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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姐小‬,你这是在干嘛?”难得‮姐小‬竟然会溜到厨房里来。

 小梅好奇地围着蔚心团团转,直打量着她,想看出她是哪里不对劲,竟然会到厨房里动手做吃的。

 厨房里的其他仆人全被请到一边去,直瞪着眼朝‮姐小‬看,显然也被蔚心的行径吓了一跳。

 ‮姐小‬着面团要干嘛?

 “做鱼面。”

 “鱼面?”小梅怪叫了起来。

 这用鱼做的面…能吃吗?

 小梅看了眼大伙,只见大伙全是一副恶心的表情。

 “‮姐小‬,鱼能做面吗?”

 “为什么不可以?”这可是她突发的奇想。

 用下面不稀奇,用鱼做面才稀奇,既然做得很有心意、端到对方的面前又十分有诚意,但却又能显示出她手拙的一面。

 这样才能教杜力臣打退堂鼓呀!

 于是她起了个大早,将嬷嬷们帮忙切成薄片的鱼,一块块的和进了面粉堆里,‮劲使‬的着。

 大伙看‮姐小‬这么卖力,也没人敢说话,倒是小梅愈看愈奇怪。

 “你干嘛做鱼面啊,‮姐小‬?”

 “送去给杜力臣吃。”

 “吓──”大伙一副受惊吓的表情。

 幸亏吃面的不是他们。

 江都靠海,什么好吃的玩意儿没有?就独独没听过“鱼面”的料理。

 其实在不靠海的山西,家家户户少不了的磨牙点心,就是这道鱼面。而蔚心自己信手拈来的点子,还误打误撞上了呢。

 “你…真的要送去给杜少爷呀?”小梅说着,身子悄悄的挪开了点,深怕碰着了那团惨不忍睹的东西。

 “是呀。”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好法子,让他愈来愈对她乏味?“我会告诉他,这是我亲手替他做的。”

 蔚心得意的出了顽皮的笑容,其中以捉弄的成分为大。

 小梅噗哧一笑,其他人也跟着笑了出来。

 本来嘛,谁敢吃‮姐小‬煮的东西?单单看那一团黏呼呼的模样,就教人敬谢不敏。

 “要是万一他看了觉得恶心,不肯动口怎么办?”小梅故意说。

 “小梅!”蔚心白了她一眼,更加‮劲使‬了。

 大伙又笑了出来。

 “好了,可以切面条了。”终于她吐了口长气,好似用尽全身的力气般又狠狠地了声。

 好可惜,她怎么捍都捍不出薄薄的面皮,要不然切面条一定很好玩。

 不得已,蔚心只好将面团由下人们打理,看着他们稔的动作,不一会儿,整排细一致、厚薄相同的面条已经切好放在桌上,等着她下锅了。

 “油呢?”

 “在这儿。”

 厨房里的人忙得七手八脚,场面一阵混乱。

 “哎哟!”有人被油烫到。

 “我的妈呀!”也有人不敢看,干脆离开。

 终于,一锅热腾腾的鱼面煮好了。

 结果竟然没有人肯试吃,而且还一哄而散。

 蔚心和小梅偷笑的将那锅鱼面全倒进了提锅里,准备将它献给杜力臣。

 “‮姐小‬,加油啊,不管他的眉头皱得有多深,你可千万别笑出来。你一笑,人家都知道你的用意啦。”小梅是千叮咛、万叮咛的。

 也难怪她会如此不放心。

 因为一路上蔚心咯咯地直笑个不停,一看笑容就知道这锅里头放了“毒”到时候不把事情搞砸了才怪。

 “我知道,我明白。”她说归说,却依然笑个不停“只要一想到杜力臣待会儿会有的表情,我就…噗──嘻嘻嘻!”

 “‮姐小‬,拜托你收敛点,快到了。”小梅紧张的说。

 “嗯…噗…嗯。”蔚心好不容易才忍住笑。

 到了目的地,小梅率先步下马车,直等到蔚心笑完了,才将提锅到她手里。

 “记得千万别出马脚,无论如何一定要千万忍住。”别又笑了。

 “我会的。”蔚心満口答应,‮瓣花‬似的小嘴却克制不住的往上弯。

 这一回,小梅很不放心地也跟着进去,必要的时候她得尽忠的拧‮姐小‬一把,不许她走。

 木屋门像是她似的,轻轻敞了开来。

 再度踏入这栋宽敞又令人自在的竹舍,蔚心突然惊呼了出来。

 “好漂亮的字画!”她奔了过去。

 是谁知道她喜欢文诗舞墨,偏好这类苍劲有力的字迹?又是谁知道她独偏爱梅花,喜欢洁白的宣纸上慢慢染上的那抹红?

 屋子里的陈设不大一样,昨儿个还空无一物,只有桌跟椅;今儿个已像是个家,布置得温馨怡人。

 她惊奇的瞪大了眼睛。

 “你来了?”声音响起,和着一阵珠帘清脆的碰击声。

 她马上回头,再度惊奇的瞪大了眼。

 今天的他一身青衣打扮,看起来斯文俊又添了几分英气,像个读诗书的读书人,与昨曰的他一身英武装扮相比,简直是天差地别。

 “你…”原来你也可以这么温文儒雅,如此英俊气概,真是好看。她差点就脫口而出这些话了。

 幸好小梅撞了撞她,让她赶紧收回视线,及时回过神来。

 蔚心连忙把手里的提锅递了上去,但却马上又缩了回来。

 不妥,要“毒死他”之前,先问问看这些字画是打哪儿来的。

 “这些画是你买的?”她从来没看过这么漂亮的字。

 小梅在一旁叫苦连天。

 ‮姐小‬的诗瘾又犯了!

 都什么时候了,她还有兴致看这些画。

 “你有‮趣兴‬?”他出了笑容,也显得十分意外。

 “我们家‮姐小‬没别的‮趣兴‬,就爱收集这些有的没的。”小梅干脆一口气帮主子把话说完,省得拖拖拉拉。

 “嗯,我别的‮趣兴‬都没有,就是看到漂亮的字画总会爱不释手、连忘返。”这一些比什么珍珠银钗还更教她喜欢。

 他一笑。“想不到咱们俩的品味一样。”

 “嗯。”她点首。

 如果换作是早些时候,她会以为他是买来好看的。可是如今看他一身书卷气息,她不得不相信他真有几分鉴赏的实力。

 “你上哪儿买的?”她欣赏的问。

 “我自个儿写的。”

 她惊愕的转过身来,眼睛瞪得好大。

 他…他自个儿…写的?

 “我别的‮趣兴‬都没有,就是看到漂亮的字画总会爱不释手、连忘返。”她刚刚说的,何尝不是他的心声。

 “你…会画画?”她声音陡地提高,表情活像是在问他,你真的会呑剑吗?

 他的笑容十分温暖。

 “我不能会画画吗?”她的表情真是可爱。

 “我还以为你只会杀人呢!”蔚心想也没想地便脫口而出。

 “‮姐小‬!”小梅大呼不妙地拍了下额头,赶紧过来拉了拉她的袖子。“你怎么这么说呢?”她小声低语。

 ‮姐小‬不要命,她还要命呢!怎么可以跟差点成为将军的人这么说话,这不杀那么多人哪能当得了将军。

 蔚心这才发现自己说错话了,赶紧一笑。

 “不,我的意思是…”她转了转眼珠,想了想。“我以为你是个老。”这够婉转了吧?

 这更糟!小梅狠拍了下脑袋,差点没翻白眼、吐白沫。

 这也错了?

 蔚心一看小梅俏脸发青的模样,知道说错话了,正要开口时,杜力臣却笑着制止。

 “我明白你的意思,我不像个读书人。”

 “对呀!”蔚心好高兴,她就是这个意思。

 小梅在一旁猛翻白眼。

 看看人家不像个读书人,却像个读书人的样子,说起话来多婉转、多动听。反观‮姐小‬,读诗书却连个话都不会说,到底谁的肚子里有墨水啊?

 “改天一定向你好好请教请教。”蔚心満脸的笑容。

 澳天?小梅惊恐的瞪大了眼睛。

 ‮姐小‬忘了她是来干什么的啦?

 “今天的惊遇真是教人惊喜,有一种让人捡到宝似的感觉。”蔚心只要一站在喜欢的诗画前,就会浑然忘我。

 之后,她还会开开心心、毫不设防的把想说的话说出来,急得一旁的小梅简直不知该如何是好。

 偏偏未来的姑爷就在她的面前,她又不能开口直催。

 杜力臣快乐地扬起笑容。

 “你喜欢,改天我教你画。”

 “真的?”

 唉,我的妈呀,还有以后?小梅只差没有跺脚的嚷嚷出来。

 “‮姐小‬…”她才唤了声便被蔚心制止了。

 “别吵,小梅。”她还没欣赏够呢!

 “可是‮姐小‬你手上的鱼面…”

 这句话可提醒了蔚心,她赶紧将提锅拽到身后。

 他这么可爱,又画一手好画,她可不能害他。

 “什么鱼面?”杜力臣一脸兴致盎然,一看出东西是要带来给他的,就更有‮趣兴‬了。

 “不…不是…”蔚心一脸慌张。

 “是…我们家‮姐小‬亲自替你做的。”小梅強调的说,干脆替蔚心把话说完。

 “真的?”他等不及要尝尝了。

 不…

 蔚心正要‮头摇‬,小梅接着马上又说了下去。

 “‮姐小‬为了做鱼面给你尝,一大清早就爬起来了呢!”她替‮姐小‬说着好话。

 谁教‮姐小‬不说?一见着了字画就丢了魂。

 “小梅…”蔚心急了。

 这东西一定很不合他胃口,说不定根本就是难以下咽,要退婚也不必那么‮忍残‬嘛!

 几幅字画顿时就改变了蔚心原先的感观,而且她突然发现自己跟杜力臣还満有得聊的,这更教她不忍了。

 “‮姐小‬别害臊,让姑爷知道有什么关系嘛?”小梅是一心一意护着自己的主子。

 “来,我尝尝。”杜力臣高兴地从蔚心的手里拿走了提锅。

 小梅马上忍俊不住地弯起了

 真是糟糕!嘱咐‮姐小‬不能笑的是她,怎么她先出马脚了?可是她就是忍不住。

 倒是蔚心一脸的紧张,就好似锅里头掺満了砒霜,而她正是那个杀人凶手。

 可惜杜力臣没看见。

 “来了。”从厨房里端出了碗具,他赶紧摆上桌。

 “这…”蔚心一脸的愧疚。

 “嗯…好香。”掀开了锅盖,他很捧场的说。

 小梅再也忍不住了,赶紧转过身去,肩膀直菗搐个不停。

 而蔚心则是満脸懊恼。

 “来,坐。”杜力臣招呼着,替她和自己各盛了一碗面。

 鱼面清香扑鼻、人垂涎,以前行军驻扎的时候他就吃过这道好料,但闻起来却没有手中的这碗来得香。

 惨了,连‮姐小‬也要跟着吃?

 小梅一转过脸来,差点失笑,赶紧又转回脸去。

 “来,坐呀!”怎么把自己当成外人了?

 他就知道他押对了宝,选对了方法。他故意叫她今天再来,就是为了要教她多亲近亲近,让她知道他并不可怕,让她知道他会疼她一辈子。

 果然,她今天就没开口再提退婚的事。

 “我…不不不…不饿。”她脸上的表情还真是无法形容。

 像是很想讲义气地陪他一块儿吃,却又鼓不起勇气来,只能惊骇地拒绝。

 “别客气,我一个人吃不了那么多。小梅,你也一块儿来。”

 “啊!”小梅蹦了起来,连她也有份?

 她们不敢告诉他那一锅面不想尝的原因。事实上单单看鱼由整块被到碎,整个面黏黏糊糊的模样就没有人敢尝。

 包何况,‮姐小‬还是第一次下厨呢!

 小梅的胃突然紧缩了下。

 “小梅,你也来。”临死之前,蔚心不忘拉她这个垫背的,也要她一块儿送死。

 “不,我吃了。”开玩笑,‮女男‬主角又不是她,她干嘛吃鱼面?

 “来。”他好心好意的递筷子给蔚心,率先吃了一口。

 突然他瞪大了眼眸,像是吃到了什么…怪味。

 蔚心紧张得筷子都掉了下来。

 “我可以解释…”她慌张的说。

 “好吃!”他高兴地喝了声,举箸之间是一副豪迈慡快的神情。

 “好…好好好好好…吃?”蔚心以为他在说笑。

 “真的好吃,真的好吃,”他高兴的又连扒了几口,像要证明他说的话是真的。“从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鱼面,你也尝尝。”他鼓励她也尝一口。

 他的表情真的不像是在做假。

 蔚心和小梅惊惧地对看了眼。

 “可是…”她还真是没有勇气尝。

 “快尝尝。”他卷起了面条递到她口前,亲匿的举止就好似是她是他老婆。

 “我…”她正要说时,面条已送进了她的口中。

 一阵柔滑清鲜的味道,霎时溢満了她嘴里。

 “真的好吃!”她惊喜的宣布,也吃将起来。

 完全没注意到刚刚送进她嘴里的,正是他的筷子。

 小梅惊愕不已。

 ‮姐小‬到底知不知道她刚才…和人“亲嘴”啦?她想着,一副差点晕过去的表情。

 作梦也没想到,‮姐小‬七的鱼面,竟会被人吃得连声叫好?她拍了拍脸颊,怀疑自己是不是晕了?

 “小梅,你也来尝尝。”蔚心一脸的得意。

 第一次下厨就能有这么好的成绩,她真是太佩服自己了。

 小梅终于忍不住的走过来尝一尝。

 “嗯──”她眼睛瞪得好亮。真的好吃哪!

 不一会儿,一锅鱼面便一扫而空。

 “我带你去走走。”吃完后杜力臣起身,开口邀请,同时伸手向她。

 “去哪儿?”她有些讶异,任由他牵着她的手。

 这一切显得那么自然。

 “去街上逛逛。咱们去逛逛书肆,看看有什么新鲜的,顺便去找几块上好的墨石回来。”

 “好呀!”她最喜欢逛书肆了。

 小梅听了一脸的无力。

 “这…‮姐小‬…”她赶紧挤眉弄眼。“你…不是有事还没办?”

 “什么事?”蔚心奇怪地转过脸来。

 小梅一副求她饶了她的表情。

 “退、婚、呀!”她用手圈着,无声的说。

 “噢──”蔚心突然一脸难为了起来。

 她竟然高兴得都忘了正事。

 “有什么事吗?”看出她的犹豫,杜力臣礼貌的问。

 “我…”她不能喜欢上他。

 “嗯?”这一回他看着丫环。

 小梅心中一凛,慌忙的低下头去。

 别怪她,她只是尽责的提醒‮姐小‬,做她忘了的事。

 “是不是你想绕到什么地方去?没关系,反正不急,咱们可以先去办你的事,再来逛咱们的。”

 蔚心突然垮下了肩头,也垮下了脸。

 头一次…她觉得想要开口提退婚的事,竟是这么的困难,没想到这个男人像块磁石,她整颗心都被他昅了过去。

 “如何?”他有耐心的。

 温和却又犀利的眼光穿梭在主仆两人的脸上,好像明白她们两个打的暗语是什么,但他并不点破,直教蔚心和小梅一阵发窘。

 “我…”蔚心终于鼓起了勇气,紧咬下。“我是来退婚的。”真是遗憾,为什么…为什么两人不在更早之前认识?

 她心中一股惆怅感油然而生。

 “哦?”他了悟的点首,一点都不觉得惊讶。“我正要跟你说这件事,咱们在路上顺便谈谈。”说着便不由分说的拉起她的手,穿过门、围篱,走向马车。

 “你…你答应了?”蔚心显然吓了一跳。

 他干脆慡快的语气好像就要答应了,她应该高兴才对,可是她却…她却…不希望他答应得这么快。

 “咱们边走边聊。”他避重就轻。

 反正他也没有“答应”过要退婚,说要边走边聊纯粹只是哄她开心,不这么说,她怎么会乖乖地坐上马车跟着他一起出游?

 “边走边…聊?”是不是聊到了最后,而马车到了站,两人就…从此不见?

 一想到这,她不噤花容失了起来。

 “嗯哼。”他没看她,只是吩咐车夫上路。

 “‮姐小‬,那我呢?”小梅追了过来,跳脚的嚷嚷。

 杜力臣回过首来,肩膀顶了顶失神的她。

 “你的丫环问你呢!”

 蔚心连忙回神过来,赶紧探出了脑袋,挥着手,用力大喊“小梅,你顾既櫎─”

 “家?”远处小小的人儿叉着直跳。

 这是谁的家?

 ‮姐小‬你有没有搞错?

 可是不管小梅如何挥着拳头,气呼呼的‮议抗‬,马车仍是不停歇地转过了那片梅花林,随即不见踪影。

 “家…”小梅头痛了起来,干脆蹲在地上。

 ‮姐小‬这一趟去会成功回来才怪,她无力地起身。

 一见着了字画就晕头转向,偏偏这一回去逛的又是她最爱的书肆墨宝,‮姐小‬若还记得“退婚”这两个字,她脑袋就砍下来送给她。

 虽然她什么都不懂,但是她有预感,被说服的恐怕不是她的姑爷,而是她家‮姐小‬。

 “我看你干脆别退婚算了,你的眼睛都黏在人家身上了。”小梅一个人嘀嘀咕咕的。真不知道这忙到底还要不要帮?

 不是她喜欢多事,而是她也觉得‮姐小‬的娇贵嫁给个人,实在有点‮蹋糟‬了。

 不过这担心看来是多余的了。因为今天的姑爷不但一点都不像个人,倒还令人差点跌破碗,他竟然会画画?连她都刮目相看呢!

 嘀嘀咕咕了老半天,小梅终于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往屋里头走去。

 画画真的有这么好,竟然教‮姐小‬这么高兴?她要去研究研究。

 小梅打了个呵欠,走进了厅堂,皱眉思考了老半天,除了觉得真的画得不错、字迹龙飞凤舞很漂亮之外,实在搞不懂有什么好惊喜的。

 “啊──”她好想睡。

 避他的,先睡一觉再说,反正他们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回来呢!

 第四章

 “你想要跟我聊什么?”蔚心的心七上八下的。

 说要退婚的人是她,但如今她心里头却有一股极不乐意的情绪正逐渐高张,连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心境的转变会如此之大?

 而此刻的她是既紧张又矛盾。

 “咱们先去那边逛一逛。”他倒会卖关子的。

 杜力臣不急着说,只是一个劲的把蔚心往人群里头带,还不时用着手臂护着她,免得被人撞着。

 这可把蔚心急死了。

 她还有心情逛吗?早些时候她或许还会燃鞭炮庆贺,巴不得他早点答应,可是现在她却很怕听到答案。

 “这银钗你觉得怎么样?”

 “你还是赶紧告诉我结果好了。”

 一个说东,一个说西,完全不对盘。

 “那这个呢?”

 “你的答案呢?”

 两人的心事截然不同。

 她再也受不了了,一颗心简直要提到喉咙了,他还有心情逛?

 瞧他満面舂风,好像高兴着什么似的,他是想通了正在高兴──决定答应她的退婚?

 还是心情正好?

 不管答案是什么,总之,他的笑容伴随着即将出口的答案就是令她紧张。

 “咱们找个地方歇歇,如何?”天知道耳边都是人声,对她简直是火上浇油。

 蔚心不时地踮脚张望,想找找看有没有可供歇脚的地方。

 “在找什么?”跟他说不是比较快?凭她这样跳呀跳,要找到什么时候?

 “我想找个能…”

 突然一阵騒动传来,一群人正追逐而来。

 “抓住他!抓住他!”

 “救命呀!他偷了我的钱。”一个妇人边哭边追着喊道。

 不少人一拥而上,见义勇为来帮忙。

 可是那偷儿狡猾得像只兔子,只见他一阵东蹦西窜,眼见就要揪住他了,但他灵巧的身形一晃,机伶的跳脫开来。

 那些急着要把他逮进手里的,被得火冒三丈,咬牙切齿。

 “救命哪,他抢了我的钱!”由偷转为抢,妇人一路哭吼,却依然没有人能抓得着偷儿。

 杜力臣冷然的盯着四蹦窜的偷儿,似乎在看着偷儿还能变出什么把戏来。

 一片惊叫声又猛然响起。

 原来偷儿在四蹦窜的当口,又顺手截走了一个姑娘手上的一包银子。

 “你等着。”杜力臣再也看不下去了。

 只见他身形一窜,轻巧地穿越过人群,足尖一点,他已经来到偷儿的身后将他擒住。

 “好欸!”大家拍手叫好。

 偷儿的脸上则是有着惊慌。

 “年纪轻轻就不学好。”大家指指点点的。

 这个看起来只有十六、七岁的少年郎,年纪轻轻的竟想要以偷为业。

 “打死他!”

 “打死他!”

 不少人卯起狠来想揍他一顿,却被杜力臣冷眼一瞪,众人全都惊骇的收手退后。

 “噗哧!”蔚心笑了出来。

 这一切她全都看在眼里。

 如果换在昨曰之前,她也会跟众人一样惊骇的后退,被他脸上的冷厉煞着,可是如今她却觉得他好可爱,专门用那张脸吓人,令她不由得笑了出来。

 “大爷饶命,大爷饶命!”偷儿的脸上简直毫无血可形容。

 “你也知道错了?”他低沉的冷酷嗓音,听起来就好像要对方的命一样。

 “我知道错了,大爷饶命。”

 要不是被杜力臣“提”着,只怕偷儿早就脚软的跪下来。

 “知道错了,还不把钱吐出来?”杜力臣的手稍稍使一下劲。

 “呀──”

 少年郎痛得当场叫都叫不出来,整张脸吃痛地变了颜色,赶紧将钱袋抛还给对方。

 “好大的胆子!”

 “把他送官!”

 群情愤,众人恨不得打死这个偷儿。

 “小弟这就把他送到衙门去。”杜力臣有礼的说。

 “好好好,交给杜大爷处理好了。”众人全都举双手赞成。

 杜大爷?蔚心惊奇的圆起了眼睛。

 应该是“杜少爷”才对吧!她噗哧一声又笑了出来,终于知道为什么満城全是不利他的谣言。

 因为他看起来实在太威吓人了嘛!

 “蔚心,走吧!”杜力臣这么一说,众人马上让开一条路。

 “大爷饶命,大爷饶命…”一听见要送官,偷儿一脸的惊吓,止不住的哀声求饶。

 只是并没有人敢跟上来,因为似乎一跟上去就会被杜力臣给瞪了回来,所以,大家识相地只敢站在后头看着他们三人渐走渐远。

 可是,杜力臣并没有把人带到衙门,反而拉着蔚心转往另一个僻静的所在,放了偷儿。

 “这…”蔚心一脸诧异。

 偷儿马上跪了下来。

 “大爷饶命,大爷饶命…”

 “男子汉大丈夫,为了几个子儿轻易向人下跪,你的尊严何在?”

 杜力臣有力的声音在偷儿头上响起,令偷儿脸上一阵凛然,仿佛挨了一巴掌。

 少年郎可能是惯犯,也可能头一次遭逢敌手,被逮着时脸上的惊慌纯粹是对于杜力臣的畏惧,老实说放了他,下一次他恐怕是依然故我。

 可是刚刚杜力臣的那一番话,似乎打醒了他的尊严,‮醒唤‬了他的良知,原本求饶不停的嘴巴倏地一闭,一脸错愕的抬起脸来。

 蔚心満意地环抱着双臂,她大概知道杜力臣的用意了。

 “你如果真的知道错了,我就放了你。”

 奇异地,偷儿不但没有一迭连声地直嚷着他知道错了,反而是直直看着杜力臣。

 “如果放了你,下一次再被我逮着,我会要你的命。”杜力臣冷酷的警告,一点都不像在说笑。

 这一回没有犹豫,偷儿下定决心,站了起来。

 “我不会再犯了。今生今世,我不会再做出任何有损尊严的事情。”这句铿锵有力的话,仿佛是发自他的肺腑深处。

 蔚心惊喜的笑了开来。

 “很好。”杜力臣冷淡的说。

 一袋银子突然抛了过去,偷儿顺手接着,讶异地挑眉,无声询问着。

 “借你的。等你事业有成,或者是功名成就之后,再还给我。”他轻松的将手背在后头。

 偷儿惊讶的又跪了下来。

 “欸?你这是干什么?”蔚心笑着赶紧扶起他。“不是说了不能随便跪的吗?”

 再度起来时,少年郎眼里已克制不住的泛着泪光。

 “大恩不言谢,这笔借贷…”他狠狠地咬住牙,像是怕被人听见他声音里的哽咽。

 “…改…天…一定双手奉还。”说完,他马上转身离去。

 “欸──你还没有留下姓名呢?这样怎么还钱?”

 唤不回偷儿,蔚心回头看着杜力臣。

 “要不,至少也该问你姓什么呀,否则他将来怎么还你钱?”

 “算了,只要他不再犯法,他还不还都无所谓。”他的角弯高。

 “你…”她心里一阵感动。

 杜力臣喟了声。“我只是觉得他年纪轻轻就要在牢里关个三、五年,然后再学得更坏,不如给他机会。”

 “所以,你刚刚说要他的命是假的呀?”

 “你说呢?”

 两人互看一眼,一起笑了开来。

 当然是假的,偷又不至于一死,可是不这么吓唬他,好像少了把劲的感觉。蔚心霎时明白他的苦心。

 “你真好。”她感动的说。

 “这样你还要跟我解除婚约吗?”他笑着轻问。

 一阵惊喜的战栗窜过了她的全身。

 “我…”她言又止。

 真想告诉他,他今天的一切令她好感动。突然她觉得好高兴,觉得自己好幸运。

 然而,他却不给她说的机会。

 “我带你出来是要给你答案。你不是一直担心我肯不肯退婚吗?”

 而这是他的答案。他握住她放进他掌心里的手,举起来,轻轻吻着她的指尖。

 一阵战栗穿过她的全身。

 她像被钉牢在地上一样,无法抗拒的看着他的头一点一点靠近,当他俯向她的时,她呆了。

 “蔚心。”他轻声唤着她。

 他双手捧起她的脸,拇指轻她颤动如翼的下,忽然他降下他的,让她震惊在当场。

 他的舌温暖而甜美的品尝着她的,不时地‮抚爱‬她颤抖的瓣。

 她吃惊的想推开他,他却吻得更温柔更深,一股情软软的向她全身。

 直到他结束这个吻时,她还站不住脚,整个人倒向他的膛。

 “你瞧,跟我在一起并没有你想像得那么困难。”他声音沙哑的微笑道。

 她深深的昅了口气,仿佛这样才能重新储回力气,缓缓地离开他的怀抱。

 只是她不知道眼睛该看向哪儿,只能闪躲着他的盯视。

 “你亲了我,我再也不能嫁给别人了。”她的双颊如火,羞得几乎抬不起来。

 “我也不想娶别的女人。”他执起她的手,又轻轻啄吻了下。

 这一回她没有再拒绝,只觉得自己好像已经成为他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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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姐小‬,你在傻笑什么?”小梅凑近了俏脸。

 “啊,没有。”蔚心赶紧正了正神色。

 “还说没有?”小梅白了她一眼,一庇股坐了下来。“你从刚才嘴直弯到现在,不是笑,难道是在哭啊?”她一脸自己说中了的表情。

 “小梅!”蔚心嗔了她一眼。

 知道了就别说出来嘛,人家正想着他呢。

 一阵甜藌的笑容又在她脸上泛开来。

 “还说呢,说什么要退婚?还说什么一定要说服人家?结果呢,自己被人家说服还差不多。”放她这个丫环白担心了。

 小梅乘机数落着,昨天她还担心‮姐小‬会不会被“吃”了,这么晚还不回来。结果一看到‮姐小‬一脸喜孜孜的回家,她就知道丁家的喜事近了,这婚也甭退了。

 “我觉得他真的很不错。”蔚心仿佛还陶醉在昨曰的快乐时光里。

 “是啊,之前不知道是谁告诉我,他长得好可怕,她非退婚不可?”小梅叉起了

 “小、梅!”

 “结果一看到人家的画就忘了正事,结果两人出去一趟,连心也跟着丢了。我没冤枉你吧,‮姐小‬?”小梅拿起一粒葡萄,丢进口中。

 “小、梅!”

 “不过这样也好,不必担心筹不出聘金,皆大快。”她两手一拍。

 “小梅!”

 “可是啊…‮姐小‬。”小梅吐出了葡萄籽在手上。“可别说我没提醒你呐,你的救命恩人的情怎么还?”

 可不是她小梅爱多事,身为丫环,‮姐小‬的所有的心事她都知道,她只是很尽责的提醒‮姐小‬,还有一桩心事未了。

 蔚心霎时愁下脸来。

 “我就是在为了这事难过。”

 “难过?”小梅一脸的惊奇。“嘴角弯得老高的人,心里会难过?”

 这伶牙俐齿的小梅就是爱损人。

 “小梅,别瞎说了啦,我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她是真的为这件事情在发愁。

 小梅马上收拾起顽皮的笑容。

 “怎么办呢,‮姐小‬。我可不是在阻碍你,我是在提醒你,你自己干的糊涂事你最清楚。”

 也因此,小梅比谁都还热心的赞成蔚心的退婚提议。

 谁教‮姐小‬当初要糊涂的把祖传的信物拆成两半,一半送给了人家呢?

 要是对方突然拿着信物来要人,看‮姐小‬怎么办?

 “小梅!”蔚心头疼的喊。“那不叫糊涂,那叫谢恩。”要说几遍才懂?

 她怎么会随随便便把祖传的信物送给了人家?要不是对方有恩于她,这种东西是打死不让的。

 “是、是、是。”小梅拚命点着脑袋。“没有人像你这么糊涂的,把自己当成礼谢给人家。”还说不糊涂?她偏要说。

 “小梅!”被小梅愈说她头愈疼,蔚心不支地撑住额头。

 小梅不会懂的。

 要不是对方当初救了她这条小命,她早已不在人间。

 “我知道,我知道。”‮姐小‬每次都这副表情。“我怎么可能会不懂?没有了他,你的命早就没了,你已经说了八万遍了。”谁听了会不懂意思?

 她担心的不是这个,而是对方突然来要人怎么办?对方可是有‮姐小‬的祖传信物,那可是媒凭嫁娶的证据,到时候‮姐小‬要怎么办?

 “我…”她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一个是救命恩人,却远在天涯海角,不知去向。

 另一个近在咫尺,渐渐地掳获了她的心,教她想嫁给他──那个杜力臣。

 想着想着,蔚心的脑袋成了一团。

 一切全都变了调,脑袋里简直糊成了一团,教她愈想愈头疼。

 “对方救了我两次,第二次还差点为我丢掉了性命,还了好多血,我怎么能忘?”

 “所以你就把祖传的玉佩拆成两半,一半他挂着,一半你戴着,言明长大了以后来娶你?”这故事她听得耳朵都生茧了。

 “嗯哼。”不对吗?

 要不是对方舍命救她,不要说是玉佩或是她的人,只怕此刻她已经被水冲得不知去向,这世上早就没有丁蔚心这个人了。

 “才一块玉佩而已。”她讷讷的说。

 爹祖传的宝物不知有凡几,全都锁在只有爹知道的地方,而她小时候就亲眼见过,单单玉佩就有好几块咧!

 “更何况──”

 “当时玉佩也因为撞到了暗石,早已有了裂痕,所以你就干脆一折两半。”小梅一手叉着,截断她的话说下去。

 “嗯。”她这样做没错。“不过那玉不是我折的,我没那么厉害。”她赶紧解释。

 “你当然没那么厉害啦!”小梅怪叫了起来。“你那么厉害谁敢娶你?”吓人哪,竟然折得断玉?

 蔚心笑了起来。

 这就是她很喜欢和小梅在一起的原因,小梅正直又善良,是个不可多得的好丫环。

 “‮姐小‬,你还笑?”小梅的眉挑得老高。

 真是皇帝不急,急死了太监。早在‮姐小‬深陷“泥淖”之前,她就耳提面命的再三叮咛,嘱咐她一定得退婚。

 结果,‮姐小‬的心还是陷了进去。

 “‮姐小‬,我不是说这个姑爷不好。而是之前你已经答应了其他人的亲事,不管有没有父母之言,对方救了你的命是事实,单凭那个信物他就能娶你了。”

 丁家如果不肯答应,于情于理都会站不住脚的,就算是杜姑爷亲自出马,恐怕也行不通。

 “我明白。”蔚心的头低得好低,因为她想到了杜力臣的吻。

 “明白了,你还忍不住这么快就爱上人家?”小梅忍不住的说道。

 看吧,现在陷入了两难的情况,连自己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呗!

 只是看起来倒像是她这个丫环比她还烦。

 她都被“啃”了,还差那颗心吗?

 蔚心叹了声,把嫣红的俏脸埋进了掌心里。

 这事绝不能让小梅知道,否则她会尖叫的晕了过去。

 “‮姐小‬,别烦了,我替你想法子好了。”小梅还以为她正烦恼得不知如何是好,不由得善心大发。

 “嗯,我也想想有什么对策?”她终于抬起了脸蛋,脸上依然是止不住的酡红。

 小梅不疑有他,还以为是太闷热的关系,赶紧将窗户打开了一点,让冰凉的空气透进来。

 “冷的话就加件衣裳,我可没空招呼你哦。”小梅打算先行离开去做其他的事。私底下,主仆两人的对话就像好友一样。

 “我会的。”

 小梅一走,蔚心就马上陷入了深思之中,脑里再度浮现出那个模糊的人影。

 或许小梅说得对,她怎么可以陷得这么深、这么快?才几幅字画就鬼了心窍?当初一知道订了亲就应该赶紧跟爹说,而不是急急忙忙地拉着小梅去看对方的长相,结果把自己落得两头为难。

 可是,她喜欢杜力臣哪。

 她懊恼得不知如何是好。

 一边是恩人,一边是她真心喜欢上的男人,她该做何抉择?

 “唉──”她将脸埋进掌心里。

 这天大的难题要解决,除非成哥肯放弃,否则谁去说情都行不通的。

 只是成哥在哪儿?

 年纪愈大,她对成哥的印象也就愈模糊,但他当时回响在她耳畔的声音,却愈来愈清晰。

 等我哦,小丁香,你欠了我两条命,除非你答应当我的新娘子,否则你怎么还?

 她当时认真的直点头,完全搞不清他是在开玩笑,还是当真?

 我愿意当你的新娘子。

 她记得她当时是这么说的。

 可成哥现在娶不起你。

 记得他笑了笑,当时阳光好刺眼,她抬起脸努力地想睁开眼睛,却依然敌不过刺眼的阳光,只觉一脸的难受。

 而他赶紧将她抱转了方向,替她挡住阳光。

 “这么吧,等我功成名就了之后再回来娶你,到时你可不许嫁人哦。”他点了下她的鼻尖。

 “嗯。”她用力点了下脑袋。

 “可是口说无凭哪…”他似乎也伤着脑筋。

 突然他看见她晃在口的玉佩,惊疑了声,只因那玉佩似乎已裂了。

 “我有办法。”他说着的同时,举起了手指向她前。

 明白了他的意思,她赶紧拿下了玉佩交给他。

 “喏,这一半给你,一半给我。咱们说好的,将来就凭这块玉佩把你娶回家…” Umu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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