吹得很好!”彼得
出赞赏的表情。
连班也不噤对着镜子里的发型笑着。“你吹得不错耶!”
一旁的娇娇怒气冲天的丢了一记辣火白眼给班。
“呃…你叫小箴是不是?”一名在旁边观看的女模特儿问道。
“你可以叫我VICKY。”她实在不爱人家叫她小箴。
“哦!VICKY,下回也请你帮我弄头发,我也是一头自然鬈呢!”女模特儿朝她友善的笑笑。
“嗯。”小箴只点点头。
“可以开会了吗?”那位満脸灿烂笑容的小妹问道。
“可以。”身为副组长的彼得答道。
“那到会议室吃饭去吧。”小妹开心的说。“今天的午餐有好吃的鸡腿哦!”“又是鸡腿!”娇娇皱着眉不満的说。
“鸡腿很好吃啊!”小妹无辜的回答。
“谁不知道你最爱吃鸡腿了!算了,我们不挑嘴啦!”芬笑着道。
“汤渝,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在减肥,下回可不可以不要点鸡腿那种东西来引
我啊?”一名模特儿哭丧着脸说。
“放心!放心!反正鸡腿没你的份,你想都别想。”汤渝笑笑说。“大家快点走吧。”
汤渝?小箴心里有些惊讶。
她不就是小汤湟两岁的妹妹吗?可是她看起来顶多二十,任谁也看不出来汤渝实际年龄已经三十二了。
不过那不重要,离昨晚的近距离接触,等一会儿她和汤湟的距离又要拉近了,这才是让她感到浮躁的。
“走吧!走吧!”汤渝奋兴的拉起身边人的手。
小箴讶异的看着自己的手被她握住。“VICKY,一起去吃饭吧。”
汤渝的动作活像是还在青舂期的好动宝宝,劲使一拉差点让受伤的小箴往前扑倒。
小箴的不便让汤渝吃了一惊,连声道歉。
“啊!对不起,对不起。我不知道你…”原来她脚不方便啊!汤渝只知道她走路一跛一跛的,但一时却忘了。
“没关系。”
“是什么造成的?”汤渝毫无心机,纯粹关心的问着。
昨晚被你哥哥撞的,小箴在心里回答。“一次意外。”
“哦!”汤渝的那声哦拖得长长的,脸上満是同情。
小箴只希望她不要是另一个被八点档荼毒过深的女人,只要她别以为自己是被丈夫或男友殴打的女人就不错了。不过,基本上,她还是选择了不去管别人怎么想。
接下来,她要面对的人,是汤湟。
近距离到底有什么好?她只喜欢远观,远远的欣赏一切会比较美丽。
说真的,她一点都不喜欢这么近的距离。
即使仍隔着五公尺以上的距离,即使这房间里还有其他八个人,即使空气飘散着让人产生饥饿感的鸡腿香味,但她与汤湟不该同时存在于此。
努力抑下因汤湟的出现而拨
着的心弦,她只能猛盯着饭盒,任着肚子饿着,却无力将饭送入口中。
“彼得,Al8的妆跟发型不合,明天得再试一次。”汤湟疲倦的说着,随便扒了两口饭,嚼完呑下,紧接着又得看下一张。
“那B9的那一套呢?”
“可以,不过B9的服衣可能要重改,所以发型还不能确定,也许会让莉莉走也不一定,莉莉的部分你们要重修一次,我希望能再夸张一点。”
这几天汤湟心里一直惦记着那晚被他撞伤的女子,大概是肇事者的心虚吧。他眼睁睁的看着她被自己的车撞飞出去,自己却什么也没做就离开了,总让他觉得有些愧疚,他当时应该要坚持送她到医院才对,可是现在想什么都于事无补了,如今他只能坐在这儿被心头的歉意扰
心神。
“我来了!”一个带着沙哑又热情的声音。
会议室门口站着一个年约三十五岁左右,身材圆胖,除了
着一个大肚子外,还顶着一颗大光头的孕妇。
“美梅!”大家的眼睛都亮了起来。
“男的还是女的?”所有人都站了起来。
“你下了多少注?”美梅一把揪起比她瘦小的彼得。
“老婆,我赌了五千块耶!快说快说!”彼得一脸的期待。
“湟,你怎么在发呆啊?”美梅走到汤湟身边,推了推汤湟。
汤湟刻意用手中的图来掩饰自己的失神。“我在看图,什么事?”
“你猜我的宝宝是男的还是女的?”美梅亲热的搂着他的脖子问。
“女的?”汤湟眉梢微抬。
“你先跟我说你赌了多少?”
“一万。”
“该死!”美梅笑脸一变,气呼呼的叫着。
“到底是男的还是女的?”其他人不耐烦的问。
“笨彼得,竟然让臭湟赢了一万!”美梅颓丧的说。
“哇!”大伙尖叫出声,几家欢乐几家愁的情形立现。
“唉唉…我哪知道嘛!”彼得搂来大腹便便的老婆。“这下宝宝得少吃点了,
粉钱被汤叔叔赚走了。”
“什么叫作宝宝少吃点?你给我少吃点啦!饿到我的baby你就有得瞧!”
“是是是,都是我的错。”彼得其实只是说笑的。“老婆,这鸡腿是我留着要孝敬你的。”
“乖,乖。”哈!孕妇的架子可大了!
彼得拉来一张椅子,让美梅也加入讨论的行列里。
“曾姐小有来吗?”
在一片热闹滚滚的气氛里,突然听到自己的名字被提起,小箴不噤愣了一下。
“有啊!美梅,她在这儿。”从一进来便坐在她身边埋头猛啃鸡腿的汤渝高声的说。
所有人的目光全聚到小箴身上,包括了汤湟。
除了全安感尽失以外,她觉得自己像是被盯紧的猎物,随时会被眼前这群猛虎呑噬。
“哇!你就是曾姐小啊!”美梅说道。
小箴挂上那张漠然的面具,直直的看向那个叫美梅的女子,点了一下头。
“
你!我顺便要感谢方先生肯放人,听说你可是青丝的镇店之宝呢!”
小箴客套的笑,感敏的发觉汤湟的目光已不在自己身上。
大概是她脸上的伤造成的吧,他应该只喜欢美的事物,她相信自己只有一个字可以形容,那就是菜帳─
不过美梅似乎一点也不在乎她脸上的伤。
还好话题只在她身上绕了一会儿,很快的大家又将注意力集中在如何做出造形的话题上。
叽叽喳喳的讨论声中,充斥着小箴以往没接触过的英文专业术语。
她倒是一点也不在乎,听不懂反倒好,她在这儿不过是个助理,她很明白自己的立场,至于设计,那不是她所能干涉与加入的,她也乐于丢开那些恼人的细节让他人去烦恼,也许这有点自私,不过简单一向是她追求的人生目标。
她喜欢单纯的思考模式,设计这两个字意味着得动脑,那脑子里就不会单纯了,反而会变得复杂。可是在青丝,她却被称为“设计师”有时她也不懂,头发本来就是直线,就算经过了盘绕旋转,它还是头发,有什么设计可言呢?
只不过是把人的想像,挪移到发丝上罢了!
在这喧哗的午餐会议里,她和汤湟同处在一个空间,她应该是带着期待和不安的,也许因为有着其他人的声音,那一开始进来便填満她心口的忐忑,渐渐的在啃完一
美味的鸡腿之后,淡去…
她还是全安的。
“鸡腿很好吃吧?”汤渝的问话突兀的揷入她正在享受的孤寂之中。
“嗯。”她依然只哼出一字。
“我一向觉得这家的鸡腿饭很好吃,明天再叫同一家的好不好?”
“无所谓。”她不挑食。
吃什么都无所谓,只要填得
肚子就好了!
“那太好了,大家吃鸡腿都已经吃腻了,我不好意思叫老板只送一个来,明天你陪我一起吃鸡腿饭,太感激你了。”汤渝开怀得像是中了大奖一样。
一个为了鸡腿而奋兴的奇怪女子,小箴并不觉得自己做了什么好事,可是汤渝却将她当成恩人一样。
“小箴,我听说你对编发的造形很有一套。”
美梅的声音响起,小箴将思绪晃出鸡腿与汤渝之间,抬头一瞧,发现所有人几乎都在望着她,包括那个之前只瞥了自己一眼的汤湟。
“还好。”
一张图被传到她眼前。“有没有办法照着这个编出来?”
这图有点奇异,而且需要很长很长的头发才编得出这种头来,不过…小箴点点头。
美梅
出満意的神色。“我知道你有办法啦!”
美梅朝自己
出来的笑容实在热情得让她有点吃不消,小箴的眼神不自主的又看向汤湟,汤湟的眼神闪过一抹怀疑,小箴飞快的别开眼,不愿与他对视,心里笃定他不可能会认出昨晚撞着的人就是她。
低下头看着那
被啃得干干净净的残骨,一边制止心头那股叫作“遗憾”的情绪恣意蔓延。
本来就不应奢求些什么的啊!
喜欢,本来就是她单方面的意识,不该奢求别人能有什么回报,不是吗?
“汤渝。”出乎自己意料之外,她喊了汤渝的名字。
汤渝大概也有点惊讶,身边这个活像受
过的自闭儿不是都不说话的吗?
“这鸡腿真的很好吃。”
看着汤渝脸上
着被认同的开心神色,小箴开始觉得有时适度的接受别人,是能让自己挥去一点点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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