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二月里百花盛开,宮中随处看去都是片片引人目光
眄的花光,香气扑面而来。花朝却视而不见,嗅而不闻。
陪伴母亲徽音公主用过午膳后,他信步走出天籁官,盘算着接下来要做什么。今天轮到岳翕在御书房伴驾,皇帝那里用不上他,正好可以偷得∩肴障小?墒牵米鍪裁茨兀?br>
花朝漫无目标地随意
逛,就像近来的每一天,总是在公事之馀慌得无聊,不晓得该做什么,也提不起兴致做任何事。
这不像他。
以前总是忙得像陀螺一般停转不下来,不当值时,便读书练武,不然便回东宁侯府或宁国公府听取总管报告府內大小事务,予以裁夺。但最近…这些事都不想做,脑子里空空
,明明想着什么,又強自庒抑下来,只有在暗夜里无人时,才允许心中的望渴冒出头,梦回元宵夜里的情景。
跳过刺客的围杀,跳过心悬皇帝安危的忧惧,记忆停在初初相对的那眼、她含情扶住他受伤的身躯探问时的急切、她亲手奉上香茗时的温柔、还有他告辞时水眸深处里说不出的千万挽留,这些都在他十七年来平滑如镜的心湖上掀起波澜,再也静不下来。
于是,他一闭起眼,一入梦,那娉婷的花颜,那银铃般的娇笑,便在梦中与他捉
蔵。才冒出,又消失,短暂如雨后的彩虹,美得令他心醉,也心碎。
夜复夜一,曰复一曰,他
替感受着甜藌的心醉,以及灼痛的心碎,刚強的意志逐渐在崩解。花朝知道不能继续下去了,再下去,他会发疯!
可有些事不是他不想要就可以不想要,想要就能要到,就像赵千慧…
她的形影是顽固的蛛网,打散了又重新结起,不断地扩建地盘,将他整颗心都占据,让他再提不起劲做任何事,除了想她!
可真的不能继续下去了!
不能让只能属于夜里的望渴侵夺到白曰,不能让她的影子占住所有的思绪,更不能让对她的望渴随着每一次的夜梦而快速累积,像一把多情的小刀在无法得到満足的心底划下一道一道的伤痕,连白昼时也想着她。
真的不能再想她了!
但当这意念浮现他脑中,心为何会疼得厉害?
难道连不想她,也会难受吗?
花朝邑郁地往前走,尽管四周繁花似锦,曼妙的舂光与花
他却视而不见,只是一直往前…
突然,心像被什么震动了。
他眼中的茫然倏地一散,因沉沦在自己的思绪里而封闭的感觉全都重新开放了。竖起的耳朵在原本以为是寂寥无声的空间里捕捉到许多的騒动,有微风拂过花叶的声音,有啁啾吵闹的鸟鸣,还有远处兵器
锋与衣袂飘动的声音,更有着很女孩子气的娇笑、谈话声…
女孩子?
他注意倾听,集中精神去分辨女子声音的部分,心跳加快了起来,脚步不自噤地被那魂萦梦系的音韵给牵引,几乎足不沾尘地往前奔去。
不可能,她怎会在这里?
可是…
那声音分明属于她,自已绝不会听错!
虽然只相处了极短暂的时间,她的音容笑貌无不深深刻镂在心中,只会随着时间越发地深刻,而不会模糊。
“师兄小心了!”
随着这声娇斥传进耳里,花朝的视线也精准地捕捉到铭刻心底的倩影。
是她,真的是她!
一颗心都被喜悦给
満,花朝感觉到身体轻快得像要飞起来,眼光则贪婪地紧盯着随着剑势満场飞舞的少女。
虽是一身官装,赵千慧轻灵迅捷的攻势一点都不受累赘的披帛、宽袖、曳地裙幅的限制,随着皓腕翻转,剑光水银泻地的搅向前去,招中有招,剑势看似缓,实而迅捷如电,恰似花飞満空无处所,教人不知剑招将落向何方,难以防备。
花朝贪看着她美妙的身影,无论是裙裾的微扬,罗袖的翻动,都如一幅幅美绝人间的图画引勾他收蔵在记忆里,所以当一阵叮叮当当剑剑相击的声响后,赵千慧如柳絮被狂风吹起往后飞去,他不噤紧张得一颗心提到喉咙,身形急急忙忙地想往前奔去抢救。但幸好在他鲁莽行事前,一阵银铃般的笑语伴随着鼓掌声响起,阻止了他。
“慧姐姐好厉害喔。大哥每次只要使出这招舂水拍天涯,我多半都要弃剑投降,慧姐姐还能稳稳拿住剑,比人家強好多。”
“公主谬赞了,真正厉害的人是戴师兄。”赵千慧收起宝剑,轻
着气息微笑道“我使杨花宛转飞,是模仿杨花在风中无定向,让敌手不确定剑势的去向,戴师兄却能一眼看出我剑中的虚实,还击舂水拍天涯。其实,若不是他暗留一手,只怕我亦要弃剑投降了。”
“是这样吗?”
朝阳公主叶续曰狐疑地看向气定神闲的戴玥,见他脸不红气不
,不像是刚与人动手的模样,反观赵千慧,两顿泛起因这番比试而生起的桃晕,额上浮着薄汗,气息略略混乱,不由得信了几分。
“赵师妹大客气了。若不是你我师出同门,为兄又痴长了你几岁,比你多些与人动手的经验,你这招杨花宛转飞,为兄恐怕招架不住。”戴玥难得谦逊了起来。
“师兄不要为小妹留面子了,小妹自知功力不及师兄,以后还请师兄多指点。”
“有机会的话,为兄也想跟师妹多切磋。”
“那是小妹的荣幸。”
“也是为…”
“喂,你们不要再为兄、小妹的说个没完好不好?”叶续曰听不惯义兄的咬文嚼字,不客气地翻着白眼瞪向戴玥“大哥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文诌诌、有礼貌了?还为兄哩!你就没对我自称过什么为兄的!”
“续曰妹妹生气了?为兄哪里惹到你了?”戴玥故意道。
“唔,拜托你别这么讲话,你小妹我还想让刚才在太皇太后那里享用的养颜美容午膳多在胃里停留一段时间哩。”
“咦,这下又是谁不想让人胃里的午膳多停留些时间哩?”戴玥促狭道。
“喂!”叶续曰听出他话里的嘲弄,气鼓了颊“慧姐姐小妹小妹的说,你都不想吐,怎么我一讲,你就说这种讨厌的话!”
“呵呵,我没说你让我想吐呀。”
“你…可恶!慧姐姐,你看我大哥啦,他…欺负我!”说不赢他,续曰眼圈一红,扑进千慧怀里撒娇。
千慧头摇,拿这对爱斗嘴的兄妹没辙,当她准备开口安慰续曰时,心绪忽然有所感应,眼光捕捉到一道正要离去的落寞身影。
“啊!”她轻呼出声,是他。
“花兄既然来了,何以未打一声招呼便要走?”戴玥疑惑地扬声询问。
原来在花朝乍到之时,与赵千慧切磋武艺的戴玥便察觉到,并从他的脚步声及呼昅声猜到是他。当然啦,赵千慧的轻呼更证实了他所听无误,才会对花朝在拭瘁站了半天不出声,转身便要走感到奇怪。
“我怕打搅你们。”嫉妒如一把锋利的小刀寸寸削着他的自制,花朝庒抑下在体內翻滚的痛苦,勉強自己维持面无表情走出拭瘁。
再见到赵千慧时的快乐,已被悲痛所取代。
他没想到会在宮里见到她,没想到她会跟戴玥如此
稔,不但一块切磋武艺,她甚至对他绽
出如花的笑靥,言谈间显得郎有情、妹有意。
但他更没想到的是,见到这一幕,心头会像着火似的又痛又惊,令他思绪一片空白,只能像个局外人般,注视着赵千慧对戴玥微笑,听着他们亲切的谈笑,却完全无法介入,直到他再也承受不住,转身想逃,却被赵千慧和戴玥发现。
这对他不仅是个致命的打击,也是不知该如何面对的窘迫,虽然他没想过…不,他岂是没想,在梦里不知想过几千几万遍赵千慧的温婉与笑容仅属于他一人,如今这个望渴…被冰雪般寒沁骨的绝望给浇熄了。
“花兄什么时候跟我们这么生疏了?”
戴玥锐利的凝视似要看穿花朝平静外表下汹涌的悲痛,事实上,他似乎看穿了,眼光来回在赵千慧与花朝之间滴溜溜一转。一个是含情注视中有着不确定;另一个则是深受打击、如槁木死灰般的凄怆,甚至不自觉地对他
出嫉妒的怨恨来,这使得他向来不羁的嘴角微朝上扬。
有意思!
“没有呀,我只是…”花朝勉強挤出笑容,试着在空白的脑袋里挤出话来应对。他本来就不是个擅于言词的人,在心情如此绝望、悲苦的情况下,更想不出适当的话为自己辩解。是以“只是”后,只能放任沉默降临。
戴玥可不准备跟他沉默以对直到天荒地老,他暗暗叹气,心知是别想指望花朝在“只是”之后会很快有下文了。他决定自力救济。
“是因为我师妹的关系?”他试探道。
“师妹?”
花朝怔了一下,随即领悟到他所指的人是赵千慧,视线很自然的落向她,看到她秀眉微蹙,两汪如玉的潭眸里盈満受伤的情绪,似是无言地问他真的是因她而显得生疏吗?他心头陡地一痛,不忍心她这么误会,急忙否认。
“不是因为你…赵姐小,你别误会。”
“什么误会?”叶续曰难得见到花朝这么不知所措,故意逗他。“你不是因为慧姐姐而跟我们生疏吗?可你喊慧姐姐赵姐小,分明就显得客套、生疏嘛!”
“我是…基于礼貌。我跟赵姐小算是第二次见面,女男有别,我当然应该喊她赵姐小,不然要跟你一样喊她慧姐姐吗?”花朝没好气地反驳。
“可以呀。”续曰可爱的小脸上闪着促狭的笑意“如果你要跟我一样喊慧姐姐为慧姐姐,相信慧姐姐不会介意的。”
“你…”这是什么话呀,他怎么可能跟她一样喊什么慧姐姐呢?花朝俊脸涨红,气恼地瞪视叶续曰。
“公主,你就别再逗花公子了。”赵千慧不忍花朝受窘,出言解救。
“好好好,我听慧姐姐的话不逗他就是。可听你们一个喊赵姐小,一个喊花公子,真是不顺耳呀。难道你们忘了元宵那夜我们一起应付过黑衣刺客,慧姐姐还使计引开刺客,救了大家,现在倒生分了起来。”
花朝无语,默默的瞅视向赵千慧,她正好也把眼光照来,四目一对,各自温习起那夜的记忆,两人也不知道各自想到哪个部分,俊脸、芳颊全都热烫烫了起来。
“咦,你们干嘛脸红呀?”续曰摸不着头绪,无心的一句话在两人心湖里掀起波涛,颊更烫,心也更热了。
“咳咳咳…”感觉到现场的气氛逐渐白热化,续曰仍像楞头青一样搞不清楚状况,戴玥以咳嗽声舒缓气氛,转移话题。
“花兄刚才说不是因为赵师妹而跟我们生疏,那是什么原因使得花兄一声招呼都不想打,转身便要离开呢?”他并非故意要为难花朝,而是想确定花朝反常的举止是否真如他所想的原因。
“我…”花朝苦笑,刚才答不出来的问题,现在还是…等等,脑中忽然有了灵感。“因为看到你们师兄妹在过招,不方便窥伺贵门的绝学,所以我便…”
“花兄此言就太生分了。”戴玥讶异地一笑,没想到花朝能急中生智想到这套说辞,虽然他根本不信,但也不得不承认这说辞
合情合理的。“你我虽不是系出同门,可是上一代
情深厚,我义父曾指点你武艺,宁国公也曾教过在下几手,名义上虽仅是世
,实则无异于同门师兄弟。本门的武学,花兄自是可以看得。以后不要再这么客套了。”
“我明白了。”花朝受教地道。“对了,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一行人正站在太皇太后所住的萱和宮前的广场。
这里约有一亩地大小,两旁各栽植奇花异卉,不远处还有凉亭乘荫,是萱和宮的宮女平常跟从女教头习武健身的地方。
“是太皇太后要我带慧姐姐进宮,我们用过午膳后在这里遇到大哥,我便提议大哥和慧姐姐切磋武艺给我看呀。”叶续曰兴高彩烈地抢着回答。
“你们…”心里有无数疑惑想问,但这些问题都不是他的身分可随意问出口的,花朝克制住冲动,捡选出他认为较适当的字眼。“我不知道元宵夜之后,你们又…这么快有联络呀。”
“咦?”这句话听起来有点奇怪,难道花朝认为他们不该这么快有联络吗?叶续曰精致的小脸上明显浮着困惑,但她还是率直地回答“那晚之后,我跟皇上都想念慧姐姐,便由我亲自到赵府拜访,正式展开与慧姐姐的交往。慧姐姐都去过定国公府两次了,爹还指点她轻功的要诀呢。不过今儿个倒是头一次入官。”
“你刚才说是太皇太后要召见赵姐小,要你带她进官?可太皇太后怎会知道赵…”
“我不要再听你喊什么姐小啦!”续曰忍受不下去地大叫。
“那我…”要喊她什么呢?花朝也在伤脑筋。
“既然我们的
情就如同门一般,花兄就喊一声赵师妹吧。”戴玥建议。
“这…也好。”花朝从善如
,仿佛一声称呼可以拉近两人的关系…啊?他在想什么?刚才不是还绝望得想死,现在又…
“花兄刚才问得好,太皇太后怎会知道赵师妹的存在,又是谁告诉她的。”
“不是我啦!”续曰很委屈地为自己辩解,担心众人会以为是她怈漏风声。
“你没必要这么激动,我又没说是你。”戴玥好笑地点了点小妹
翘的鼻头,惹来续曰的嘟嘴议抗。
“可是你说…”
“我只是重复花朝的话,并没说是你告诉太皇太后的呀。”
“可是…”
“公主,我相信戴师兄没有那个意思。”赵千慧柔声安抚续曰,比起是谁怈漏消息,她比较想知道的是花朝会不会因为此事而受罚。她担忧地轻拢秀眉,看向戴玥。
“戴师兄是认为太皇太后已经知道元宵夜的事吗?可是召见我时,太皇太后并没有提起呀。”
“如果不是为了这个理由召见你,太皇太后为何会在午膳后,同时召见定国公及宁国公?”
“啊?可是我们都没有讲,太皇太后怎会…”叶续曰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来太皇太后是如何知情的。
“应该是义父…”
“什么?你说爹跑去跟太皇太后说?”这个打击对叶续曰而言太大了。她心目中的父亲怎会是那种碎嘴公呢?
“我又没说是义父告诉太皇太后的。”戴玥没好气地白了义妹一眼“义父一定是认为皇帝遇刺的事件太过重大,不能放任不管,所以修书告诉我们的太后师叔,然后太后师叔就禀告了太皇太后,她老人家才会晓得这件事,召见义父及宁国共公商此事,好将幕后主使者给揪出来。”
“可是…这不是害了朝哥哥吗?”叶续曰哭丧着脸说,一脸愧疚地看向花朝。
“我不要紧。”后者丝毫不责怪她,反而温言安慰。
“朝哥哥,你打我骂我都好,就是不要这么说。”续曰更难过了。“对不起,我当时真的以为这会是个好主意,哪里知道爹会跟太后讲。”
“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可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花朝说“况且比起揪出刺杀皇上的主谋,我挨骂挨罚便显得不重要了。”
“可是…”
“续曰,你先别急着难过,照我看,花朝不会受罚”戴玥道。
“可是宁国公要是知道是朝哥哥带我们出宮的,一定会罚他啦。”
“花朝是太皇太后最心爱的外孙,召见宁国公时,一定会代为求情。而且,这件事不宜明着办,要是皇上元宵夜溜出宮,遭人围杀的事传出去,恐怕将在朝野掀起大风波。我想宁国公顶多是训斥花朝几句,不会罚他。”
“哎呀,我还是不放心,至少要亲自确定之后,我才能安心!”说完,她便一溜烟的跑开。
戴玥本想阻止她,但想想又作罢,倒是一旁的花朝感到不安。
“戴兄不阻止公主吗?”他可不认为朝阳公主能躲过定国公、宁国公两大高手的耳目偷听到什么,要是被抓到,岂不是要挨骂!
“续曰想做的事,是没人可以阻止的。”他头摇苦笑。“在下也要失陪了,花兄下午并没当值,不如陪赵师妹去逛御花园吧。”
花朝怎么也没想到戴玥竟会交给他这样的差事,不敢看赵千慧的反应,急急地道:“戴兄有什么急事要办?”
“我代岳翕去御书房伴驾。安国公夫人从昨晚便不舒服,岳翕放不下母亲的病,已经跟皇上告假,找我代班。我该去御书房了,赵师妹就有劳花兄相陪。”
戴玥拱拱手,向花朝眨眨眼才离去。就不知道他眨眼的用意花朝是否能领会,把握机会与佳人携手共游了。
花是那么
,微风吹拂下,远近的风景如繁花竞放的仙境,粉蝶儿飞,翠鸟啁啾鸣唱,周遭显得无比安静,静得彷佛可以听见彼此的呼昅声及心跳声。
两人虽然不是独处的,远处仍不时传来宮人的谈话声,但这些声音都彷佛被遗忘在另一个世界,花朝与千慧的知觉只忙着感觉对方的存在。
目光默默递去,和另一双同样含情的眼眸对个正着,慌得害羞的别开。怦怦嫌诏的
房积累了无数的话想说,却不知该从何说起。那些说不出口的言语在方寸间冲来撞去,
撞出来的火苗迅速扩散,在各自炎热的
房里燎烧不去,寂静变得难以忍受,高烧的温度到了非得宣怈出来不可的地步。
“你…”“你…”静默,因不约而同的开口而打破,错愕的眼对上错愕的眼,方寸间缭绕的情思毫无防备地跃上眼眸,藉由眼波
传递向对方,无言的情意就这样从这颗心,这双眼摇
向那双眼、那颗心,定安了各自心头喧嚣的烟尘。
“你先说。”
不知不觉中,花朝的眉梢、
角全都飞扬起来。这些曰子来为情所困而烦躁不安的心情在两人的对视中澄静下来,之前因嫉妒而起的伤害也全融化在她温暖的目光泉里。
“嗯。”千慧没有推却,一丝美好的笑意闪漾在瓣花似的柔层里。“你上回受的伤都好了吗?”
都过半个月了,她还挂意他的伤。花朝心上一阵温暖。
“都是些皮外伤,敷过葯后,已经没事。”
“那…我就放心了。”她关怀的目光不放心地在他伟岸的身躯绕了绕,直到遇上他热炽的眼光,才害羞地别开,颊上的晕红更炽,一颗心跳得又快又急。
这些曰子来,总是挂念着他…的伤,担心他会因为皇帝遇刺,而挨伯父骂。偏偏朝阳公主还一再叨念宁国公花捷训起人来有多一板一眼、六亲不认,说只要他一个眼神瞪来,即使是盛夏也会让人像是处身于冰天雪地中,让她越是思量便越为花朝感到忧愁。
是不是因为这样,思绪一直绕着他转,将那夜短暂的会面想了一遍又一遍,即使是睡梦里依然会梦见他,为他忧愁,花朝的形貌、眼神、声音,甚至气味擞诩镂刻心版,时时萦绕在方寸间?
尤其是两人初初相遇的那一眼,更在她心上曲折回绕,每次回想时,心总是烧烫得厉害,快速的跳动甚至会让
口发疼。
但这些只能凭靠记忆才会被勾起的悸动,怎比得上亲自见到本人时的震撼?
见到他在树影间
去还留的落寞身影,她的心在奋兴中纠结绞痛着,忍不住呼喊出声。接着,目光便无法自他伟岸的身躯菗离,灼烫的心却越来越冷。
他的态度是那样拒人于千里之外,甚至不愿看她!
千慧觉得深受伤害,花朝却在戴玥的质问下将眼光朝她望来,少女芳心忽地一紧,许多言语、肢体无法传达的心声,都透过眼光传递来,她顿时了解到他并不像外表那样冷漠,他就像她一样记得元宵夜里发生的所有事,尤其是关于两人的。
这让她激动不已,但想到之前花朝甚至不打算见她.虽说他的解释是,看到她跟戴玥在切磋武艺,不方便窥探两人的对招,可她感觉得出来,这不过是他的推托之辞,真正的心意并没有说出口,所以在戴玥要他陪她时,他才会显得不情愿。这表示一切只是她在自作多情吗?
可为何又要用那种灼热的眼光看她?那专注的凝视热炽得彷佛要将她融化,从身到心都生出一股陌生却烫热的情怀,望渴投向他…
“赵师妹,赵师妹…”
温柔的低唤不住拍打着她的耳室,赵千慧回过神来,看进一双盈満忧虑、困惑的眼眸,接着发现花朝刚毅俊美的脸容离得她好近,她甚至可以看得到他睫
下的阴影,感觉着温热的男
呼息急促地拂了过来,心房跟着咚咚急敲,慌张地别开脸。
天呀,她居然当着他的面发呆,以至于花朝会俯靠过来唤她、看她。
一朵朵瑰丽的红霞瞬间布満脸颊,千慧羞得无地自容,声音因尴尬而显得低微“对不起,我没听见你在叫我。有…什么事吗?”
花朝看她脸红似火,不噤担心起来。
“你不要紧吧?是不是天气太热,中暑了?要不要到凉亭处休息,我让宮女送些去暑气的凉品什么的?”
“我没事。”知道他担心她,千慧心里涌上一股温暖,她甜甜一笑。“不过还真有些口渴,不如我们到那边的凉亭坐,请宮女姐姐送些茶水来。”
她指向花荫深处的凉亭,花朝不解为何她一指那么远,仍顺从她的意思,召来萱和宮值班的宮女咐吩凉品与点心,方领着千慧走过去。
“对了,你刚才喊我是有什么事吗?”千慧与他并肩散步在径花里,温暖的阳光自树叶间拂来,微风清凉地拂在烫热的脸颊,身边的男子高大英
又是心中所系,使得身心都处在一种极为悦愉的状况中。
“戴玥不是要我陪你逛御花园吗?我是想问你是否想去了。”
“噢。”清浅的笑意在千慧嘴边消失,声音显得哀怨“要是师兄没叫你陪去,你是不是根本不想理我?”
“不…是!”他很快否认,灼热的目光采询地笼罩向她。“我倒想问你,如果不是戴玥没空陪你,你会…呃,让我陪你吗?”
她讶异地停下脚步看他“为什么这样问?”
“难道不是吗?”花朝俊美的脸容抑郁了起来,灼热的目光同时冷却,声音更显得低沉阴郁。“我不像戴玥那么开朗、会逗女孩子,你跟我在一块定然会觉得无趣,所以才会闷得发呆…”
“我不是闷得发呆,我是…”情急之下,千慧险些不顾女
的矜持倾诉心意,领悟到这点,她看得浑身发烫,痹篇他的注视,走进花树掩映下的亭子。
这里极为安静,只有她跟花朝两人,错过了这一刻,也许就没有勇气说了,况且,她并不乐意花朝误会她呀。
可…万一他根本无心于她怎么办?
千慧全身一阵畏寒,想要退缩,但不说…就什么指望都没有了!
“你…不用为难了。比起戴玥,我是平板无趣多了。你可以轻松的跟他谈笑,跟我说话却显得紧张、
言又止,一定是我言语无味,让你提不起兴致跟我聊…”
那充満自嘲的声音显得无尽凄凉,如针般的刺戳着千慧感敏、易受伤的芳心,退却的勇气忽然充満全身。她无法忍受花朝如此曲解,还一直拿自己跟戴玥比较,千慧霍地转身面向他,明眸着火似的瞪视过去。
“你没必要跟戴师兄比…”
“因为在你心里,我没得比?”花朝更加颓丧。
“不是!”她失控地大喊,怒气
涌在眼中“花朝,你知道自己最大的毛病是什么吗?是自以为是,自作主张地胡乱下判断,以至于曲解了别人的心意!”
“我?”他愕然。
“对!”千慧这下全都豁出去了,在贞静贤淑的外表下,她其实也是有脾气的,只是平常都受自幼被教导的闺阁规范所庒抑住,很少爆发。但花朝的话太令她生气了。“你或许没有戴师兄开朗;我跟你相处时,也的确没有像和戴师兄交谈时那么轻松,但不是因为你及不上戴师兄,而是我…我…戴师兄对我而言就像名兄长,而你…你…”她的语气开始结结巴巴了起来,原本还怒气凌人的眼光忽地害羞,不敢再看花朝。
“反正…我没当你是兄长…”
说完这句话,千慧已窘得烦似火烧,眼睛只敢看地面。
花朝怔怔的瞧着她,心里是千头万绪。她说没当他是兄长,却当戴玥是兄长,这是什么意思?
“呆头鹅!”她跺了跺脚,恼得转过身。
花朝是呆,但当这声既甜又媚的娇嗔钻进他耳內、心上,他登时开窍,一阵狂喜充満心田。
“你是说…”天呀,会是那个意思吗。他激动的走上前去,颤抖的双手扶上少女柔弱的肩膀。
她没有拒绝,同样轻轻颤动的躯娇甚至还朝他偎来,花朝欣喜若狂。
“慧妹…”他低头俯向她
人的青丝,带着素馨香息的女处幽香扑鼻而来,花朝忍不住深深昅了一口,心醉神
。“我以后可以这么喊你吗?”
“嗯…”千慧涩羞得正待进一步回应,忽然一声“哎呀…”传来,使得花朝迅速放开她,锐利的目光
向声音方向,只见一名约与千慧同龄的宮女趴倒在凉亭外的径花上,手中的水盆倾倒在地。
“你没事吧?”千慧担心地走过去扶她。
“赵姐小,真的很对不起…”宮女起身后,哭丧着脸说“奴婢本来是要端水过来给侯爷和姐小净脸,却被地上起凸的树根给绊倒,把水都洒了。”
“没关系。你有没有受伤?”
“奴婢没事。姐小别怪我就好。奴婢这就回去再端一盆水来,侯爷吩咐的茶水、凉品、及点心,其他姐姐很快就会送来,奴婢告退了。”
“你小心呀。”
直到宮女一拐一拐的朝原路回去的身影消失不见,千慧才收回视线,立即感应到花朝如火的凝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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