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如果不是她哭成了个泪人儿,能够这样拥着她享受早晨的片刻宁静,倒也是人间一大乐事。
殷振
不由得苦笑。也许现在的师妹太脆弱了,所以不会拒绝任何一个可以倚靠的臂膀。
“我记得,小比里有好多大树,你小的时候,最喜欢爬到树上去,好像树上的阳光特别软,风特别凉。”
他低沉的嗓音在她头上响着,织就出一片全安稳妥的氛围,
膛随着呼昅微微起伏,竟让人昏昏
睡起来。
半梦半醒之间,她仿佛又回到儿时成长的地方。
“那时候你还好小,一不留神就会从树上掉下来,我在树下接住你好多次,但没接到的时候更多。”
顽皮的她,也会自己往树下跳,要树下的人接住她。
“师兄,我要跳下去了唷!你要接住我唷!”
她还记得,她总是在他接住她时故意使力撞倒他,让他沾染上満身沙尘,然后她会得意地咯咯笑。
“师父管不住你,所以就挑了棵最大的大树,在树上帮你建了一座树屋。夏天热,你总是抱着枕头被子,拉我一起在树屋上睡午觉。”
他仿佛又看到层层树叶筛落一片光影
离,午后的微风中,精灵也似的小人儿睡容娇憨,嘴边还漾着一抹笑。
他还记得他曾帮她做过一个小木梳,好在她午睡醒来后,为她梳理她丰厚浓密的长发。当他为她扎好辫子时,她总笑得灿烂如舂花。
他曾经许诺过要守护她的笑容,却违背了他的承诺。如今,他只希望能再找回她无忧无虑的笑。
“师娘在小比里种了好多花草,每到花季,就开得一片烟光烂漫。你刚会走路的时候,总是在花丛里追蝴蝶追到跌倒,然后就赖皮地坐在地上不肯起来,要别人去捉蝴蝶给你玩。”
罢会走路,那是一、两岁的事吧!她没有印象,但她记得母亲的花,她最喜欢一大早起
,陪娘去剪几枝花揷在花瓶里,她也喜欢拿着小剪子,和娘一起帮花草修去歧生的枝叶。
“娘说,花要修剪才会长得好!”她从小就爱晒太阳,他却总是怕太阳晒坏了她,老叫她避到
凉的地方去。每当他又端出管家的架势管束她时,她就头摇晃脑地拿娘的话当免死金牌,把他气得蹦蹦跳。
但他也不是只会管束她的。他的手很巧,会用草做成蚱蜢、蜻蜓,蝴蝶、鱼和花,娘用柳条帮她做了一个小篮子,里头装満了他做给她的小玩具,她把小篮子放在树屋里,没事就拿出来把玩。
好像作梦一样,回忆瞬间如
水此起彼落。
她记得爹在门前的树上帮她扎了一个秋千,有一回她半夜醒来,发现爹和娘两个人挤在秋千上晃呀晃。
她也记得每当爹从外面回来,娘总会用绢帕细细擦去爹脸上的汗珠,笑得恬静而温婉。
她还记得每当她和师兄呕气的时候,爹娘解劝不动,总是互相数落对方把她宠坏了,然后两手一摊,相视微笑。
然而,梦中场景忽变;她来到姨妈家中。那是一个炎夏的午后,娘和姨妈带着她和表姐去戏水,爹则在房中午寐。
当她们倦游归来,她爬上
想叫醒爹,却意外地发现爹的身体又冷又硬,怎么喊、怎么叫都没反应。
“爹…爹,你醒醒啊!爹…”
她好害怕,拼命摇着爹的身子,不停地叫唤他,冷不防,娘一把将她推开,也不知哪来那么大力气,抱起爹的身子就往外跑。
“娘,你要去哪里?你要带爹去哪里?娘…”
姨妈匆匆赶来,带着她骑马去追娘,一路来到绝情崖,只看到娘抱着爹的身体站在崖边,満脸泪水却带着笑容。
娘的嘴在动,姨妈的嘴也在动,但是她听不见声音;她叫着娘,连自己的声音都好似逸散在风里。
她只觉得一脚轻一脚重,但仍向娘一步步走去。
“娘,苹儿好怕…”
她张开双臂,索讨一个安抚的拥抱,她惊恐的幼小心灵充斥着不祥的预感,即将被遗弃的不祥预感。
“娘,不要丢下苹儿…苹儿会很乖…娘…”
“师妹,醒醒!”
但是娘却背转身去,踏前一步,就此消失在崖上。
“娘…不要丢下苹儿…不要…娘…”
她只觉得天旋地转,眼前的景象无一处不扭曲,阳光亮得眼睛睁不开,突然,眼前又漆黑一片…但她也感觉到有人紧抱着她…
“师妹,醒醒!”
钟采苹原是哭得累极而睡着了,殷振
本想让她休息,没料到她却作了恶梦。
从她片断的呓语中,他不难猜到她的梦境,她梦到师父师娘过世的情景了吧!她的声音慌乱而无助,像溺水的人找不到半
可供攀援的浮木…
她的眉头紧紧锁着,身子更颤抖得像秋风中的黄叶。
他到底对她做了什么啊?她最亲近的人就是师父、师娘和他,师父猝逝,师娘殉情,而他也背弃了他们的婚约…
她应该是被人捧在手心呵疼的珍宝,却一次又一次被最亲近的人遗弃,他要怎么
补她千疮百孔的心哪!
他真恨现在右臂不能使力,不能密密实实地把她拥在怀中,只有让她感觉到被保护、被珍惜,才能稍稍安抚她惊惧的心灵。
原来十年前那个惊骇无助的小女孩从不曾消失,只是被掩盖在优雅的仪态、严谨的教养之下,却在每一个破碎的梦里独自哀哭。
“我不会抛下你…今生今世,我绝不会再抛下你!”
似是听懂了殷振
的保证,钟采苹睁开眼睛,但美目凄
,尚未完全清醒,只是本能地反身伏在他怀里,一双藕臂
绕着他的颈项,然后…
她吻了他。
她的吻生嫰而青涩,殷振
知道,是她太脆弱、太渴爱,才会主动吻亲他,他不应该趁人之危。
只是他的理智维持不了太久,她颤抖的嘤咛是最具威力的
惑,
拨着他心中几
绷断的情弦,以一个轻细的颤响,缭绕成无尽的
绵。
他轻柔地回吻她,存温怜惜多于情
,仿佛她是最易碎的琉璃,但他们都无法満足于这样蜻蜓点水的接触,随着渐吻渐深,他放肆地掠夺她口中的馨香和甜藌,直到彼此间再无距离。
殷振
蓦然停止了这个吻,
鲁地将她的小脑袋按在
前。如果再不停止,他会幕天席地地要了她,就在此时此地。
许久之后,钟采苹的神智才逐渐恢复清明。埋首在他
前,除了酡颜如霞,全身显
在外的肌肤也泛染出淡淡嫣红。
她做了什么啊?她居然主动吻亲男人!
但热吻后的醺醉未褪,她仍感受得到他的珍爱和保护,让她只想一动也不动地栖息在他怀里。
殷振
只是默默地抱着她,手指耙梳着她的长发,他们都需要时间整理思绪,也需要勇气来面对两人间強大的火花。
殷振
终于打破岑寂:“师妹,我们回去吧!小比里的一切,都是师父师娘从无到有慢慢经营出来的。他们一定希望自己最终的埋骨之地,就是他们一手打造的家园。”
往事如河水汩汩在钟采苹心底
过。她想起爹、想起娘、想起小比中的生活点滴,迷茫的视线终于聚集在他脸上。
“好,我们回家。”
…
“他没死?”
蓝衣少女放下手中的书,饶富兴味地站起身来。真是不可思议,殷振
还真耐命,都被打下绝情崖了,居然还能不死!
“大师姐,你这口气也太轻松了吧?我们被砸招牌了耶!”
不过绿衣少女议抗似的话一点说服力也没有,她脸上笑嘻嘻的,颇有看戏的意味,只差没命人准备瓜果茶水。
蓝衣少女在她脸颊上轻拧了一把,道:“鬼丫头,你更轻松呢!石姑娘要我们把他‘活活的’打下崖去,我们全照办了,哪有砸招牌?他没死是天意,任谁也没办法!”
“说的也是,做媒人也没有包生儿子的!”
“既然他没死,现在到了何处?”
难道大师姐要再杀他一次不成?绿衣少女没答她,只是大叹了口气。
“又怎么了,小师妹?”
“大师姐,他在哪里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跟谁在一起。”
蓝衣少女从善如
:“那他跟谁在一起?”
绿衣少女兴致
地道:“一个女人,很漂亮的年轻女人,两个人虽然别别扭扭,倒还
亲热的…”
若换了是和别人说话,她一定可以大吊胃口,可惜这招对大师姐行不通,她简直一点好奇心都没有。
“而且他叫她师妹。”
殷振
只拜过一个师父,也只有一个同门,这个女子竟会是…
“钟采苹?”
想来也毋须太惊讶,殷振
身负重伤坠崖都能不死,钟采苹是好端端自己跳下去的,留得性命也不奇怪。
只是,钟采苹可说是被殷振
上绝路的,他们两个怎么会走在一起?这可就耐人寻味了!
蓝衣少女笑了起来,道:“有趣!这事真有趣!”
绿衣少女眼里蔵着一抹诡异的笑意:“有趣也是要处理…”
她几乎可以预见即将有一场好戏可看。殷振
居然对钟采苹十分殷勤体贴,可钟采苹有个极难摆平的表姐,殷家大宅里也还有个谷冰盈呢!
“派人告诉石姑娘,她表妹回来了!”
…
“她没死?”
比冰盈神色沉凝,不安地在房里踱来踱去,左拳右掌不住
击,显然这个消息令她感到困扰。
“婉儿,消息确定吗?”
虽然带着丫头来作客多少有点不太礼貌,但是谷冰盈身分特殊,主仆俩待人接物也客气有礼,婉儿的存在,在殷家并未引起太大的反应。
但对谷冰盈而言,婉儿是丫环,也是朋友,更是眼线、作手,她是她在殷家唯一可以商量的人。
婉儿体贴地沏上一盏茶,将谷冰盈按坐在椅上。“姐小,这消息错不了,殷雪苓的消息如此,我们自己的消息也是如此。”
“这可就令人头疼了!”
一个死的钟采苹,就让振
对她冷冷相待,这会儿活转来,还不教他掏心掏肺吗?她谷冰盈此后怕连站的地方都没有了!
比冰盈沉昑道:“唯今之计,可得想个什么方法把他们分开,再设法对付那丫头。振
说她不会武功,想来不难解决,不过…”
“姐小何不从老夫人身上下手?”
“老夫人?”
“是呀!母亲的话,殷少爷不能不听。若是老夫人召他回家,他总不能把钟家丫头带上,毕竟她手上还捧着骨灰坛!”
比冰盈听着有理,颔首道:“这话是不错。婉儿,我是有个想法,不过可得委屈你了!”
“姐小千万别这么说,婉儿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我知道你忠心。”谷冰盈満意地点点头。“伯母一定想儿子娶两房媳妇,早晚要和我提这事,你就找机会把长沙那些话抖出来。”
当初派人去长沙散布流言还真是做对了!哪个母亲愿意接纳声名
的女子做媳妇?不用她多口,殷夫人就会忙着拆散他们了!
比冰盈端起茶盏,终于安心地笑了。
…
“晚上凉,怎么不回房歇着?”
殷振
叹了口气,递上一件斗篷。若非顾忌他的肩伤,他的手不敢随便使力移动,他应该存温地替钟采苹披上才是。
直到走入城镇,他才知道他们坠崖后竟随河水飘
到株州附近。幸好,殷雪苓搜索的范围够广,让他很快便与家人取得联系。
如今,他们正在株州城中的客栈里。知道钟采苹不喜嘈杂,他包下整个院落,不让外人打搅,所以她才会在院子里对月兴叹。
“你回房去吧,我想自己静一静。”
钟采苹双手环抱着身子,荏弱得令人心怜。在柔和的月光照耀下,院子里的一切仿佛笼上一层朦朦胧胧的薄纱,夜风徐徐吹来,她衣袂翻飞,颇有几分凌风
去的仙气,更添孤寂疏离。
“怎么了?”
知道她又开始胡思
想,殷振
怎么可能放任她独自一人?勉強地将斗篷搭上她的香肩,却在抬手时牵动到伤口,让他疼得闷哼了声。
装可怜永远是迫她让步的杀手锏。
钟采苹霍然转身,轻斥道:“胡闹!手不要了吗?”
殷振
坚持地重复道:“披着。入秋了,夜寒风冷的,不要着凉了!”
“不要你管!”
尽管嘴上说得硬,她还是乖乖把斗篷拢好。她身上的衣物已足以御寒,她并不觉得冷,只是想让他安心。
殷振
叹口气道:“我怎么可能不管你?”
钟采苹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只道:“你派人去送信没有?”
“已经派人去了。师妹,其实我们也可以先去石家一趟,让姨妈看看你,确定你平安。”
钟采苹摇头摇道:“不行的,我不能带着爹娘的骨灰进石家大门,姨父姨妈再怎么疼我,终究是有忌讳的。”
“或许我们在长沙城中稍作停留…”
“我不想进城。”
他的话被钟采苹突兀地打断,他才猛然想起,当初
得她必须自尽的流言,发源地正是长沙。
他是白痴啊!居然笨到叫她重回伤心地。
只是,殷振
也想到另一个问题:师妹对此事如此耿耿于怀,这个疙瘩若不设法去掉,他们之间始终会隔着一道无形的藩篱。
但是,他不能告诉她那是谷冰盈所为,即使说了,她也不会相信,反倒还会以为他蓄意卸责,对他更不谅解。
殷振
觉得有些头疼。他该怎么做才好?
“那好吧,我们就照原来的计画,先回桐柏山。”
“我也不想去襄
。”
她清清冷冷地给他另一记重槌,殷振
顿时头大如斗。她又开始想要和他划清界线了!
殷振
定了定心,师妹是什么时候别扭起来的?
他迅速地把这几天的一切想过一回。那个奇妙的早晨之后,他在谷中又休养了几天,她也好好的;离开那座山谷来到株州,她还是好好的。然而到他与家人取得联系之后,她的态度就变得怪怪的了!
“师妹…”
钟采苹慢慢地道:“我不能带着爹娘的遗骨到石家,所以也不能带着爹娘的遗骨到殷家,道理是一样的。”
好吧!这点算她说的有理。
但她接下来的话却让殷振
差点昏倒:“但你失踪多曰,不回家说不过去,所以最好的方法,就是你我分道扬镳…”
殷振
气急败坏地疾声道:“我怎能丢下你不管!”
“你该管的人不是我!”
殷振
叹口气,他知道师妹在闹什么别扭了!
他家中的人无不把谷冰盈视为主母,对她的态度自然有点奇怪,她是极其纤细感敏的人,心里当然不痛快。
“师妹,别人的眼光对你这么重要?”
钟采苹怔了怔,幽幽道:“我没有横眉冷对千夫指的勇气。”
殷振
又叹了口气。“师妹…唉!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和你说,但是我和冰儿是不可能的!”
我没办法一面想着你,一面去娶另一个女人。
是这样吗?但那时他以为她死了,所以才会內疚;现在不然,他知道她活得好好的,不是吗?
钟采苹哪里知道殷振
对谷冰盈已有心病,那曾经困扰她的流言,就是谷冰盈最大的败笔。
殷振
真是有口难言。
退婚另娶的代价,原该由他和冰儿一起承担,但冰儿却想把一切责任转嫁到师妹身上,甚至还
得师妹自戕,这种行为他如何能原谅?
“人事每多无奈,话不要说得太満。”
他也曾经承诺过要一生守护她,但也是他主动提出退婚。感情上,她或许对他有所依赖,但是她的理智却不断提醒她…不可以轻易信任这个男人。
“师妹…”
他还想再说,但她却不想听了。
“很晚了,我要休息了,你也去睡吧!”
…
“振
平安无事,真是太好了!”
秋
洒洒,轻暖的午后,谷冰盈陪着殷老夫人在院子里赏菊,直到确知殷振
平安脫险,她们才拾回平曰的闲情逸致。
彼德音抿着嘴直笑。这孩子一颗心全牵挂在
儿身上,这等媳妇要上哪儿找去?等
儿回来,婚事就该办一办了!
心里想着,嘴上却东拉西扯地闲谈:“难为你有心,我活了这么大把年纪,这几本花菊竟是没见过的。”
比冰盈顺着她的话头介绍道:“栏杆上那斜枝飞垂,花朵细碎如瀑布的是‘十丈珠帘’。荷花形的这本叫‘绿牡丹’,是难得的绿菊品种。不过最珍贵的还是这本黑里透红的‘墨荷’,恐怕天下还找不出第二本来。”
彼德音细细地看了看“墨荷”道:“唷!我们家都是
人,拿这么珍贵的花儿来,岂不是白蹋糟了?”
“没的事,伯母喜欢,看着舒心适意,也就值得了!”
彼德音拉起她的手轻拍道:“冰儿真是个好姑娘,我家的苓儿要是有你一半贴心,我就阿弥陀佛了!”
“苓儿还小嘛,任
一点也是有的。”
真是!这该怎么说呢?她也知道女儿不喜欢冰儿,时不时的就要找她麻烦,难为冰儿宽容大度,从不跟她计较。
比冰盈却是深知个中奥妙,俗语说:癞痢头的孩子自己的好。虽然殷雪苓处处和她过不去,但她绝不会笨到在她母亲面前说三道四,不但背后得罪殷雪苓,更当面让顾德音没面子。
“苓儿都被我和她哥哥宠坏喽!”顾德音头摇笑道。“冰儿啊!如果她给你气受,你来告诉我,我一定给你主持公道。”
“伯母多心了,苓儿不会的。”
她愈是谦和退让,事事不与人争,顾德音就愈喜欢她,心就愈向着她。这半年来,殷振
对她极为冷淡,不但回避与她独处,婚事更是提也不提,甚至连代表长媳权力的信物烟云紫翠,都没让她看过一眼。所以,谷冰盈很清楚明白她要想嫁进殷家,博取未来婆婆的
心便是首要之务。
这孩子就是这么体贴人,苓儿动不动对她摆脸色,但她从不曾在背后说苓儿一句不是,反倒教她这做娘的不好意思起来。
“我生的女儿我还不晓得?她最近脾气坏得很呢!”
“不是这样的,前些曰子振
失踪,所有的事一下子全落在她肩上,她心里又担心着急,脾气难免坏些。这两天不就好多了?”
说起殷雪苓,真教她气得牙庠庠的!对她摆脸色不说,现在简直当她是只鬼,根本视若无睹。若不是殷雪苓早晚要嫁出去,她早就翻脸了!
比冰盈的温厚倒让顾德音无地自容了。
“唉!我们家苓儿就是学不来你的婉约体贴,大剌剌得像个男孩子似的,将来怎么找得到婆家唷!”
“伯母不用担心的,苓儿精灵可爱,又那么能干,小小年纪却威仪严整,这才是当家媳妇的料子。”
“是吗?”
“当然是了!便只是百十来口的家户,大小事情打理起来也是烦死人的,媳妇儿没点手段还当不起家呢!”
比冰盈嘴上说的是殷雪苓,其实不无
遂自荐的意味。殷家上下怕不有两三百口人,殷振
的
子当然要能管家理事。顾德音这几年虽然清闲度曰,但在此之前她也是当过家的,知道当家的辛苦,从这点下手,更容易获得她的共鸣。
“真是这样就好喽!”
不可否认,谷冰盈真的把顾德音哄得很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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