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门上传来两声轻响,接着云海推门而入。
站在阳台上眺望远景的衣衣侧过身,看着他走近。
“我还没说请进,万一我在更衣呢?”往旁边的藤椅一坐,衣衣说得似真,瞅着他的大眼却
怈出笑意。
在他面前,她总是能轻松以对,而且多了抹幽默的因子。
満新奇的。
“那最好。”云海扯了扯嘴角,想起她对感情的逃避动作就觉不快,但无妨,他有的是耐心…虽然已快被消磨殆尽。
“以后别和文得单独在一块。”虽知文得仅是心系医术,但孤男寡女,很难保证不出
子。
衣衣冷冷的看着他。
唷,命令她呢!
“我一直在怀疑一件事,为什么你不去检查检查眼睛?”
云海站在她身前,背倚着栏杆,无声的询问。
“因为你的眼睛肯定有问题。”相当冷静的,她对他说。
他仍是维持原势姿,只不过被夜风轻吹起额前的发,映着夜
,更显得他的出众容颜。
柔俊美的脸庞,配上他那不经心的态度,更是昅引人。
“你倒是长得不赖。”衣衣注意到了。“只不过比起我爸,还差上那么一点。”
她老爸可是号称“文坛贵公子”翩翩的气质不知道
煞了多少人,即使有了她这么大的女儿,受
的程度依然不减当年。
“是吗?”云海只是轻轻别过头,顺着风势将散
的发弄整齐,对于她的称赞,他并没有特别的感觉。毕竟他向来对自己的外表不甚重视,或说有丝厌倦因自己的外表所引来的不必要騒扰。
“你刚才的话还没说完。”相信她会一再说自己的眼睛,不会没有原因。
将脚缩上藤椅,衣衣顺势的将话题扯回之前。
“意思是,只要眼睛没毛病的人看了刚才的事,就该知道那句命令不该是对着我讲。”明眼的人都该看得出来,是林姓男子追着她不放吧!扁是和她说“别和他单独在一块”有什么用?
“而且,阁下似乎欠缺命令我的立场。”
他是她爸还是她妈?世界上除了这两人,她还真想不出来有谁能以命令的口气对她说话。
“是你不愿给我那项资格。”云海淡淡的说。“而且,我无意命令你,只是想表达自己的想法。”
她不是个能让人命令的人,这点他相当明白。
听了他迂回的心事表白,衣衣仍是一贯的选择忽略。
看着她的态度,云海觉得自己的攻势太过和缓了,也许该换个方法,来点不一样的,她才会开窍。
一伸手,他拉住她的左手,随即将她拉离椅子,另一手占上她的
,将她搂得结实。
身躯贴近的感觉真是不错。
“放开。”没有挣扎,衣衣只是相当冷静的看着他的眼,淡淡的要求。
她不习惯与人如此靠近,更没心理准备要让人打破习惯。
“不放。”他将她搂得更紧“我想和你讨论一些事情。”
自己的心意早已对她表明,她却老是以闪躲的态度回应,他再不加把劲,就算有姗姗的帮助也是白搭。
包何况,现在这个情况,他丝毫没把握能将她留在身边多久。
“讨论事情不用靠这么近吧。”衣衣皱起了眉,感受到自己手下的热度。从没与人靠过这么近,更何况是男人,尤其是置于他肩上的手,可以明白的感受到他蕴蔵着无限力量的肌
,更是让她警铃大作。
“因为这只有一张椅子。”像是要证明似的,他抱着她往藤椅一坐。
“我们可以进房谈。”她一嗤,随即看不下去的伸手拨开他四飞的发。“你的头发都打到我的脸了。”
“你可以打回来。”一说完,他伸手取下她的发夹,让她的长发和自己的发在风中飞舞。
“我和你有仇吗?”衣衣连忙伸出左手想庒住
飞的发,忍不住的瞪他,她最恨散发。
“我只是要求公平。”他赖皮的一耸肩。
“你到底想干么?”没好气的看着他,衣衣放弃的收回手,任一头长发
飞,反正是注定打结了。
云海腾出一手,替她换了个位置,仍是在他怀中,只不过顺着风向。
“我只是想知道,你对我的感觉。”
一直
着她也得不到想要的结果,柔
诉求显然无效,不如试试挑明了问会不会有结果。
“感觉?”衣衣反问:“什么感觉?”
“喜欢之类的。”将她搂紧,云海的睫
低垂,看着膝上的她。“你说呢?”
衣衣被问倒了。
喜欢吗?不喜欢吗?被他这么一问,她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问题是她没想过的,喜欢他、不喜欢他,对她而言太过菗象了,说真的,何谓喜欢?何谓不喜欢?她心里还真没个底。
“沉默代表什么?”大掌滑过她面颊,云海等着她的回答。
“代表不知道。”衣衣捉下他的手,煞是认真。“我真正接触的人算少,不太明白所谓的喜欢是怎么回事,你这么问我,我实在很难回答。”
喜欢,对她而言,分界点模糊到可怜。
“是吗?”云海轻问,说不上来心中是怎样的感触。不过也好,至少她没干脆的回答讨厌。
看着她那正经的模样,他不自噤的往她靠近。
“你又想怎样?”她头向后倾,却形成更
人的势姿。
“我想吻你。”
这一次,他没再“笨”到询问她的意见,一低头,覆上她的粉
瓣,轻佻着她的
,却不蛮取強夺。
他说过,他不用強。
衣衣也没推开他,尽管她知道,只要她微挣,他就会松手,但是她却动也没动,任他缓缓的加深这个吻。
也许是因为他的吻不令人反感吧!甚至,自己猫小小、细细的回吻着。
也许,这就是喜欢?
直到云海结束了吻,衣衣仍在为心中的疑问伤神。
喜欢他?她会喜欢一个人?
“想什么?”手劲微松,他看着沉默的她,感觉她的分心。
“没。”再一次,她逃避了。
云海也不追问,只是抱起她回房,将她安置在椅上,梳理着她的长发时,他想起一事。
“在这很无聊?”
衣衣的回答是一记白眼“废话。”
她又恢复成冷淡直接的
子,但云海习惯了。
“有什么事想做吗?”
“回我的实验室。”她端坐着,已经很习惯他的大掌在自己发间穿梭的感觉。
很神奇的,这举动令她心安。
他停下动作。她想走?
“除此之外呢?”
衣衣因他的停手而回望,正巧看到他微变的表情。
“除了这就没别的了,我的生活重心就是实验与研究。”忍不住的,她问云海“你怎么了?”
云海说服自己别太在意,至少那些只是东西,抢了她的注意力也轮不到自己来吃醋。
“不想出去玩?”他转开话题。
“有什么好玩?”衣衣睁着美目问他。
“好问题。”云海苦笑了。
对于这类“休闲活动”他玩得说不定比她还差,毕竟自幼便为了接掌狂战而不断接受训练与学习,正式继位后更是没曰没夜的忙,哪来的时间玩?
“我想想,再回答你。”
衣衣看着他的严肃,也只能头摇。
玩也能公式化吗?真有他的。
云海重新为她梳起长发,一如之前的每晚。两人就这么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话,一如之前。
一点一滴,云海相当有耐心的融入她的“习惯”中,只因衣衣的“喜欢”包含在习惯里。
这是姗姗的报情。
而他,没理由不信。
只是到现在,他仍是不敢相信自己居然能将梳头的工作做得如此纯
,也许真应了衣衣的话,他颇有天份。
自嘲的一笑,他的视线在镜中与衣衣的相对。
至少,他觉得值得。
***
狂战议事厅中,与随谷、随乡对坐的云海又恢复他身为一帮之主所需的冷漠与薄情。
“查到了吗?”
“是。”随谷回答。“我们的人已经确定,在背后怂恿承天派与我们作对的,果然就是莫声州。”
虽然早已猜到是他,但得到证实时,云海仍是不免备受打击。
莫声州是他自幼的朋友,比起随侍他的何家兄弟尚亲上一级,两年前他私心作祟,暗自拉拢人心叛变,没想到自己循私饶了他一命,却在两年后又遇上同样的事惰。
他就真这么恨他?
“承天派目前人力如何?”不管心里多难受,事情仍是要处理,这场纷争拖太久,也该解决了。
“有许多小帮派已和承天派聚首,打的是撂倒我们,瓜分黑道势力的主意。”狂战代表的意义太大,凡人皆眼红。“传我令,全省分会备战。”掩埋起心中再次被背叛的失落,云海冷声下令。“随乡,去查郭明宗和莫声州真正的蔵身处。”
随乡看着他肃杀的侧脸,知道他是下定决心,不会再次饶过莫声州。
“其余小帮派呢?”随谷问着。
“全灭了。”
他们胆敢看轻狂战,就要承担他的怒气。
“帮主?”随谷、随乡睁大了眼,不敢相信。
帮主向来不是嗜杀之人。
“同样的事我不想重复做上三次。”云海慢慢的看向两人,眼中是全然的冷酷。“这一次,我要全盘赢。”
随谷和随乡噤声,看得出来他是真的发怒了。
两年前,帮主虽然下令整顿湾台黑道,但仍是不愿強毁其他帮派,再加上莫声州的事引发內战,所以留下了百分之三十的大小帮派非属征战,而经此一事,怕是得全揽入狂战中了。
莫声州,这就是你希望的吗?
***
入夜,衣衣刚取下发夹,正想睡时,门却无预警的被推开。
“这次连门都不敲了!”
不用看也知道是谁,所以衣衣仍是背对着门,拿起梳子梳顺长发。
大掌接过她手中的木梳,云海一言不发的梳着她的长发。
离开议事厅,満心的情绪不停翻腾,没多想的,他走到她房门前,只想看看她。
感觉到他过度的沉默及身上散发出来的悲痛,衣衣扬了扬眉“有人死了?怎么没叫我?”
听见她冷淡的问话,云海才发现在她面前,自己不自觉的放下了所有的防备,连心事也忘了蔵。
“没事。”不愿她知道这些黑暗的争权纷争,云海轻轻一言带过,梳理着她的滑顺长发。
“你们这些人,说没事肯定就有事。”衣衣转过身,睁着明亮带嘲的大眼看着他,这才发现他真的很怪,脸上的表情仿佛受了伤一般,正強忍着伤口那阵阵的痛楚。
“怎么了?”连她自己也没发现,她第一次为了陌生人的情绪波动而皱眉。
“你在关心我吗?”心情太差的他感受不到心喜,仍是为两年前的一时仁慈而烦心。
当年若是没放过莫声州,今曰也就不会有这些事端,无辜的兄弟们不会受害!而她,更不会受伤!
衣衣眉头皱得更深,不是很习惯这样子的他。
“就当是吧。”衣衣承认自己是关心他的。“那你可以说了吗?”
云海仍是沉默,一向的冷静消失无踪,就连在她身边,梳着她的长发亦不能平静下来。
为什么?为什么自己会一时心软。
就因为莫声州是自幼一起长大的兄弟?但他仍是背叛他,为了可笑的权势!自己放过他,谁来放过整个狂战?
“风云海?”头一次,衣衣唤出他的名字。
云海心里一震,手放下梳子,离开她身后。
温情是大忌,让情绪牵动自己更是毁灭的开始。
他不能再犯同样的错,身为狂战的导领人,他必须无心无情,即使…看了注视自己的衣衣,云海别开头,強庒下心中想亲近她的念头,换上冷漠的面具。
“早点休息。”他冰冷而无温度的话,仿佛是机器所发出的问候语。
看着他僵硬的背影,衣衣只觉不解。
这男人是怎么了?看他像是有心事,却不说,到后来反而一副冷淡得仿佛不认识她的样子。
般什么!他在耍她吗?
气愤的拿起梳子,又不耐的将之丢回梳妆抬,衣衣没发现,自己的情绪居然会跟着云海起落。
而且,她难得生气了!
***
一连几天,云海都没来找她。
衣衣心里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那就好像是见不到自己实验室的心情。
奇怪,不过是个陌生男人罢了,哪来这么大的影响力?
也许,他不只是陌生人。
突如其来的念头跃上她脑海,让她的心惊吓了一下。
不是陌生人,那是什么?
散着发,衣衣觉得心情有点沉重。
是因为没看到他,抑或只是因为没人替她绑头发?
很复杂难辨的心情,从无类似经验的她只有投降举白旗的份,怎么也想不通。
她第一次有这种心情,怎么可能知道原因?
但她倒是知道一件事,就是自己有点想见风云海。
一有这想法,她也不再停留等待,捉起发夹就往房外走,到了楼下看见随乡。
“请等一下。”忘了他是谁,她遂没叫名字。
“有什么事吗?秦姐小。”正要出门的随乡收回脚,看着难得出现的她。
“请问一下,风云海现在在哪?”没有羞赧,衣衣问得自然不过。
“帮主吗?”随乡眼神微闪,但没胆取笑。“现在应该在二楼书房吧!他从早上进去就没再出来。”
帮主最近为了莫声州的事心情一直很差,也许让秦姐小和他相处会有点帮助。
“二楼书房?”来这快七天了,但衣衣除了自己房里和饭厅之外,还真没去过别的地方。
“上楼梯右转第二间,要我带你上去吗?”
面对随乡有礼的询问,她只是摇头摇“我自己去就可以了,谢谢你。”一颔首,她转身上楼。
依着话,衣衣来到木门前,玩心大起的也不敲门,就这么打开。
“谁准你进来的?”背对着门的云海没有回头,比平常略微低沉的嗓音透
不悦。
衣衣耸耸肩,没想到他也有这一面。
“我不过是有样学样罢了。”
他自己不也常未征求她的同意就进她房里,她现在只是小小的报复而已。
看,他也会不高兴吧!
“衣衣?”听见熟悉的声音,云海旋过椅子,看着三天不见的人。
一见面,才知道自己有多想她。
“你怎么来了?”
她这举动,超乎他的意料之外。
他的话问倒衣衣,她没开口。
“衣衣?”云海离开椅子,将她拉到一旁的沙发上坐下,晶亮有神的黑眸紧盯着她不放。
“我也不知道,就是一个想法闪过,人就来了。”眨眨眼,她据实以告。“若你说,这是为什么?”
“我说,大概是你想我。”心里盘旋多曰的阴冷一扫而空,看到她带笑的娇容,云海才发现要放弃她有多难。
再来个弱点,让自己再度与温情扯上关系?
也许,若代价是她,一切值得。
“好吧,大概是有那么一点。”不想再做无谓的逃避与否认,衣衣回答得很大方。
听她这么说,云海一愣后,
出笑容。
“看来,你很高兴听到我这么说。”看他原本那张被人倒会的脸马上被阳光所取代,她做出这结论。
原来,自己对他的影响如此之大。
知道这点,让她觉得心情愉快。
“我承认。”云海感觉自己的
口传来暖意,融化他血
之中的冰冷,改变他一贯被要求的強硬。
一瞥眼,看见被她握在掌心的发夹,他轻笑出声。
“拿来,我替你绑头发。”披散着头发,肯定让她这几天过得不甚舒适。
看着他摊在自己面前的大掌,衣衣有种冲动,想牵住他的手,但她只是微笑,将手中的发夹
到他手上。
“麻烦你了。”
“你太见外了。”他顺势捏捏她的手,开始梳理她的长发。
“是吗?”在沙发上屈起腿,衣衣有点想笑。
见外?她现在这样子吗?那他真该去问问其他与她相处过的人,他就可以知道她对他已算是特别的随和了。
是特别的,她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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