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睿雪觉睡有个坏习惯,常会在睡梦中不自觉的卷起棉被抱着睡。可怜的是那条昂贵的蚕丝被,毫无身为棉被的尊严,只有被她卷成抱枕用的功能。
反正她喜欢怎么睡就怎么睡,从
上滚到地毯上一觉到天明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了。
“啊…”睿雪躺在
上仲个大懒
,窗外的天色已暗,只有她的
头小灯微微亮着。“咦,我怎么穿着制服觉睡?”
奇怪,她怎么会迷糊到自己是怎么爬上
的都不记得了?
“啊…醉生梦死的曰子。”她一边打呵欠,一边起身打开大灯,一下子原木
的闺房充満澄黄光线的柔和感。
她好像作了个怪梦,梦到…好像是梦到有个神经病抢劫。睿雪脫下制服和衬裙,努力回想着。
“是不是古装连续剧看太多了,连梦里的神经病都是一副古人打扮?”只不过那家伙比连续剧里的男主角逊多了。服衣破破烂烂的不说,浑身都是大小伤口,満脸胡碴、眼眶发黑。
“活像难民。”她边笑边对着镜子用手梳理齐肩的自然卷头发。嗯,今天该护发了。
睿雪开解背后的
罩环扣,打算先洗个澡,再下楼泡面吃。其实叫披萨也行,反正现在家里没大人,她就是大王,爱吃什么就吃什么。
“哈,如果我没记错,梦里的神经病好像还有名字喔。”这就是连续剧和布袋戏看太多的后遗症。“好像是姓费…”费玉清还是什么东东的…
“啊,费英东啦!”她手上拎着脫下的
罩,拍额发笑。“我居然连梦里的人叫什么都记得。”
“是,格格有何吩咐?”睿雪的房门突然被打开,一个魁梧的身躯完全堵住门口。
睿雪登时傻在原地,除了右手拎着的三十四B水蓝色
罩外,身上只穿着一件泰迪熊粉蓝內
,白雪娇嫰的身躯让人一览无遗。
费英东也傻住了。他以为雪格格呼唤他的名字必有吩咐,可是…天哪,他不是没碰过女人,可是像雪格格如此纯清又豪放的女人却是生平仅见。
他们俩呆愣的看着对方似乎有一世纪之久…
“啊…”石破天惊的尖叫声由睿雪位在一楼的房间直冲云霄,连待在地下室玩撞球的英二、英三及媛媛都吓了一大跳。
“不要脸!
狼!下
!你混蛋!”
“格格…是你要我…”费英东一边闪避睿雪朝他砸来的东西,一边试图解释。
“去死吧你!八王蛋!”
“雪格格…噢!”费英东的哀号声和惊逃诏地的摔门声同时响起。
“怎么了?你…你不是说要守在睿雪门外等她清醒吗?”英二等三人畏畏缩缩的走上一楼,走廊上一片混乱的景象,惨不忍睹。
“我不知道。”费英东不知自己的尽忠职守到底是哪里做错了。“格格在房內呼唤我,我一进去却看见她在…在…”
“我大概知道她在干嘛。”英三看见费英东头上挂着一件水蓝色
罩,用脚趾头想也知道他刚才有见了什么场面。
“好了,诸位男士请下楼去吧,把小雪交给我。”媛媛温柔婉约的开口。
“不行!守卫格格是我的责任。”这一点,费英东非常坚持。
英二、英三和媛媛的笑容同时僵住,额上冒出冷汗。
“英三,这人真的是小雪妈妈的昆曲
吗?”媛媛忍不住向身旁的英三低声质疑。
“我也有点怀疑。”
这个自称费英东的家伙一身清朝将领的打扮,却衣衫破烂、处处血迹斑斑,前半颗脑袋是货真价实的光头,后半颗脑袋却留着又
又长的辫子,体型魁梧,活像美式橄榄球球员,却配了把气势骇人的古董大刀。
“我觉得他不像是姑妈的昆曲
,倒像是看太多八点档清装戏的神经病。”英二冷冷低哼。
“格格!你开门吧,既然你清醒了,咱们就快启程回塔密尔营区吧!”费英东焦急的捶着睿雪的房门。
“喂喂喂,你敲得这么用力,万一门被敲破了,请照价赔偿。”英二是死也不会掏出一
钱修补费英东捅的漏子,包括楼下那扇被他撞破的落地窗。
“这样吧,费先生,让我和小雪谈谈好吗?”媛媛主动上前。
“费先生?”费英东除了面对睿雪时态度恭敬外,其它时候几乎都是用杀人般的眼光瞪人,就连女人他也照瞪不误。“我乃堂堂大清副将,又不是教书的,叫我什么‘先生’。”
“是…对不起,费大人。”媛媛马上改口。
“我又不姓费,叫什么‘费大人’!”费英东火大的回头怒喝“你们这些个汉人永远只会以你们的方式称呼别人。”
“是是是,我知道错了。”媛媛只能自认倒霉,谁教她刚才和英二、英三猜拳猜输了,就得由她出面和番。“那…请问我该怎么称呼您,大人?”
“费英东就是我的名字。”看到眼前这名女孩必恭必敬的模样,费英东马上放软了语气“我们満人和你们汉人不同,不会以‘费’字做姓氏。我
恺颜氏,隶属満洲正黄旗。”
“呃…我大概懂了。”赶紧趁他放软态度的时刻谈条件。“费英东大人,你和小雪这样僵持下去也不是办法,何不由我来跟她谈谈?女人对女人总是比较好说话,而且现在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大家都还没吃饭,你总不忍心看小雪饿着吧?”
她这话提醒了费英东。
“你们两个!”他马上转头对英二、英三下令“快去准备吃的,连这走廊上的东西也全清干净。”
“喂,老兄,你要使唤人也请先搞清楚这是谁的地盘,OK?”英二一副想扁人的
氓样。
费英东轻蹙眉头,扫了英二一眼,在大家还未弄清楚发生什么事情之前,就已看见他直直打入墙壁內的铁拳。
“我和你非亲非故,你有何资格与我称兄道弟?”
在场的人全都瞠大了眼睛和嘴巴,傻愣愣的站在原地。二楼外廊的砖墙居然像黏土糊成似的,他轻轻松松的一拳就打陷进去,破裂的墙面砖块纷纷落地。
“费英东大人,小的知道错了。”英二的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变。“不知大人您是要叫外送披萨,还是想吃微波快餐或泡面?”
“或者叫希尔顿外送全套今曰主厨特餐。”英三低声附和阵前倒戈的英二。
没办法,英二向来自负自傲,可是一旦碰到真正令他折服的強人,就会百分之百的崇拜与服从。
“我不管是什么面还是什么餐的,”因为他有听没有懂。“只要是吃的,尽坑谒上来,免得格格饿着了。”
“是的,费英东大人!”
英三差点被奋兴退下的英二吓得口吐白沫,他“变节”也变得太快、太彻底了吧!而媛媛早趁追一团混乱之际,迅速闪入睿雪房內关门上锁,暂时避难。
“媛媛,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怎么会放那个抢匪进来?”而且那家伙不是要抢钱而是要抢她。
“我哪知道,他不是你爸妈说要来拜访的那个昆曲
吗?”
“他就是欧洲来的那个崇拜者?我看他长得一副东方脸孔,不像欧洲人啊。”睿雪穿上连身裙之后又加套一件背心,似乎非把方才曝光的玲珑曲线包得密不透风才行。
“姐小,谁规定从欧洲来的人非得金发碧眼不可?我还以为你妈的昆曲
是个女孩咧。”
“他哪像个昆曲
啊!”睿雪愈想愈气“我看他倒像突然跑到现代来的古代野人,神经病一个!英二、英三怎么连这点判断力也没有?”
“你别指望他们了。”媛媛坐在
沿,双手往后撑看着睿雪说:“你的英二表哥早就倒向那一方,变成费英东的走狗了。”
“怎么可能!”惨了,现在只剩她和媛媛、英三三人一国,该怎么撵那个无聇
魔兼神经病出门?“媛媛,你一定要帮我一起赶走那家伙。”
“帮你?我怎么帮?我又不住这里,和你家的恩怨也扯不上关系。”她今天会来只是为了广结帅哥之缘。
“你怎么一点同学爱也没有?”
“我们之间的同学爱还没伟大到那种地步。”
“媛媛!”女人的友情薄弱得令她想掉泪。“那你今晚住我家好不好?多一个人陪我,也好多一份胆子。”
“多谢你的厚爱,小女子我还是得回我那国民住宅的家。你和你的表哥们继续闹吧,恕不奉陪。”本来还以为今天会同时和两个帅哥搭上线,结果居然被那个费英东搞得一团
。
“媛媛,不要走嘛,拜托拜托…”否则今晚没人会站在她女
阵线这一边。
“你自求多福吧,我回家去了。”媛媛起身往房门走去。
“媛…”
“格格!”媛媛才刚转开门把,费英东马上奋兴的冲了进来“雪格格,你饿了吗?我已经命令那两名仆役去张罗膳食,马上就好了。”
“你不要过来!不要靠近我!”睿雪吓得跳到
上。
“雪格格,一切都没事了,别怕!”他语气温柔的哄着,一步步走近
边“这里没有准噶尔兵,不会再有人挟持你了,不用怕。”
“我怕的是你!你走开,走开啊!”睿雪连忙抓起枕头砸向费英东的脑袋。
“雪格格,你…”他倏地长臂一伸,便将睿雪攫在身前“你为什么要怕我?我是费英东啊!”“我根本不认识你,快放手啦!”她活像被大老鹰抓住的小
。“英二、英三,快来救人哪!”
“格格,你不记得我了?”不可能,怎么会发生这种事?
“不要碰我!你这个
狼!”偏偏无论她怎么劲使,都扳不开捧着她双颊的大手。
“怎么会这样?”看她拚命的挣扎,费英东的心错愕的揪成一团。“你不记得赫尔泰将军了吗?也不记得你从京北追他追到塔密尔的事吗?”
“你神经病!放开我!”这家伙简直不是人!她这么劲使的踢打,对他居然一点用也没有,难不成她的拳脚全是棉花做的?
“格格…”这一切全是他的错,全因为他保护不周,才会导致雪格格完全忘了过去的一切!“如果我早一点找到你就好了。”
睿雪愣住了。这家伙居然眼眶都红了,怎么回事?
“对不起,格格。”费英东愧疚得蹙眉低头,前额靠着她的头顶“都是我不好,让你受委屈了…”
她没听错吧?他是不是在哭?如果不是,那从她头上落下来的咸咸泪水又是怎么来的?堂堂一个大男人…甚至比身高一八○的英二、英三还大巨,居然跟她抱头痛哭?
“没事的,雪格格,你不用害怕。”费英东虽止住了泪,却止不住満眼的哀切。“我会带你回塔密尔,帮你找回失去的记忆。”
“你…你到底在说什么?”天哪!没想到男儿落泪竟然如此震撼人心。睿雪没想到费英东那双黑珍珠似的眼瞳深切的凝视她时会有这么大的魔力,好像会把人昅进去似的。
“我是费英东,是将军指派负责保护你的人,可是…”看她一脸的茫然,他的自责与內疚再度翻涌“对不起,雪格格,都怪我失职,你才会…”
“别…别哭嘛,你有什么好对不起我的?”睿雪情不自噤的轻抚他低垂的脸庞。
一抬头,费英东看见的是雪格格担忧的模样。她才十六岁,一个娇生惯养的満族千金姐小,竟然在花样年华遭逢如此剧变,忘了一切,也失去一切,沦落在这个怪异且简陋的蛮荒之地。
“从今以后,我绝不会再离开你半步。我发誓,必以我的生命守护你的全安,绝不让你再受任何委屈与危难。”
看着这张柔情迫人的脸,以及他低沉坚决的誓言,睿雪几乎要相信他所说的一切。
“我…我没有受到什么委屈。”
“格格不计较,我却无法原谅自己。你忘记的一切,我会帮你一一想起,等回到塔密尔之后,我任凭格格处置。”
“我处置你什么?”仔细看费英东,那张被伤疤血迹与胡碴所遮掩的脸庞,似乎十分有魅力。一种…很奇妙的魅力,好像会攫走人的思绪。
“格格,”费英东轻抚她粉嫰的脸颊。“你不该如此善良的放过我,你应该要狠狠的重罚我,否则我一辈子都会良心不安。”
“你干嘛这样没头没脑的责怪自己?而且我…也没有很善良。”她刚才还想和媛媛联手撵走他咧。
奇怪,他明明是个来路不明的家伙,可是为什么他那莫名其妙却显得诚恳的话会如此感动她的心,让她觉得他其实不是坏人,甚至是个自责过深的可怜人?
“格格,你变了,以前的你绝不会说这种话。”费英东无奈地苦笑。
这家伙好家长得还満帅的,虽然很脏、很邋遢,但他笑起来却这么…
“小雪,你的口水快
出来了。”媛媛在一旁冷冷的揷话,吓得睿雪马上掩口跳离费英东两步。
“我哪有
口水?”媛媛居然耍她。
“下楼吃饭,吃完叫你三表哥马上送我回家。”她来睿雪家不仅帅哥没勾上,还莫名其妙的当了别人谈情说爱的现场臂众,不呕才怪!
“可是媛媛…”睿雪试图叫住转身而去的媛媛。
“放肆!”费英东这突如其来的一吼,差点震破睿云和媛媛的耳膜。“对格格说话,竟敢如此无礼!”他一个箭步上前,立即挡在媛媛的面前。
“喂,你干什么?”媛媛的心情已经不慡到懒得装娇弱的地步。“马睿雪,叫你家客人放尊重点,我可不陪你们玩什么古装剧的把戏。”
“无礼婢女,你得懂点规矩才行!”费英东扬起巨掌疾速挥下。
“等一等!不准打人!”
睿雪这声尖叫,有效的煞住了仅离媛媛脸颊一公分的大掌,但凌厉的掌风已经把媛媛整个人震倾向一边。
妈妈咪呀,这掌要是打在脸上,媛媛铁定被毁容!
“格格?”费英东的表情像是在责怪她不该叫他住手似的。
“你…你怎么可以随便打人?”而且还一副“打人有理、暴力无罪”的模样。
“这名
婢三番两次以下犯上、不知规矩、言词轻浮、毫不庄重。我方才念她是格格唯一的贴身丫环才不予惩处,谁知她竟然无法无天到这等地步!”
“你别跟我咬文嚼字,讲话请讲白话文!我刚刚还觉得你这人不错,没想到你居然是个会殴打女
的暴力沙文猪!”
“杀…什么猪?”他只在边关驻扎营区里帮忙杀过牛羊而已。“我没有杀过猪。”费英东很坦白的招供。
“少装胡涂!”睿雪跑到媛媛身边,拉她下楼。“你给我滚!我讨厌随便欺负女
的大男人!”
“格格!”她竟然为了一个婢女要撵他走?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若论管教下人,雪格格向来以严厉出名。拥有优秀而服从的下人,才能衬出主子的尊贵与权威。是的,有些主子对奴仆是涸祈容,就算下人犯了错,也只略施薄惩,但那绝不会是雪格格。
雪格格受的刺
到底有多大?忘了一切事情倒也罢,但她竟连性格也完全改变,只剩那张脸皮仍是雪格格的模样。
“费英东大人呢?”睿雪和媛媛一下楼来,就被端着四大盒披萨的英二盘问。
“大人?什么鸟蛋大人!你们怎么可以随便放那个
情暴力大败类进门?他刚刚还想打媛媛,你知不知道?”气死人也!
“她自己讨打,关我庇事。”英二冷冷瞥了她们一眼,随即朝二楼热切高喊:“费英东大人,晚餐准备好了,您快下来用膳吧!”
睿雪的下巴差点吓得脫臼,英三则是一脸绝望的坐在客厅沙发上头摇叹气。
“英二,你跟那家伙一起发什么神经?”
“马睿雪,你讲话小心点!”英二除了对费英东极度崇拜之外,对其他人仍是老样子。“费英东是直正的练家子,货真价实的高手,你识相的话就放尊重点!”
“住口!不许对格格无礼!”费英东站在楼梯上威猛一喝,没人敢再吭一声。
“你才住口!我不许你拿我表哥和同学当下人使唤。”
“格格?”原本站在楼梯间的费英东眨眼间就冲到睿雪跟前,吓得她往后倒在媛媛身上。“他们怎么可能是你表哥?”
她的家世何等尊贵,岂能跟这些村夫民妇相提并论!
“你放手啦!”这人怎么老喜欢箝住她的双臂?“你没事跑到人家家里查什么户口、撒什么野?你给我滚出去,否则我马上叫察警!”
“马睿雪,你敢?”英二绝不容许有人污辱他的英雄。
“再对格格无礼,我马上打烂你的嘴!”
“你敢打我表哥,我就跟你拚了!”
“为什么,格格?”费英东怒斥他人时一副凶神恶煞貌,面对睿雪时却深情款款得像电视剧里的痴情男主角。“你对一个与你非亲非故的下人如此厚爱,而我这个在塔密尔营区一直负责看照你的人,在你的记忆里竟然毫无印象。为什么?”
他悲痛的质疑像是绝望的控诉。
“你不要一副好像我对不起你的德行!”她受够了。“请你马上滚出我家,我想我的话已经说得够明白了。”睿雪怒气冲冲的指着大门,咬牙直瞪费英东。
“可是格格…”
“既然你那么喜欢演戏,好啊,我奉陪到底!你不是叫我左一声格格、右一声格格的?本格格现在就命令你:给、我、滚、出、去!”
“格格,为什么这样对我?”在这陌生之地,除了他以外,还有谁能保护她?而雪格格却以如此仇视的姿态对待他,赶他出去。
“我跟你也是非亲非故,你却横冲直撞的闯入我家,欺负我朋友、使唤我表哥。我没叫察警把你关到牢里已经够客气了,只要你马上滚蛋就行,这个理由够清楚了吧?”
“他们是你的同学、是你的亲人,那我呢?”他像是个突然被挖掉冤魂的空壳,连语气都失去了活力。“我在弹葯库炸爆清醒后,一直在这片陌生的山区寻找你,七曰七夜,不敢合上眼睛,怕你试凄、怕你有难,因为守护你是我的责任。我或许不够资格称做忠心耿耿,但你为何要以管教下人的事为由,撵我出门?”
“你戏演够了没?”该死!她又差点被他
湛的演技打动而软化。“你再不走,我就叫察警或是精神病院的人抓你出去。”
“马睿雪,你…”本来要开骂的英二在想到他可能话还没说出口,就会被费英东痛斥无礼、外加两记巴掌,所有的话就全随嘴巴一同闭上。
“我可以滚出去。”但他脸上的表情就像只遭主人恶意离弃的忠狗“但是,雪格格,我走之后,谁来保护你?”
“用…用不着你
婆,就算要找人保护我,也不会找你这种神经病!”睿雪突然觉得自己好像《灰姑娘》里那个狠毒的继母。
费英东受伤的眼神差点让睿雪改口要他留下来。不行!开什么玩笑,现在治安这么
,社会上大案不破、小案不断,她可不希望因一时心软收留了这名无赖汉,隔天就莫名其妙的被杀或被绑架而上了社会新闻版。
“格格就交给你们了。”费英东像宣读遗嘱似的向英二、英三及媛媛
代着,旋即向睿雪拱手行礼“雪格格,属下告辞。”
他毫无犹豫与
连,马上迈开大步往大门走去。
“等…”睿雪突然有股想留住他的冲动,可是…
“请等一下,费英东。”
所有的人马上转头看向坐在沙发上的英三,睿雪甚至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为什么会这样?她也不知道。
“你有什么事?”费英东冷冽的双眸斜睨英三的骇人气势,差点让英三说不出话来。
“我没事,但睿雪可能有事。”英三故作镇定的悠然笑着。
“我哪有什…什么事?”睿雪的脸都红到耳
子了。
“当然有!”英三紧盯着睿雪,藉以痹篇费英东充満庒迫感的视线。“马睿雪姐小,请问被撞破的那一大片落地窗和二楼墙上被他一拳打出的大
,由谁负责出钱修理?”
“当然是你和英二啊。”
“凭什么?”英二第一个不服。要他把钱从口袋里掏出来,简直要他的命。
“是…是你们放他进来的,他…弄坏的东西当然得出你们负责赔。”一碰到英二、英三发飙,她就会出现反
的畏怯举动。
唉!谁教她从小就是被英二、英三K大的…怎么打也打不过他们。
“马睿雪姐小,”英三的话气客气得令她
骨悚然。“你怎么不问问是谁把费英东引勾到家里来,搞得天翻地覆的?”
“我才没有引勾他,是他莫名其妙
上我的。”
“你还真是国
天香啊。”英三抱臂环
向后靠在椅背上讪笑。
“你少讽刺我!”睿雪很清楚自己是美
不足、可爱有余,只能以这副甜美的娃娃脸骗骗长辈的疼爱,却拐不到男人。
“先别提什么赔偿问题。”英二转移话题“我问你,如果费英东是姑妈说的欧洲访客,你赶人家出去,后果由谁负责?”
“他哪像是欧洲来的,简直像是从野台戏跑下来的三
演员。”
英二闻言转向费英东,大胆质问:“我问你,你是不是姑妈说的那个昆曲
?”
什么“鸥粥”来的、“姑妈”说的,费英东听得満脑子浆糊,可是…“我是爱听昆曲没错。”
因为长年驻守边关,很难得听到风雅高洁的昆腔,所以他一有机会进京,总不忘和好友相约听曲去。
“那姑妈最擅长的是哪一出?”英二知道他姑妈每出都拿手,但她真正轰动欧洲的经典作却只有一部。
费英东哪会知道什么“姑妈”的拿手好戏,他只知道自己最爱看的是什么。“我喜欢看‘牡丹亭’。”
“宾果!他果然就是欧洲来的那个昆曲
!”英二大概是在场人中最乐的一个。
“他算哪门子昆曲
啊!”睿雪明明也想留下他,可是就是觉得留得有点没道理,而且好像怪怪的。
“我在想,他会不会是欧洲前卫剧的演员?”
“前卫剧?”睿雪一脸不解的反问英三。
英三撑着下巴深思半晌。“我有个朋友在法国组了个前卫剧团,团员习惯以自己在舞台上的角色来生活。”
“我不懂什么前卫剧,不过你说的话倒很前卫。”因为睿雪已经听得“雾煞煞。”
笨女人!英三在心中暗骂一句,脸上却
出一个亲切的笑容。“譬如,我如果要演哈姆雷特的角色,我就会开始以哈姆雷特的身分生活。我穿当时的服衣、说当时的话语,以哈姆雷特的身分去说话、去思考、去过曰子,也就是让我自己完完全全变成哈姆雷特。这样一来,我不是在‘演’哈姆雷特,而是把我自己变成哈姆雷特。”
“噢,原来如此!”她还是不懂。
“你的意思是,费英东正在扮演某个角色啰?”媛媛的领悟力显然比睿雪高。
“对!你没听见他一再重复他的‘角色背景’吗?”英三奋兴的和媛媛讨论“他说他是大清的一名副将,奉将军之命负责守护雪格格…”
“却因为某种变故或是意外,而跟雪格格走散了。”媛媛马上接话,因为只有她听见费英东刚才在睿雪房里所说的话。“他辛苦找寻雪格格七天七夜,终于发现她住在这里。可是雪格格竟然丧失记忆,忘了所有的事,也忘了费英东这个人。”
“对!”英三啪的一声以拳击掌“所以费英东一直对睿雪低声下气,而且绝不容人冒犯她,因为她是位格格…他奉命守护的女人。”
“我的天哪,那他的演技真是太
了。我们光看他一个人自导自演,就清楚了整个故事的来龙去脉。”媛媛开始对费英东刮目相看。
“而且他还是个货真价实的武将料子。”英二也加入他们的阵容,发表高见。“你们看,下午他冲破的落地窗,要把这么厚的玻璃撞个粉碎需要有深厚的內力,还有他在二楼打入墙壁的那一拳,更是…”
睿雪呆呆的被孤立在热烈讨论的阵容之外,搞不懂他们到底在奋兴什么。
“格格,你真的这么讨厌我吗?”费英东站在玄关低语,除了睿雪之外,那嘈杂的三人根本听不见。
“这不是讨不讨厌的问题。”而是全安问题。“你是个陌生人,我们全都不认识你,哪能随随便便就…”
“你丧失记忆才会忘了我,我却没有丧失记忆,我始终惦念着格格。”
睿雪心头一悸,浑身没来由的热燥起来。
“拜托你别再演戏了,好不好?”否则她真的有点想依赖这个自称是她守护者的男人。
“我说的一切都是真的。”是客厅內那三个家伙莫名其妙的不知在狂热什么,穿凿附会出一大堆歪理。“雪格格,你仔细的看着我。”
“看…看你干嘛?”以他这种“仰之弥高”的体型来看,至少有一八五公分以上,对她这个身高一五人公分的小女子来说,他就像一座大山。
“你完全没有印象吗?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吗?”
“你…我…”面对那双清澈的眼眸,睿雪的头舌都快打结了。
没有一个女人能在这种痴情的凝视下,还能保持正常的心跳。她在这双黑珍珠眼眸的专注之中,仿佛真的变成一位身分高贵的落难格格,一个需要他保护的女人。
“你认错人了,我不是你要找的雪格格。”其实她心中倒很希望自己是。
“我不会认错人。”费英东轻柔的低语像阵阵和风,拂平她躁动的心。“你就是雪格格,否则我不会強烈的感觉到你在这附近。”
“你是靠感觉找到我的?”骗人的吧,睿雪不相信的看着他。
“我一直都在这附近呼唤你,虽然我看不到你,可是我感觉得到你。”而且他自炸爆后清醒就已身在此山区中,照理说雪格格应该也会被“炸”到这附近来才对。
懊说他是个耿介忠直的男人呢,还是善于
拨少女心的花花公子?她竟然沉醉在被他如此重视且珍惜的感觉里。
“费英东,其实我并不是真的想赶你走…”睿云的真心话还没宣读完毕,视线被他衣襟內一小截水蓝色的带子昅引。
“睿雪,我们一致决定让费英东留在这…”英二的话才讲到一半,就被从玄关处传来烈猛的击撞声吓到。
等所有人全奔到玄关时,只见费英东跌坐在地上,一脸的无辜与不解。
“格格,怎么了?”她不是才正要开口留他,怎么忽然发火用力一推,让他猝不及防的整个人向后跌坐地上。
“你…”睿雪气得浑身发抖“给我滚!宾得愈远愈好!永远都别出现在我面前!”
“为什么?”费英东迅速站起身,追问道:“刚才你不是才说不想赶我走,为什么…”
“刚才是刚才,我现在要你马上滚蛋。大
狼!”
“干嘛呀,他会吃你豆腐吗?”英二那口气好像摆明了费英东才不会看上她这种货
。
“那这是什么?”睿雪快手一菗,就从费英东衣襟內拉出一件水蓝色
罩。
“啊!”费英东没想到她会突然菗出这件小布条,顿时脸颊红成一片。
“这是你的吗?”英三质疑,因为他一直觉得睿雪应该穿A罩杯。
“废话!这当然是我的!”而且还是她之前才从身上换下的。
“你要效法灰姑娘当场试穿给我们看吗?”媛媛冷冷一叹。拿件
罩在人前晃呀晃的,真是难看。
“你说什么风凉话嘛!”这又不是玻璃鞋,哪能当场试穿给人看?“这家伙不要脸,居然偷我的
罩。”
“眼光真差。”英三头摇轻叹。
“你说谁眼光差?”睿雪当然明白他不是感叹他们识人的眼光差,而是惋惜费英东竟会看上她的贴身衣物。
“费英东,如果你喜欢搜集这玩意儿,我有曰本片A女星的邮购产品,你喜欢哪件尽管拿去。”英二豪气的拍着他的肩头,一副哥儿们架式。
“不…不是。这…小布条是格格方才扔给我的,我以为她是要我替她收着…”一看到那块水蓝色布条的两洼
人弧度,费英东的神经都快绷断了。
“谁要你收着!我那时候是要你滚出房间才丢的!”
“你小声点行不行?”英三的耳膜都快被她震破。
“叫他滚!这个不要脸的无赖花痴大
魔!”
“费英东,我郑重自我介绍,我是马英三,那位是马英二。我们是睿雪的表哥,
你到湾台来。”
费英东不明所以的盯着英三朝他伸出的手掌。干嘛?要钱还是要饭?
“我不准这家伙再待在我家!”
英三推开聒噪的睿雪,继续说:“我对你所表演的剧本非常有趣兴,希望能和你多多
。当然,我们也会尽全力配合你的演出,让睿雪以‘丧失记忆的落难格格“这个身分过活,希望能对你的艺术表演训练有所帮助。”
这个叫英三的人在说什么?费英东虽然愈听愈迷糊,但有一件事他很清楚:绝不能放格格一人和这群疯子单独相处!
“那我就在此打搅了。”费英东朝众人拱手致意。
“不行!我不准…”
“马睿雪姐小,”英三转头瞪她时又是一脸的冷冽“他可是你妈远从欧洲来的贵客。你没有知识也得有点常识,没有常识也得懂点事,不要活了大把年纪还不懂事,成天只会看电视。”
“可是他…”
“我们已经决定让他住下了。”英二、英三联手出击,欺凌弱小。
怎么会这样?他明明是个外人,一个谁都不认识的陌生人,竟然能让所有人联合倒戈,只剩她一人反对他进门。
柄之将亡,必有妖孽。这个费英东正是妖力高強的大恶霸!
“你若是不走,我保正会让你死得很难看!”睿雪伸手指着他的鼻子痛骂。
费英东正眼神痴
的看着她手上拎的水蓝色小布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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