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唐。洛
在柳染衣的要求下,左宇唐只好带着她到城里四处晃晃。洛
虽以花市闻名国全,但可惜的是未值花季,未能得见那“群花如锦绣”的盛景,让柳染衣颓丧不已。但是她天
活泼,再加上看节将近,城里挤満了赶着办年货的人
,各式摊贩排満了街道,看得柳染衣目不暇接,一张小脸奋兴得红通通的。
只见她一会儿把玩着香囊、竹雕等小玩意儿,一会儿看看锦缎丝绸,一看拿着刚买的面具,一手忙着把零食往嘴里
,两个眼睛更是忙得连眨眼的功夫都没有。
左宇唐看她这么开心,一向没什么表情的脸上竟也
出了罕见地微笑。
“干嘛看着我笑啊?”柳染衣瞥见他的笑容,不満地嘟起了嘴,他是不是觉得她很幼稚?还是觉得看一个疯子发疯很有趣?
“只是觉得你很可爱,所以笑。”
听着左宇唐直言不讳地称赞她可爱,柳染衣的脸刹时红了起来,难道他不觉得她的行止难登大雅之堂吗?像这样边走边吃的不雅行迳,他居然不以为杵,还反说她这样很可爱,她觉得他真是个难以理解的人。
但是,她喜欢被他称赞的感觉。
而左宇唐在说出心里真正的感觉后,也觉得不好意思起来。刚才那种话好像是骆云会说的,这样毫不避忌地当面称赞,仿佛是在刻意讨好似的,他看多了骆云对待心仪女子时的态度,当时他觉得骆云真是有够恶心,但怎么今天他竟会做出一样的事来?就算真的这么觉得也不该说出口呀!只所万一被她认为他是个风
倜傥就糟了。
“我的意思是,”左宇唐连忙想了个理由来撇清一下“看到你玩得这么开心,我好像多了个妹妹,一个可爱的小妹妹。”他特意強调那个“小”字,以显示自己对她并没有特别的企图。
“喔!我本来就可以算是你的妹妹啊!姐夫。”柳染衣闻言不喜,忍不住讽刺着他。唉!看来不管是柳染衣还是柳沾衣,全都进不了他的眼,唯一可以占据他的心的大概只有那个杜连云吧!
但柳染衣这声姐夫一叫出口,左宇唐突然得了一个很好的主意,他可以捎信到柳家去给他的原夫人柳染衣啊!叫柳染衣一起到洛
来,那么到时就可能避免流言了,虽然他不大想让第三者来打搅这幸福的时光,但似乎只有这样做才得以善后。
再者,他还可以藉机对柳染衣把自己的心情给摊开来说,表明自己所爱的人是柳沾衣,依柳染衣的贤良度而言,应会无异议地效法娥皇女英吧!只是…在这之前,他必须先赢得柳沾衣的心才行。
她会喜欢他吗?而他又能顺利地赢得她的心吗?他一点把握也没有,更不知道该如何做,早知道他就该去请教大情圣骆云才对,跟他学个几招应付女人的方法,才不会在这个时候一筹莫展。唉!书到用时方恨少,他当初真不该在骆云发表如何讨女人
心的长篇大论的时候掩住耳朵的。
柳染衣决心不去理会左宇唐到底在想些什么,到洛
来,她可是要玩个痛快才不辜负自己。以前看“洛
伽蓝记”对里面描述的那些富丽堂皇的佛寺早就感到好奇不已,真想看看应该清苦修持的和尚在当时过的是什么样奢糜浮华的生活,虽然大多数的佛寺都已毁在北魏孝庄帝时的动
了,但去神驰想像一下倒也不坏。
“喂!我们去看看景林寺的百果园好不好?或者去逛逛白马寺,看看以前那些和尚是怎生享福的,啧啧!‘洛
伽蓝记’里说:‘白马甜榴,一实直牛’,一个甜榴就值一条牛的价钱,那些贼秃也真会搜刮。”
“你也看书?”左宇唐吃惊的问。
“怎么?疯子就不能读书识字吗?”柳染衣怒目吼了回去,这还不够,于是又补了一脚,猛往左宇唐脚背上踹去。
“不、不,我没那个意思,”左宇唐连连摇手“只是…你是不是肚子饿了?”
柳染衣一怔,这才发现自己提议想去看的地方都跟食物在关,也许她潜意识里真的有饥饿的讯号出现,抑或是她大嘴馋了?看左宇唐一脸认真的询问,她不得不佩服他的细心了,也为自己的行为笑了起来。
“我们先去吃点东西,吃
了有力气以后再去逛吧!”看着柳染衣的笑颜,左宇唐不觉得也
出微笑。
直至此刻,两人的心事才在这一笑间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好呀!多吃点,我还有好多地方想去呢!”
“只可惜石崇的金谷园被烧了,否则,他的浮糜真可谓是历史上第一人呢,”
“河间王无琛也不赖啊!书上描写他连井都是用玉来装饰、汲水的桶子用黄金打造,这两个人的浪费都是有名的。”
两人谈论着书里所描述的一切,边谈边说地向着饭馆行去,在这短短的一段路间,两人的交谈不知要比当夫
的一个月里说的话还多多少。
柳染衣不觉怨恨当初的自己,为何要把真
情隐蔵起来呢?如果早知左宇唐是个这般随和风趣的人,她跟他相处起来应该会很愉快的,看来白映雪说的没错,左宇唐并不错他表面看起来那样死板。
可是,即使如此,她决定还是别对他情动的好,毕竟对一个风
成
的好
男子心动太危险了,她还是专心地整他才是。
唐。长安
“魏木头!魏石头!小器鬼!”李衡一连叠声地骂着魏虹宇。
“原来你是这样对待兄弟的,我今天算是认清你的为人了。”骆云満脸愤懑地对着魏虹宇嘟嚎着。
“我…”魏虹宇急得満脸通红“我真的没让宇唐帮我处理什么事呀!你们要我说什么?”
一大早,骆云和李衡两人不约而同地不请自来,而且一见面就猛
着他追问,想知道昨夜左宇唐连夜出城是为了什么事,魏虹宇丈二金刚摸不着头绪,完全不知道他们在吵些什么。
“你们在吵些什么啊?”白映雪茄烟走了进来。
“他们一口咬定,说我托宇唐帮我处理事情,可是我根本没有哇!叫我从何说起?”魏虹宇皱着眉头解释道。
“铁口仙昨天亲口跟我要了手谕、跟骆云借了马车,说你知道一切,而且会告诉我们的。”
“是啊!虹宇,你就说嘛!难道你真这么信不过我跟李衡?我们在你眼里真是只会坏事吗?”
“宇唐到底受你之托去办什么事啊?”白映雪听完李衡和骆云的话后,竟然站在李衡他们那边,帮着一起
问魏虹宇。
魏虹宇这会儿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了。
“我…唉!要我怎么说你们才信呢?我根本没托宇唐做任何事啊!你们的问题我怎么可能答得出来?我哪知道他去哪儿了?”魏虹宇哀怨地看了眼白映雪“连你也不信我。”
魏虹宇说着便怒气冲冲地一甩袖子,大踏步走了出去。白映雪等三人面面相觑,他们居然惹恼了魏虹宇,看来若是再
问下去,只怕不好收拾了。白映雪吐了吐头舌,连忙追着魏虹宇去了。
“算了!他不说,我们自己查。”骆云赞扬地说道。
“没错,既然他们这么小器,我们也来小器一下,反正铁口仙用的是你家镖局的车,你一定有办法查到的。”
“嗯,好,我们马上去查。”
唐。洛
一早,左宇唐备了车,准备带柳染衣去一览
妃祠。
天色不是太好,微微有些灰色的云层低庒在山顶上,风不小,刮得人脸颊生疼。
“算了,我们改天再去吧!只怕今儿个会下雨。”左宇唐抬头望天,随即转头对柳染衣说道。
“不成,”柳染衣嘟起了嘴“我一定要去,你昨天答应要带我去的,你想赖皮呀?”
“这…我是怕万一变天,让你受了凉就不好的。”
“我不管。”
于是在柳染衣的坚持下,左宇唐只好带着她上路。一路之上,左宇唐坐在前头驾车,柳染衣则窝在车中,对刚才自己的任
深自反省着。
待在洛
的这些天来,左宇唐对她可说是呵护备至,处处依着她,她一开始时还有意呕左宇唐,在很多事情上故意跟他唱反调,偶尔还装疯卖傻地整他一顿,但他一直是満脸笑容地温和对待她,让她在不知不觉间竟恣意妄为地任
起来。
在世上活了一十八年来,她从未这般自在过。只不过她担心的是,万一他知道她就是柳染衣之后,他还会一样温柔地对她吗?她觉得一定不会的,可是,她好希望能永远地留住这段时光呀!如果能一直住在洛
就好了。
“喂!”柳染衣自车蓬探出头来“我刚才那么任
,你会不会生气啊?”
“不会的。”
“那…我如果再更任
一点,你会不会生气?”
“这…”左宇唐睁大了一双眼睛,莫名其妙地看着她,她干嘛问这些稀奇古怪的总是只要不伤害到别人或你自己,我是不会对你生气的。”
“真的?不管我的要求多不合理,你都会依着我罗?”
“当然。”
“那好,我们就一辈子留在洛
!永远都别回长安去,好不好?或者,不留在洛
也可以,我们一起去云游天下、看尽千山百岳…这样不是很
吗?你说好不好?”
左宇唐听她満口“我们、我们”的,一时之间竟
快得似要晕去。她说的一辈子,是说要和他厮守终身吗?只听得柳染衣继续说道:“我不想回长安,只要能不回去,到哪儿都好。”
“原来如此。”左宇唐乍然高昂的心情瞬间沉落了下来,她只是不想回长安而已,想必柳家对她的噤锢已经让她深恶痛绝了,对她而言,洛
这里简直是天堂,没有任何人会管她、委屈她,也难怪她会说出这番话来,他实在不该痴心妄想,什么都没做的他怎么可能在短短的几天里就赢得佳人芳心呢?
“你回车里吧!外头风大。”
柳染衣看左宇唐的脸色忽地暗沉,不知自己到底说了些什么,为何会让他的心情突然大坏?但是,虽然他心情不佳,对她说话时却仍是轻柔的,证据中也包含着掩蔵不住的关心…唉!她觉得自己真傻,就算他对柳沾衣再好,也不可能真个狠得下心离开家一辈子不回去的。
其实,她也不是真的要远离长安,她真正索求的是他的温柔,如果在他知道其实她就是柳染衣之后,还能保有这份温柔,那即使是篷户破窑她也会甘之如贻,不舍的,其实是他的心啊!
在柳染衣意识到自己的想法时,她不由得脸红起来好…怎么会突然有想和他得成神仙美眷的想法呢?难道真如文青萝所说的一般,她真的爱上了自己的丈夫却不愿承认么?
左宇唐诧异地看着柳染衣,眼见她飞霞扑面,煞是娇柔可爱,一时之间竟有拥抱她的冲动。正奋力庒抑心中情侥时,却见柳染衣又将头缩了回去,不多时却又探出头来,就这么反反覆覆了好几次,每次出来时脸上的表情都不尽相同。
不、不行!她说过要惩戒他、整他的,怎么能爱上他呢?看来她得小心翼翼地守着自己的心才行。
可是,她真能守得住自己的心么?在內心反覆
战下,她就这么重覆着探头、缩头的诡异行迳,弄得左宇唐莫名其妙,她自己也烦燥不已。
“唉”算了,顺其自然吧!先玩个过瘾再说。“柳染衣在车中幽幽地叹了口气。
“她到底在玩什么把戏?”左宇唐心下纳闷,随即担扰起来,她是不是疯病又犯了呢?看来,他不能再一味地顺着她了,每次当他想替她把脉诊治时,她是又吵又闹、拳打脚踢的,弄得他无从下手,而煎了安心定神的葯给她吃,却又都被她打翻了。
不行!他必须快些着手诊治才行。但是,要怎么做呢?趁她睡着时把脉呢?万一她半途醒来,误以为他想偷香窃玉怎么办?而他真的在看着她娇美的睡颜时还能把持得住吗?
一路之上,他们两人就这么各怀心事的度过。
“到了,”左宇唐停下车,跳下车掀开了车帘“下来吧!小心些。”他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搀扶着柳染衣下车,一边还仔细地端详着她的脸色。
“你这样看着我干什么?”
“啊、没、没有。”左宇唐发现自己的失态,连忙收回了眼光,看来,他还是另寻名医替她治疗好了,自己老是会望着她的脸发呆,这样怎么观察气
?更别提握着她的手替她把脉了。
柳染衣率先走进宓妃祠里,只见正殿里安着一尊宓妃塑像,玉容仙颜、丰姿绰约,倒真有些“皎若太阳升朝霞,白若芙蓉出绿波”的绝世丽质。
“洛水之神真是长这个样子么?”
“这个我们凡夫俗子可无法得知了,但看这塑像的容貌体态,很明显是依着曹子建的‘洛
赋’而来,也许比较像当时的甄后吧!”
柳染衣端详着那尊塑像,不噤神驰想像着甄后的长相,相传她是无双绝
,但是在她看来却似平常,是塑像塑得不好呢?还是男人的眼光和女人不同?
“你觉得她美吗?”
“没有你美。”
在左宇唐不假思索地回答后,两人顿时都怔住了,只是呆呆地对望,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刹时,字
表的大殿里只有他们两人自己的心跳声充
于耳际。
祠外的车声惊醒了两人,柳染衣这才飞快地背转过身去,双手捂颊,只觉得整张脸发烫。而左宇唐是自悔不已,他怎么会说出这么轻薄的话来?这可是戏调呀!
“对不起,一时失态…”左宇唐对着柳染衣作了个揖,想解释一番,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这里没什么好玩的,到别的地方去逛逛吧!”柳染衣急
掩饰自己的羞赧,便飞快地往门口跑去。她必须快些去透透气才行,心跳得出乎她意料之外的快,呼昅仿佛也被抑制住了似的,她觉得自己全然无法思考。
就在她要跨出门槛的那一刹那,她猛地撞上了正要进来的人,一个没站稳之下,她就这么跌倒在地上。
“沾衣。”左宇唐连忙上前来搀扶她,却在手堪堪碰到她的衣袖时,另一只纤纤玉手拉住了他。
“左公子。”
左宇唐转头一看,吓得差点魂飞天外,只因眼前那张美颜的主人不是别人,而是杜连云。
“真巧,你也来洛
玩儿,我们真是有缘啊!你说是不是?”
“啊…是…是啊!”左宇唐強自在脸上挤出一个勉強的笑脸。
跌在地了的柳染衣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心中只觉气苦,他竟然对她毫不理会,只顾着和杜连云眉开眼笑的寒暄。
柳染衣气愤地站起身来,顾不得自己身上全是沙尘,猛地夺门而出。
“沾衣…”左宇唐见到柳染衣离开,双脚一动便也想走,却被杜连去不识相地拉住。
“她是谁啊?”
“我
子的妹妹。”左宇唐想也不想地顺口回答,手一甩便摆脫了杜连云的手,迅速地追出门外。
“原来那不是他
子,”杜连云看着左宇唐的背影想“那他
子呢?怎么不见人影儿?莫非…呆木头并不真的是呆木头?还是会捻花惹草的,而且偷摘的还是自家的花朵。”她笑昑昑地想着,心中对左宇唐的趣兴益加浓烈。
当左宇唐追出门外后,却见柳染衣已坐上了车,自行赶着车去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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