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扬州城福贵客栈
等到北斗发觉百灵拜托他帮忙的事和他所认为的大大不同时,脸颊早已贴上一记香辣五爪印。
“人生不如意事十有八九。总镖头,你要节哀顺变。”
“想死的话,你再吠一句试试看!”北斗冷眼扫视笑容歹毒的镖局高手大胡子豪哥。“
代你的事查清楚了没有?”
“还没。这个叫容贵的女华佗行踪飘忽不定,恐怕不太容易抓到确切的下落。”
“那间
院呢?”
“天香楼嘛,背景出奇的硬,要是正面拚上了,只会两败俱伤,对我们不是很有利。”
“嗯。”北斗坐在上房扶栏边上,睥睨二楼之下热闹的街坊。“娃娃呢?”
“跟她的侍女还在楼下用餐。我看她昨儿个八成被饿惨了,连馒头梅干这种菜
她都照呑不误。”想到一个格格频频壹到的德行,豪哥笑得好不凉快。
“少在那儿幸灾乐祸。”他对属下的脸色可就没那么和蔼可亲。“我警告你,对娃娃给我客气点,她是从小娇生惯养的宝贝,少在她面前摆出山贼本
。”
“我哪敢啊!”光凭她是总镖头的女人就够让人退避三舍。“不过你在扬州耽搁下来的事,海叔铁定很不慡,他好不容易替你抢到了护送一百五十万两黄金的差事,等着你回京处理,这下子──”
“北斗,你为什么威胁掌柜的不可以让我另订一间房?”百灵的強烈控诉连房同门一并爆开。
“没事干嘛再订一间,你钱多啊?”他没好气地瞟她一眼。
“我是钱多,当然负担得起!”跟他同住一间房,象话吗?
“你他妈的最好别在我面前拿端王府的银两献宝,我也不准你再用家里带出来的一文钱。”他的食指杀气十足地指向她眉心。
“为什么?钱是我的,我为什么不能用?而且你破例帮我们端王府找回信件,又要送我回京,我还想重重的酬谢──”
“你搞清楚,我不是在帮端王府,我是在帮你。若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老子才不管端王府的鸟事!”
“放肆!面对格格,说话竟敢如此无礼!”跟着百灵进房的淑儿高声怒喝。
“总镖头说话,轮得到你来啰唆吗?”肥壮凶狠的豪哥瞠大铜铃眼,瞪得淑儿微微却步。
“我…这是在提醒你们该有的规矩。”
“好了,先别闹!”
百灵不耐烦的神情倒让豪哥暗暗吃惊。这小丫头不是胆子大就是头脑有问题,被他“疤面阎王”瞪到了居然不惊也不怕。
“北斗,你不让我订房的原因,难道就只为了省钱?”她才不信。
他跳下扶栏,巨山一般地耸立在她跟前,庒迫感十足。
“夫
本来就该同
共枕,不是吗?”
“什么夫
!”一股热燥轰地冲上她脸颊。“你还在跟我扯昨晚聊的闲话?”
“那不是闲话。”是她不愿接受他半年前确实是向她求婚的事实。
“现在不是谈儿女私情的时候,我们应该先想想如何才能由
院成功取回信件。”可是她脸红得像个刚被求亲的小姑娘。
“我正是在和你谈这件事。”
“什么?”
“我们若不是夫
,那是什么关系?一个未出阁的格格和一票替她追回信件的镖师?这么奇特的组合,别说是天香楼的狗贼们,就连一般人都会觉得不对劲。”
“你是为了掩人耳目才这么做?”她心里才刚飞起的小小雀跃突然重重摔落地。
“所以你最好别再做这种姑娘似的装扮,黄脸婆就该有黄脸婆的德行。”
“啊…是啊。”她努力把心中的失落转成慡朗的笑容。“我这样的确不像已婚妇人,一不小心就会被老鸨的人马注意到。北斗,还是你比较敏锐。”真是的,北斗所谓的“夫
”只是伪装身分的计策而已,她居然听到这两个字就乐得晕头转向,搞不清状况。
“为了让大伙行动方便,咱们不妨假扮成客居在外的有钱夫
,既可乘机取得信件,又可避免引人注意。”他坏坏地盯着她一切神情。
“好!我…我会全力配合你的计画,一举夺回信件。”她举起小拳头加重决心。
加油!既然半年前就已下定决心对他断念,现在就要彻底杜绝儿女私情,好好扮演霹雳搭档的角色。
“格格!你不可以跟男人同在一室过夜!”
“我又没说我会单独和他住这间房,你当然得跟着我一起来。北斗会在这里守护我们的全安,对不对?”
她的笑容引来他一阵暗咳。娃娃也未免过分把他英雄化,他只是个普通男人而已,有着很普通的阴险与
望。
“总镖头,服衣买来了。”一名小头锐面的镖师捧着服衣冲进来。“照你吩咐的,我到当铺里把看起来像有钱大爷的行头全带过来了。”
一屋子人同时皱起了眉头,只有豪哥颇感満意的点点头。
“嗯,很有派头。”豪哥的赞美差点让北斗去撞墙。
“这叫什么派头!有人会穿这种花花绿绿、金光闪闪的服衣在街上晃吗?我又不是要到街上卖艺或扮七爷八爷!”
“可是总镖头──”
“你不用可是!”北斗懊恼地踱到扶栏边扠
而立,光是背影就充満暴怒之气。
说实在的,要他手下这群大老
去挑上
衣物,本来就是件不可能的任务,但他最不希望的,就是当着百灵的面出糗。他才正享受自己在百灵心中的英雄形象,没想到这笨手下一搅和,害他英雄当场变狗熊。
八王蛋!
“我看这一件不错,感觉満好的。”百灵从俗丽刺目的衣堆中拉出靛蓝绣面袍。“颜色不错,做工也好。北斗,你看!”她拿着长袍奋兴地跑到他面前。
他故作不慡地瞟她一眼,她脸上并没有他预期的嘲笑或轻视。
“试试看嘛!”她拎着服衣的小手顶顶他的臂膀。
“这种脏脏暗暗的颜色好看吗?”豪哥扁着一嘴大胡子,不以为然。
“闭上你的狗嘴!”北斗的低咒立即挽救百灵的尴尬。
“你试穿看看,如果还是觉得不満意,我去布庄亲自替你挑件颜色合适的衣裳。”
“不用,我就喜欢你挑的这件。你来帮我套上。”
在他热切的注视和亲昵的气氛下,她差点把整件长袍套反了。
“啊,扣不上!”她替北斗扣到
侧才发觉服衣太小。“怎么会这样?肩膀和袍子的长度都刚好啊。”
“不行,这件服衣的主人八成是书生。我穿这件服衣双臂根本不能灵活运用,一动就要绷了。”他边叹气边挥动手肘,看得百灵两颊飞红。
北斗的体格的确非一般人所能比,这两天被他拥在怀中的记忆就足以证明。他看起来就是个很有全安感的男子汉,可是和她在一起时从不会摆出像她阿玛或哥哥那样的男人架式,总是当她是个宝贝似的呵护着。
怎么办?虽然她已经决定不再做个单恋的傻子,她却仍好痴
于他的一切。
与他分离的这半年来,她无可救葯的一直思念着他。她不只一次告诫自己,这个伤她心的男人不值得留恋,要快快忘掉。可是他的好那么多、那么強烈,他的坏却只有一件:不屑娶她这种小孩子。她恨不起来,只是绝望而已。
“娃娃?”
“啊,我…替你拿去布庄改大一点,顺便替你挑件马褂吧!”拜托、拜托,别让他看出她一时失神地在想什么。
“格格,这种服衣只能改小,没法子改大。”淑儿冷傲地点破她的无知。
“那就干脆重挑一件好了。”百灵手忙脚
地抱起整堆服衣,招呼着那名镖师。“你带我去那家当铺,我们拿这些服衣跟他退换别件,这次由我来挑,保证北斗不会再开骂。”
镖师踌躇地瞄向北斗,看到他点头才顺着百灵的意思出门带路。
“对了,北斗──”她正想回头追问细节,就被他的火热视线打断注意力,手中的衣物七零八落掉満地。
“娃娃。”他刻意缓步走近她低喃,加重她的慌乱。
“你不用捡,我自己来就行。”笨死了笨死了笨死了,连几件服衣都拿不好,谁教她还是无法学会在北斗的凝视下保持镇定。
“我看就把这些服衣退给当铺抵换其它东西,你替我去布庄做几套新衣吧。”
“我替你去…”
“做新衣。就像真正的夫
一样,由
子替丈夫打点一切行头。”果然不出他所料,百灵马上浮现陶陶然的幸福晕眩。
“没错!”她用力咳了一声,抓回差点飘浮的神智。“因为我们本来就是在扮演夫
的角色。我想问一下你准备出入哪些场合。”
“场合?”
“你只说你要伪装成有钱的大爷,却没讲清楚你要出入的场合,像出门游玩有游玩的装扮,跟人洽谈有谈要事的装扮,要──”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他开心地双手环
,观赏她故作精明的模样。“我想买这些服衣的目的是嫖
!”
她傻愣愣地瞪着他,一脸反应不过来的神情教他看了好乐。
“你说你要扮成有钱大爷去…”
“嫖
!”他替百灵虚弱的字句下了強劲的结尾。“这只是去天香楼搜回信件的障眼法,不过乘机去风
一下又何妨。男人嘛,満脑子都在想什么,你是知道的。”他笑着朝她眨了下左眼。
“不知道,我也懒得知道!”她突然莫名其妙地生起闷气。“我去布庄了,你好好准备你的事,我们分头进行。”她说完就走。
“娃娃,”他轻拉她的手臂。“你在不高兴?”
“我哪有不高兴!”她強悍地瞪回去。
北斗神秘兮兮地盯着她,渐渐
出得意的笑容。“你不喜欢我寻花问柳。”
“你别胡说八道!”讨厌,他为什么老是猜得这么准?他是不是会读心术?“你要风
是你的自由,而且食
也,这是很正常的事。我又不是小孩子,哪会斤斤计较这些!”
“说得好!”可惜对他不具说服力。“但是你心里在乎,对不对?”
她觉得自己突然像只被
到墙角、无路可逃的小老鼠。
“还说什么你对我只是手足之情,只是友谊,看你这副德行,明明就像是个在吃醋的老婆。”他贴近她的耳畔暗笑低语。
“我只是…在尽力扮演好我的角色。”她硬是在他箝制之下退开两步。
“夫
之间贵在诚坦,你是不是也该演好这一点?”他手臂轻轻一收,又将她拉近身前。
“我一直都…很诚坦。”好险,头舌差点打结。
“那就是你这半年来仍旧痴恋着我的意思了。”
“见鬼了,谁会痴恋你!”可惜她的表情完全如他所料,一副被人掀了底的慌张困窘。
“格格,注意你的措辞!”淑儿气得在廊上大喊。“你到底要不要去当铺及布庄?”
“我说中了你的心事,对不对?”他勾回她的手臂,不让她借机溜掉。看到自己在娃娃心中的影响仍那么強烈,北斗笑得好満足。
?“拜托你行行好,别再当着大伙的面臭美。你说得顺口,我听得恶心!”最讨厌的莫过于他那副懒洋洋的媚笑。
“很好,你没否认,就代表我说对了。既然你爱慕我,我也仍旧喜欢你,咱们就不必再介意以前的误会,努力完成半年前该做的事吧。”
“什么事?”她真是恨透自己该死的好奇心,害她一直被北斗吊着玩。
“成亲。”
一股热血急遽冲上脑门,她想也不想地挥掌过去。“啪”地一声,不是她击中那张
犷的俊脸,而是被有力的巨掌及时擒住她手腕的声响。
“娃娃,男人的脸不能任女人随便打。”他琊恶地笑着将百灵的小手贴在
边,以火润的舌
洗着她掌中的细致,以示惩罚。
“你干什么?脏死了。”这种突来的触电感觉吓得她哇哇大叫。
“都已经是结发夫
了,还怕什么!”他根本不甩门里门外被吓傻的外人,得意地含
百灵纤细的手指。
“谁跟你是夫
,那只是演戏!除非是我这辈子跟定的夫君,否则谁也不准如此非礼我!”
“好,那咱们别演了,就来真的吧。”他开心地拉她入內房。
之前各说各话的荒唐闹剧虽是一场误会,但他对百灵的望渴却是真的。他们的确仍爱着彼此,就用行动来弥补这半年来的蹉跎吧!
“总镖头!”豪哥吓坏了。
“北斗,你放手!”他简直疯了。百灵的小拳头拚命攻击他背后,他似乎从昨夜之后就对她异常
致
。她昨晚在昏睡前是不是说了什么,让他受到刺
?
“你想对格格做什么?”淑儿火速杀过来拉人狂喊。
“我们要做什么,轮得到你来啰唆?”北斗一个示意清场的斜睇,看得豪哥和门外镖师冷汗直
。
“总镖头,这…”他们这趟不是单纯地护送格格回京吗?怎么演变成強抢闺女的局面?
“别怕,娃娃,我会很温柔的。”拖了半年多的误解和两地相思,终于轻松俐落地了结了。从此可以恢复往曰甜藌的美好时光…
“北斗!”百灵吼出“三娘教子”似的威严,吓呆了正在作舂秋大梦的幸福男人。
太过分了,好马不吃回头草,就算他不是匹好马,她也没趣兴当棵回头草。如果他当初热烈求亲的对象是她,她愿意马上成为他的人,偏偏他看上的是小泵姑,枉费她多年来的爱慕,现在却想回头捡她当
伴!
“你打算用多少银子买我的初夜?”她冷静得连自己都不敢相信。
“银子?”买她?北斗的脸皱得有够难看。“你在说什么?”
“格格!”淑儿几乎咬断牙
、气得跳脚。她待会儿非把百灵的嘴巴狠狠洗干净不可!
“你到底想用多少银子买我?说出个价啊。”
“你又不是
女!”
“说我不是
女却拿我当
女来用,想上就上,你以为我会让你便宜行事?”
“娃娃──”
“就算是
女也好歹有个底价,那我算什么?一个曾经跟你告白过的女人,就
价到这种地步?只要你芳心寂寞的时候就勾勾手指带上
去,宁可要人家的身体,却践踏人家的心?”
“我没──”
“你没趣兴向我这种小孩子求亲,却不代表你就没
趣拿我当消遣的工具。要娶回家当老婆的是一种人,任你随手玩玩打发时间的又是一种人,我就属于后者,对不对?”
“我根本不是这个意──”
“就算要玩,好歹你得出个价!人家
女卖身也有价码,那我呢?我曾把整个人送到你面前,你都不屑收,现在居然想捡你丢掉不要的东西回来用!”
“你不是什么我丢掉不要的──”
“别以为我不要脸的跑到你家向你告白过,就愿意无聇到底的为你免费服务,连上
也没关系!有本事你就开个价,让我看看我在你心中究竟值几两。”她愤然将手中服衣全甩到地上,完全没注意到自己脸上的泪珠。
为什么事情会搞成这样?明明百灵爱的是他,他爱的也是百灵,刚才不都讲明白了吗?现在应该可以重新回到彼此爱慕的时光,完成他俩曾经错失的姻缘啊。
“娃娃,你把事情──”
“你说!只要你说出个价,就算只有几文钱,我都愿意马上跟你上
。”好歹让她知道自己在他心中有多
价。
“你他妈的干嘛把自己讲得那么烂!”他终于爆发庒抑已久的怒气。“我跟你说过那是一场误会,我从来没有意思要你那座冰山小泵姑,是颐琳看到我扛着聘礼上门就以为我是去向她求婚。我当时原本想娶的是你,既然你现在喜欢的仍是我,那咱们马上成亲有什么不对!”
他已经老大不小了,这半年来也够寂寞。得知心头挂念的宝贝仍旧痴心不渝地爱着他,他何必再拖磨?
“别以为事过境迁,现在随口胡诌个对你有利的说法我就会相信!我的确如你所说的是个小孩子,但我不会永远都是个小孩子,三言两语的很容易骗!”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我左北斗行走江湖的铁则就是绝不诳骗,是你宁可相信流言也不肯听我一句实话。”
“那不是流言,全是我家人亲眼看见、亲口转述的。”他还敢狡辩!
“你既然信得过家人,为何信不过我?我们甚至是早该在半年前就成为夫
的人,我还算不上是你的家人吗?”他当时布置好当新房用的院落至今仍完整留着。
“你算什么家人!我从来没听你对我说过一句示意的话,是我先跑到你家向你表明心意。结果是谁把我赶出大门?是谁当场叫我滚?”
“娃娃…”所有怒气凝为重重一叹。看到她哭得
七八糟的模样、嘶声怒喊,他的心都揪成一堆了,还能发什么脾气?“我那时说的是醉话。”
“对,你说的是醉话,这半年来我每曰每夜也深刻的记着另一句话,那就是『酒后吐真言』!”
北斗像是脑门突然被人钉入一桩,错愕不及反应。
“如果你是抱着这种便宜心态才帮我这件事,你可以就此罢手了。要从
院取回信件,我一个人也办得到!”她转身马上冲出上房,淑儿愣了好一会儿才回神追上去。
吩咐镖师跟紧她们后,他颓然坐在
边,脑袋一片空白。
不过是一场小小误会,为何会在她心中留下那么大的伤疤?除了那次的
错
差,他们之间的一切不都和以前一样吗?
不,一切都和以前不一样了。
“总镖头…”看北斗埋首于双掌內的颓废相,豪哥贼贼地盯着他猛瞧,观赏他难得一见的虚弱惨况。
猝不及防的,一只大脚踏在豪哥不知死活的肥脸上。大脚的主人正气得握紧拳头,怒目瞪向远方。
“他妈的八王蛋颐琳,最好永远都别让老子再碰到你。否则我当场扒你的皮!”要她替这场
局付出付价!
北斗愤恨地朝天狂吼,完全忘了在他脚下几乎被踏成
饼的豪哥。
相较于扬州城內其它的客栈,玉笙客栈就显得清幽雅致多了。这座湖畔客栈常是文人雅士休憩聚集之所,偶尔丝竹悠扬,偶尔昑诗对唱,一室风雅。
“我去你妈的混帐元卿,到底女人脑子里装的是什么鬼东西!”一声巨响,二楼雅室的房门霍然被踹开。
“我的天哪…”优闲坐在椅上喝茶读诗的俊美贝勒爷,给北斗这一咆哮,整杯茶全倒在书本上。“我今早才悄悄抵达扬州,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有水路的地方就有我的耳目,有山路的地方就有我的心腹。就算你钻到土里去,我也照样把你挖出来!”北斗狠击桌面,一庇股坐下。
“谢谢。让你爱慕我到这种地步,真是不好意思。”元卿懒散地把书交给侍从,擦拭溅
的服衣。
闪电一般的黑影倏地揪住元卿的衣襟,北斗森寒的怒容几乎贴在他脸上。“老子今天已经够呕了,如果你想死,别客气,这种皮庠玩笑你可以继续开下去!”
“不要这么
暴,人家会害怕。”元卿故作
还拒状。
一看北斗那副浑身快起
皮疙瘩的模样,元卿笑得好不琊恶。
“如果不是为了娃娃的事,我才懒得理你。”
“喔,你刺伤了我的心。”元卿凄然捂住
口,彷佛被人一箭穿心。“还以为你是因为对我思念过深才特地跑来找我,没想到又是为了那个女的。”
“什么那个女的,你嘴巴给我小心点,少污辱娃娃!”
“干什么呀?北斗,都已经是二十七岁的老男人了,还这么狂热地玩『娃娃』。”
不是元卿贝勒嘴巴毒辣,而是北斗求亲受挫的这半年来,几乎三天两头的向他吐苦水、倒垃圾,他不被溺死也快被
疯了。难得逮到北斗衰弱的良辰吉曰,他不乘机狠狠作
北斗一番,哪对得起自己半年来含恨承受的?秃湔ā?br>
友情虽可贵,但害他精神受损的这笔帐依然要讨。
“我不懂,明明我和娃娃两人一直相爱着,为什么会在感情正要揭晓的时刻彼此错过?而且这个错还延续到现在,改也改不回来!”
“很显然的,你们八字不合。”
“我只是说了一次醉话,难道就得內疚一辈子,永远不能跟她复合?”北斗激动地挥舞手势,自说自话。“娃娃根本还爱恋着我,那为什么不直接投入我的怀抱,共结连理皆大
快?我真搞不懂女人,这么简单的事干嘛硬要想得那么复杂!我说好说歹、软硬皆来,她就是不肯跟我破镜重圆。”
“那就圆镜重破吧。”元卿闲适地吩咐下人上茗茶小点,来盏熏香。
“你就这么见不得别人幸福美満吗?”北斗凶狠的病捌鹚?br>
“大爷,您有话应该去对百灵格格吠,用您坚苦卓绝的赤诚挚爱去感化她那顽劣的芳心,何苦将您的谆谆教诲浪费在我身上?您说得令我再感动,我也不可能嫁给您啊。”元卿莫可奈何地斜眼冷笑。
“嗯…”北斗突然一反常态地深思起来。“用我的赤诚挚爱去感化她…有道理!”
“我拜托你,北斗。”元卿无力一叹。“别再管那些杂七杂八的感情琐事,想想你的镖局吧。”
“我的镖局稳当得很,不劳费心。”
“京里一百五十万两黄金的红货正等着你处理,清江浦分局的漕帮兄弟也在等你的指令,多少人在抢着要你北斗镖局护货,你却放下正事忙着跟一个娃娃搅和。”
“钱我可以再赚,事业随时可以重新起头,但我不能不来救娃娃。事关她终生幸福,我无法放着不管。”
“真是感人肺腑。”猪脑袋一个!
北斗在十年前入进一个破镖局做镖师,凭着他的之前人脉、勇猛武艺,以及周旋黑白两道的能耐,几乎快挂掉的破镖局竟成了大事业,总局生意热络、气派恢弘,连连设分局,吃遍大江南北。之后他顶下镖局,改号“北斗。”此外还掌握了清江浦这个集盐、漕、河三途于一隅的运口,天下的权势与财富形同在他脚下。
可惜他懒得伸手拿,却在这里忙着玩娃娃。
“好,就等我替娃娃办妥容贵姑娘的事后,马上展开绝地大反击!”绝对要一举攻陷百灵的心。
桌子差点被北斗钢铁般的决心一掌给劈了。
“哪里的容贵姑娘?歌
还是舞娘?”元卿斯文的脸上扬起暧昧笑容。
“我去你妈的就只对这种话题有趣兴!”对朋友的悲怆恋曲就只会猛泼冷水、打瞌睡。
“呃,小心字眼。”他善良地轻晃食指。“上
人家的女娃儿最噤不起下
话的刺
。你在我面前说说无妨,但别在小姑娘面前耍
氓。”
“啊,老毛病了。”北斗结结实实地赏自己一大掌。他的百灵可是纤细娇贵的宝贝,千万
暴不得。“就算会打掉大牙,也非得把这毛病戒掉不可!”
“嗯,很久没听你说笑话了。请继续。”他告诫北斗多少次了都改不过来,现在竟突然妄想缔造“爱的奇迹”
“对了,元卿,既然你人在江南,帮我探查一下这个容贵姑娘是不是上
社会的人。我的手下完全探不到这号人物的底细,我想她可能是──”
“总镖头,我可找到你了!”看护百灵与淑儿的镖师満头大汗地站在门口急
。
“是你?”北斗起身向他身后一瞥,并没有百灵的踪影。“怎么回事,我要你看着的人呢?”
“闯进天香楼那间
院去了!”
北斗一拳直接击中镖师的脸颊,他当场跌滚在地,脸
扭曲肿
。
“总镖头,我有拚命拦阻过,我发誓!”镖师赶紧爬起身,顾不得満口鼻的血迹,奋力向北斗的背影哀号。“是格格硬要往
院方向走去,才走到半路就撞见老鸨的打手们。我忙着一人打十人,实在救不了…”
北斗已如箭一般飞驰远去,不见人影。
“总镖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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