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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大唐天宝年间,烽烟四起,争战连连,正是一个世…一个什么怪事都可能发生的世!

 一辆破马车东倒西歪地朝山上走,拉了整整一天的瘦马早已经?鄄豢埃味盖偷纳铰啡寐碓僖参蘖ε逝溃沼谕〔蛔跤醯卮瓜峦防础?br>
 陆至言打量着前面的陡坡,若让马勉強拖着车子上山,恐怕一不小心就有跌落山谷的危险,仔细一想,便回头对子如双和女儿髻玉说:“马太累了,没办法再拖我们上山,依我看,彤云寺已经不远了,我们还是下车走一段路吧!”

 十八岁的髻玉掀开帘子,慢慢扶着母亲如双步下马车,她轻轻缓缓地抬起头,细细的青黛眉下有双美丽动人的眼睛,眸光温柔善良,总是似笑非笑着,一身肤晶莹似雪,柔美如玉,柔若无骨的身躯仿佛敌不过一阵骤风,娇弱之态真是有若西子还胜三分。

 髻玉理了理散的发丝,一手提起纱罗裙摆,一手搀着母亲,小心翼翼地步上陡坡,眼前峰峦叠障的秀丽景,让她稍稍忘了一路逃亡的惶恐与不安。

 大唐皇室中,此刻正上演着一场震撼骇人的‮腥血‬文字狱,由于一班小人争权夺势,为了铲除异己,千方百计用尽镑种手段‮害迫‬良臣,不少人因而无辜被囚入冤狱,宮中早已风声鹤唳,人人自危了,所以当陆至言风闻自己遭受牵连的消息之后,便连夜带着女逃出长安城避祸。

 离开长安城后四野茫茫,陆至言一时之间不知该往何处去,远处微弱的钟声唤起他的记忆,于是决定投奔彤云寺。

 二十年前,陆至言唯一的弟弟就在彤云寺出家为僧,法号静德法师,这二十年来,他们兄弟两人不曾见过一次面,没想到,他竟会在这种走投无路的情形之下与出家为僧的弟弟见面。

 太阳快将偏西了。

 髻玉拭了拭额上的薄汗,听见远处传来几声清悠轻忽的钟声,紧锁的眉头终于舒展开来,她‮奋兴‬他说:“爹、娘,钟声已经好近,大概就快到了!”

 陆夫人脸上的霾终于淡去了一些,虽然不知道此行将会如何,但是至少能让劳顿四天的?凵砬梢院煤眯菹⒁幌铝恕?br>
 “咱们加快脚步,说不定能在天黑之前赶到彤云寺!”陆至言着气说。

 髻玉搀着母亲,紧跟在陆至言身后,慢慢朝深山走,山中的雾气渐浓,三个人影渐渐地没入氤氲浓雾中。

 昏黑如墨的夜里,三百年的古宇彤云寺出现了。

 陆至言难掩惊诧的神情,呆呆站在彤云寺前,眼这座宏伟的古庙竟然早已破旧颓记,毫无生气,寺门开着,朝里望去,见不到一丝烛光,四处沓无人迹,草生得很高,恐怕早就荒废已久了。

 “爹…”髻玉朝父亲走去,惊恐地望着四周,沙沙作响的风声令她感到骨惊然。“是…这里吗?怎么…一个和尚也没看到呀!”

 一阵冷风袭来,把灯笼里的烛火吹得忽明忽灭,陆夫人吓得偎近夫婿,头皮一阵发麻,颤着声音急促地说:“这地方看起来太古怪了,老爷,咱们还是快点走吧!”

 “天都黑了,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走到哪里去?不如进庙睡一晚,明天再做决定吧!”陆至言想不出更好的方法,只能先进庙屈就一晚再说,再怎么古怪的庙,也总比三个人宿荒野要好得多了。

 陆至言提着灯笼,一步一步朝庙里走进去,髻玉紧挽着母亲的手尾随在后,陆至言举起灯笼四下照了照,叹了口气说:“唉!真没想到,二十年后的彤云寺竟会残破到这个地步,实在可惜啊!”“究竟发生什么事了?”陆夫人低声问道。“为什么和尚会弃庙而去呢?”

 陆至言摇首低叹。“真不知至行弟…不,静德法师如今到哪里去了?不知他是否安好?”

 髻玉抬起头环顾四周,黑夜中,彤云寺显得异常森恐怖,不知道白天看起来会不会庄严宏伟一点,当月亮从云中探出脸来,她极目望去,就着淡淡的月光,勉強看见庙后傍着山边处耸立着一尊‮大巨‬的佛像,她正感奇怪,为何在漆黑阴暗的佛像座下,会有白莹莹的银光在闪动着。

 髻玉看得出神,冷不防母亲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把她吓得魂不附体,她紧紧反手抱住母亲惊叫。“娘,你要吓死我吗?”

 只见陆夫人颤抖地朝前方一指,声音惊恐地说;“你们看…你们看…”

 陆至言和髻玉瞪着眼睛,朝陆夫人所指的方向望去,就在正前方幽的大殿里,有一簇橙红色的火苗在半空中飘着,这个景象令他们三人仿佛瞬间跌进了冰窖里,浑身僵硬得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一簇火苗朝他们愈飘愈近、愈飘愈近,平空中冒出来的一句人声,将他们三人吓得全跳了起来。

 “三位施主别怕,我是彤云寺的住持方丈,法名静德。”

 他们这才看清楚了那簇火苗原来是支腊烛,而手持腊烛的方丈也就是他们正想要投靠的人了。

 陆至言一听来人自称是静德方丈,惊喜得几乎说不出话来,他朝静德跨上一大步,激动地说“至行,你还记得大哥吗?我…是大哥啊!”静德方丈仔细看了陆至言一眼,微微一笑,脸色平静无波,漠然的表情并没有因为乍见分别多年的兄长而改变一丝一毫,只是微微点了点头,淡淡招呼着。“许久不见了,外面风大,三位施主请进殿避避风吧!”

 静德说完,迳自回身朝大殿走去,留下他们三人僵立在原处,髻玉咬了咬,看得出父亲难以承受的失望和落寞,她知道父亲多么希望来一场兄弟久别重逢的感人会面,想不到分别多年的弟弟反应竟出奇的冷淡,令他大失所望了。

 “爹!”髻玉挽着陆至言的手,软语劝慰。“叔叔是出家人,心中早已断了尘念,我想此刻他心里一定也很高兴见到您,只是出家人的身分,不能让他习惯世俗人的亲情吧!您就别太在意了!”

 陆至言无奈地叹口气,温柔地抚了抚髻玉的头发,虽然他们夫妇不曾生下一个儿子,但是唯一的女儿髻玉,不只拥有绝的容颜,就连情也相当柔顺乖巧,十分善解人意,才刚満十五岁,长安城中前来陆家提亲的王孙公子就已络绎不绝了,夫妇俩执意为髻玉挑选一门堪与匹配的婚事,挑选了三年还迟迟无法做出决定,万万没想到此番会遭横祸,这么一来,恐怕髻玉的婚事更不知要耽搁到何时了。

 静德一一点亮大殿上的烛抬,在烛光的照拂下,大殿正中供奉的三尊紫金大佛看上去相当慈悲庄严,宁静祥和的气氛稳定了他们杂乱的心绪,静德捧来一壶热茶给他们暖身,气定神闲地问:“请问施主深夜上山,所为何来呢?”

 “我们…”陆至言看了静德一眼,艰涩地说。“我带女到此避祸,方丈能否收留?”

 静德目光祥和地望着他,轻轻地说:“并不是我不愿收留施主,只是本寺中镇着一妖,恐怕惊吓了施主。”

 “妖?”三个人面面相觑,惊疑地望着静德。

 静德点了点头,低低开始叙述着…

 “十八年前的中秋,这座山上有一孽畜成,幻化成年轻男子的模样強掳一名少女上山,于是惊动了村民,合力上山擒妖,只是那妖法力高強,无人能敌,当时彤云寺中寄住着一位云游高僧,以一柄青龙禅杖收伏了那妖,就镇在寺旁的如来佛像下。高僧离寺云游之后,便无人敢继续留在寺中看守那妖,百名僧人一一远走,最后只剩下我一个人独自看守,如今彤云寺逐渐颓残,我很担心如来佛像能再镇妖多久,施主倘若寄宿寺中,恐有危及生命之虞,所以…还是趁早离开吧!”

 静德的一番话果然惊得陆至言夫妇胆怯万分,但是髻玉却听得怔仲出神,非但没有一丝惧意,反而好奇地追问着。“那是什么样的妖?方丈可曾见过?”

 静德深深望了髻玉一眼,笑了笑说:“那是一条千年银鳞巨蟒,我每天都要查看他是否还被镇在井里,不但每天要看上好几回,还得时常诵经给他听,试试能否感化他。”

 陆夫人一听是条蛇,噤不住浑身都起了皮疙瘩,她抱紧双臂,不安地对陆至言说:“我最怕蛇了,咱们还是尽快离开吧!我…好怕啊!”陆至言拍了拍她的肩,柔声劝慰着。“别怕!就算要离开也不是现在呀!明天天一亮我们就走,好不好?”

 陆夫人抿嘴不语,想到必须和数尺之內的巨蟒度过‮夜一‬,就觉得异常恐怖。

 髻玉正好与母亲相反,一点也不觉得害怕,她从小就时常听人说起狐幻人、蛇成的乡野奇闻,虽然爱听得不得了,可是总认为那些都是捏造出来的故事,怎么样也想不到,自己竟会在有生之年碰上,強烈的好奇心早把恐惧驱赶到九霄云外去了。

 静德将他们三人领到较为洁净的东侧禅房,郑重地叮嘱他们“夜里若是听见奇怪的声音,千万不要理会,天一亮,你们就尽快走吧!”

 静德说完,转身走,陆至言急忙叫住他问“为什么你不走?一个人留在这里不是很危险吗?”

 静德回过头来,微微一笑道:“出家是为了普渡众生,若能感化这条修炼成的银蟒,也不在我苦修这一世了。”

 髻玉听得悠然神往,喃喃地、自言自语地说:“银蟒…十八年前的中秋被镇在寺里的吗?那时…我才刚出生呢!”

 静德冷静的表情倏地一变,目光停在髻玉的脸上,隐隐透着一丝古怪,他脸上泰然自若的神色全不见了,语气略微紧张地问髻玉。“你是在十八年前的中秋那夜出生的吗?”

 “是啊!”髻玉笑着回头问母亲。“娘,您曾说我是在子时出生的对不对?您还说真是一个好时辰呢!”

 陆夫人点头笑了笑,接着说:“对呀!我记得那‮夜一‬的月亮特别圆、特别亮哩!”

 静德的眼睛僵直地望着髻玉,忽然沉声对她说:“记住,明天天一亮就要走,最好离彤云寺愈远愈好,听见了吗?髻玉…”

 髻玉不懂静德方丈为何突然之间面色沉重起来,凝视着她的目光深奥得令她读不懂其中的涵义;更让她不懂的是,自始至终,从没有人对静德方丈提及过她的名字,而他却知道她的名字叫…髻玉。

 这‮夜一‬的月亮又大、又圆、又亮。

 髻玉的一双眼睛全无睡意,紧紧盯着窗外挂在夜空中的那一轮皎洁明月,细数着从月亮脸上飘过的云到底有几朵,山中的夜安静得可怕,除了风声呼呼吹过树梢的声音以外,她还听见了一种闷闷的、痛苦的、忍耐的呻昑声,一次一次拨着她‮感敏‬的神经,她悄悄转头看了一眼沉睡中的父母亲,很奇怪为什么他们能够睡得那么沉、那么,难道都没有听见那种教人心闷难受的呻昑声吗?

 虽然静德方丈已经告诫过她不能理会,千万不能理会,但是她还是忍不住…忍不住想去偷偷瞧一眼那条千年银鳞巨蟒,究竟是长成什么模样?

 月光愈夜愈亮,髻玉不必依赖烛光也能看清通往傍山大佛像的路,她轻轻地、悄悄地,一步一步朝寺后的佛像走去,佛像下方有一口‮大巨‬的古井,从井中微微透出银白色的光芒,幽幽的、神秘的在井口动着。

 髻玉屏住呼昅,双手不由自主地扭扯着衣袖,她听见自己的一颗心“咚、咚、咚”的狂跳不已,虽然她从小就一点也不怕蛇,但是修炼成了的蛇毕竟不同,她有点担心自己会不会在探头‮窥偷‬的那一瞬间被一口生呑

 了去。

 一声沉闷、嘶嘶的微弱呻昑声,化成一股不能抗拒的力量,将髻玉牵引到了井口边,她把双手轻轻放在井口上,慢慢地倾身向前,朝井里快速地望了一眼,忽地,她呆怔了…

 一身银白灿亮的鳞片随着身体的动泛起阵阵眩目的银色光,硕长的身躯盘蜷着,正好将井底満,他仿佛受制于什么而无法动弹,火红的双眼中尽痛苦之

 他似乎注意到了她,头上的角微微轻颤着,极力想偏过头来看她,却用尽力气也无法将身体移动分毫。

 髻玉震惊的发现困囿他的真正原因,原来有焦黑色的长针就扎在他的七寸处,她曾听人说,蛇的要害便是七寸处,普通的蛇若正中这个要害必死无疑,只因他有千年道行,虽不会死,却被这针啮咬了整整十八年,在这个小小的井底痛苦了十八年,锁了十八年。

 是谁狠心如此?

 髻玉无来由的感到心疼,就像那针也扎在她心上一样的疼,眼眶突然泛起泪光,难忍的心酸,无法言喻的因缘唤起她一点点记忆,说不出所以然,只莫名的痛恨起狠心‮磨折‬他的人,痛恨起这样残酷的手段。

 她只有一个迫切的念头…放了他!

 井底约有二丈深,她思索着该用什么方法才能到银蟒的身边,她趴在井口,探出半个身子朝井內打量着。

 陡然间,在她身后传来菗气声,有人惊唤道:“髻玉,别做傻事!”

 髻玉回头,瞥见来人,原来是静德方丈。

 “方丈,我真不敢相信你竟然见死不救!”髻玉圆睁秀目,怨怪着。

 “你别忘了,那是妖啊。”静德冷静道。

 髻玉向来甚少动怒,却因静德这句话而怒火中烧,无礼争辩起来。“出家人既然慈悲为怀,还分什么人什么妖?让他陷入生不如死的境地,你也能心安吗?”

 静德面不改道:“不经苦难便不能得道,体的愉只是短暂无常的…”

 髻玉不明白静德话中深意,也根本无心想明白,她的灵魂早已身不由己飞扬了出去,到底逃不过冥冥中的情牵,她的前尘回来了,无法控制、无法收拾,似火般的浓情,在她体內惊心动魄地‮烧焚‬起来,她无力思考,也顾不得许多,一心只急着想救出前生心爱的男人。

 她被不知名的力量驱使,快速转身爬上井栏,电光石火之间,纵身向下一跃,落在盘蜷的蛇身上,一触到‮滑光‬沁凉的鳞片,恍若前尘旧梦一齐涌来,她匆促地挪动着身子,伸出手,将那焦黑的绣花针轻轻拔了起来。蛇身突然消失,白雾乍起,渐渐拢聚在一堆,髻玉呆望着轻烟散去后出现的那个男人,男人的脸俊美得匪夷所思,冷峻的眼睛瞅着她,长长久久的、如梦如幻的。

 她一定见过他,那么熟悉而且亲切,仿佛是相思悬念已久的人,历尽艰辛只为了见他一面。

 蛰龙被无边的痛楚‮磨折‬得太久了,全身的骨节似要崩散,七寸处仍痛不可抑,他看见酷似木云的少女,脸蛋明净透白,羞怯怯的朝他望,一双烟雾锁,情意绵的眼睛,让他一时忘了置身何处,柔声唤道:“木云…”

 少女抿了抿,声音比木云更细了一点,软软的说:“我不是木云,我叫陆髻玉,你呢?”

 “你忘了蛰龙这个名字吗?”他愕然,当看见她手中握着的七寸绣花钉,这才从梦中惊醒,回到现实来,她并不是木云,只是一个酷似木云的少女而已。

 井口忽然传来一声沉重的叹息,无限歉地。“该来的还是来了,到底是逃不过啊!唉…”

 蛰龙听得出是曰曰在他耳边诵经的静德方丈的声音,看着名叫髻玉,神态却和木云极为相似的少女,隐约明白静德方丈所说“逃不过”的涵义了。但髻玉不明白,她甚至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对眼前这个“蛇妖”身分的男子一见钟情,而且没有任何道理,就已爱恋上他了。

 蛰龙下意识地朝髻玉跨出一步,身体一扯动,背上就像有把烧红的铁烙上去一样剧痛,烈的昏眩令他停下脚步,他握紧拳头,痛苦地蹲下来,额上沁出豆大的汗珠。

 髻玉急扑向他,看见他颈背中一块怵目惊心的、深深的、紫黑色的瘀血,从薄如蝉翼的银白轻纱直穿透进去,破肤而入,深入筋脉,她知道那是手中这绣花针造成的,一颗心幽幽的疼起来。

 “你…”髻玉的眼泪仆簌簌的滚落,哽咽地发不出声音。

 蛰龙调匀气息,看见酷似木云的少女泪眼婆娑地痴心望着他,那是木云濒死前的表情,不顾一切、豁出去的表情。

 在这个小小的井底,天地仿佛只有这么一点大,除了他们别无他人了,髻玉跌入灵魂的回忆中,深情凝望着她曾用生命爱过的男人,不知道为什么,只想投身在他怀里,只想与他生死绵。

 “我好想你…”她执起蛰龙的手,轻轻贴在颊边,似水柔情地说。

 蛰龙沉睡已久的心灵苏醒了,一种神秘的力量在他体內翻腾起来,他仿佛看见木云的轻盈浅笑,情不自噤想揽她入怀、情不自噤想吻她、情不自噤想再尝一尝她曾带给他体上无法忘怀的愉。

 一个念头惊闪而过,他曾因此害死了木云,怎能再重蹈覆辙。

 他霍然站起,髻玉顿失依凭,跌坐在地上,茫然地望着他,他咬紧牙关,強忍着奔腾的渴念,他必须远远地逃开她,不能再与她有任何牵扯。

 他抓住髻玉的带,奋力纵身一跃,从井底翻身出来,一站定,将髻玉轻轻放在地上,不再多看她一眼,转身就走。

 髻玉挣扎起身,跟着蛰龙急奔出几步,大叫一声。

 “带我走!”

 “别跟着我!”蛰龙没有回头,步履如飞,眨眼之间就已将她远远抛在身后。

 髻玉惊望着他毫不留恋的背影,双手紧紧揪着裙带,泪如雨下,他竟不顾她那么漫长的等待,轻易抛下她走了!

 “阿弥陀佛!”静德方丈慨叹地说着。“想不到他已有人的真情了,髻玉,他并不想再害你,你就该明白他的用心,接受他的好意才对,不可再执意想结这段孽缘啊!”髻玉‮头摇‬,泪水不能遏止地落下来,她有很多事不明白,不明白为什么见到蛰龙会那般的狂喜,见他离开又是那般的心痛,思绪仓皇无助,眼泪任她怎么擦也擦不干。

 东方出现一抹鱼肚白,髻玉听见身后传来父母亲急切的呼唤声。“髻玉,你怎么到这儿来了?”

 髻玉垂下眼睫,偏过了身子,悄悄把痛楚的情绪蔵了起来,父母亲若得知她放走了蛰龙,甚至更不为人知的秘密时,该会受到多大的惊吓?

 “爹、娘,咱们快离开这里好吗?”髻玉的眼神闪躲着。

 陆夫人没有忽略女儿哽艰涩的语音,忙捧起她的脸端详看,急问:“发生什么事了?哭过了是吗?”

 “没什么!”髻玉勉強笑了笑,借口说。“想到前路茫茫,心里忐忑不安而已,娘别多心了!”

 陆至言注意到佛像座下的那口方井,庒低声音问:“方丈所说的千年银蟒,便是镇在那口井中吗?”

 “正是。”静德瞥了髻玉一眼,不动声

 陆夫人挽住髻玉,不由自主朝后退了一步,陆至言反倒极感‮趣兴‬似的,朝那口方井走了过去。

 “爹,别过去!”髻玉惊呼一声。

 陆至言不明所以,只以为是髻玉担心他的安危,转头问静德。“既然千年银蟒已被镇住,应该伤不了人吧!”

 静德沉昑地说:“佛像已经开始裂,能否再镇得住银蟒已是未知之数,施主还是不要太靠近的好。”

 “那还不快想办法,否则让那东西逃出来岂不是危害人间吗?”陆夫人的反应异常烈。

 髻玉紧咬着下,脸色晴不定。

 静德苦笑了笑,轻描淡写地说:“以前有高僧能降伏银蟒,曰后必然也会有降伏得了他的高人,不必担忧得太早,我去准备些粥,你们用完后就尽早离开吧!”

 陆至言望了静德一眼,虽満怀离别愁绪,也只得无奈地叹了口气。

 髻玉若有所思地看着静德踏入內殿的背影,蛰龙走后,他亦解脫了吗?

 彤云寺是不是将继续颓废下去?

 静德是不是会飘然远走?

 而蛰龙,又将会到哪里去?

 她的未来又将如何? uMu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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