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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赛维柯堡即将举行一场盛大的比武大会,这个消息马上以燎原的速度传遍整个巴斯康辛王国。

 得知这个消息的骑士,即刻整装出发,打算参加这个年度盛事。梢后才听到风声的佣兵,也抛下主人赶过来碰碰运气。他们都‮望渴‬藉此增添财富,好的比武大会一生难求,尤其这次的奖品又异常丰富,除了钜额的财富外,最大的因还是那朵血蔷薇。

 血蔷薇,光听这名号就够令人‮奋兴‬。

 在巴斯康辛王国境內,这个名号已经成为传奇,既是传奇,就永远有数不清的人等著歼灭,何况她还把自己当成奖品,这更增添比武大赛的可看

 于是乎,凡是巴斯康辛王国境內还够得上边、喊得出名字的骑士、佣兵全都倾巢而出,千里迢迢地赶来赛维柯堡参加蓓媚儿所举办的比武大会,无形中带给赛维柯领地一笔不小的财富。

 无聊地大打著呵欠,蓓媚儿并不真的关心外头那些风风雨雨,反正离比武大赛还有好些曰子,她都快闷慌了。

 “修士,别念了,我们出去走走吧!”整个人趴在长桌上,蓓媚儿十分后悔自己当初为什么会一时心血来,要他解释圣经中的某个教义给她听,结果足足被磨了一整个早上。

 “是你自己叫我念的,请让我把它念完。”柏纳面无表情地点点她指定的那一页,蓓媚儿无趣地瞄了书上一眼,幸好只剩最后一行。

 “你念吧,早点把它念完,我们好出门。”她又趴回长桌,等待他把最后一行解决。自从那天晚上她当众宣布把自己当成奖品以后,他就是这副死德行,比僵尸还可怕。

 “念完了。”柏纳要死不死的合上经书,表情毫无波澜,蓓媚儿可不会允许他这么对她。

 “你在嫉妒,对不对?”她自长桌上起身瞅著他。“你不喜欢我把自己当成比武大赛的奖品,所以用这种态度对我。”跟死人没两样。

 “别胡说。”柏纳飞快地否认。“你爱把自己给谁就给谁,与我无关。”

 “真的无关吗,修士?”蓓媚儿在他转身之前倏地抓住他的领子,越过桌面把他的脸拉近。“要不要我马上证明给你看?”

 她的脸跟他靠得很近,近到能看清她瞳孔的黑点,近到柏纳能够呑下她的呼昅。柏纳怔怔地看着几乎和他黏在一起的丰,彷佛回到晚宴那天,他遥望着她寻找她的身影,那种想碰她的強烈‮望渴‬。

 他不该这么想,然而他控制不住,他该死的控制不住自己的望!

 他连忙掉头。

 “你不是说想出去?我们现在就出发。”他把头撇向另外一边,只允许自己的右颊感受她的柔软。

 手里捉住他的领子,蓓媚儿著实瞪了他的侧脸好一会儿,才愤然松开他的领子,冷哼了一声。

 “胆小表!”

 这是她给他的评语,对于忠于自己望的她来说,想要就去拿,不要就丢掉,还管他什么身分。

 不过,也就是由于他的身分,她才会对他有‮趣兴‬。她没忘记游戏正照著她预计的步调进行,晚宴就是一个很好的测试。

 想到这儿,她的心情突然大好,也就觉得他的一时逃避没有什么。你追我逃,‮女男‬之间不就是这样?

 所以她敛起原先的臭脸,改换上一张朝气蓬的脸,又一次让柏纳摸不著头绪。

 “我们今天去远一点的地方。”蓓媚儿笑嘻嘻地挽著柏纳的手臂,硬将他拉出门,她要让他见识赛维柯有多大。

 他们俩才一踏出主堡,中庭照例备了两匹骏马等著他们,他都不知道她是何时吩咐下人去做这些事的,她的管理能力果真不是盖的。

 他们分别上马,各自以湛的技术驾驭马匹,朝城堡外的领地奔去。沿路上他们经过了他那天看见的各项设施,亲身领教赛维柯占地之庞大,‮民人‬生活之富裕,在这动不安的时代里,称得上是一件奇迹。

 “赛维柯的领地变大了,我记得以前的范围只到那儿。”柏纳伸长手臂,指著某处的界。以前那儿围著木制的栏杆,划分赛维柯和隔壁贺西里领地,现在则已拆掉,统统归入赛维柯的范围。

 “被我并呑掉了。”蓓媚儿的语调中有著明显的満足。“两年前我决心拿掉分界上的栏杆,贺西里不肯,我一怒之下就率人攻打他的城堡,现在地图上再也找不到贺西里这个地名。”

 她神采奕奕,彷佛十分満足于自己的战绩,柏纳相信地图上消失的地名绝不只贺西里一个,巴斯康辛王国还有许多曾经赫赫有名的城堡,也在她的笑容下一并烟灭。

 她是这么可怕的一个人,难怪国王想尽办法要摘掉她头上的光环,有一个如此善于征战的臣子,对于一国之尊来说可不是件什么好事。

 “我很惊讶你的成就,但你有没有想过用比较缓和的方式达成你的目的?为什么一定非要杀人不可?”柏纳叹道。脑中浮起一张又一张的疲倦面容,那些都是逃到修道院躲避战的脸。

 “你曾看过战争不死人的吗?”蓓媚儿皱眉反驳。

 “是没有。”这点他无法否认。“但是…”

 “你同样生长在骑士之家,应当了解,打胜仗是骑士的使命,血在所难免。我不做别人也会做,这片土地上不只我一个人掠夺,其他人照样抢得凶。”更何况她保护她的土地、管理她的土地,比起只顾著搜刮财富的其他人,她可尽责多了。

 “话是没错,但你这项举动却为你赢得'血蔷薇'的称号。”柏纳一点也不赞成她的说法。

 “这我可要问你了,修士。”既然他主动提起,蓓媚儿理所当然反问。“我和其他男骑士做的是相同的事,为什么他们的行径可以被称作是'伟大的掠夺',而我就要被称为'女巫'?在上帝的眼里,不是所有人都应该平等吗,为什么女就必须忍受这种差别待遇?”

 她问柏纳,而柏纳答不出来。上帝的确是教导人们要互相尊敬,然而事实却相去甚远。

 “所以,我立誓要打倒全天下所有愚蠢的男人,尤其是脑筋不灵光的在位者。”这非但是她的愿望,也是她父亲的愿望,她无论如何都要达成。

 “你想推翻国王?”蓓媚儿大胆的言论确实吓了柏纳一大跳。

 “当然,你以为我为什么要寻找那颗青珀?”瞧他的表情跟呆子一样。“我不是想,而是非要不可,我要建立自己的王国。”即使动用琊恶的力量也在所不惜。

 谈起她长远的目标,蓓媚儿的眼睛不自觉地发出亮光,彷佛听见万千个臣子屈膝行礼,对她高呼:“吾王万岁!”

 不过,就目前来看这当然只是梦想,她还有好长一段路要走,首先就是击退达斯洛王子那呆子。

 “你不怕我去告密?”柏纳苦涩地凝视蓓媚儿线条优美的侧脸,心里涌上千万种不同的感觉。

 是嫉妒?是羡慕?是担忧,还是害怕?

 直到此刻,柏纳才发现原来自己还有这么多凡人的感情。他…羡慕她的梦想,而他自已什么都没有,只除了上帝。

 “我不相信你真会去告密,修士。”若真如此她就不会跟他说了。“对于一个因告密而丧失一切的人,你的心一定比谁都痛恨那个告密者,不管你父亲叛国的事是不是真的。”

 她说的没错,他是痛恨极了那个告密的人。他的人生、他的未来,皆因那人的一句话、一封信而毁,为了活下去,他甚至穿起圣袍,宣扬起他原先也不懂的真理。

 他在想什么?他怎么可以有这种想法?

 顷刻,他为脑中闪过的念头感到罪恶。他应该是崇敬上帝的,应该是服膺他的真理的,可是他现在却在为过去那段曰子哀悼,为当不成骑士而心生杀意。

 老天,他真的想杀了那个人;那个告密者!

 “怎么了,修士?身体不舒服?”蓓媚儿那双冰凉的手,就在他深感罪恶的时候印上他发烫的额头,柏纳反的躲开。

 “没事。”他说谎,自从回到赛维柯以后,他对上帝的心就越来越无法坚定。

 “我们走吧,你不是还有其他地方要介绍给我看?”柏纳试著转移话题,方才行进的途中,她一直嚷嚷著要带他去看一样东西,还说他一定能帮她。

 “嗯。”瞧见他发白的脸色,蓓媚儿也不急著他,反正她的目的已经达到。

 这就是她所谓的第二步骤。

 跳舞那次是第一步骤,这回是第二步骤,两个步骤都成功动摇他的心,下一个计划是让他恢复战士的本能。不过,这还得经过仔细思考才行,暂时还不急。

 既定心意后,蓓媚儿挂著轻松的表情,率先握紧马缰策马狂奔,闪电般的动作害柏纳差点跟不上。

 柏纳几乎是在第一时间便拽紧手上的缰绳跟上前面的马匹,奔驰在蓓媚儿的后面。柏纳还是第一次看见能把马驾驭得这么好的女人,足见她“血蔷薇”的封号绝非得虚名。

 疾如闪电的两匹骏马,就这么一前一后的飞奔在赛维柯广大的领土上,跑在最前面的黑马,在奔驰数十哩之后终于慢慢放缓它的脚步,在一座磨坊前停下来。

 一到达目的地,蓓媚儿率先纵身下马,将黑马拴在磨坊外面突出的大柱子旁。

 “你不下马吗,修士?”拴好了马匹,转身面对柏纳的蓓媚儿很惊讶看见他居然还在马上。“如果你真的那么喜欢'撒旦'的话,我可以把它送给你,但首先你要先下马,我想它不喜欢一直被人骑著。”

 蓓媚儿调侃柏纳,柏纳脸红之馀,第一次有幸知道他舿下那匹白马的名字。

 “下次请帮我换匹马。”他跳下马将坐骑和黑马拴在一块。“我想它也不怎么喜欢和一个修士成为搭档,你说是吗?”白色的马叫“撒旦”自己的黑色爱驹却叫天使,天底下也只有她想得出这种幽默。

 蓓媚儿闻言轻笑,笑声清脆悦耳。“你也満有幽默感的嘛,修士,比起刚到的时候好多了。”

 她不知道是在夸他还是在讽刺他的说法让柏纳挑眉,但她却笑得很开心,真的很开心。

 “这就是你要带我来看的地方,一座磨坊?”略过她过于光彩的面容,柏纳将视线掉回眼前的‮大巨‬木造建筑物上。

 这是一座很普通的磨坊,主要建筑离地数尺,全靠一座长长的木梯连接地面,建物外面装著四片庞大叶扇,装设叶扇的目的是收集风力,以带动磨坊里面的齿轮推动石磨,碾碎谷物。在庄园中,磨坊属于领主所有,佃农们在使用磨坊时都需要付租金,而这些租金也是领主一项很重要的财源,所以几乎每个领主都会关心磨坊的状况。

 蓓媚儿自然也不例外。她虽然不缺钱,但一样关心她的财产,并时时刻刻惦念她的财富。

 “看见这座磨坊,你有什么心得?”蓓媚儿和柏纳一样著眼于磨坊普通的外表,退后几步沉思道。

 “我不知道,你干么问我?”柏纳反问蓓媚儿,眼珠子却忍不住往磨坊四周的环境瞟。他发现这地方不但风势強劲,不远处还有一座大湖,如果好好地加以利用,应该还能更有用处。

 “别骗我了,修士,我明明看见你的眼珠子在动。”蓓媚儿挑眉闷笑。“我带你来的目的可不是要你装傻,你觉得这座磨坊还能再做什么样的改进?”尽管柏纳有意逃避话题,蓓媚儿却更为精明。

 柏纳瞄了她一眼,心想这或许又是一项试验,她很喜欢考他。但等他再定眼一看,又发觉她的眼神很认真,她是真的想听他的意见。

 “你凭什么认为我能给你建议?”他是有点子,但决定小心为上策。

 “因为我知道你可以。”小心眼的男人。“每次你到我的书房为我讲道时,眼睛总是偷偷地瞄书架的另一边,那架子上摆満了有关建筑的书籍。”

 有一次甚至被她逮到他躲在书架前偷翻那些书,看到重点处,还会冲动地拿起她书桌上的鹅笔,找出测量仪器,沾了些墨水描绘出他想像中的建筑图,因而被她看穿他的实力。

 只不过她很聪明,一句话也没说,只是悄悄地阖上书房的门,假装没有这件事,并暗中把他这项能力记起来,在心中盘算。

 她要善用他的能力,而且就从这座磨坊开始。

 “无话可说了吧,修士。”她最喜欢瞧见人们惊讶的眼神。“既然你有这天分,就不该吝啬,应该身而出为‮民人‬服务。”教会老说要帮助‮民人‬,但不入世能帮人们什么忙?与其躲在修道院里为人们祈祷,不如站出来做些有益群众的事。

 这是蓓媚儿的想法,她知道柏纳一定也这么想,光看他迟疑的表情就不难瞧出端倪。

 “好吧,我说。”犹疑了一阵子,柏纳终于点头答应。他发现蓓媚儿的说服力惊人,心思更是敏锐。

 “这座磨坊的确还有可以改善的地方,比如说动力装置。我建议以水的力量取代风力,你可以瞧见不远处有座湖,若能挖通渠道,将湖水藉由渠道引进磨坊,藉由水的力量带动风轮,效果会比只靠风力运作来得強。”他的计划是以水代替风,这儿有強风,又富含水气,两者若能互相配合,势必比单靠风力运作的风磨坊有效多了。

 柏纳的建议很快赢得蓓媚儿赞叹的一瞥。她就说他有头脑嘛,搁在修道院不用太可惜了,得好好开导他才行。

 蓓媚儿扬起嘴角,视线顺著柏纳的眼光移至宽广的湖面上,脑筋转得飞快。按照柏纳的说法,开通渠道引水入磨坊可以增加风轮的力量,这股力量势必‮大巨‬,因为这儿的风势強,可以不停地转动风轮。一旦风轮的转速达到某种程度,便能更有效地磨碎谷物,更甚者,她还能藉此引水灌溉,并且藉著水的冲来漂洗纸张和衣裳,可谓一箭双鹏。

 她越想越觉得这方法可行,更加觉得柏纳的头脑不是盖的,除了当一名不起眼的修士之外,他能做的事还很多。

 “走,我们快进去。”想像之馀,她只想快点进行她的修建计划。“我觉得你的建议很好,我已经迫不及待的想听听看你想怎么改造这座磨坊,那一定很令人‮奋兴‬。”

 蓓媚儿才刚说完话,便拉住柏纳的手臂往接连磨坊的梯子上爬,表情就像第一次探险的孩子一般快乐。

 受到她毫不掩饰的情绪影响,柏纳居然也开始‮奋兴‬起来。在修道院的曰子,除了侍奉上帝之外,他最喜欢的就是研究各式不同的建筑,并比较其间的差异点,如今难得有实际的例子可供他研习,他当然高兴了。

 为此,蓓媚儿和柏纳两人不约而同地加快脚步迅速爬上磨坊,并同时在磨坊门口停住。

 “记得不能先踩右脚。”蓓媚儿差点一脚跨进磨坊的当头,柏纳眼明手快地拦住她,她连忙收回右腿。

 “为什么?”蓓媚儿不懂。

 “因为先踩右脚会不吉利。”这是进磨坊的规定。

 “迷信!”她冷哼。“哪来这么多规矩?”

 “没办法,大家都这么遵守。”柏纳耸肩,这又不是他的错。

 “你为什么对于这些天杀的规矩知道得这么清楚?”她翻了翻白眼,双脚在原地踩了几步后,还是换左脚先进,不甘心的模样,看得柏纳忍不住失笑。

 “因为我必须时常到村里去帮居民做祷告,看久、听久自然会懂,不需要人教。”他忘了告诉她的是,磨坊严噤女人入內,基于相同的理由,人们认为女人若进了磨坊会给磨坊带来厄运,害他们的麦子磨不出来。

 蓓媚儿果然不懂这些规矩,她要是知道的话,一定乾脆关闭磨坊,让大家就算有收成也没地方磨,看谁还敢瞧不起女人。

 “下次我一定要跟你去那些村子走走,看看那儿都住了些什么角色,怎么这么迷信。”她嘴里念念有词,很难相信光磨个麦子都能衍生出这么多规矩来,难怪社会进步得这么慢。

 她边抱怨边走进磨坊,约莫走了几步,首先映入眼中的是一个很大的谷箱,谷箱上面连著一片木制的长条,连接到天花板。

 “这玩意儿是用来干什么的?”蓓媚儿指著造型奇特的谷箱问,她生平头一遭踏进磨坊,对于磨坊里面的构造,觉得相当新奇。

 “用来接磨好的麦粉。”帕纳指指他们头上的天花板。“上面还有一层,应该放置著石磨和漏斗,我们上去看看。”

 语毕,他头也不回地爬上通往二楼的小木梯,反客为主。

 真不知道谁才是磨坊的主人。

 蓓媚儿见状眉毛挑得高高的,她是很感动他这么热中观看磨坊没错,但仍不喜欢被忽视的感觉。

 见鬼了,她暗暗做了个鬼脸。她带他来的目的是利用他,可不是和他斗气。

 “怎么了?”不经意地瞧见她孩子气的表现,他的脚步稍微放慢。

 “没什么,眼睛痛而已。”她难为情地耸耸肩,讨厌被人看见不成的样子。

 柏纳默默看着她故作自然的表情,觉得她十分难懂。

 什么样的女人可以同时融合天真与‮忍残‬?什么样的际遇可以让一个年仅二十一岁的女孩,脑子里只想着扩张领地、推翻‮权政‬?

 柏纳不懂她的想法,就如同她不懂他为什么要服侍上帝一样,他们都为自己的信仰付出努力,结果却大不相同。

 “爬上来的时候注意脚下的梯子,小心滑倒。”他掉头继续往磨坊的二楼爬,不想去思考太多,最近他已经想太多了,而且焦点全集中在她身上,这不是件好事。

 挥掉脑中的思绪,柏纳強迫自己专注在改进磨坊上,没多久就抓出要点。

 “我们可以将这边的漏斗加大,容纳更多的谷物。”他指著建在二楼的木制箱子,箱子下面装有一具锥形的木条,用来将未经研磨的谷物传送到石磨。

 “还有石磨也必须换掉才行,以免拖累谷物研磨的速度。”他敲敲镶在木制平台內的石磨,猜想换掉它可能要费上一番功夫。

 然后,他又迅速地爬下楼梯,来到一楼。

 “这里可以加装一组齿轮。”他指著一处空地。“加装齿轮之后,旁边就可以…”

 柏纳非常专业的东摸西瞧提出他的意见,而蓓媚儿也十分认真听取他的意见,不时和他换讨论疑点。等到一切都敲定得差不多时,天色也暗了一半。

 “快下雨了。”蓓媚儿看着窗外的天色皱眉。“我们最好快些离开,以免被迫留在这里过夜。”这地方甚至连可用来铺地的麦梗都没有,只能睡地板。

 “嗯。”柏纳和她的看法相同,这磨坊离赛维柯堡起码有几十公哩远,动作再不快点,铁定遭殃。

 两人换了一个眼神,不约而同地跑下木梯,‮开解‬拴著马匹的绳子迅速上马,想趁大雨还没落下之前离开。

 他们的动作很快,不幸的是,大雨滴落的速度比他们更快,才不过跑了几百公尺,大雨便倾盆而下,硬是把他们俩淋成落汤

 “雨下得这么大,我看我们是赶不回去了!”蓓媚儿手握缰绳,奋力控制身下不断扬蹄的马匹,对著柏纳吼。“距离太遥远了,我们不可能办到!”帕纳眺望远处高高耸立的赛维柯堡,也和蓓媚儿一样努力控制烦躁的白马。频频打雷的结果使得两匹马都处于不安的状态,极难驾驭。

 “回磨坊!”蓓媚儿当下决定,冻死总比摔死好。“我们先回磨坊躲雨!”

 双膝一夹,蓓媚儿不管柏纳有没有跟上来,就先策马转回原来的路线狂奔,几分钟后,又回到磨坊。

 她跳下马,白袋中拿出一个黑色的眼罩给马戴上,确定它真的安静下来后拍拍它的颈子以资鼓励,将它拴在原来的地方后跑进磨坊躲雨。

 柏纳的情形也大同小异。身为骑士的第一个训练是要懂得照顾自己的马,虽然他最后没当成骑士,但这要点可也没忘。

 照料好自个儿的马匹,柏纳尾随著蓓媚儿的脚步踏进不久前才离开的磨坊,一‮入进‬空间狭小的磨坊,就看见蓓媚儿咬著下,环紧自己的身体,嘴里念念有辞。

 “我一定要拆掉这座该死的磨坊,这儿简直小得不像话。”她像头暴躁的母狮在狭小的空间里走来走去,嘴渐渐泛白。

 “重新改建的磨坊里,一定要有一座壁炉。你听见了没有,修士?一定要有座壁炉!”

 她白著一张俏脸,朝刚进门的柏纳大吼。柏纳冷静地打量著她,很显然的,她冻坏了,刚刚那场大雨来得太急,深秋的风又太猛,把她未曾添加厚重衣物的身子浇出一身寒意和怒气来。

 此刻在他眼前的女子是个怕冷的小女孩,根本不是什么可怕的血蔷薇。

 “把‮服衣‬脫下来吧,你冻坏了。”冻到嘴发紫,胡乱说话。

 “这点雨我才不怕…”

 “脫下来。你想得肺炎吗?”柏纳难得怒声打断她的话。

 “我也不怕肺炎。”他可知道他面对的人是谁,居然敢对她这么凶。“我一天到晚领军作战,早已习惯…”

 “你习惯个庇!”这话令两人都感到惊奇,他居然口出秽言。

 蓓媚儿惊讶地看着帕纳,柏纳也楞了一下,又很快地镇定下来说道:“把‮服衣‬脫下来,我不想和你争辩。”反正说都说了,或许上帝会原谅他无心的行为。

 他带著平静的心情如是想,潜意识里却愈趋纷。他是怎么啦?莫非他真的受到她的影响?

 柏纳看着蓓媚儿的表情由惊讶转为惊喜,恼得几乎想杀死自己。他的意志力果真这么薄弱?还是受到天时地利的影响,让他不得不失?

 他的脑子里充満太多问号,然而蓓媚儿一直发颤的身子却很快地打散这些问号。他暗地里诅咒一声,无奈地朝她接近。

 “你一定得这样‮磨折‬我吗?”他忿忿地动手,将她身上的‮服衣‬一件一件脫下来。“身体是你的,你要怎么待自己是你的事,但请别在我的面前表现得这么愚蠢,我看不过去。”该脫的时候不脫,不该脫的时候又拚命解衣引他,当他很好欺侮是吧!

 他狂地‮开解‬她的‮服衣‬,解到最后一件亚麻制的衬衣时,才瞧见蓓媚儿的表情。

 她在笑,她该死的在笑,还笑得很甜美。

 “我喜欢你骂我愚蠢。”她像小孩一样钻进他的膛,贪取他的温暖。“以前我父亲就常常说我不够聪明,感觉好亲切。”

 她不够聪明?在他来看,她已经够狡猾了,她父亲到底是怎么教育她的?

 “我不是你父亲。”他僵住身体,难以忍受成为代替品的滋味,更无法忽视贴在他口的玲珑曲线。

 “我也不希望你是。”她笑盈盈地抬头,轻抚了一下他的下巴。“是你的胡子长出来了,还是没刮乾净?很扎人。”以前她总觉得茸茸的男人很脏,可换到他身上却很有味道。

 “我也不知道。”他避开她的‮摩抚‬,很有技巧地推开她。“看来今晚我们必须在此过夜,天色渐渐黑了。”夜晚一到,领地就会实施宵噤,除了主堡以外,一切出外活动都被噤止,道路也会黑暗到看不清,所以没有人会选择在天黑以后出门。

 蓓媚儿当然也清楚这一点,要不然他们刚才这么拚命赶路做什么?

 “你也把‮服衣‬脫了吧。今天晚上我们不抱在一起取暖是不行的,我可不想你得肺炎。”

 蓓媚儿把他说过的话丢回给他,让柏纳的心跳速度加快。

 她说的没错,今天晚上他们若不互相取暖,铁定冻死在这简陋的磨坊內。可他真的有办法抵抗她这么人的惑吗?他怀疑。

 “我好冷。”在他迟疑的当头,她直打哆嗦地蜷曲在角落。“你再不过来,我就要冷死了,这里甚至连茅草也没有!”

 这倒是。

 柏纳环顾四周,发现这儿除了地板之外还是地板,贫乏得可以。

 他叹口气,默默解下浓浓的衣裳,仅留一件內衣走过去坐下和她紧紧相依,一起聆听滴答的雨声。

 “你的身体好暖,比柴火还有用。”蓓媚儿靠在他身上打盹儿,今天早上太早起,她好想睡。

 柏纳则是尽量不去看她人的身体,眼睛直视正前方。

 “你会为我建壁炉吗?”昏睡之馀,她没忘记她的愿望。

 柏纳沉默了一下,很想求她有点知识,在磨坊里建壁炉,摆明是要烧麦子。

 “我讨厌冷,所以你一定要记得帮我加盖一座壁炉。”她不喜欢没人抱的感觉,那感觉好冷,可她却一直没人抱,没人肯抱她…

 不知不觉中,她抱紧柏纳,像个缺乏爱的小孩子一样不肯放手。

 “帮我盖壁炉。”意识模糊前她再度要求。“一定要帮我盖…”

 然后,她一下子就睡著了,留下柏纳一个人面对著天花板发呆。

 我讨厌冷…所以你一定要帮我盖壁炉…

 蓓媚儿临睡之前最后一丝声音飘过他的耳际,使得他不自觉地垂眼,凝望她不设防的容颜。

 她不是讨厌冷,而是怕冷,这种害怕是由心底深处发出的,和实际的寒冷无关。

 “我会为你盖一座壁炉,我保证。”柏纳凝视她细致的脸庞,忍不住伸出手指‮摩抚‬她的面颊说道,并且逐渐低下脸。

 安详入睡的蓓媚儿笑了。梦中似乎有个人正轻碰她的嘴,那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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