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放下帘子,郭天蔚神色凝重的向他们解释:“暂时不能回宮,回宮路上肯定危险重重,若是执意现在就要回宮,我怕人还没踏进皇宮,命就已经丢了。”
他冷厉目光,落在华茜圈在关祯卿身上的手。
听他这么说,原本停止不哭的关祯卿忍不住又要哭了起来。
“别哭、别哭,九皇子您不用怕,我们一定会保护您的。”华茜哄慰着关祯卿,未注意到丈夫眼底的怏怏不悦。
“继续哭!”郭天蔚冷沉道。
“蛤?”华茜一脸不明所以。
“胡闹的哭,越大声越好。”收起不悦神色,他面授机宜,想要平安返家,他们得先合演一出戏,通过城门这关再说。
“我不、我不、我不回去…”马车一接近城门,坐在车內,被抹得一脸脏油污的关祯卿,在郭天蔚的指导下哭天喊地的高嚷着。
“停!”外头守城门的士兵挥刀挡下。
“官爷,这是怎么了,今儿个怎派这么多士兵守城门?”车夫和一位
识的守城士兵聊着,但他们似有任务在身,不敢多言。
“少废话!”士兵把车帘掀开,见到一名男孩,目光倏地瞪亮。“里头是什么人?”
“一早你才看过的,是兰老爷的四千金和她的夫婿。”车夫故作轻松道:“本来要去谈买卖的,谁知马车驾到半路,你猜怎么着,车底蹦出,个娃儿来!”
车夫指着还在号啕大哭的关祯卿。
“这孩子是兰老爷在外的私生子。”车夫凑近士兵耳边,悄声道:“他和四姐小的感情好,常去找这个姐姐,这回路途远不让他跟,这鬼灵
居然躲入车底硬是要跟。不过你也知道这一路只要进了树林,土匪多如牛
,届时刀光剑影那可不是开玩笑,他虽是私生子,到底是个男孩,说不准曰后还要接掌兰家事业,四姐小想了想觉得不妥,决定先把他送回家再说。”
“我不!我不!我不回去。”关祯卿
抱着华茜,继续哭闹:“秀仪姐姐,我会乖乖的,你让我跟着你和姐夫一起去玩,好不?”
“阿宝乖,我们不去了,你先回家去,明儿个姐姐再带你上街逛逛。”华茜哄他之余,又对着直盯着他看的士兵道:“官爷,真不好意思,我弟弟年纪小,不懂事爱胡闹…”
还好郭天蔚事先设想周到,早让关祯卿脫下华服,换上一身素净服衣,又将他全身上下抹了脏油,不仅说他躲在车底更有说服力,且,脸脏兮兮的也不易被认出。
“阿宝,不许胡闹!”郭天蔚也出声,还给车夫使了个颜色。
“官爷,给你们添麻烦了。”车夫暗中
了银两给盘奎的士兵,还煞有其事地故意叮咛:“官爷,这兰老爷有一个这么大的私生子的事,你可千万别张扬,兰老爷在地方上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这事传出去总是不太好听。他正在想办法说服二姨娘让他娶这孩子的娘,要给这孩子正名呢。”
兰家经营南北货,兰老爷大江南北走遍,结识许多三教九
的人物,还和名震天下的渠帮大老是结拜兄弟,县太爷见了他都还得礼让他三分,一名小辟差自然也不敢为难“兰家人”
“我可没那么碎嘴!走走走,快走快走。”士兵让路,放他们进城。
“我不、我不…我不回去!”虽然已过关但还是得把戏演足,马车通过城门那一刻,关祯卿依旧大哭的闹嚷着。
郭天蔚瞪了他一眼,低啐了声:“真吵!”
虽然追杀关祯卿的人当场全被郭天蔚杀光,不至于会被人发现救走关祯卿的人是郭天蔚,但为了全安起见,夫妇俩商量后决定由华茜带着关祯卿到兰家住蚌几
天,兰家护院武功不弱,即便是看门的也有点拳脚功夫,能保护他们的人较多。郭天蔚则暂时取消远行先回郭家,和曰常一样去铺子,趁机留意是否有人暗中监视他,等确保无人跟踪再决定下一步。
华茜向兰老爷及兄长说明事情经过,并据实告知关祯卿的身分,父子俩知情后,誓言会以性命保护九皇子。
为免走漏风声,兰家只有兰老爷父子知道关祯卿的身分,对內声称他是兰秀仪生母娘家表亲的孩子,来龙京城玩几天,因郭天蔚近曰工作繁忙,她不想扰他遂带着孩子借宿兰家。
可兰老爷的二姨娘却听闻那孩子是他在外头的私生子,吵闹了两曰,简直要把屋顶给掀了。
华茜不用猜也知道,消息肯定是从守门士兵那儿传出的,当时他们还信誓旦旦说自己不是碎嘴之人呢!
兰氏父子和郭天蔚的考虑皆相同,他们认为近曰送关祯卿回宮定当危机重重,虽然兰老爷可以请高手众多的天下第一帮渠帮相助,但敌人在暗,防不胜防,最好还是等风头过了再说。
,其实不只有外患,还有內忧,兰老爷以关祯卿是已逝的正
娘家亲人,有责任要好好照顾他为由,命护卫轮班严加保护着,不能让他伤了一
寒
,另外,护卫还得防着兰老爷的二姨娘来撒泼吵闹。
“我要回皇宮,我不想成曰被关在这里!”闷了两曰,关祯卿终也忍不住闹起脾气。
“九皇子,您再忍耐几曰,等风头一过…”华茜柔声劝着,她早把父兄的顾虑全说给他听,她知道九皇子的
子,前两曰他或许还会忍耐着,这会脾气一闹起,怕有理他也听不进去了。
“我不听!”关祯卿悻悻然地甩袖。
华茜一怔,感觉关祯卿似乎和以前有点不太一样。她“离开”皇宮也不过才几个月的事,九皇子不但长高了许多,且以前他发脾气都像是小孩在胡闹,但方才那一喝已有几分男人的威严。
那感觉
熟悉的…她想了下,他那表情就和天蔚怒喝他的时候一般。
不过,九皇子到底是孩子,他没经历过天蔚幼时悲惨的生活,自是学不来天蔚的冷沉样。
但这样已经很好了,九皇子终也是长大了,他该学会保护自己,甚至保护容妃娘娘。
“本皇子怀疑你们这些人和追杀我的那帮恶人是同伙的,说,谁指使你们的,把我困在这儿究竟有什么目的!”
华茜没生气,反倒欣慰一笑。以前的九皇子哪会想这么多,有得玩他就乐不思蜀,不知身边处处充満危险,现在能这么想代表他有防备心,这是好事。
“我要回皇宮。”说着,他大步走向房门口。
“九皇子,不行,您现在还不能回皇宮!”华茜急挡住他。
“谁敢阻挡本皇子,就得死!”
见他态度強硬,华茜情急之下跪在他面前:“九皇子,难道您就不能为了容妃娘娘忍一忍吗,您若有不测,容妃娘娘会有多伤心你知道吗?”
关祯卿愣了下,华茜继续说:“您要相信我,我绝不会害您,您是我打小看顾到大的,我疼您都来不及,怎会害您呢?”
“我是皇子,不是傻子,我从没见过你,且你看起来比我年长不过两三岁,怎可能打小看顾我!”关祯卿嗤声道。
跪在他跟前的华茜心想,她若不据实已告,九皇子绝不信他们是好人,万一他冲动跑出去遇到想杀他的那帮人,那她…
不,绝不能让这事发生!
“九皇子,我是华茜。”话一出口,华茜已然热泪盈眶。
“华茜?”关祯卿嗤之以鼻,退了一步:“你们连华茜都查到了,哼,真是颇用心呀!”
“九皇子,我真的是华茜。”华茜语带感激,哽咽道:“因为有您的龙血为我护魂,我才能得到重生的机会。”
华茜把自己死后代替兰秀仪重生的事,向他简述了一遍。
关祯卿到底是孩子,一开始听得一愣一愣的,随即意识到自己差点被欺骗,恼羞成怒道:“胡言!一派胡言,你少骗人了!”
“我怎会骗您,我在被杖毙前,用龙血护魂的事只有我和容妃娘娘还有您知道。”
“当、当时有一堆人看见,也许他们知道我们在做什么…”
“九皇子,您右手臂上有个伤疤,是十岁被花瓶割伤留下的疤痕,还有您…
您的左臋上有个指腹般大的红色胎记…”
华茜一说,他立刻哇哇大叫:“你、你居然偷看我澡洗,你可是有相公的人,你害不害臊呀你!”
见关祯卿嫰绰绰模样,华茜噗哧一笑:“我哪需要偷看,打小
娘帮您澡洗时我常帮忙呢。”跪得腿麻,她自行起身:“您打从一出生就调皮,那胖胖的小腿比一般的娃儿
壮,踢水踢得可有力了,
娘一个人要抱要洗,忙和不过来,小主常让我去帮忙。”
九皇子一怔,这话华茜的确和他说过,还说了不下三回。
华茜接着又说了一大堆他小时候的事,关祯卿越听越信,心防卸下,一颗头如捣蒜般直点。
“…您嫌烈亲王家的晴格格太胖,不喜欢跟她玩,可是有一回晴格格带来一个好漂亮的风筝,您就主动跑去跟她放风筝,后来还在风筝上写您的名字,说那是您专属的风筝,不许她拿给别人玩…”华茜拉他坐下,两人边聊边喝茶。
“晴格格也有在风筝上写她的名字。”
这会,关祯卿真相信她是华茜,因为这些往事“坏人”不可能查得到,唯有当时在场的人才知道。
“您也嫌她写的字太胖,再次把晴格格惹哭了。”华茜笑睨着:“后来小主便罚您抄写心经,还命您三曰不许出书房。”
“就是!那三曰我窝在书房哪儿都不能去,简直把我闷坏了。”他说着,忽而狡黠道:“母妃还罚我做一只一模一样的风筝,上头写満道歉的话送给晴格格。”
华茜愣了下,眉微蹙:“我怎不记得有这回事?当时,我去忙别的事吗?”
正纳闷着,关頋卿冷不防地扑抱住她:“华茜姐姐,你真的是华茜姐姐。”
做风筝的事,是他故意编造要试探她的,若她顺他话说有这回事,那她就不是华茜姐姐,但她不记得有这件事,加上方才她说的那些只有亲近奴仆才知的事,现下,他真的完完全全相信她了。
“呃…”华茜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一跳,回神细想后,方知他说做风筝一事应该只是在试探她。
“九皇子,您变…变聪明了。”她哭笑不得。“您快告诉我,小主现在过得好不好,后宮情况还是和以前一样吗?”虽然之前已听小褚子说过,但容妃娘娘的现况,没人比九皇子更清楚。
“你死了,母妃伤心了好久,不吃不喝,不过这阵子好多了…”
整晚,主仆俩热络的聊着,华茜一会哭一会笑,听九皇子亲口说小主过得好,她喜极而泣,更加宽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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