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姚芝姬绝对想不到,彻底将心底的不安摊开来跟尹逵说了之后,即将面对的竟是如此“盛大”的阵仗。
尹逵在听完她的形容之后,什么话都没说就将她
进车子里,油门一踩“噗…”地一声,转眼间两人就到了一幢美轮美奂的大宅外,豪华的程度令姚芝姬咋舌不已。
哇—一这是什么人的宅邸!看起来跟总统府一样大,感觉气势
惊人的咧!
“唉!你不可以私闯民宅啦!”眼见尹逵直接将车子开进大宅的庭院,姚芝姬吓一大跳,赶忙伸手拉住他操控方向盘的手臂。
“这里是我老爸住的地方,不算私闯民宅。”暗叹口气,他将车停进草坪间的空地上,稳稳地踩下煞车。
他老爸住的地方!姚芝姬很难让自己的
形保持原来的弧线,她的嘴几乎变成圆形…理由是,她根本合不上嘴,因为她太惊讶了。
她从不曾设想过尹逵的背景和家世,只是单纯地喜欢他、欣赏他,所以才会跟他交往,却从没想过两人之间的差距如此之大…
从高中之后,双亲因为意外而相继离开她,使得她从此失去父母的庇护。虽然留下一笔不算多的遗产,但当时的她还在念书,正处最需要用钱的时刻,为免坐吃山空,所以她省吃俭用又半工半读,因此在出了社会后,她才有能力和水仙合开那家精品店。
水仙说天没错,他长得体面,职业又称头,加上不错的家世…如果今天他选择了比地条件更好的女人,然根本没有立场嫉妒,反而应该祝福他才是。
姚芝姬心头原本就已萌芽的分别之意,因察觉两人之间的差矣邙更加笃定;她难过地低下小脸,紧揪着膝上的皮包背带。
“不论你在想什么,都别太早定我的罪。”他很确定自己不会喜欢刚刚浮现在她脑猴的任何意念,因为她除了庸人自扰之外,不会有其他具有建设
的主意。“关于你的疑虑,我会给你満意的解答,现在下车吧。”拉开中控锁,他率先下了车。
姚芝姬在汽车前座坐了好一阵子,直到他耐不住地为她开启车门催促,她才木然地下了车,尾随他步步艰辛地走进那栋宏伟的大宅。
“咦!你怎么回来…啊!”一进门,一个盘坐在沙发上的女子回过头,发规尹逵进了门,正待发出疑问,却眼尖地发现跟在他身后的姚芝姬,女子立即由沙发上用跳起来。“哎呀!大嫂也来啦?”
姚芝姬狐疑地看了女子一眼,感觉有点眼
,却又说不出自己在何时曾见过这个穿着T恤短
、光着脚丫的女子。
而且,被一个不认识的女子称呼为“大嫂”这种感觉不是普通的别扭,而是非常别扭…因为她根本不认识那名女子,更遑论女子的哥哥。
“你不会忘了我吧!”女子显然看出她的疑感,大步一跨跨到她面前,素手指着自己的脸。“是我啊,洁昱,你记衔吗?”
姚芝姬的眉心皱了起来。洁昱这个名字她也有点印象,却还是说不出明确的印象由何时产生;反正对这名女子,她就是感到既熟悉又模糊,整个脑袋都糊涂了。
“噢!天呐!想不到我这么容易让人遗忘。”洁昱
心哀嚎,号叫不到一秒,霍地弹了下手指,兴旧地嚷叫起来。“克洛马水晶贴花水杯,记起来了吗?大嫂,我就是打破水杯的那个人啊!”姚芝姬愣住了,实在很难将眼前的率
女子,和那个印象里民族风装扮的气质女美连在一起。“你…”“对啊!”洁昱漾开大大的笑实,猛地热情地拍拍她的肩。“别怀疑,女人嘛,总有好几个不为人知的面貌是不是!来来来,过来坐,我去把大伙儿都叫出来。”拉着姚芝姬坐上她才跳起来的高级皮质沙发,她一溜烟地从楼中楼的阶梯跑上去,完全忽视尹逵的存在。
“这丫头,一点都不长进。”尹逵摇着头,讪讪地自己拉拉
管坐下。
“她…你叫她‘丫头’?”姚芝姬显得茫然,一副还没回到现实的模样。
“嗯。”他抚着下巴,思忖了下。“她该算是我第…六个妹妹吧!”说实话,连他自己都有点搞不清楚了。
“‘算是’!”这是哪一国的介词?而且第六个…是不是太夸张了点?“请问一下喔,尹伯母总共生了几个?”
“尹伯母?你指的是我妈吗?”她指的是哪一号妈?
“废话!”难不成他有n个妈?
“我妈只生了我一个。”而且是尹家唯一的一个男丁。
“啊!”姚芝姬彻底
了,两颗眼球闪动着看不懂的数字符号。“那妹妹…你说的是第六个‘干’妹吧!?”早说嘛,差一个字差很多唉!
尹逵挑起眉尾,倏地坏坏地笑了。“什么干妹妹?她是我的亲妹妹。”
“亲妹妹?”姚芝姬化身成为鹦鹉,他说一句,她也下觉跟着说了一句。“怎么可能?那到底…”
“啊炳!我们都来了!”
当姚芝姬还如坠五里云雾中时,陡地一堆杂乱的细碎女音,中间注人一声強而有力的声音,瞬时准确地拉走她的注意力…
“嗨!”
“哈罗!”
“又见面了。”
眼前站了十几位女子,有的她仿佛还有点印象,有的又似全然没见过,却个个都对她咧开嘴笑,而且几乎各种年层都有。
“呃,你们…”姚芝姬简直吓坏了,以为自己不小心误入了女人国。
“我们都是小逵的妹妹。”她们异口同声地说道,好像声乐大走唱。“年长的几位则是他的阿姨‘们’。”
“妹…妹妹?”还有阿姨们?是亲阿姨吗?她的眼中冒出问号。
东京街头美少女没气质地抠着鼻孔说:“别怀疑,我们都是他的亲妹妹啦!”
尹逵皱起眉心,瞪着那位年轻的美少女。“小柔,放下你的手。”
姚芝姬眼见美少女嘟着嘴,却乖乖地听话将手放下,整颗头脑全
了,变成一团团的浆糊。“这到底是…”什么情况啊!?他怎么会有那么多“亲妹妹?”而他妈妈又只生了他一个?
“咳,我来说明好了。”洁昱拦住众家姐妹,自认和姚芝姬有不同于其他姐妹的
情,跳出来大声说话。“这都得怪我们那‘风姿绰约’、
感
人的老爸;因为他欠下的感情债太多,所以得负责养活我们姐妹以为补偿。”
“唉…”其他女子很不给面子地发出嘘声。
“应该说,我们之间没有人足以取代大姐在小逵父亲心目中的地位。”一位看起来最內敛也最有气质的中年女人,秀秀气气地拨了拨滑下颊侧的发丝说道。
“‘大姐’!”那又是什么人?
“彩姨说的是我妈。”尹逵补充说明。
姚芝姬是越听越糊涂,每个女人又都七嘴八舌抢着补述个三、五句;经过将近半个小时的“口水相传”、“七零八落”的“恶补”之后,她总算有了大致上的了解。
原来尹老爹风
倜傥、天生风
,年轻时便结
不少红粉知己,但他心里还是有个最爱的位置,着那个位置的女人,则是尹逵的生母。
后来因为那个最爱在生了尹逵之后,虚弱的身体一直没有恢复原来的健康,因此准许丈夫“向外发展”只因自己真的无法再満足丈夫的需求。
但说来容易做来难,事实毕竟不是那么容易就看得开,于是尹逵的老妈在身体一直不见好转及长期忍耐丈夫
连花丛的沉郁心情之下,撑不了几年便撒手人寰,丢下丈夫和幼子“遗爱人间。”
虽然
子已逝,但尹老爹忘不了结发
的有情有义,决定终身不娶,却不曾终止与红粉知己之间的风
债,于是便有这満屋子女人的存在,吊诡地全生活在这幢大宅里。
那些所谓的阿姨,就是取代尹湮妈妈“服侍”尹爹会的“黑夫人”;不但尹老爹没有再娶的意念,连她们也没有任何想与尹老爹结成连理的意愿。
其实她们的理由也很简单,因为自觉替代不了尹逵妈妈在尹老爹心里的地位,不如就“只求偶尔聚首、不求全部占有”并私下互以姐妹相称,各自为尹老爹至少生下一个女儿。
不过说也奇怪,这些阿姨们没有一个生下男孩,所以尹家仍算人丁单稣,只有尹逵这个男孩足以接传衣钵,说来也是异事一件。
坦白说,姚芝姬对那些阿姨的想法并无法认同。人家不是说吗?“宁可担葱卖莱,不愿与人公家婿?”但她很清楚,自己并没有立场评论长一辈人的思想和行为模式,只能对这种异象暗自昨舌。
“那你们…怎么会到我的店…”找碴?她没敢将最后两个字说出来,因为对方人多势众,她一人势单力薄,即使尹逵有可能姑在她这边帮衬,但他算是游离票,任谁都不敢保证他究竟会帮谁。
“还不是我们发现大哥的‘奷情’,所以才…”先开口的是小柔,就是那个东京街头美少女,但讲不到两句话就马上被截断了。
“唉!不会讲话就别跟人抢着说嘛!”戴着厚眼镜,看起来很会念书的何菲,不屑地用鼻孔哼了声。“是看见大哥好不容易有了好对象,奉老爸的命令,前去探查‘女方底细’而已。”
尹逵翻了记白眼,着实受不了这些妹妹们的国学素养。
“臭小菲,别以为你会念几个英文单字就拽了。”那些女人当中,以小柔和何菲的年最为相近也是为年轻,自然最容易当成比较的对象,因此互看彼此不很顺眼也不是太难理解的事。“至少我就比你会打扮,女人嘛,念那么多书有庇用?”
姚芝姬颇有同感地点了下头,非常能够接受小柔的论调;这女娃儿分明跟她是同一国的,书不见得念得好,却都是爱美一族。
“这当然不是泛泛的女人能够了解的道理。”推推眼镜,何菲
出宛如刻薄后母般犀利的眼神。‘所谓物以类聚,什么锅配什么盖;你,我是不晓得啦,但我可不愿意将来配一只只会打扮却満脑子豆腐、没啥用处的公孔雀!”
尹逵闷声笑了出来,暗自对何菲拍手叫好;一侧头发现姚芝姬闷闷地扁嘴看他,感觉上想笑又不是很敢笑。
“干么这样看我?”趁着大伙儿被那两个麻烦
扯去全副的注意力,尹逵小声地在她耳边问道。
“你在笑什么?”姚芝姬明知故问。
尹逵马上又想起何菲适才的一席话,乐得眉眼都弯了。“我在笑小菲的理论很好,说服力十足。”
姚芝姬也弯起眉眼,一副不怀好的神采。“是吗?你真的那么认为?”
“当然。”这是他身为大哥的骄傲。“小菲是我们家最会念书的女秀才,那颗头是家里唯一跟我有得拼的黄金脑袋。”他得意洋洋地加以评论。
“是喔,黄金脑袋。”姚芝姬笑得眼都眯成一炙线了,其实是皮笑
不笑。
见她笑得不是很“心悦诚服”尹逵心里敲起不祥的警钟。“你干么笑得那么老巫婆?”
“什么以笑得‘那么老巫婆’?”她眨眨眼,完全不明了他的比喻。
“像戴个假面具似的。”就说她的脑袋温
的聪明吧!这么明白的比喻都听不出来。
姚芝姬状似无奈地长叹一声,摇了头摇没再答腔。
“你怎么回事?”不寻常,她的表现太不寻公。“想说什么就说啊,千万别闷在心里。”其实是她挑起他的好奇心,硬是想挖出她的心思。
“小菲刚才不是说‘什么锅配什么盖’?你再的同意这个论点?”
“对啊。”尹逵不疑有他,并加以辅助说明。“国中不是有句俗话叫‘龙配龙、凤配凤,老鼠的儿子会打
’!难道你不相信国中人的智慧!”
她一派无辜地睁着美眸,看起来对他绝对臣服。“相信,我怎么会不相信?”
尹逵的眉心打了个结,看向她的黑眸多了一抹不信任。“可是你的表情…”
“我的表情怎么样?”她还是很无辜,完全没有任何心虚。“相信我,不论你认为什么是对的,我绝对百分之百支持你。”
他说不出所以然来,却隐隐觉得诡异。“喔…”
“不过,前提是…”她陡地扯开笑容,随着接下来的那句话,几乎让尹逵心脏麻痹。“你必须先承认你是只満脑子豆腐、没啥用处的公孔雀!”
尹逵彻底愣住了。所有的交谈声全入不了他的耳,像在看默剧似的,他盯这眼前每一个人的举动,却完全听不见其中的任何一个字,脑子里全是她刚才说的那句话…
鲍孔雀?他为什么得是那种动物?不能是威武一点的豹啊、熊啊什么的?
霍地,他将之前小菲和小柔的话重新思索一次,再配上姚芝姬的“重点提醒”顿时,他咧开白痴般的笑容,低声嘻嘻笑了起来。
“你干么笑得那么恶心?”睐了他一眼,姚芝姬一心二用地既观察他,也注意尹家客厅的动静,仔细地听取每个人、每句对话的重点。
“国中人真是有智慧。”他突然有了感慨。“我以身为国中人为荣。”
莫名其妙地换着他似笑非笑的表情,她反倒搞不清他在演哪一个桥段。“什么麻?你是不是犯傻了?”他自诩为聪明人,果然难保没有犯傻的一天。
“你说得没错,我承认我是又没啥用处的公孔雀。”他霍地大方接受她的调侃,在他的表情里看不出一丁点别扭。
“嗄?”她抖了下嘴角,接续不上他的想法。
“不过我也不是泛泛之辈。”轻轻握住她的小手,他心头漾起说不出的満足。
“因为我‘慧眼识英雄’,着穿你妖
的外表下,还有颗慧黠的心。”
斜睨他一眼,姚芝姬淡淡地笑了。
这男人,表面上听起来是在夸捧她,实际上是褒扬他自己。他说她美丽又聪明,连带地承认他的外表也不差,所以他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所以说,她才是最大的赢家,因为她赢得了这个同时“才
兼备”的男人,她才是“最佳驯兽师。”
尹家的大门突然开了,走一个“风韵犹存”的老男人。“唉?怎么大家都在!尹逵也回来了?这位是…”
“少装了,老爹。”小柔跳到男人身边,亲热地拉起他的手臂。“你早就知道她就是‘大嫂’,再装就不像了。”
“呃…”尹老爹被女儿这么一戳,当场破功,羞窘了一张老脸。
“伯父你好,我是姚芝姬。”她大力地起身自我介绍,并马上明白尹逵的“姿
”来自何方。“冒昧来访,还请伯父多多见谅。”
“哪、哪儿的话!”尹老爹尴尬地将视线投向自己的“女人们”传递着他们之间才看得懂的眼神对话。“你们…都熟悉了吧?”
“全
烂了。”洁昱笑嘻嘻地接下话。“就等着你回来呢!”
“等我回来做什么?”才和几个老朋友去打了场保龄球回来,他的骨头几乎散光了。“大家都同意就好了,不用等我回来做决定。”
“好啊,原来你们打的是这种主意。”尹逵总算弄懂了,为什么一家老老小小的女人要到精品店找姚芝姬的麻烦,原来就是想把他
回家,将她介给这一大家子的所有人,并把这些家人一并“赖”给她。
“没啊,我们没打什么主意啊。”彩姨一否认,笑昑昑地拉着姚芝姬往楼上房间走。“来,芝芝,上回我在你店里看到一个…”
“唉?怎么这样就走了啦?”
“彩姐真不够意思,上回我看她带回芝芝店里的东西,喜欢得不得了,正想跟芝芝问问看还有什么其他的货品,没想到她就让彩姐就霸了。”
“是啊,上次我也好喜欢小柔带回来的那个假指甲组,套在我的指甲上头不知有多好看!”
“少来了,你那双手那么肥嫰,装什么假指甲都没用啦!”
“你们这几个丫头,就不会用上去看看你们彩姨在跟芝芝聊些什么?”
“哎哟—一还能聊些什么?不就是大哥…”
“去去去,我们也跟去看着算了。”
一阵喧呼之后,借大的客厅只留下尹逵和尹老爹四目相
,傻不愣登地在沙发上呆坐着。
“老爸,情况依然没变呐!”尹逵摇了头摇,嘴角的笑带点微苦。
“那可不。”叹了口气,尹老爹表情也好不到用里去。“别人家就不是这个样子,为什么我们家会这样咧?”
大部分的国中家庭全是以男人为天,基本上女人是属于辅助的位置,没什么多话的余地;但尹家不同,清一
全是女人的家庭,男人的声音反倒是最细微的,说句难听话,就是“可有可无。”
“是啊。”起身端出水壶和老人茶茶具,尹逵在客厅里的电磁炉上烧开水。“不过,别人家也没我们多的女人那么多,所以老爸,你是咎由自取。”
“你这混小子。”狼狈地狠瞪儿子一眼,尹老爹的神情有说不出的懊恼。“我就搞不懂你妈生你这个臭小子来干么的?生个女儿多好,女儿多贴心呐…”
“是啊,贴心。”将茶具—一摆好,两个无聊至极的男人,在等待开水煮沸的这段时间闲打庇。“那么多女儿还不够啊老爹?你的心全给贴満啦!”连一丁点位置都没留给他呢!
“谁说的?”尹老爹闻言立即双眼圆瞠。“我还有一块最大的位置…”
“没贴呢!”尹逵好心地为他接下话。“那当然是留给我老妈贴的,是吧?”
尹老爹凝着水壶盖逐渐冒出的水蒸气,很浅很浅地微叹口气。“是啊…那是留给你妈,没有人可以取代的位置啊…偌大的尹家形成两种截然不同的情境,楼上的女人们喧闹得几乎将屋顶就掀翻了过去,楼下的男人们则问声喝着老人茶,谁也没去干扰另一边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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