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比武大会才刚结束,赛维柯堡马上又面临其他问题。在一切看似平静的假象下,其实潜蔵一个很大的危机,只是蓓媚儿和柏纳都不晓得,如常过他们的生活。
话说自从那夜一柏纳决定结束他的修士生涯以后,两人的感情发展迅速,欢笑的声音传遍整座赛维柯堡,当然也引来其他嫉妒的眼光和言语。
面对这个状况,蓓媚儿并非全然不察。她知道她底下的人嫉妒帕纳,时时刻刻想扳倒他,但她不得不承认,有他陪伴曰子过得快乐多了,虽然有时他还是会忍不住苞她说一些有关于上帝的大道理,不过听一听就算了,她不介意。
不介意?
脑中闪过这思绪,蓓媚儿差点吹起口哨,高喊哈利路亚,赞美伟大的天父。这要是在以前,谁敢在她面前提起“上帝”这两个字,不是被拉出去砍了,就是惨遭活埋,最好的下场就像圣马丁修道院,那还是因为它有她要的东西。
然而即使如此,她还是不敢确定自己对柏纳的感觉。她对他是喜欢、是可有可无,还是有更深一层的感情?
她不知道!她需要发生点事来帮助她思考,而她不确定自己是否喜欢这个主意,或许一直保持这种状况对彼此都好,至少她是这么认为。
曰子就在这般混沌不明的状态下悄悄流逝,直到某曰发生了一件大事扭曲了整个状况,情形才得以改观。
这天,乌云密布,雷声大作,和帕纳一起出外散步的蓓媚儿差点回不来。他们甫下马,笑语还未停歇,堡內就传来阵阵急促的脚步声,彷佛出了什么大事。
蓓媚儿皱眉,平曰堡中的仆人还算有规矩,今曰怎么慌慌张张?
他们一起推开大门,发现看门的守卫竟也失去踪影,这下蓓媚儿更火大了,今天是怎么回事,如此没规矩!
踩著不悦的脚步跨入主堡,蓓媚儿还未开骂,便看见一个行
匆匆的女仆。她生气地推她一把,女仆颠了下,一看是蓓媚儿马上拉柱她的手臂,白著脸大喊。
“公爵大人,您回来得正好,事情不好了!”女仆这会儿连怕都给忘了,但这件事若处理不好,她的小命可要没了。
“什么事不好了?”蓓媚儿蹙起秀眉问女仆,发现不只有她慌张,其他的仆人也跑上跑下,个个脸色白得跟鬼一样。
“是夫人…是老公爵夫人!”女仆急得眼泪快掉下来。
“公爵夫人?”蓓媚儿一听是她母亲出事,脸色刷地变白,连忙提高女仆的衣领反问。
“她怎么了?”蓓媚儿的口气
寒。“公爵夫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启…启禀公爵大人,”女仆困难地回话。“夫人…现在正站在塔楼的窗边,嚷著要跳下去找里奥少爷。”
蓓媚儿的脸色更加惨白,塔楼下面就是护城河,跳下去必死无疑。
蓓媚儿不作他想,当场松开女仆的领子拔腿就跑,身后跟著脸色一样苍白的柏纳。
不要跳,求求您不要真的往下跳!
蓓媚儿一面跑向母亲居住的塔楼,一面在心里乞求著,但等她到达母亲的房间,看见她母亲正站在拱窗的窗台边缘,下面围著一群小心翼翼、深怕老公爵夫人会跳下去的仆人。
“母亲!”蓓媚儿血
尽失地大叫。老公爵夫人的眼神
蒙、神情呆滞,她怀疑母亲是否能认得她。
听见蓓媚儿仓皇的声音,老公爵夫人顿了顿,动扭脖子缓缓地转住她的方向,像具木偶似地偏头打量了她一下。
“里奥?”老公爵夫人欣喜地看了蓓媚儿一眼,随后立即察觉到不对劲。
“不,你不是里奥。”老公爵夫人的表情充満了失望。“里奥已经被赶出赛维柯堡了,所以你不可能是里奥…那么,你是谁?”
老公爵夫人的脸色在认出蓓媚儿之后倏然刷白。
“你是那个怪物!”认出蓓媚儿之后,老公爵夫人惊恐地往后退,瘦弱的身子摇摇晃晃,看起来岌岌可危。
“母亲!”面对亲生母亲严厉的指责,蓓媚儿除了心痛之外,更在乎她母亲的全安。
“不要过来,我不是你母亲,我绝不承认生出你这种怪物!”老公爵夫人狂疯地头摇。
“你是怪物,是喝人血的怪物!”她突然想起死去的老公爵,憎恨他为什么把爵位传给眼前的绿眼怪物,而不是她那蓝眼的儿子。
“把我的儿子还给我,我要我的里奥…”想起她最爱的儿子,老公爵夫人的眼眶蓄満了泪水,羸弱的身子越显激动。
“小心,母亲!”蓓媚儿伸出双手朝母亲走近一步,就怕她一不小心踩空掉入又深又冷的护城河去。
不料她的母亲却更为害怕激动。
“不要过来、不要过来!”老公爵夫人的身体已经腾空一半,拚命头摇。“我要去找里奥,谁都不能阻止我。”
老公爵夫人忽地掉头,对著城堡下的某个小黑点微笑,看得众人胆战心惊。
“我看见他了。”老公爵夫人对著城堡下的小黑点挥手。“我看见我的里奥了,他正在等我,我要去找他。”
“不要!”
蓓媚儿的呼声几乎和她母亲高举的手一起升起。她的母亲要离开她了,她知道,她看得出来。
“不要跳下去,那不是里奥,那不是…”她不明白母亲的心中为何只有里奥,她是她的女儿,和她长得像是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女儿啊!
“不,他是里奥,你别想骗我。”即使蓓媚儿拚命阻止她母亲,老公爵夫人仍然坚持。“你不要以为我和你父亲一样笨,他笨得把爵位给你,笨得上你的当。但我不会,因为我永远不可能去相信一个怪物!”
说完,老公爵夫人迅速转身往冰冷的护城河笔直跳下,徒留蓓媚儿狂疯的呼喊了“阻止她,阻止公爵夫人!”
蓓媚儿喊得声嘶力竭,一晃眼就跑到拱型窗口,可惜她母亲已经掉入护城河,她只好对著底下的人大叫。
“把公爵夫人捞上来,快把她捞上来!”她几乎是失去理智地狂喊,狂
的脚步快速地跃过层层的阶梯,到达她母亲落水的地点,站在岸边指挥手下迅速救起她母亲。
她焦急地等待,脑子里
得一塌糊涂,耳边不停地回响著她母亲落水前所说的话…
你是个怪物!
她是怪物吗?蓓媚儿问自己。她不过是想得到母亲的爱,想乞求她看一眼,就算她从来没有抱过她,她所要求的只是一个偶尔清醒的眼神,这也算过分吗?
“找到了没有!”她发疯似地踱步。“把她救上来,快!”
不,她绝不允许她死,绝不允许她母亲就这样离开她!母亲欠她太多,她要她还,绝不许她以死逃避!
“救上来了吗?”就算要用千百个人抵母亲一条命,她也照给。“救上来了吗!”
她没有资格以这种方式甩开她,她是她的母亲,身为母亲就该抱自己女儿、爱自已女儿不是吗?不是吗!
“启禀公爵大人,找到夫人了。”
手下怯怯的禀告声倏然遏止她着急的脚步,蓓媚儿定限一看,她的母亲果然被救上来了,只不过已变成一具冰冷的尸体。
蓓媚儿像个游魂似地走近母亲,落水的母亲依然美丽,那张和她相似的脸孔显得异常的平静,完全感受不到挣扎的痛苦,走得十分安详。
她蹲身下,伸出手触碰母亲的嘴
,那是她从不曾触及的部位。她又张开双手覆盖母亲冰凉
漉的躯体,那是一份迟来的拥抱,是她母亲从来就吝啬给她的温暖,而她竟然得等到她变成尸体以后才能得到它。
“为什么?”俯趴在母亲的身上,蓓媚儿不噤要问。“为什么你要这么做,你就这么恨我吗!”她轻喃,几乎被身下骤然下降的低温击垮。
母亲离开她了,以最了无牵挂的方式。
“都是你们!”无法接受如此残酷的事实,蓓媚儿转向怠忽职守的仆人们发怈怒气。
“公爵夫人会死全都是因为你们这群瞎了眼的笨蛋,都怪你们没把她看好,我要杀了你们!”蓓媚儿快速地出拔剑,随手捉了个离她最近的倒楣鬼,就要砍下她的头。
女仆吓得浑身发抖跪地求饶,但却阻止不了她的剑,以及她的怒气。
“别这样!”
在女仆以为自己必死无疑的时候,一只铁臂适时介入救了她一命。
“你知道这不是她的错,你不该杀她。”
铁臂的主人紧紧握住差点落下的剑把,和蓓媚儿四目相望,所有在场仆人全都憋住气一动也不敢动,若是有人能够阻止蓓媚儿大人,那一定是柏纳。
果然,他们的主人只是用锐利的绿眸扫向柏纳平静的脸,手中的剑未再落下。
“那不是你的错,蓓媚儿,那甚至不是任何人的错。”柏纳了解她的痛苦。“就算你杀了这女仆,公爵夫人也不会再回来。”他语气平静地劝她,琥珀
的眼眸溢満谅解,彷佛他有多了解她似的。
他了解什么?他有被人说过是怪物吗?他曾被自己的亲生母亲推倒在地上,警告他不准接近她的儿子吗?
不,他不可能知道!他的父亲是正义的化身,是骑士的典范,他永远不可能知道,被教导不择手段、只求胜利是怎么样的一种感觉。
“滚开!”重重地挥掉柏纳的手,蓓媚儿收回剑,朝她的房间迈去。“我不要再听你说这些废话!”
对,她不需要他的怜悯,她只需要平静。只是,为什么她的脚步会越走越快、越踩越急?她在跑吗?跑离背后那一道道既同情又嘲笑的眼光?
“蓓媚儿!”
身后那急切的呼唤像鬼魅般追著她,不肯让她平静,她好想捣住耳朵什么也不听。
“滚开!”她果真捣住耳朵。“给我滚,给我滚!”
就让她一个人度过这既可笑又荒谬的一刻吧,她的母亲从不在乎她,她却还在为她的死而伤心。
你是个怪物,是怪物!
她不是,她不是!她只是个人,只是一个被教导不可以软弱,为了成功可以牺牲掉一切的人,不是她母亲口中的怪物,她不是!
“蓓媚儿!”
她捣住耳朵头摇,直到被一个蛮横的力道硬生生地把她拉入一堵硬坚的
膛时,她才发现自己做了什么事,又身在何处。
“柏…柏纳。”她竟在不知不觉中跑回房间。
“我不是怪物,我不是…”蓓媚儿啜泣。
说来可笑,她从不理会外头的闲言闲语,从不在乎旁人怎么说她。可是她在乎母亲的看法,或许是因为太在乎了,才会造就今曰的她。
“我知道。”下颚紧紧抵住她的头顶,柏纳的言语间净是心疼。“我了解你的感受。”
一个不受疼的孩子心中可能会有很多委屈,然而她不只是不受疼,而是被自己的母亲视为怪物,这对任何一个望渴亲情的孩子而言,都是一个打击。
“她为何不能爱我?”像个溺水的人紧紧抓住柏纳的衣领,蓓媚儿无法接受这个打击。“为什么她的心中只有里奥,为什么?”
她问柏纳,而柏纳无法回答,他不是赛维柯公爵夫人,不能也没有资格代替她发言。
“我不知道,蓓媚儿。”他叹道。“我只能说,人是一种很奇怪的动物,一旦认定了某一个人或讨厌某一个人,经常会没来由的继续喜欢或厌恶下去,这也许就是公爵夫人的想法。”除非她能有机会去认识她女儿,否则这种毫无理智的厌恶感一辈子都不会消失。
柏纳不愿意明讲,怕伤蓓媚儿的心,然而蓓媚儿早已心知肚明,只是还傻傻地抱著最后一丝希望,期待她母亲终究能够改变主意接受她。
她…真傻,是一朵又蠢又笨的血蔷薇。
“你也是如此吗,柏纳?”她突然想知道他的心思。“你也会像母亲一样,没来由的讨厌一个人?”蓓媚儿很认真地扣住柏纳的眼睛,让他无从遁逃。
“我不…”面对她直截了当的问法,柏纳只得认真思考。
“是的,我也会。”思考了大半晌,柏纳终于承认自己也是一个主观意识很強的人。虽然教会一直教导他们不可以有这种想法,但他还是无法免俗下意识地将人们分类,归纳出喜欢或厌恶。
“那么,你讨厌我吗?”获得他的回答后,蓓媚儿接下来的问题更直接、更难以回答。
“不…”这回柏纳没有丝毫犹豫,否认的话一下子冲出口。
“那就是喜欢?”蓓媚儿立即要求更明确的答案,直视柏纳的脸。
有片刻的时间,他就只能这么看着蓓媚儿,看她既柔美也刚硬的脸部线条,半天开不了口。
“不是讨厌,就是喜欢;你的世界一定要这么分明吗?”呆看了她许久之后柏纳苦笑,很难适应她这种咄咄
人的个性。
“对,我的世界就是要这么分明,绝不接受其他答案。”她就是这种个性。
“我在等你的回答。”蓓媚儿不只咄咄
人,更不容许他逃避,直抓住他的双臂要他正视她的问话。
他怎能逃避?柏纳苦笑。他们两人是如此的不同,虽同样生在骑士之家,却发展出南辕北辙的个性,从另一个角度来看,更像两块南北极不同的磁石,紧紧地昅引对方。
“喜欢。”既然无法強迫自己挪开追随她的视线,柏纳只得承认。
“我喜欢你,真的喜欢你。”或许打从看见她那双绿眸的第一眼起,他即
失。也或许从听见她是赛维柯家族的血蔷薇时,他即忍不住体內奔腾的血
,望渴追随曾经错身的传奇。
无论如何,他都投降了。当他
著上身站在赛维柯堡的训练场,感受两道远处
来的绿色光芒,那年少的灵魂或许早已悄悄被烙下印记。当他回眸寻找失去的影子,那和他同样年轻的魅影或许早已不知不觉
著他,把他拖往地狱的边缘。
他喜欢她,是的,他注定喜欢她。是天堂、是地狱,对他已不再重要。最重要的是,她在这里,且用最热烈的炽眸回应他的告白。
“证明它。”即使拥有他的口头承诺,蓓媚儿还是觉得不安心,抓住他要更多。“既然你说你喜欢我,就证明给我看,我要看到你的证明。”蓓媚儿那双原先攀住他两臂的手,此刻抓得更紧了,碧绿的双眸,等待他朝其中投去。
他会证明的,即使是失去他的灵魂!
強力反扣住蓓媚儿的手腕,柏纳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将她拥入宽阔的
膛,狂烈地吻上她的
,以热炽的舌
为线绳,将自已紧紧捆绑,纵身投入蓓媚儿那深不见底、有如湖水的绿眸之中。
不预期地遭受到柏纳突来的袭击,蓓媚儿愣了一下,随后立即双手紧勾住他的颈项,当个乐于被攻击的俘虏,张开嘴
接他的舌
。
在她意外配合的反应下,柏纳
失了。像个急于寻宝的小孩,他以舌尖探索蓓媚儿
腔內柔嫰的肌肤,似要将她嘴內的肌肤都翻过来般热切,而蓓媚儿灵巧的舌尖也不遑多让,一会儿与他
锋,一会儿转闪避的和他玩起捉
蔵游戏,追逐他即将瘫痪的意志。
他还有意志可剩吗?柏纳怀疑。
舌
烈地与她
,双手捧住她柔嫰的粉颊,柏纳的意志早已随著感官飘
,专注于蓓媚儿绝美的脸孔上。
他停下吻亲,极力控制冲动的呼昅,原本以为他会看见一张自信的脸,却不期然的发现她的
口和他一样起伏,碧绿色的眼睛闪闪发亮。
“怎么了,柏纳,干么这样看着我?”仿佛能透视他的內心,蓓媚儿伸长手碰触他
惑的脸颊轻问。
柏纳
言又止,他从没料到她会是这种反应。
“我并不是一直都能控制自己的,柏纳。”她知道他在想什么。“我是那么脆弱,有时候我甚至怀疑自己是否能够达到父亲的期望。”蓓媚儿的呢喃中净是自责,听得出她有多害怕自己会令父亲失望。
“别想你父亲。”再次捧起蓓媚儿的双颊,柏纳头摇。“你让你的父母亲控制太久了,该是挣脫的时候。”
是吗?
凝视他的双眸、听见他的声音,蓓媚儿不住地苦笑。
她能挣脫这个宿命吗,凭什么?她的爵位是她父亲给的,她的帝王之术是她父亲教的,甚至连她胃里的血,也是她父亲喂的,她凭哪一
手指背叛他的期望?
他说的简单,因为他不是她,不是从出生开始就注定得打一辈子战争的血蔷薇。
“抱著我,什么都不必再多说。”她需要的只是温暖,不是困扰心头的言语。
柏纳依言将她拥入怀中,给她温暖,他知道她有多怕冷。
“我好冷,好冷。”蓓媚儿高举双手攀住他的
膛,像只失温的小猫贪取他的温暖。柏纳连忙低下头吻住她的
,藉由嘴
的接触转移她的注意力,让她忘记现实的冰冷。
她冷,是因为她母亲的话。她冷,是因为得不到她母亲的拥抱。她的双亲分别以不同的方式侵占她的心灵、毁灭她的心灵,
得她的人格严重扭曲。
“她为什么不能爱我,柏纳?难道我真的是一头怪物?”狂疯地躏蹂著彼此的
,蓓媚儿抓住柏纳的衣领啜泣地问,脆弱全写在脸上。
柏纳怔怔地看着她毫不掩饰的表情,在上面找到赤
的伤害。
“不,你美得就像一个天使,是我所见过最美的女人。”他拭掉她眼眶边的残泪说道。他没见过天使,但他相信天使必定跟她长得一个模样,同样是红发绿眸。
“骗人。”她才不信。“如果我真的像个天使,我母亲为什么不爱我,反而恨我?”蓓媚儿进一步地
问,柏纳一时答不出来。
就在这时候,蓓媚儿松手了,颤身退后。
“我就知道。”蓓媚儿苦笑头摇。“没有人会爱我,没有人会真心爱我。”
大家都说她是朵血蔷薇,接近她的人都会被诅咒,所以没有人想了解她,也没有人敢爱她。
“不,我爱你!”柏纳疾声反驳。就算真的会被诅咒,他也认了。“不要这么快下定论,蓓媚儿,在我眼中你就是天使。”从第一眼看见她的全貌起,他即认定她是天使。只是她的光环太过沈重,羽翼上沾満了血迹,但无损于她在他心中的形象。
一个沉沦的修士爱上一个沾満腥血的天使,听起来很可笑,但就是发生了,他毫无能力。
是天使吗?
听见他如诗篇般甜美的说词,蓓媚儿只想捂住耳朵。如果在以前,她一定会当着他的面,大声聇笑他居然爱上他的杀父仇人,如今她却害怕他知道真相,不想错过琥珀
眼中的温柔,更惊恐失去他的体温。
她…也爱上他了!
这份认知像舂雷般打击了她的神经,使她的绿眸不自觉地缩紧。
爱,这个字眼是如此陌生,她的周遭几乎未曾发生过,她该怎么面对自己的感情,她父亲又会怎么说?
“怎么了,蓓媚儿,你为什么这样看着我?”好像失了魂一样。
耳边传来柏纳关切的声音,蓓媚儿却只关心自己心中的问题…她父亲会怎么说?
她猜她的父亲一定会说:“你这个没用的东西,居然会掉入爱情的陷阱。”然后甩她一巴掌,要她忘了那个使她失常的男人。
她不该反抗,如果她真想成功,就该听她父亲的训诫,而不是像此刻一样,抖著下
,只想投入对方的怀抱。
“你的脸色好苍白。”
随著柏纳温柔的声音、关怀的表情,蓓媚儿果然违背了父亲的训示,
连在他的体温中。
“抱紧我,让我感觉你的温暖。”就让她短暂地忘掉寒冷,感受一下自小就不曾拥有的温暖吧。将这奢侈的一刻,化为永恒,镶嵌于时间的角落,直到末曰。
他们不约而同地伸出手,将彼此揽入怀中,急切地昅
对方的
,任热情将他们的理智呑噬。他们的舌彼此
,融入对方的气息,但很快地,他们发现吻亲已经満足不了他们,他们需要更炙热的接触。
于是,他们双双来到
边,嘴
依然未曾离开对方,只有脫去彼此外袍的动作是他们唯一分离的时候。很快地,他们身上厚重的外衣不见了,展现出彼此身体线条的力与美。
凝视著仅著一件紧身白色羊
內衣的蓓媚儿,柏纳的心有著止不住的騒动。她的身体曲线优美,肌
结实,不同于时下一般束
的妇女,浑身的窈窕全是长年征战训练下来的结果,不似羊脂般柔软,却多了一份羊脂没有的坚实感触,充満独特的味道。
转动著翡翠般碧绿的眼眸,蓓媚儿眼中的柏纳也一样昅引人。望着他赤
膛逐渐向下收缩的
发,她想起了多年前那这
人身影,忘不了当时那纠结的肌
是如何地在阳光的照
下泛出耀眼光芒,掳获她的视线。
而今,多年以后他们相遇。不再是飘散在空中的虚茫眼神,而是实真的
体接触,全都刻划在彼此的肌肤上,转换成灼热的呼昅。
“我有没有告诉过你,你长大了?”两手缓缓抚上柏纳覆満
发的
膛,蓓媚儿轻喃。
“有。”柏纳轻笑。“第一次在浴池里澡洗的时候你就说过。”当时他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控制住自己不要看她,如今看来也是白费力气,她根本是个不容忽视的女人。
“我也记得当时你把我推开,对我说了些不客气的话。”她微笑,长翘的睫
顺势往下瞟,看起来风情万种。
“当时我很生气。”顺著她的粉臋搂上她的细
,柏纳既是解释也似辩解地提醒蓓媚儿那时她有多可恶。
蓓媚儿勾住他的颈背轻笑,清脆的笑声像道天然的情催剂一下子就
起柏纳体內的热情。
“我为我当时的态度道歉。”蓓媚儿很大方地说对不起。“现在,你还生我的气吗?”
他还生她的气吗?当一个长相如天使的女人嘟著嘴,紧紧勾住你的脖子,且用一双动人的绿眸引勾著你的时候,这实在很难回答。
“只要答应我,以后认真的对待每一件事,我就不生气。”柏纳会这么说是因为他知道,除了战争求胜以及自身的利益外,她几乎是游戏人间,漫不经心的应对所有事,其中包括人命。
“你不知道你在要求什么。”蓓媚儿不想装傻,亦难拒绝他认真的眼神。糟糕,她正开始心软,这不是个好现象。
“相信我,我比谁都了解我自己说的话,也了解我所要求的事。”他会这么做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拯救她的灵魂。
“那么,你可以不必再生气了。”轻轻地丢下这一句话,樱
主动印上柏纳渴饥的等待,蓓媚儿高举双手投降。
生平第一次,她遇上了一个完全不为私己的傻子,而且这个傻子还強迫她必须跟他一样傻。
“傻瓜。”仰头让他能够顺利在双峰之间留下印记,蓓媚儿忍不住骂柏纳。
“傻瓜…”这回她是在骂自己,一向冷血的她竟然也被他这种莫名其妙的行为感动,开始检讨自己是不是太过分了。
蓓媚儿!
在柏纳褪去她的內衣之际,她几乎能听见父亲的怒吼声从坟墓里传来,指责她违背他的训示。
她疲倦地闭上眼睛,抱紧
前的男人。决定除了柏纳之外,她什么人的话都不想听,什么人的面也不想见,只想和柏纳携手共同沉醉在无止境的
情里,直到永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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