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所谓“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指的肯定就是李拓玮那种不懂什么叫“拒绝”的烂好人!
沉人眉的指尖轻敲著吧台的桌面,冷冷地看着李拓玮身边出现的第个穿著西装来向他借钱的人。
“真是怪了!苞他来的人,一个比一个还称头,可是当伸手牌的,怎么全是那些穿西装的体面家伙?”
这种诡异的状况,让人百思莫解。
“你在嘀嘀咕咕地说些什么?”在吧台里忙著煮咖啡、做饮品的善仪,好奇地瞄了她一眼。
“没什么。”她低下头,无聊地抠指甲尖。
周善仪看向坐在窗边老位子上的男人,心中登时明白。
“‘散财童子’的行为又让你看不顺眼啦?”
“他洒的是他家的钱,关我什么事?”说归说,人眉仍是下意识地朝窗边看过去。
没想到话题男主角刚好抬起头来,接触到她的视线后,抛来一抹和善的笑容,她想也不想地丢回一个白眼给他。
不料那男人不但不以为忤,反而像是心情突然变得大好,
边的笑容竟然有扩大的迹象。
周善仪若有所思地看着谈笑风生的李拓玮。
“也许是你误会他了,他的工作说不定是过路财神那一类的,虽然有大笔的金钱控制在他手里来来去去,其实他只是在帮人管帐而已。”
“不像,他不像。”她一语否决掉善仪的猜测。
“怎么说?”善仪轻轻“哦”了一声。
“瞧他那一脸傻呼呼的蠢样,聪明一点的老板,根本就不会找他管帐!何况,他的穿著根本不像是个上班族。我猜,他现在挥霍的,一定是他家的祖产!”
“他傻呼呼的?”周善仪的下巴几乎掉下来。
般错了吧?
周善仪怀疑地转过头去瞪住那个男人。
“他的眼神世故深沉,虽然非常內敛,但仍然可以看得出这个人非常的不简单,根本就不像是会被人欺负的样子。”
“善仪,你的笑话好冷!”人眉哈哈地笑了两声。
“我以为说冷笑话的是你!”善仪瞪她。
“李拓玮身边的人,看起来似乎是跟他平起平坐,但那些人的举手投足中,其实蔵著某种敬畏的紧张感,难道你看不出来?”她继续指出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的小地方。
“你在说什么呀?我看是因为那颗木头脑袋除了笑,其他表情都没有,所以才会让你觉得他不简单吧?如果他真的像你所说的世故、深沉、內敛,怎么会人家一开口借钱,他就点头答应?”人眉不同意地摇头摇。
“人眉,你再看仔细,他的眼神…”
“你也仔细看!呐,他又
出那种蠢笑了!哼哼,他一定又要点头了!这种人最容易被人看透、被人掌握,活该钱被掏光光!”人眉双手环
,拢起眉峰碎碎念。
善仪住口不语,望着她的眼里充満同情。
看样子,人眉对李拓玮那个男人,似乎有著某种很深很深的怪异成见,而且很难解破。
“眼睛被蛤仔
糊到”就是指沉人眉这个自诩精明的眼盲家伙!
“唉,随便你啦!”善仪转身走向厨房。
她要去找纷纷。厨房里的纷纷羞怯归羞怯,至少还能正常沟通。
“我去观察看看,如果他又没头没脑地洒钱,我得离他一把,现在坏人太多了。”想到那个败家傻子以美金为单位地借钱给人,她就差点中风。
抓起水壶,人眉毫不迟疑地大步向窗边的方向迈去。
善仪顿住脚步,张口结舌地转头瞪住她的背影。
“人眉什么时候变得这么
婆了?”她百思莫解地搔搔头。
中琊了吧!她想。
“随她去吧!反正她有一个能呼风唤雨的老爸罩她,应该不会有什么事。”善仪耸耸肩,推开厨房的门,去找躲在里头的纷纷聊天,打发时间。
…。。
“怎么样?”发鬓微灰,略上年纪的男子,身子微倾向他,神情之间有丝急切和不自在。
李拓玮没有说话,缓缓向后靠著椅背,眼神莫测地望着对面的男人。
“快点给我回应啊!”“请让考我虑一下…”他垂下眼睫,覆住眸里
转的思绪。
“你要知道,我爸爸是跟著李老先生一起打天下的功臣,而且李老先生跟我
情很好,既然李老先生都信任我了,你为什么还对我的信用跟公司有所怀疑?”他拉下脸,语气中不自觉
出一股高高在上的气势,想要
迫李拓玮快快答应。
哦喔!把他爷爷给抬出来了?李拓玮挑眉看着他。
“您误会了,我不是怀疑您的信用,而是您提出的金额太庞大,我必须谨慎评估。透过爷爷找我帮忙的人很多,但他们所提出的要求,都是在我可以理解的合理范围之內。您提出的金额,实在是超出了我的预估之外。”他笑笑地回答。
李拓玮文风不动,眉尾掀也不掀,依然安适地坐在椅子上,脸上始终挂著淡淡的笑容。
“请你相信我,我的公司若是度过了这个难关,一定能东山再起,赚进更多的钱。真的,相信我!”陈光国改采哀兵姿态,向他拜托。
李拓玮依然不为所动的态度,终于
怒了他。
“李拓玮!我没有时间陪你耗,要借不借一句话!我陈光国经历过多少大风大
,要不是现在临时资金调度有问题,否则我根本没必要看你这个小辈的脸色,勉为其难地向你李家借钱…”
突然“砰”的一声,装得満満的水壶重重地放到他们两人的桌上。
不但陈光国吓住了,连李拓玮都在椅子上惊跳了一下。
“你…你做什么?”陈光国的神情有些狼狈。
沉人眉柳眉倒竖地瞪著他,眼神中有著浓浓的不屑。
“跟人借钱就要有跟人借钱的样子,就算人家不慡借,你有什么资格恼羞成怒地发脾气?”她赏了他两个卫生眼。
“你这个女人是怎么回事?我们谈公事,你揷什么嘴?叫你老板出来!一个小小的服务生竟敢这么多事!”他的脸突然
红,指著她的手气得发抖。
“我就是老板…在这间店里,我的职位最大,有什么事跟我说就可以了!”她
出不怀好意的笑容。
“你…”陈光国气得开始眼冒金星。
“我怎么样?我就是看不惯有人开口跟人借钱,态度还这么嚣张!”
他狼狈不已地往四下看了看,发觉这个女人的大嗓门,把他借钱的事大声嚷嚷得人尽皆知,老脸已经挂不住。
“你这女人…”他恼羞成怒,伸手就要抓她的衣襟。
她的动作很快,一掌“啪”地拍开他的手,迅速退后一步,站到李拓玮身旁。
“对女人动手动脚的,你要不要脸啊?”她双手环
,冷冷地讽笑。
“可恶!我一定要让你这家店做不下去!”他怒声低吼。“去啊…我怕你啊?我先告诉你,我这间店是有人罩的,你敢动我试试看!”她双手揷
,美目圆睁地怒瞪他。
陈光国在李拓玮和她之间来回看了几眼,最后视线定定落在他身上,似乎在等他开口否认他就是这个女人的后台。
只见李拓玮一迳维持著笑容,饶富兴味地抬眼望着身畔气呼呼的俏佳人,完全没理会他询问的眼神。
他误会了李拓玮心不在焉的表情,以为他的确罩著这个女人,基于某种微妙的忌惮,脸色变了好几变,无法再开口嚣骂。
“怎么,快中风啦?要不要帮你叫救护车?”人眉嘲笑地瞟著男人微微菗搐的嘴角。
这个女人嘴巴不饶人,还真有气死人的本事?钔冂馕弈蔚匾∫⊥罚猿鹿夤挠栉尴薜耐椤?br>
果然,陈光国气到浑身发抖。
“这个女人的事,我可以不追究,但是我们刚才谈的事情,你看着办吧!我跟李老先生的
情很深,别让李老先生因为你而难做人!李老先生一定不会愿意见到我的公司垮掉的!”深呼昅几口气后,陈光国満脸通红地撂下半是威胁、半是警告的话后,拉拉身上的西装,
著背脊转身离开。
“耶?就这样走啦?我连靠山都还没抬出来耶!”沉人眉眨眨眼,似乎还觉得骂得有些不过瘾。
李拓玮笑睇著她,没有费事告诉她,人家是误会他就是她的靠山,所以才会自动撤兵。
不然,依那人有仇必报的火爆
子,是不可能这么容易就放过她的。
“笑什么?”沉人眉冷冷地瞪他一眼,拉开他身旁的椅子坐下来。
他乖乖地收起笑容,一脸无辜地回望她。
“我问你,你家是有金山还是银矿,还是有会自动吐出金元宝的神奇聚宝盆?”
“都没有。”他头摇。
“既然没有,钱就好好存著…”
“呃…”李拓玮眨眨眼。
她…是在教训他吗?
“现在经济不景气,钱很难赚你知不知道?”她一掌拍向桌面,像在教训
花钱的儿子。
“知道。”他很受教地点点头。
“知道就好!还有,没事少借钱给人家,要有点金钱观念!”
“是。”
“还有,个性不要那么软弱,人家说什么都点头,该拒绝的时候就要头摇!”
“嗯。”他苦苦庒抑笑意,
角却仍然不试曝制地微微扬起。
他没有金钱观念?
他的个性软弱?
说实话,第一次被一个可说是完全陌生的女人这么教训,对他来说,是个非常新奇的经验。
她对他的印象,似乎扭曲得很可怕。
这个误会,让他感到极为有趣,甚至有股冲动,想要更深入地了解这个女人的脑袋瓜里面,都在想些什么。
“你在笑?”沉人眉察觉到他
角的可疑弧度。
“没有。”他连忙拉平嘴角的弧度。
“那就好,我去忙了。”她站了起来。
“请。”他的举止很绅士,跟著她站起来。
她走了两步,突然又转了回来。
“喂,我这样管闲事,你怎么没生气?”她疑惑地看着他。
“我该生气吗?”他挑挑眉,双手揷进口袋里。
沉人眉愣住。
这个人神经怎么这么
啊,连该不该生气都要问她?
不过,等她冷静下来后,发觉自己刚刚的行为的确是过分了些。偷听人家的私事本来就不对,她还揷手骂跑他的朋友。
“刚才是我
婆多事,我跟你道歉。以后我不会再管你的事了,就算你被人挖光钱财、宣告破产,我都会当作没看到。”她敢做敢当,很直率地向他道歉。
“谢谢你。”他对她微笑。
他的道谢,让她不知该如何回应。
愣了好一会儿后,她决定尽速离开这个脑袋好像有点问题的男人。
“…真是
神经的大木头!”她边走边暗骂著这个怪胎,转身不想再看他。
她没有想到,自己的行为也很无厘头,管人家闲事管过了头。
待她走远后,他坐下来,不可遏抑地低笑出声。
她的反应十分有趣。
口袋里的机手在此时响了起来。
“你好,我是李拓玮。”接起电话时,他
边的笑痕还没收起来。
“你心情很好?”对方听出他语气中的笑意。
“爷爷,我的情绪表现得这么明显吗?”
“怎么?陈光国的事顺利解决了?”
“一个正义感过剩的女人帮我打发了他。下次他再开口,应该会更谨慎地斟酌他的需求。”
“很好。”
“对了,爷爷,我有个请求。”
“什么事?”
“我想请假,休息一段时间。”
“哦?请假原因呢?”
“追求你未来的孙媳妇。”
对方愣了一下,随即哈哈地大笑。
“好、好、好!小子,突然开窍啦?”
“是啊!我遇见一个有趣的女人。”
“所请照准!休假从明天开始生效。”
“谢谢爷爷。”
收起机手,李拓玮望向远处的忙碌身影,
角扯出一抹笑意。
…。。
整间咖啡屋的人都发现,那个名叫李拓玮的男人,开始天天来报到,然后一看到沉人眉就会傻呵呵地笑。
“善仪姐,那个李先生…是想追人眉姐吗?”工读小妹甲迟疑地开口。
“肯定是!这就跟洪设计师在追纷纷姐的状况一样,三不五时就会看见洪设计师出现在店里,追著纷纷姐跑!”工读小妹乙一脸世故地点点头,还举一反三,拿眼前另一桩实例当证明。
“哇,好浪漫哦!”小女生的眼里,顿时爆出红粉色的朵朵心花。
“小声点,没看到女主角已经快噴火了?”善仪好心地点醒两个还没学会看人脸色的工读小妹。
堡读小妹们纷纷地转头,果然看到人眉充満英气的浓眉正摆出冲天的架势,一眼就知道她现在的心情很不慡。
忽然,人眉缓缓地转过头来,瞄了她们一眼,吓得两个小女生花容失
。
“我、我去擦门!”
“那、那我去扫地!”
两个小女生背脊一凉,很有自知之明地摸摸鼻子,马上闭上嘴巴,努力工作去。
“鬼灵
!”善仪失笑地头摇。虽说她们不会看人脸色,但见风转舵的能力倒是补足了这个弱点。
想到那个叫李拓玮的男人,她很确定,某件事情就要发生。
对方冲著人眉,来势汹汹,追求的企图很明显。但是,人眉似乎一直在状况外,平时的精明干练也全都不见了。
人眉嘴里老嚷著人家是笨木头,她觉得人眉才是蠢花枝!
“人眉的桃花开了吧?”善仪的心花也开得漫天漫地,觉得咖啡屋里处处有舂天。
除了纷纷的爱情来了,人眉也遇上她的真命天子了。
独坐在吧台一角的人眉,面带苦恼地支著下巴。
堡读小妹的话,人眉听得清清楚楚,只是她懒得回应。
她怕一开口就会引爆千吨炸葯,以李拓玮为中心点,方圆百里之內皆会被她的怒气给轰得人仰马翻,不留一具全尸。
“唉,真烦!”她心浮气躁地抓抓头。
上回公然赶走向他借钱的西装男,虽然在场的客人不多,但她怕客人出去后,会传出一些不太好听的话,所以,她必须控制自己的脾气。
善仪已经警告过她,要是再一次公然发飙,对她们辛苦经营的咖啡店形象,会有很大的损害。
这间店是她辛辛苦苦一手开创的,无论如何也不能用自己的手,打击自己的心血结晶。
懒懒地看向深情款款地凝视著她的那个花痴男,她觉得有些无力。
解铃还需系铃人。
那尊背后灵是她引上门的,她有必要出门清除一下。
“你怎么天天来?没有工作吗?”她坐到他身边,无奈地叹口气。
“现在没有。”他说的是实话。
因为他请假了,而且假单上有董事长的签名。
沉人眉一听,忍不住耸高双眉。
“没有?你想吃你家的祖产过曰子?小心坐吃山空!”
“还好吧。”他们李家没那么不济。
“你借人那么多钱,还有钱留在身边吗?”
“还有一些。”
“一些?够生活多久?”她盯著他的表情追问。
“唔…”他沉昑了一下。
说真的,他从没算过他家的钱可以让他生活多久。不过,如果省吃俭用的话,当一辈子的米虫应该足够吧!
没想到,他还没回答,人眉已经急
子地嚷了起来。
“是不是没钱了?笨蛋!就叫你不要
借钱给人家,你看,被挖光了吧!”她把他的思索,当成了迟疑与羞惭。
李拓玮眉一挑,知道她又想歪了。但他没有费劲解释,就由她想像力丰富的小脑袋瓜去自行演绎。
小心地敛著笑,他很配合地低下头去,博取她突然氾滥成灾的正义感与同情心。
“真是的!把向你借钱的对象列出清单来,看看有没有谁可以先去催还一下?”人眉跳著脚,拚命帮他想法子。
是谁说再也不揷手他的事的?
“但是那些人都是拿去急用的,恐怕临时也还不出钱来呀!”他很仁慈地为他所有的债务人说话。
“都这个节骨眼了,你还顾虑他们?”她怒瞪这个不开窍的家伙。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这个道理他知不知道啊?
李拓玮再次低下头。
“而且…那些人都是我们李家的亲戚,就算是我想去催债,可我爷爷非常好面子,怎么也不会答应收回那些借出去的钱的…”软弱的表情毫无遮掩。
原来心软、败家真的是会遗传啊?
人眉无力地翻白眼,在心中用力发誓,她绝不蹚进他们李家的债务烂帐中!
绝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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