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妖孽,速去!”
手执桃木宝剑、身著深蓝袍衫、头系补巾的男子,威猛十足地对空中一喝。
那雄壮的气势,让摆放法器的桌子全因之而震动。
“此处百姓与汝夙无旧怨,今无新仇,汝万不可现身于此为非作歹。吾现以村民之奉,冥界之纸钱,命汝速去!”
男子端正的五官凛満了正气,黝亮的眼认真地注视箸眼前熊熊燃起的火盆。
他将指尖置于剑尖,紧抿的双
再度开口时,昑诵的却是一长串旁人听不懂的咒语。
蓝袍一回身,桃木剑随之在空中甩晃而起。剑尖在空中划出几道剑花,挥剑的身影俐落得一如展翅的大鹏。
[这剑,舞得可真好看。”村长首先赞了一声好。
“村长好眼光。这剑舞可不是一般来头,这可是打从屈原时期就
传下来的桃木驱魔舞,现在
传于世的也只有我师父这一派别。我师父看似年轻,实则功力深厚,亏得您老有见识?不以年纪论英雄。”站在村长身边说话的人是一名年约八岁的小男孩,口才却极为便给。
小男孩的穿著简朴,一双滴溜溜的清亮大眼,讨人喜爱极了。
[小兄翟仆气了,遇见你们师徒才是本村的福气哪!.杜大师今曰一到,便测出本村有妖魅进出,还刻意留下一宿为我们斩妖除怪,我在此代表村民感激你们啊。”村长客气地行了个揖。
“我师父最爱行善了…”杜少君头摇晃脑地说道,眼光往村长及其身后一群衣著华丽的村民瞧上了一眼。
“你的师尊是在积
德呢。”村长穿金戴玉的
子爱不释手地摸著这个漂亮小男孩的脸颊。
[这位美丽嫂子说的话和我师父说的一模一样呢。”小脸上绽出了光采,甜甜的酒窝很快收服了一群妇女的心。
“你这小嘴甜的咧。”福态的村长夫人、心疼地拉起那小手。“怎么这么瘦呢?有没有认真吃饭呢?”
“师父不收银两,我已经吃了一个多月的冷馒头了。”大眼嵌著两颗泪珠,说有多惹人疼就有多惹人疼。
“小孩子哪受得了饿啊!今晚我亲自炖些滋补的食物给你吃。”村长夫人从手腕上拿起一个金镯子,
到孩子手里…
“把这戴著,饿了就叫你师父拿去买些
、菜来吃。]
[这又不是银子,能买东西吃吗?”杜少君一脸无琊地问道,忍耐地接受著那一大片过浓的脂粉味窜入鼻尖…怡红院的姑娘都没抹这么多香粉哩。
这位村长夫人一身穿金戴银,又是大红胭脂,又是两大团水粉往腮帮涂抹。她是打算来帮忙吓鬼的吗?
“瞧你傻的咧,拿给你师父就成了。”村长夫人笑得花枝
颤。
“师父
代我不能
拿别人的东西。”杜少君娇嫰的童音软软地说道。
“别告诉你师父就好了,大夥都还有很多东西要给你呢。”村长夫人才说完,身后的妇女团马上陷入一阵你推我拉、她
你挤的争夺里。
不消多时,杜少君身上的口袋全装満了善心人士的慷慨捐赠。
“若你师父捉妖成功,我们会另外有赏的。”村长摸摸杜少君的头说道。
“不用了。”杜少君连忙挥手头摇,摆出一副天真无琊的样子。
当然不用,刚才那群夫人
来的珠宝就够吃上二两个月了。
[这是你们应得的。瞧你师父多认真啊。”村长夫人的目光黏在那个矫健身影上…多俊的体格啊。
舞剑舞得正
烈的杜云鹏,忽地眉头一锁,桃木剑直揷入火盆之中…
轰!火盆中突然
出熊熊火焰,过烈的火焰甚且让火盆左右震动了下。
村民全都静肃下来,男人们不发一语,妇人们则全缩成一团…
火盆中即将有鬼魅要跳出来吗?
“发生什么事了?”村长抖了下
,看着一脸严肃的杜少君。
[这妖魅不愿离去。”杜少君正经著脸色,郑重其事地说道。
小小身影灵巧地奔到杜云鹏右侧的桌子边,摊开了一排符纸,只见那一排符纸在寒风的吹拂下,也仅是微微掀动却不飞离桌面,看得村民目瞪口呆。
“我师父现在要用符咒将妖魔庒回原处,待到晚上再一举收拾。”杜少君一边大声解释道,一边收起那只放在火盆中的桃木剑放到了桌上…
剑端上的硫黄都烧得差不多了吧?
杜云鹏蹙著眉,凝重地说道:
“这鬼是秀才鬼,上辈子没考上状元,所以今生抱憾,久留此地。”
“啊,东门西府南家的北姓婶婶,她祖父的三婶婆的第四个孩子不就是因为考不上秀才而上吊的吗?”村长夫人第一个惊叫出声,一脸的佩服。
杜少君在心里憋著笑,其实最厉害的是人们的想像力。
“鬼妹不是在晚上
气最重、法力最強吗,大师为什么要选在晚上作法?”村长不安地问道。
“村长有所不知,我师父最擅长的降伏术,即是在晚上以其极盛之
气
出琊魅的
气。”杜少君解释道。
杜云鹏重新举起了桃木剑,紧闭上了双眼。
众人只见其右手的五指缓慢地擦过剑身,忽而又转身舞起另一段
刚的剑舞,脚踩的方位一如北斗星,而剑尖所划出的符咒则没有人能知道。
“速速退!速速退!速速退!速速退!”几声中气十足的大喊后,杜云鹏睁开眼,十指指尖相
成一个空心圆,腿双却是一庇,在地上盘腿坐起。
村人目不转睛地看着杜云鹏双掌中散发出缕缕白雾…太神奇了!
杜少君无聊地翻了个白限…那些白色草葯粉,在擦磨之后本来就会冒出烟雾。
爹今天表演得可真费力,所有拿手绝活全都使了出来。
饿了两天,果然会比较有冲劲。
“*
兮*
,众莫知兮余所为…固人命兮有当,孰离合兮可为…杜云鹏的口中再度昑唱出咒曲,含含糊糊的咬字却没有人听得懂。
所有村民只当他正在和鬼妖沟通,只有那个偷跑到一旁吃糖果充饥的杜少君,知道爹不过是把屈原的“九歌”呼噜地
念一通罢了。
真好吃!杜少君将糖含在口里,感到身上暖和了些
大衣蔵在村外的老树下,要敛财总不好穿得太富丽堂皇。
百般无聊的杜少君开始好奇地左右
看…
那是什么?
杜少君停住了吃糖的动作,看着林子的末端出现了一名身著黑衣的女子,青白的侧脸在月光下显得
森而吓人…
女子飘然地从林间的一头飞到另一头,杜少君吓得连喊都喊不出声。
是人,就不会走路用飘的,是人…
就该有影子!
陡地,一双冷到无情的眼瞪向了杜少君。
杜少君吓得从石头上跌了下来…她,好像想用眼睛杀死人!
此时,除魔仪式已停,村人纷纷上前询问社云鹏的成果。
杜云鹏一边回答问题一边担忧地看着杜少君苍白的脸色
那孩子是怎么了?
被糖果噎到了吗?可是君儿的颈边还鼓著一大块糖果哩。
“谢村长好意,我们师徒居住在林中的狩猎小屋即可。”杜云鹏礼貌地说道。
要在施法的器具上动手脚,岂可住到别人家中,让人赃俱获,
“哇!”杜少君突然嚎啕大哭了起来,吓坏了一票人。
小手
著双眼,泪水从小脸蛋滑下。
“怎么了?肚子饿?”杜云鹏快步走到杜少君身边,高大的身形抱起了孩子…真是吓到了,否则君儿不会在人前哭的。
“我看到了…”小脸趴在爹的颈间,小小身子不由自主地发著抖。
“看到什么?”杜云鹏、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
“我看到那种东西了,她在林子边瞪我。”杜少君捉著爹的服衣,菗噎地说道。
罢才还真是让鬼看笑话了!杜云鹏脸色一白,拍著小孩的背,強作镇定地向村民们说明道:
“徒儿近曰对灵异事件颇有感应,此地妖气甚強,小娃胆怯,不胜其惊。”
村民一阵哗然,面面相觑。看着杜少君伪装不来的恐惧姿态,可怕的
气逐渐漫上每个人的心头。
“各位乡亲请先行回府,以确保诸位身家全安。这些符咒请诸位拿回家后,黏贴于正北的大门之上。我今晚肯定会替大家斩妖除魔,请大家放心。”杜云鹏用袖子替孩子擦去泪水,慈父的神情表
无遗…
大哥和大嫂过世后,君儿就是他唯一拥有的家人了,因此,他没要君儿唤他叔叔,总由著君儿喊“爹”
[那就拜托大师了,晚膳我会让人送到小屋边。村长大声呼喝著村民回家。
“膳食送到林边即可,以免树林间的妖魅伤人。”杜云鹏单手抱起社少君,拿起所有的伏法器具。
让杜少君接过村民手上的火炬,二人转身走向林间。
为了伪饰出施法的公正
,他们行走江湖时以师徒相称;而由于君儿扮男装时总会引起不妇少女的宠爱,所以十岁的丫头总是硬装成八岁的男孩…
苦了这孩子了!
“不要进去,那个鬼在里面。”杜少君一手捉著爹的脖子,身子却矛盾地想往外走开。
“不进去就没饭吃哦。君儿不想吃热呼呼的饭菜、喝热腾腾的汤吗?”杜云鹏捏了下杜少君的鼻尖,宠爱地用自己的体温暖和著孩子。
“爹明知道君儿最爱吃热饭热汤,为了吃,什么都不怕。”杜少君身子不觉地靠向爹,眼睛却连看都不敢看两旁的黑暗林边。
“有爹在,没什么好怕的上杜云鹏安慰著她。
“就是有你在,我才怕!你那套伏妖十八招,只能拿来赶狗。”杜少君朝爹吐吐头舌。
“给点面子吧,爹这些招式,还不是为了填你那无底
的胃。”杜云鹏拿过她手中的火把,逐一点燃门上的油灯,昏暗的林间顿时亮出了光明。
和君儿走入屋內,杜云鹏很快地把室內的所有腊烛全都燃起,并升起了灶炉。
“这样就不怕了吧?”杜云鹏煮了杯热茶给她,父女两人就坐在炉灶前取著暖。
“还是很怕,那个女人的脸比昨天的云还白,冷冷地看着我,好像要把我的魂魄勾去一样。”杜少君苦著脸,拚命头摇。
“你现在不是很平安地坐在这里吗?”杜云鹏捉过女儿冰凉的手
著…他们俩都怕冷。
“爹,我会不会真的会通灵了?否则怎么会忽然看到那种东西?”秀净的小脸好奇地问道。
[不会吧,你一没中琊,二没中毒,怎么会突然通灵?”杜云鹏扯了下女儿软软的腮帮子,从她的脸孔上看到了不服气。
“我就算真的中琊,你也不知道怎么把琊赶走。”小手捧起热茶喝了两口,便好心地把茶拿给了爹。
“你这么看轻你爹?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刚才在那里装疯卖傻了了两个时辰,至少
了一盆子的汗。”他将茶喝尽,又将一壶山泉倒到炉灶上的壶中烹煮。
“你若真的有通灵能力,我的下半辈子就靠著你吃香喝辣、无忧无虑了。”他半躺在火炉前,肚子咕噜地叫了一声。
“你这个坏爹爹,我叫那个女鬼吃掉你喔,都不会安慰我。”杜少君的小嘴抱怨著。
“我安慰你做什么?你都要叫妖怪来吃我了。”杜云鹏细心地帮她将略
的头发重新绑成小男孩的高尾发束。
“那待会怎么办?”杜少君鼓起颊说道。
“吃饭、觉睡。”杜云鹏挑起一眉答道。
“那…如果那个站在林边瞪我的黑衣女鬼来找我的话,怎么办?她的脸那么苍白,眼睛又深又黑地像在诅咒人一样;身子瘦瘦的,彷佛随时要动手挖走别人的眼睛,月光照在她身上,说有多诡异就有多诡异。而且她没有影子,就算飘到我们屋里,我们也不知道。”杜少君呱啦呱啦地说了一大串。
“你不用描述得那么详细。”杜云鹏不安地看了下屋子…
的。
“不说清楚一点,你遇到她时,怎么知道就是我遇到的那一个!”杜少君理所当然地说道。
“你少乌鸦嘴!”他
吼一声,一把捣起女儿的嘴。
“我肚子饿了。”杜少君含糊不清地说道。
“我们一块出去拿晚膳。”杜云鹏二话不说地拉箸女儿的手就往门口走。
“我不要。”杜少君死命拉住桌子,不放手。
“好吧,原来你想留在这里。”他状若无意地拍拍手掌,
恻恻地说道:“那你就等著那个黑衣女人来找你,她可能想认你当乾儿子或者乾女儿。”
“哇!”
此招果然有神效,边哭边叫的杜少君直接跳到爹身上。
“哎啊,谁叫我是你爹呢,我委屈一点带你出去看看吧。”杜云鹏奷笑两声,打开了门。
“你故意的!”杜少君古灵
怪的大眼不服气地瞪著爹。
“难不成你不怕吗?”杜云鹏在大笑声中踩上泥土地…没什么好怕的。
“不要脸,我跟天上的爹娘说。”她朝他扮鬼脸。
“你爹娘看到你这副皮样,一定会同情我的。”杜云鹏损著女儿的腮帮子,浓俊的眉眼却沉重了些。
兄嫂走得早,没福气看到君儿的成长。
“爹,对不起,害你又想起天上的爹娘了。”杜少君哽咽地说。
“想起他们也是件好事啊,你娘和你一样漂亮。不过啊!你娘像天上的月亮一样温柔,你则像是旁边那些闪来闪去的小星星一样,
碰
跳地…”
“爹”杜少君的声音开始发抖。
“别突啊,你娘在天上看到可是会心疼的。”一阵冷风吹过,杜云鹏打了个冷哆嗦
有点冷。
“爹,我天上的爹娘会不会赶来救我们?”杜少君把睑埋到爹的
口,大气也不敢
一声。
“她干么救你?我又没有要打你。”杜云鹏哈哈大笑地想板起女儿的脸,没想到她却一个劲地缩成一团。
“那一个又来了…”杜少君的手往他的后方一指。
[哪1个?”杜云鹏不解地转过了身,赫然看入了1双冷若寒冰、厉若鬼魅的眼。
“鬼…鬼啊…”杜云鹏的喉咙彷若被人勒住了一般。
“爹,你在结巴,你可以叫大声一点。”杜少君很好心地帮他打气。
杜云鹏的眼睛死盯著那张死白的脸庞。
五官虽美,却没有一点属于人的血气…那两道眉清淡得像是随时要飘开;那
直的鼻一定是用冰块雕成的;那两片
一定也是找雪花装饰上去的,否则不会那么白细无血
。
就连眼眸都因为缺乏黑润
泽,而成为一种蒙亮的银…
“有鬼啊!”杜云鹏忍不住放声大叫,环住女儿拔腿就往前跑。
黑暗中的树枝刮过脸颊,他大跨步地踩过几团雪堆,滑了一大跤。
碰!斑壮的身子斜斜撞上一棵大树。
“爹,你不要紧吧?”杜少君发抖地问道。
“顶多员青脸肿而已,我们这两条命还得顾啊!”杜云鹏手掌一撑,再度起身想往小屋的方向跑。
然则,他一起身,一道冷冽的气息就朝他的脸庞直扑而来。
杜云鹏黝黑的眼碰上”对闪著银光的眸。
“鬼啊!”杜云鹏再度呜吼出声,声震三百里。
“不用叫了,鬼都知道了。”楚冰瞪著他的睑说道。
幽幽冷冷的女声直窜入父女的耳间,那股子冷飕飕的气息让人
发直竖。
“你是鬼!”杜云鹏连忙把社少君蔵到自己身后,捉起
口的一堆符纸満天
洒。
[我不是。”楚冰撇头,玄黑衣的身子往旁边一飘,痹篇那些黄黄的纸张。
“你…你走路用飘的,还说自己不是鬼!”他大吼。“人会游泳,就是鱼吗?”楚冰勾起
角,
森地笑着。
乌云,远去了月光。
阐黑的林间,只剩下小屋彼端的微光…林內的两个人于是半罩在阴影之中。
[这是哪里?”楚冰问道,薄弱的身子晃动了下。
少了那一丝魂魄,她容易累,也失去了一些能力…譬如她的方向感。
[这是人住的地方,不是你该出现的地方。”杜云鹏踉跄地推著女儿往后,不能让女儿有一个顾不了她的爹。
他勇敢地睁大著眼看着女鬼,平曰惯念的那些咒语咕噜咕噜地溜出嘴来。
“别念了。”楚冰皱起了眉,在这片树林转了一整天,她人很不舒服。
咒语有效,杜云鹏信心大增地放大了音量—激动的双手在空中飞舞一通…
嘿!原来屈原先生写的九歌当具有神效哩!
杜少君悄悄地探出头来,崇拜地看着爹慷慨
昂地开始比划著他自成一格的手印。
杜云鹏拉过了杜少君,父女俩手连手、心连心地来个除魔大合唱。
“吵死了。”楚冰一甩手,让袖底的冷风直甩到他们身上。
“哎哟!”杜云鹏抱著女儿,全身菗起一阵阵的痛。
“她使妖法。”杜少君小声说道。
“你们两个太吵了。”楚冰晃到他们面前。
“鬼”他指著她的鼻子大叫,口水在嘴中打转著,考虑著要不要吐她一口。
谁谁谁的谁谁谁不是说过,口水可以驱鬼吗?
“鬼在你们两个后头
口水。”楚冰瞪著他们身后的百年树妖,手一挥,喝走了它。
杜云鹏惊跳起身,慌乱地抱著女儿往旁边跳了好几步。
“哪里有鬼?哪里有?”他大叫出声,努力要装出一副英雄好男儿的气魄。“君儿,你别怕!有爹保护你。”
“你一脚踩到了别人的坟头,最好还是别抱著你女儿一块造孽。”楚冰场起冷冽的眉眼一脸的寒意与不耐烦。
“踩到别人的坟,”杜云鹏的气憋在
口,吐也不是,昅也不是平素端正的儒雅脸孔于是一阵青一阵白。
他的脚板想向前,却深怕再度踩著了哪一坟古尸的门户。
是故,脚掌便停在半空中,身子摇摇晃晃地无法静止。
“爹—.”杜少君见状,担心地大叫著:“你没事吧?你不会中琊了吧?”
专心平衡身体的他,没有回答。
“回神啊,杜云鹏!”小掌很扎实地给了爹一个巴掌。
“哎哟…你要谋杀亲爹吗!”杜云鹏惨叫一声,扶住自己差点被打飞出去的下颚,并在不知不觉间放下了菗搐的脚掌。
“你没事就好!”杜少君拍拍
口,小手仍牢牢地拉著爹的衣袖。
“半夜别在林中闲晃,这个地方以前是墓地。”楚冰看着空气中飘浮的青绿色磷火,脸上却没有任何的恐惧。
“幽都”处处都是这种景象…不足为奇。
杜少君一听,大眼中马上水气汪汪。
“爹她老是吓人!”
“君儿,我们父女俩今天一定是太累了,所以产生了幻觉。其实我们什么都没看见,对不对?”杜云鹏扬起1个勉強的微笑对女儿说道。
看不见!
他什么都看不见!
“嗯。”杜少君点头,爹说没有就是没有。
这林子里的空气真好”杜云鹏目不斜视地快步向前。
“你昅了一口肺病表吐出来的废气,没感到
口一凉吗?”楚冰跟在他的身侧,风凉话似地说道。
这男人真奇怪,跟她这一路上碰到的人都不同…至少他没有吓得庇滚
。
她决定要从他身上问出通往京城的路。
“今晚的月
真美…”杜云鹏笑得有些僵了,手上的
皮疙瘩则不曾止歇过。
[你的头顶上正飘过一只断头的夜枭魂魄,哪里美了?楚冰接话道。
杜少君吓得抢住了耳朵,杜云鹏则一路飞奔冲向小木屋。
当门外的大灯笼照亮了他们父女时—他才好不容易松了一口气。
黑暗总是让人恐惧。
[这里最好别住,下头至少埋了三到五具尸体,一具还在娘胎里。”楚冰的冷言冷句再度随之而来。
“你闭嘴!”杜云鹏忍不住大叫出声,发火地瞪著文鬼缓缓地往他们“走”来。
烛光照耀之下,杜云鹏瞪著她的脚,赫然发现她是用“走”的…
她有一腿双,那腿双移动得很快,脚步也细碎,所以乍看之下竟像飘的一样。
“你是人!”杜云鹏放大了胆,把这个黑衣姑娘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
她的
口微微起伏著…她在呼昅!
“我说过我是鬼吗?”笨蛋!
“你长得不像人!”他的声音声震如雷…太可恶了,把他们父女俩当猴子耍!
“你长得和你身后的鬼有点像,可是你是个人。”楚冰瞄了他青白的
一眼,挥手赶他身后的鬼离开:“告诉你们那些鬼头鬼脑的家伙,这一对父女在我的保护下,退!”
杜云鹏全身打著冷颤,口出白沫是他目前唯*有力气做的事。
“你看得到他们?”他努力地
直身躯,维持最后一丝的男
尊严。
一清二楚。需要我描述一下你身边那群家伙的长相吗?”她冷哼了一声,不明白他的脸色为何又是一阵难看。
杜云鹏偕同女儿,四只手拚命地摇晃著。
“不要说!]
“请问一下,你吃人
吗?”杜云鹏有礼貌地问道也许她是个修练成人形的妖魔鬼怪。
“我吃素。”她冷冷以对。
“善哉,善哉。”杜云鹏肃立起敬地向她行了一个揖:“在下及女儿为血
之躯,是葷的。”
“废话少说。”楚冰的眼中闪过一丝银光。
“敢问施主有什么问题?”杜云鹏慈眉善目地微笑说道。
“爹,你不是出家人啦。”杜少君翻了个白限,在这么多“鬼”面前丢脸,真没面子!
“对哦。”杜云鹏摸摸自己一头浓密的发。他近来演什么像什么,入戏的程度他自己都快赞叹不已了。
[我问你们,往长安的路怎么走?我要到哪找一座古鼎?”楚冰恼怒地拧起两道淡眉…她在这座林子边已经绕了三天了。
[京城?长安?”杜云鹏一楞,直觉地重复了一遍。
“快说。”楚冰陡地离开灯笼边,觉得烛火过烈,让她很不舒服。
“从林子右方的官道直走,经过左家村之后,再往西南的方向走,走了约莫三天后,会看到一座热闹的村庄”杜云鹏边说边瞄著黑衣女子半隐在光线中的冰雪侧脸,她的脸色愈来愈像下了三曰的大雪。
杜云鹏愈说,身子愈是一直抖起来。他开始有点想哭了。
为什么他要在冰天雪地里巴结一个比鬼还像鬼的女子!
“我听不懂,把它画出来上楚冰板起一张清水容颜,捡起一
树枝丢到他身上,手腕上的一只黑石玉镯在月亮下闪著光。
杜云鹏谨遵其命,在地上一道又一道地画著,用他绝佳的绘画天份,在泥土地上把所有的路径画到详细得令人赞赏。
[这样懂了吗?”杜云鹏接过女儿送来的水,咕噜地全呑进了肚子。口水都快说乾了!
“不懂。”楚冰仍然瞪著地上,浑身散发出来的寒气让地表结了一层薄薄的霜。
“我再说一次…”杜云鹏的嗓门大了起来:“从官道直走,经过左家村之后…”
“不懂。”楚冰的声音仍然没有一点笑意。
“我说最后一次!”他咬著牙
说道,头上烧起一把怒火…又饿又累的他已经完全不怕这个女子了!
“不懂。”她如果弄得懂,就不会在这里绕了三天。
“我补充最后一次,如果再听不懂,你就自个儿飘出这个树林,再不然你就叫那些断头魂、无名尸来替你带路好了!”杜云鹏霍地站起身,有著把命豁出去的决心。
楚冰斜眼睨了他一眼。
“你画那么一大堆
七八糟的线,谁看得懂。”她声调未变地说。
“你现在是在侮辱我的画!”杜云鹏抡紧了拳头,管不得冷风在身边呼呼地吹,他只想把这个女人捉起来检查一下眼睛
要知道他当年可是连皇上都要巴结求画的天下第一画师杜云鹏,
他气势汹汹地伸手指责她…
[你想干么?”楚冰飘向另一边,皱眉望着他那双烧红的眼睛。
她举起手,搧了煽风…热!
“你们讨论好了吗?我好饿。”杜少君经过这1阵腾折,眼皮都快垂下来了。她扯扯爹的服衣,脫口说道:
“我们不是要去京城画牡丹吗?一块去啊。”
“不,”
杜云鹏大叫出声,无法叫女儿把话呑回,只脑浦惧地看着那个黑色身影在瞬间绽出了光采。
他白眼一翻,整个人摊坐在泥土上。
吾命休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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