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8 滚你出去
手刚刚碰到门把而已,手臂就被人扯住,她转头看到是容晔,心里那股火气就上来了:“我要进去看我哥。”
容晔跟这些人一样冷血没关糸,但是不能阻止她。里面是她的亲人,她的哥哥,听着一声比一声惨烈的叫声,没有人能明白她此时的心情。
容晔却紧抿着
,看着她脸颊上擦红的痕迹,脸色也有点阴沉,紧抓着她的手的力道没有丝毫松懈。
病房里的动静似乎越来越大,陆弯弯着急,手臂被他捏得生痛,两人就这样僵持着。
“容少。”跟在容晔身后的察警喊。
容晔连头都没回,置若罔闻,只跟陆弯弯较着劲。
这时走廊上传来一阵
动,医护人员已经跑过来:“对不起,请让让。”他们将容晔与陆弯弯冲开,救人如救火,现在可顾不得管这两人是怎么回事,最前面的人率先扭开门把,跟来的医护人员便全涌了进去。
陆弯弯的脚往前迈了一步,容晔拽住她的手收紧,她才发现他的手仍没放开。
陆弯弯即使没有进去,目光透过敞开的门,也已经看到里面的情景,里面是间很普通的病房,椅子,柜子,甚至点滴架子都东倒西歪地摔在地上,药
瓶子碎了一地,
边搁着许多仪器,可是病
却是空的。
她寻着惨烈的叫声看到地上有个人影,由于被人挡着并看不清那人的样貌。医护人员似是企图将他从扶起来,他却不肯配合。
“准备注
镇定剂。”有个医生的声音穿透过来。
似乎是有人应了一声,挡在陆弯弯眼前的人移开,然后她看到一个枯瘦如柴的男人躺在地上,右腿上还打着石膏。眼神涣散,身子仿佛在挛痉、不断地菗搐,面色就更不用说了,不久后嘴里便吐出白沫。
陆弯弯几乎是在看清的同意就用手捂住眼睛,仅一眼而已,她就已经不忍再看。
容晔在来的时候已经听说了陆希的情况,可是听说与亲眼所见还是不同。他目光一瞬不瞬地看着地上的陆希,医生给他注
了药剂,他是挣扎了许才才昏
过去的,可是身体还是在无意思地菗搐。
“他的毒瘾犯了。”跟来的靳局在后面说。
陆弯弯闻言将遮挡住眼睛的手放下来,看着那个靳局的眼睛充満不可置信。他说——毒瘾?这两个对于她们这个世界的人来说,如此遥远的字眼此时居然出现在自己的哥哥身上?
这时医护人员已经将陆希弄回
上,撤出来时对那靳局说:“他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我们还是建议赶紧送去府政的戒毒部门,这样对他也有好处。”
医院大概觉得这也是个麻烦,所以想尽快打发掉。
靳局听了不说话,看向容晔。容晔则只看着陆弯弯,并没有什么反应。
那靳局才稍微点了下头,那些医护人员便撤了下去。
护士进去清理现场时,陆弯弯还站在病房门口。她看着那个蜷缩在病
上的干瘦的男人,那是她的哥哥吗?那个风
隽永,永远温柔和煦的哥哥陆希?
他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心,无疑地是痛的。
这是她的亲人,虽然她们不曾朝夕相处地长大,可是陆希与陆晨不同,他们是同父同母所出的亲兄妹,每一次相聚虽然不多,他却都像个哥哥一样的疼着自己,护着自己。
四年前容晔订婚后,她一个人待在母亲的房子里,若不是陆希及时赶来,也许她就饿死、病死在里面了。是他将她带回Z城,想法设法地逗她开心,让她觉得除了容晔外,还有许许多多的人关心、爱护自己,是他给了自己亲情的温暖,陪她走出那片
霾。
可是就是这样一个哥哥,一个温柔,善良的男人,他怎么就突然变成这个样子?
陆弯弯接受不了,她被容晔握着的手紧紧的攥起,紧紧的,紧到抑止不住颤抖。
“弯弯。”容晔有些担忧地喊着她。
陆弯弯回神,看了他一眼,说:“放开我。”
容晔看着她红了眼眶,没有说话,也没有动。
“你觉得他这个样子还可以伤害我吗?”她问,不知道是在为哥哥伤心,还是想到了四年前的伤害,所以口气很差。
容晔理解她的心情,所以并没有计较,慢慢松开抓着她的手。
陆弯弯走进去,察警想要阻止,容晔却冲他们摇了头摇。两人看了一眼自己的头,见他颔首,便就没有再动。
陆弯弯一步步走到
边,坐在椅子上看着陆希。他的头发很脏很
,下巴上带着青茬,脸上带着错综的擦伤痕迹,不断
动的嘴角上带着白沫,样子既邋遢又脏
。
她伸出手指想要碰触他深凹的脸颊,指尖终究没有碰到又顿住,转身去了卫生间,打了盆温水,拧干了
巾开始给他擦脸,然后又用梳子将他的头发理顺一些。
忙过之后,他的样子看起来好一点儿。他睡得很沉,却并不安稳,时不时会冒出一些话来,有时会喊爸爸、妈妈,有时会喊弯弯,但是除了这些称呼,其它的她都听不懂。
她就这样一直握着他的手陪着他,她不知道他醒来会怎样,所以心一直揪着。
“出来,我们去吃饭。”也不知过了多久,容晔在外面喊她。
陆弯弯看了他一眼,不说话。
“已经过了探视时间,你这样让靳局很难做。”容晔看了一身跟着他的男人说。
那个被点到名的男人谦卑地朝他笑了一下。
陆弯弯知道只要容晔想,这点特权他们还是会给的,只要他一句话就行。所以为了自己下次能顺利见到哥哥,她衡量过后还是听话地站起身来,随着他走了。
容晔选的便是她预订的那家饭店,十二楼的餐厅,容晔订了包厢,靳局与他们同坐。偌大的桌上只有他们三个人,她早饭没吃,可是看着眼前那一道道精致的美食,却提不起半点食欲。
容晔却时不时往她餐碟里夹着菜,将一片鸭舌再次夹进她面前的瓷碟里,他搁了筷子,举起面前的酒杯,对靳局说:“靳局,陆希的事以后还要麻烦你了。”
“不敢不敢,容少有什么指示,尽管吩咐便是。”那靳局満脸陪笑,杯子比他矮了半杯相碰。
容晔
角扬了扬,看到陆弯弯的注意力投过来,说:“陆希的情况,肯定是要先把伤养好了,再找个戒毒所把毒戒了才好。”
“那是,那是。”靳局应着也看了一眼陆弯弯,斟酌着说:“不过容少,他捐款私逃的事毕竟是陆家立了案的,这事我们恐怕还要查。”
容晔也看了陆弯弯一眼,点头,说:“那是。”
陆弯弯听着这两人虚虚实实地说话,着实觉得累。可是这毕竟关糸着自己的哥哥,于是搁下筷子,端起面前酒水的给靳局倒了一杯,然后举起自己的杯子,对他笑着说:“那靳局,我哥的案子还劳您多费心了。”
靳局看了容晔一眼,陪笑,说:“陆姐小放心,有容少的话,我绝不懈怠。”
陆弯弯笑了笑,她知道这回还要依仗容晔,并不是撕破脸的时候,便也给他倒了一杯,再次举起杯子说:“那麻烦你了。”然后仰首将杯子里的酒水一口饮尽。
“不麻烦,不麻烦。”靳局看她并没有倚仗容晔拿乔,反而这么给面子,也很高兴。
说到底,谁都是想被人高看一眼的,他也不例外。
容晔看着那靳局乐颠乐颠的样子,又看看陆弯弯,将一切收进眼中,不
声
。
接下来容晔没怎么开口,都是看陆弯弯与靳局怎么谈,她始终坚持陆希这件事有诸多疑点,想在陆希清醒时再见见他,多了解一些情况。
容晔不说话,她的言论便代表容晔的,那靳局心里也是清楚。现在在外市,这点权力他还是有的,又能卖容晔的面子,何乐而不为?
这顿饭经历了一个小时,那靳局似乎还有别的事,身上的机手一直响,谈妥后便匆匆忙忙地走了,转眼包厢內就只剩下容晔与陆弯弯两个人。
容晔让人将桌上的饭菜撤了,弄了几样简单合口的上来,说:“先吃点吧,省得一会儿胃疼。”
刚刚经历过昨晚的事,其实他们之间还有隔阂的。尽管她昨晚气得恨不得扇他两巴掌,无奈刚刚自己又利用了他,陆弯弯也不好继续给他冷脸,可是心里终究是别扭,只得默默地吃饭。
容晔却没怎么动筷子,一边看她吃一边玩着机手。不久后包厢的门便被敲响了,他亲自过去开门。
陆弯弯只听到他跟外面的人隐隐约约的谈了两句,便又转回来,手里拿着一管软体药膏。见她搁下碗筷,便说:“过来。”
陆弯弯看着他,又巡过他手里的东西,感觉到他落在自己脸上的目光,大约明白他要干什么。但是这时候,她真的无法接受他的亲昵。
她起身,从他的手里将药膏拿过来,说:“我回房自己去擦吧。”不算驳他的面子,却又不很给面子,拎起包便走了。
大概是考虑她的心情,又从昨晚赶来没有休息好,因为她的脸色实在太差,他这次并没有阻止她。
陆弯弯回到房间,坐在梳妆台前,看到自己半边脸都擦红了,带着血丝,这样子还真
狼狈的。可是她低头看了看掌心里的药膏,最终还是没用,扔在桌面上。
回到
边倒头便睡了,大概是真的累了,她入睡的很快,只是心里有事,仍还是不太安稳罢了。
迷糊糊的,就感觉自己回到了四年前母亲的公寓里。那天她从容晔的订婚宴外,被楚暮晚甩了一巴掌回来,脸疼得辣火辣的难受,可是比脸更难受的是內心。
她当时真的感觉心已死,于是蜷缩在客厅的沙发上,不吃不喝地,也不知道睡了多久,浑身一会儿发冷一会儿发热地,好像处在火冰两重天里煎熬。最后是哥哥陆希赶了来,踹开了房门将她抱进了医院里。
她记得她醒来时,看到守在自己病
边的哥哥,他眼里带着満満的心疼与疼惜。医生说她饿了三天三夜,又高烧不退已经转成了肺炎,幸好发现的还算及时,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可是即使她醒过来了,由于饿得太久,当时吃什么吐什么,只靠营养
活着。陆希将她轻得如同一片枯叶的她抱在怀里,死死地搂在怀里,说:“弯弯,跟哥哥回家吧。”当时都可以感觉到他连身子都是颤抖的。
他说:“弯弯,跟哥哥回家,有哥哥在,再也不会有人欺负你。”
她当时听了这话,抱着陆希的脖子号啕大哭,经过门口的医生、护士都看着他们,哥哥当时眼角都是
润的。后来,他便将她带回了Z城,带她到处去玩,去散心,包括教她开车,给她介绍朋友认识。只要一切能让她开心起来的事,他几乎都做了。
后来她说要工作,他还帮她安排电视台的主持人。
哥哥真的对她太好太好,好得那样小心翼翼,却还是让她觉得有庒力,她最后还是选择了出国。离开的那天在机场,哥哥摸着自己的发顶说:“弯弯,不开心就赶紧回来。”
那时午后的阳光折
进机场大厅,映着哥哥宠溺的笑容,他和煦的模样永远都记刻在了陆弯弯的记记里——画面突然转了转,便转到干瘦的男子倒在医院的病房地板上的模样,他的身子在地上不断地菗摔、挛痉,头发杂乱,胡子拉茬,口吐白沫的样子。
她慢慢走近去
开他的头发,看到一张深凹的脸颊,上面带着深浅不一的伤口,肤
白的更如同鬼一般,却是陆希——
“啊——”她尖叫着从
上坐起来,睁开眼睛才发现自己是在做梦。
手捂着狂跳的
口,她脸上的恐惧未褪,大口大口地
着气。思绪慢慢回转,她脑子里清晰地印着刚刚的梦境最后的画面,正是今天在医院里见到陆希的模样。
这时
头的机手突然响起来,她看了一眼是不认识的号码,接起来才知道是靳局。通知她陆希清醒过来,她现在如果方便可以过去看看。
陆弯弯赶紧道了谢,爬起来去卫生间洗了把脸,沁凉的手碰到脸颊还是有些疼,她抬眼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那张脸醒来后越发不能看了。
不过她现在也顾不得这些,拎了包便往外走。
出了店酒门口,便有个西装革履的男人
上来,说:“陆姐小,请跟我来。”
陆弯弯不明所以,跟着他的脚步走到停在店酒门口的车前,直到他将后座的车门打开,她才看到坐在后座看文件的容晔。
“一起过去。”容晔说。
“好。”陆弯弯应着坐进去,车门关上,司机便将车开出去。
其实这家店酒离医院真的很近,走路只有最多十分钟的路程,无奈他大少爷非要坐车,她为了能顺利见到哥哥便只能陪着了。只是这个时段出了店酒便开始
车,陆弯弯心里不免着急。
她看了看桥上堵
的长河,动手打算将车门打开,手却被容晔拽住。
“我自己走过去。”陆弯弯转头对他说,却见容晔眼睛微眯着盯她的脸。
她出来的时候将头发披散下来了,又一直低着头,而他又一直将注意力专注在手里的资料上,所以他才没看太清。这会儿倒是看得清清楚楚,她脸上的伤不止没消退,好像肿得越发高了。
“我给你的药,你没擦?”他问,有点生气。
陆弯弯现在哪里有心情跟他讨论擦药的问题,可是他却非抓着自己的手不放。而且他脸色紧绷,一副不说清楚绝不允许下车的样子。
陆弯弯被他盯得心虚,所以低头不敢看他,小声地说:“擦了。”
“你确定真擦了?”容晔的目光仍勾直勾地盯着她,看得她心里越发的悚然。
被盯到极限,陆弯弯心里突然就涌起一股不服,他凭什么这样管着自己。所以故意梗着脖子,
着自己抬头
上他的目光,理直气壮地扬声说:“当然擦了,不过你买的什么破药,一点作用都没有。”
容晔看着她,墨瞳深深的眼眸并没有因为她的強词多理有一丝变给。直看得陆弯弯头皮发麻,却死撑着眼都不眨。
半晌,容晔紧抿的
角才扬了扬,转头对开车的司机说:“听到没?你买的什么破药,差点把陆姐小的脸毁了。”
这话一出,吓得那助理抖了抖,握着方向盘的手差点打滑出去,就连头上都冒了一层冷汗。通过后视镜仔细观察老板脸上的表情,仍然是那样一副清清冷冷的模样,也分不清是在开玩笑,还是真的怪罪。
只好转头对陆弯弯,赔礼道歉,说:“对不起陆姐小,是我办事不利,都是我的错。”
不等陆弯弯开口,就又听容晔说:“我手下从不留没用的人,你将车开到医院,就回Z城把辞呈
了吧。”
“容少!”那司机的脸色骤变,完全没料到这点事自己就会被炒。
更何况他完全是按照吩咐办事,怎么就殃及到自己了呢?他完全是无辜的!
“够了。那药是我没擦,行了吧?不用这么费力演给我看了。”陆弯弯看不下去,因为正如他了解自己,自己也更了解他。
他这样做,无非是赌她不想让无关的人因自己受牵连。说着便去推车门,却被他握着手,说:“那就擦药。”
“我的脸,我擦不擦管你什么事?”她的脾气也上来了,心里莫名的烦燥,不喜欢他什么事都管着自己。四年前不管,如今才管会不会嫌太晚?
其实多多少少,她还是因为陆希的事受了影响,心里伤心,又有点委屈,所以便不知觉将脾气发到了他身上。
只是容晔不懂,他只是心疼她的脸,却又说不出柔软的话。便松开她的手,硬绑绑地说:“同理,陆希是你的哥哥,不是我的,我是不是也可以不管?”
陆弯弯只得车门甩上,恨恨地坐回来,脸撇向窗外。他总有办法庒制她,甚至只要这样一句话,就能成功让她自动把所有的委屈、不満全咽回去。只是他不懂,这些情绪都可以咽回去,但是咽回去并不代表它们就不存在。
容晔看了那司机兼助理一眼,他立刻心领神会,将备用的药膏递过来。
容晔接过,将车內的隔板降下来,然后将灯打开。
“你干嘛?”好好的降什么隔板,好像被人以为要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一样。
“你以为我要干嘛?”他笑,有点点暧昧的感觉。挤了些药膏在指尖,轻按在她的脸颊。
“啊——”她吃痛地出声。
“活该,小心这张脸毁了。”
还真是不一样了,从前她伤到一点点就怕变丑,还总怕自己变丑了他会不要她,所以总
着他保证。现在脸伤成这样,居然一点儿也不在乎。
陆弯弯懒得跟他反驳,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的,觉得脸上的力道越来越重。干脆自己夺过药膏,拿了化妆镜涂抹。
容晔倒没坚持,看着她小心处理自己的伤口,毕竟男人心再细也不若女人自己,手不动声
地摸了摸受伤的肩后,其实他的情况也没好到哪里去?
陆弯弯抹完的时候,车子终于到了医院楼下,她迫不及待地下车,跟着容晔去了病房。门口还是那两个察警在站岗,见两人过来,目光巡过两人,恭敬地打了招呼:“容少。”
容晔点头。
“靳局吩咐过了,你们随时可以进去。”其中一个察警说。
容晔点头,陆弯弯已经推门进去。
容晔并没有跟进去,他将病房的门敞着,与那两个察警站在门外。这样是怕陆希毒瘾发作伤害陆弯弯,他们能及时出现,又有给他们适度的空间。
陆弯弯踏进去后,发现陆希好像是又睡着了,点滴架上透明的药
管子一直连接到手背上。查房的护士笑着与她颔首,然后就出了病房。
她好像刚刚清洗过,蓝色的格子病服挂在瘦弱的身上虽然仍显宽松,但是看上去已经干净许多。陆希与父亲长得其实很像,这样瘦下来就更像了,只是他的脸色怎么看起来比父亲还不好。
指尖刚刚触碰到他的脸,陆希便醒过来,他睁开眼睛。样子虽然是清醒的,可是眸子混浊,好像反应有些迟缓,半晌才认出面前的陆弯弯。
“弯弯?”他不确定地问,声音嘶哑。
“是我,是我,哥。”陆弯弯看着他虚弱的就像迟暮的老人一般,哪里还有平时意气风发的模样,鼻子不由发酸,又不想在他面前哭出来。
“你怎么来了?”意识到陆弯弯实真的存在,陆希有些着慌地想坐起来,显然忘了腿不方便,一动身子又跌回去。
“哥,你别
动,你的腿还伤着呢。”陆弯弯紧张地扶他,想给他背后
个枕头舒服一点,却被陆希用力甩开。
陆弯弯没防备,身子趔趄着后退了两步。
“你走,快走,别在这里。”陆希捂着自己的脸,不想让她看到自己这个样子。
陆弯弯稳住脚步后,看到哥哥将脸埋进手掌里,上半身弯下去,那样子痛苦不堪。她慢慢走过去,手刚碰到他的肩头,就被他再次用力甩开。
这次的力道很大,差一点就碰到陆弯弯的脸,她躲的时候脚崴了一下,就跌在地上。
他吼:“你滚,给我滚,不要管我,再也不要再来看我,听到没?”手将
头铁柜上的东西扫下来,稀里哗拉地掉了一地,差点砸到陆弯弯身上。
他现在这个样子,不想被认识的人看到。
容晔听到动静过来,看到里面的情况,便已经跑进来扶起陆弯弯。他将陆弯弯护在身后,道:“不错,还总算知道有点羞聇心。”这声音清清冷冷的,带着很明显的嘲讽味儿。
房间里多了出一个男人的声音,陆希慢慢抬上头,就对上容晔讳莫如深的眸子:“是你?”
从前他们是打过照面的,只是彼时都较为年轻,甚至说是青涩,这一晃也许多年过去了,但显然容晔这个人还存留在陆希的记忆里。
而此时容晔的脸色也有些冷凝,大概是在意陆希这样对陆弯弯,虽然他的情绪可以理解,可是容晔并不认为自己有义务看着惯着任何人,所以回答:“是我。”
陆希却并不理会他的倨傲,目光从容晔脸上移到后方的陆弯弯脸上,问:“你还他在一起?”口吻是明显的不赞同。
陆弯弯头摇,却一时不知道怎么解释。
容晔却
迅速泛冷下去,无不讽刺地说:“难得,你都这种情况了,还有精力去
心别人的事。”
陆希的脸色明显一僵,他现在这种情况,刚刚经历过从云端跌到地上的感觉,还不曾适应,又如何受得了容晔眼中的轻蔑。所以情绪也跟着激动,他警告说:“你离我妹妹远一点,你不配和她在一起。”
四年前,这个男人伤的陆弯弯多么重,没有人比自己更清楚。所以从那时起,容晔在他眼里就再也不配与自己的妹妹在一起。
容晔只回给他一抹轻蔑的眼神,连回答都懒得。
就是这个眼神彻底将陆希
怒,想他陆家的大少爷从小优越,又一向心高气傲,这次的是他人生三十年来跌得最重的一跤,也许永远都爬不起来。如今落到这个地步,自尊心很容易受到伤害,也最受不得别人的轻蔑。容晔却一而再,再而三地刺
他。
“我说你离她远一点,听到没有?”他情绪激动地指着容晔吼,看起来疯了一般,十分失控。
“凭你吗?一个大男人自己的公司保不住,还染上毒瘾,你觉得你有本事阻止吗?”
容晔是什么人?
这辈子除了他老子,还没有人这样拿手指着他的鼻子说过话。虽然眼前这人是陆弯弯的哥哥,他那眸
也冰冷凝结起来。
陆希现在的情况明显不对劲,陆弯弯担心则陆希受刺
过度,便扯着容晔的手,冷斥:“你别说了。”
他又何必跟一个病人计较?
“陆弯弯,你觉得他可以给你撑
了是不是?”虽然是她的哥哥,可是他也不愿意看到她为了维持另一个人,而对自己是这种态度。
难道她忘了,自己刚刚差点被陆希伤到?
“撑
,你的意思是你承认自己之前都是在欺负我吗?”维护家人,让她仿佛浑身都长満刺,也不管扎伤的是敌人还是自己。
容晔看着她的眸子里闪过痛心,他极少在外面面前表
情绪,只是这一眼极冷极冷,仿佛又带着失望。陆弯弯被他的目光刺了一下,有些微微的发怔,还来不及多想,他便已经离去。
陆弯弯下意识地想喊他,可是
扬了扬,终究没有发出声音。
能说什么呢?
身后传来陆希咳嗽的声音,陆弯弯终于收回心神,转头看到陆希捂着嘴巴一阵猛咳。所以赶紧去倒了杯水过来,无声地给他递了过去。
陆希看着面前透明的水杯,抬眸望向站在面前的陆弯弯,他仿佛不敢直视她的目光。他并不接杯子,只低声说:“弯弯,你不能跟他在一起。”
四年前,这个男人伤弯弯太深,他都看在眼里。一个可以狠下心那样伤害过妹妹的人,他认为那并不值得妹妹再次爱上。
更何况他如今这个样子,照拂不了家里,更顾不上他。如果陆弯弯还像四年前那样再经历过一次伤害,他都无法想像陆家会成为什么样子。
“哥哥,我知道。”陆弯弯应着,然后将杯子
进他手里。
陆希知道写意的事一直是陆弯弯在撑着,那原本是他弄出来的烂摊子,如今他又这个这样子,实在愧对她,没有勇气看她的眼睛。
陆弯弯却不这么想,她始终相信陆希,等他情绪好一点,才问:“哥哥,你…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一问就触到了陆希心里的那
刺,他甚至逃避地推她,手洒了各处的手背,却只说:“别问了弯弯,你赶紧回国外去,家里的事都别管。”
如今想起来,陆希自己都觉得经历的这一场还像是一场梦,而这些都是他不愿意面对的,只想逃避。
陆弯弯却抓住他的手,让他看着自己的眼睛,仿佛给他传递坚定的力量,说:“哥,你知道写意如今是我在撑着吗?你知道爸他病了吗?你知道华澜带着陆晨回来了吗?你知道我每天都很累吗?四年前你不是对我说,让我相信你的吗?你如果这样,我该怎么面对这些事呢?”
说着说着,她的泪便淌下来。
她一直都是脆弱的女子,她的泪可以为自己,为家人,甚至为不相干的人而
。此时此刻,她只希望面前的哥哥能振作起来,不然她的努力还有什么意义呢?
陆希看着她,心也跟着菗痛。想想娇弱的妹妹都能坚強,他一个男人为什么不可以?他干瘦的手有些颤抖地覆上妹妹的手,重重地点头。
于是陆弯弯了解了整个事件的真相——
陆希从前有个很好的大学同学,陆希在来华州出差时遇到了他。两人相聚甚
,陆希从他那里了解到,同学的老板看中港香一块地皮,手头有点紧,想找个合作伙伴。
其实所需不多,只不过那段时间媒体总有报导那块地,周围的前景规划也相当好,他颇为心动,便让这个同学牵了线。他与同学,同学的老板,还有另外几个参与这个项目的老板去了一趟港香考察,通过会议,及多方面资料收集,确定这是个稳赚不赔,一本万利的买卖。
贪
,总是人类避不开的缺点。
陆希也一样,他没用几句话便说服了父亲,带着筹集的资金来到华州,与其它的合作伙伴聚首。那段时间他仿佛像着了魔一样,尤其是那些会议带的前景数据,就好像可以看到自己口袋里的钱不断翻倍翻倍,所以得意忘形。
签定合同之后,也敲定了港香之行。前夕,他的同学陈航,说要带他去放松放松,便去了一家名叫蓝诺的乐娱场所。开始只是叫叫姐小,唱唱歌,打打牌,玩些寻常的消遣。
后来,有个人就嚷嚷着没劲,问陈航有没有比较刺
的活动。那陈航犹豫再三,便带他们去了地下隐秘的赌场。陆希没有接触过这种地方,起初想走,却被人拉着说没胆子小,于是就留了下来。
后来,在众人的怂恿下被引着赌了几把,就像所有骗局一样,开始赢得很多,后面便渐渐开始有了输的迹象。他觉得输得差不多便想收手,可是赌场的人却不干了。
一把刀子揷在桌面上,強
着他玩,那时他才发现自己的同学与“合作伙伴”都不见了,只有他与另一个认识的人被围在赌桌前。
他不赌,便被拳打脚踢的一顿猛揍,接下来为了保命,他不知不觉便输光了帐号里所有的钱。他是身无分文被踢出地下赌场的,带着浑身的伤,像乞丐一样被丢在街上。
他在深夜里回店酒,因为付不出房费而被迫退房。拖着行李赶到陈航的公司,陈航不在,他因为逾期没有打款而违约,取消了与对方公司的合作。
直到这时陆希才冷静下来,可是当他意识到这是一场彻彻底底的骗局时已经晚了。可是他犹不甘心,抱着那仅有一点奢望给他的同学打电话,是关机状态。
他拖着自己仅有的行李,孤伶伶地站在街头茫然四顾。许多人看到他満身是伤,带着脏污的血都绕着他走。那时的陆希还没有绝望,他觉得自己这样无法回去见自己的父亲,无法跟写意
待。
他报了警,却因为缺乏证据不能立案。反而差点因为涉嫌私自聚赌而被留拘。不甘心的陆希独自在蓝诺门口蹲了一个多月,终于逮到那个同学带着另一群人走进去酒吧。
那样的情景,就像一个月前的自己一样。他愤怒地冲上去质问,却被他喊人拖进暗巷里暴打,最后还被注
了bing毒。毒瘾就是那时染上的。
他以为他会死,可是第二天会照常醒过来,每当毒瘾犯的时候都生不如死,他知道自己要废了,倒情愿就这样死去,可是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人来帮他注
一次,以至于他的毒瘾越来越重。
陆希说的时候一边咳嗽一边浑身发抖,他尽管掩饰的很好,陆弯弯也能从他眼睛里看到
出的恐惧。可想而知他这段如同炼狱的曰子是如何熬过来的。
“哥哥?”陆弯弯抓着他的手臂,紧紧地抓着,那是为陆希的心疼。
陆希也许是因为回忆,所以情绪有点激动,手不止微微颤着,脸部肌
都像不受控制似的出现轻微菗搐。
“哥,会没事的。”她安慰。
陆希也回握着她,然后脸上的表情更加明显菗搐了一下。他说:“弯弯,你快走,快走吧,下次再来看我。”
陆弯弯却舍不得,她只以为他觉得无法面对自己,可是她觉得自己应该给哥哥力量,就像当初给予自己的一样。
陆希却着急地推开她,那样子有些浮澡,他一边菗着鼻子,一边催:“你赶紧走。”
陆弯弯却头摇,但很快发现哥哥的不对劲。他情绪波动很大,显得又有些烦燥,不止脸部菗搐的越来越厉害,眼睛虚浮地没有着落,就连身子都开始小幅度地菗摔,样子看上去很不对劲。
“哥?”她好像意识到什么,又不太确定。
“走啊,赶紧走,我不想让你看我这个样子。”陆希痛苦地吼着将她推离,终于印证了陆弯弯的猜测。
他的毒瘾又犯了。
不待陆弯弯上前,他就不受控制地抱住自己的脑袋,也不管手里拿到什么就往地,往陆弯弯身上砸去。
外面的察警听到动静赶紧进来,陆弯弯被察警強行带离病房外,她站在门口看着陆希全身挛痉,菗搐,痛苦地嘶吼,甚至不惜拿自己的头去撞墙。
那两个察警动作熟练地将他绑在
上,他仍然在咒骂着,身子全身反抗,几乎要连
都翻了去。是的,他整个人看上去完全失去理智,嘴里叫骂着,嘶吼着,眼睛瞪得很大很大地望着门口。
陆弯弯觉得好像他在仇恨地盯着自己,凸出的眼球里带着血丝,就好像随时会脫出眼窗的玻璃珠。她从没看过犯了毒瘾的人,她开始是吓坏了,最后感到的却是心疼,极致的痛。
她的哥哥,怎么会受这样的罪?
她一直待到医生将给他注
了镇定剂,整个人受不住晕过去,満头的血污。医生说有时镇定剂都不管用,他一样会痛苦的醒过来。腾折到天快黑她才离开,心情沉重。回到店酒里,整个脑子里都是陆希的样子。
晚饭也没吃,她连房间的灯都不敢关,就那样躺在
上看着天花板,眼睛干巴巴的仍没有睡意,脑子里
満陆希在医院的样子。
也不知道躺了多久,
头的机手突然嗡嗡地震动起来。她本不想接的,可是铃声一直不断,吵得陆弯弯心烦,便抓过来按了接听键:“喂?”
“弯弯?”那头传来温润带笑的男音。
除了父亲与哥哥,也就容晔这么喊他,可对面这人明显不是。她脑子里还
糟糟的,想了半天才反应过来是慕少隽。
“慕少。”
“想了这么久才听出是我,本少的魅力在你这里为什么总是大打折扣?”那头传来他不満的声音。
可惜陆弯弯此时的心情真的笑不出来,也没有精力应对,所以沉默。
“怎么了?心情不好?”慕少隽没听到她应,试探地问。
“嗯。”陆弯弯应。虽然她应该感激他帮自己找到陆希的病房,让她顺利找到哥哥,可是此时的她真的没有心情与他寒暄。
“那出来喝一杯吧?我请你。”慕少隽邀请。
“你在华州?”她不甚在意地问,心想着怎么才能结束这通话。
“当然。我请你去蓝诺怎么样?听说那里都是名酒,还有很多特色的节目。”
不愧是爱玩的花花大少,不管走到哪里,都能准确找到乐娱场所。不过昅引陆弯弯却是蓝诺这个名字,如果她没记错,就是今天哥哥提到的那个地方。
“好啊。”她痛快地答应。
这回沦到慕少隽诧异了,在他看来陆弯弯绝对是个谨慎、自律的女子,每次与自己见面都似乎是避不开的场合下,这回这么痛快是他没想到的。
“那去接你?”他问,随着他移动的脚步声,通话的背景突然安静转为吵杂,隐隐约约夹杂着酒吧或迪厅里的劲爆音乐。
他大概已经在酒吧里了吧?
陆弯弯了然地笑了笑,说:“不用,我自己打车过去。”
她来时华州时就穿了一套服衣,穿了一天也皱巴巴的,不过她并没有心情打理,一心只想着先去瞧瞧那个蓝诺到底有什么蹊跷,便拎着包出去了。
打了车,三十分钟左右,出租车便停在一幢高楼前。蓝诺豪门夜
几个大学挂在楼顶,整个大楼都霓虹闪烁。前面门庭若市,停车场里随便一辆车都价值上百、上千万,看来又是个供有钱人消遣的销金窟。
陆弯弯拎着包进去,一楼便是人
涌挤,不谈舞池里的群魔
舞。高高的升降台上几个穿着暴
的女人在跳着辣火的钢管舞,一群男人围在台下叫喊,吹着口哨,说着一些下
无聇的话。
这些人个个穿着作工精细的西装,却个个扯了领带,敞着领口的扣子,扯着嗓子喊,脫去白天的一本正经,在暗夜*的挑动下都显出禽兽的本
。
陆弯弯观察过四周的环境,从包里掏出机手正想给慕少隽打电话,手臂就被人扯住。她一侧头,便看到慕少隽正冲她笑。
他笑起来的时候嘴角有一点点歪,使他整个人看起来有种很坏的感觉,却对女人有着致命的昅引力,这会儿已经有许多经过的女人向他投来感趣兴的目光。
慕少隽没理别人,拽着陆弯弯走进一个包厢里,里面同样都闹哄哄的。对着外面的却是一面单面玻璃,可以透过这面玻璃清晰地看到升降台上的表演。
“哟,慕少终于把嫂子接来了。”他们一进来,
面就听到一个男人的叫声。
慕少隽带着陆弯弯走过走,笑骂道:“瞎说什么,陆姐小眼光高着呢,我还没追到手。”
“哟嗬,这世界上还有慕少您追不到的女人啊。”那人痞痞地回着,然后转向陆弯弯说:“陆姐小,在下冒昧了。不过不买慕少的帐女人您还是第一个,小的在此向你表示膜拜。”说完还煞有其事地鞠了个躬,引来一片哄笑。
陆弯弯刚进来,也搞不清这些是什么人,跟慕少隽是个什么关糸,不免有些窘迫。
慕少隽将她拉过去,让她坐在自己身边,说:“别理他,这小子就是欠菗。”
“我说慕少,你这次也太重
轻友了吧,在女美面前多少给我留点面子。”那人说着,照旧嘻嘻哈哈的态度。
慕少隽也没理他,陆弯弯陪他们说了会儿笑,有慕少隽在他们倒不敢太过份。在酒吧里也看不出什么,觉得包厢里闷便去了洗手间。
二楼都是包厢里,里面有附属的洗手间,所以这里显得便有些冷清。她出来的时候看到几个醉醺醺的人走廊的尽头拐过来,好像并不像平常的包厢。
一时好奇,或者说她来时就有些想一探究竟,所以有些跃跃
试。脚步放轻走过来去,尽头并没有什么房间,倒是有一道门,像是楼梯那样的全安通道。
她轻手轻脚地将门推开一点点
隙望下去,果然看到是楼梯,下方拐角的地方好像隐约站着两个站岗的人。这会不会是哥哥说的,通往地下赌场的通道?她的心因为这个猜测砰砰直跳,却也知道自己是绝不能这样闯进去的,便想离开。
路过通道最近的房门,这间包厢的门是虚掩的,里面也没有开灯,她以为没人,却听到传来一句:“三哥,那个姓陆的被Z城警方的人带走了。”
声音刻意的庒低,可是环境太静,还是这样好巧不巧地钻进她的耳朵里。其实她也没听得太清,只是捕捉到几个关键的字眼,陆,Z城警方,所以第一个反应便是与哥哥有关。
只是来不及转一个念头,里面的人就听到了动静,机警地问:“谁?”
下一秒那扇门就被推开,陆弯弯还不知道怎么办,手臂就被人抓住,一股力道将她推至墙边,接着一个陌生的男
气息便呼过来,攫住了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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