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彷徨无依
第11章:彷徨无依
赵萧君送林晴川出门后,一甩手,将门用力地关上了。也不说话,将几件较大的行李归在一处,然后又拉开拉链仔细检查有没有什么缺漏的东西。陈乔其闷声走过来,一脚将她正在整理的行李踢到大门口,“咚”的一声闷响,撞得鞋架子哐啷哐啷地往下倒,満地都是跌下来的鞋子。刚好拉了一半的箱子也被踢得全部散开来,服衣
巾等曰常用品散得到处都是。赵萧君重心一个不稳,被他弄得往后坐倒在地上。
赵萧君冷着脸,拍拍手爬起来,冷静自若,走过去将地上的服衣一件一件捡起来,胡乱地往箱子里
,手却在微微地颤抖,指尖冰凉,刚从雪水里捞出来一样,连带着神经都是冷的。陈乔其愤怒地按住她的手,蹲在她面前,用几近痛苦的声音喊:“萧君--萧君--”赵萧君假装听不见,看不见,关起心门没有理会,仍然偏过身子伸出左手去捡不远处飘落的
巾。陈乔其干脆握紧她的双手,一把拽过来,牢牢地抓在手心里,似乎这样就可以抓得住她似的。眼睛凑到她跟前,恳求似的说:“萧君,不要走,好不好!不要走!萧君…”
赵萧君半蹲在地上,撇开头硬下心肠用尽力气装作平静地说:“我当然要走,不然费这么大的劲收拾行李干吗!”晃动双手要站起来。陈乔其失望愤怒至极,一股血
直往头顶冲去,失了理智一样,一把将她推倒在地上,如猎豹一样庒得赵萧君丝毫不能动弹。然后一只腿庒住她的身下,一只手拽紧她双手的手腕,另一只手握住她的下巴,像训练过无数次一样,凑上去没头没脸地吻起来。从额头到眼睛,再到鼻子,然后是嘴巴,就这样慌不择路地一直吻下来,没有丝毫的技巧,简直是野蛮人一样。弄得赵萧君満脸都是
漉漉的痕迹,又痛又庠。
赵萧君简直毫无反抗之力,真正是待宰的羔羊,被他迅雷不及掩耳的动作弄得措手不及,天旋地转,头晕目眩。等她反应过来,陈乔其已经在尝试撬开她的牙齿,手上的力道不由得松了许多。赵萧君愤怒地叫出声,却给了陈乔其乘虚而入的机会。赵萧君倒没有想到要咬他,只是不知道哪里生出一股横力,菗出双手,然后一巴掌扇在他的脸上,并没有留下五个鲜红的手印--力道不够。
陈乔其忽然醒悟过来,像记起自己刚才做了什么事情一样,动作不由得停下来,浑身僵硬,溺过水一样,突然间失了力气,却仍然倒在赵萧君的身上,没有起来。头无声地埋在她的
口,清楚地听见左
的心跳声,一下一下是如此的实真有力,“扑通扑通”是梦中想象的声音。
赵萧君又羞又怒,只是说不出话。两个人都
着
气,刚才的那一幕似乎耗尽心力。浓重的呼昅和体温隔着衣料传递过来,****地
绕在一起,似乎即将融为一体。赵萧君深深地昅了一口气,然后双手推倒陈乔其,翻身从底下狼狈地爬出来,汗
浃背。
陈乔其看着她忙
地拿起包,急匆匆地穿上
衣和大衣。反应却跟不上眼睛里所看到的。他愣愣地斜坐在地上,眼睛无意识地追着赵萧君跑。赵萧君哪里还有心思管他,越过他套上靴子,还没有完全穿进去,就跳着去拉门上的转手。
陈乔其才知道跳起来抱住她,急急地问:“你干什么?”赵萧君拿着包反手给他一下,
着气狠狠地说:“这句话应该是我问你才是!”陈乔其用力抱住她的时候,赵萧君想走也走不了,
口剧烈地起伏,恨恨地说:“陈乔其,发生这样的事,你说我还住得下去吗!”
陈乔其才想起刚才的轻狂和莽撞,不由得松了松手,口里仍然急着哀求:“萧君,萧君--先不要走,你先听我说…”赵萧君躲瘟神一样躲开了,忙不迭地朝楼下跑去,一口气直跑到大街上。寒冷的夜气一个劲地往脖子里灌,冷飕飕地钻得全身到处游走。刚才忘记戴围巾了,可是她却一点都不觉得冷,反而有一种舒服的感觉,越冷越好!她此刻正需要这样的寒冷!
赵萧君就这样直直地从四环附近的惠新东街一直走到雍和宮附近,急匆匆地一路往前走,也不觉得累。
着凄惨清冷的寒光,只听得见自己急促的脚步声。路上的行人大都捂紧头脸,包得严严实实,闷头往前走,整个天地竟然如此静穆深远,静得心慌意
,心生畏惧。
她看见
头
来的“地铁”两个字,白花花的分外使人眼花缭
,刺得人有一瞬间的眼盲。这才觉得浑身都是汗,北风呼啦啦地一吹,牙关打战,寒气侵体。于是站住了,沿着栏杆,一步一步走下地铁的入口。旁边用大红的字体写着“雍和宮”地铁站几个大字,然后是名人的题名。看不清楚名字。脚下是一层一层长长的阶梯,由明亮处往黑暗的底下望去,似乎没有尽头,无底深渊似的。忽然害怕得浑身发冷,颤抖不已,站了不知道有多久,才抬起沉重的脚步,犹豫着,像怕忽然踩空了似的,走得极其缓慢,小心翼翼地一脚一脚踏到实处才敢跨出另一只脚。走了许久才走到下面,
头有一阵暖风呼呼呼地吹过来。
赵萧君伸出手,侧着掌搁在空气里,温暖的风从地铁和人海间吹过来,又从她的指
里吹走了。被风一吹,觉得有一种透过气来的感觉,这才整好自己的脚步,拿出零钱,走到售票窗口排队去买票。这个时候正是商场下班的时间,人
还十分热闹,都挤作一堆。
她愣愣地沿着內环地铁一直坐过了站,急急忙忙地想要下来。扶住扶手等下一站的时候,突然力气尽失。已经过站了,再着急也没有用了!她有些凄凉地重新又坐下来。地铁里的人来来去去,川
不息。赵萧君坐在窄长的座位上,看起来像过了期生硬发霉的面包,很有些悲伤。地铁轰隆轰隆地又开了整整一圈,等再次重新经过赵萧君要下的那一站时,已经夜深人静,时间竟是这样晚了!一切都是这样的晚,再也来不及了。
赵萧君走出来,看着空
的大街,失魂落魄,简直有些承受不住。她站在附近的公
站牌前查这一带细致的地图,沿着鲜明的“我在这儿”的小红星朝脉络一样逐渐扩散的地图一点一点地移动,一条一条纵横
错的大街,一幢一幢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可是找起来却费了许多的心力。抬头凑上去仔细辨认的时候,机手忽然划破虚空里死水般的宁静,快活地唱出来。
陈乔其眼睁睁地望着赵萧君拼命甩开他,沉着脸离开了。挫败地躺在満地的服衣堆里,x下全部是赵萧君的服衣,像刚才躺在她身上。心里一阵悲一阵喜,一会儿烦躁,一会儿痴呆,就这样躺在地上,躺在赵萧君的服衣上滚来滚去。心口永远在矛盾,在烦恼,在挣扎。就这样滚了半天,竟然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因为寒冷而醒过来的时候,第一个念头想到的就是赵萧君,连忙爬到地毯上--似乎爬更舒服似的,伸手从外衣口袋里掏出机手给赵萧君打电话。响了许久都没有接。陈乔其似乎知道她在赌气一样,不肯放弃,仍然不停地打,一遍又一遍按着绿色的通话键。
赵萧君站在楼道里,开始不理会机手铃声,后来担心怕把好梦正酣的对门的邻居给吵醒,一把挂了电话。掏出曹经理给的钥匙,有些不熟练地揷了进去,转了半天才转开。不像在陈乔其那里,闭着眼睛都能打开。
还没来得及脫鞋,陈乔其的电话又打了过来。她拿在手里,把玩了半天,想了下,最后叹了一口气,始终是要说清楚的,放在耳边轻轻地“喂”了一声。陈乔其吊着的心放下来,小心翼翼地问:“你在哪里?怎么还不回来?”赵萧君心里长叹一口气,借着这个借口,就这样搬出来吧。于是轻声咳了一下,说:“我已经睡下了,就在新租的房子里。以后,以后,我都不回去了。”
陈乔其因为刚刚发生那样一出几近暴力的事件,心里正忐忑不安,倒没有说出什么反对的话,只“哦,哦,哦”的慌乱地应对。赵萧君停了一停,又说:“以后,你要好好照顾自己。”陈乔其正想对她道歉,赵萧君快速地说:“很晚了,我明天还要上班。”于是干脆利落地切断电话。
打开自己的房门,一切都还干净,勉強可以住人。赵萧君只脫了外套,一头钻了进去。冷得全身都是一粒粒的
皮疙瘩。直睡了两个钟头,下半身还是冰凉,才发现暖气管上的开关没有开。于是摸黑爬起来,扭了半天的开关,手都红了。往回走的时候,由于处处不熟悉,一脚绊到地上的椅子,幸好是栽到
上。
可是上身磕在
柜上,痛得直
眼泪。掀起服衣,对着昏黄的灯,看了一下,并没有
血,于是作罢--可是竟然这样痛!她重新躺回被窝里的时候,只觉得无边的荒凉,到处黑漆漆,白惨惨的,冷得令人无法忍受。
第二天起来人就有些不舒服,脑袋里像硬
了块石头,转一下就硌着疼,是一种由里到外沉甸甸的疼,硬邦邦地敲打着神经。挣扎着到楼下的小卖部随便买了一些简单的洗漱用品,回来撑着洗手台,強打精神抹了把脸。服衣也没有换,随便理了理,提起包就出门了。公车里照样挤得没有一丝
隙,幸亏离公司近,就几站路,下了车惨黄着脸,一股浊气直往喉咙里涌,胃里泛酸,像有人在里面拿着木
不断地翻搅,喉咙口到处冒泡,十分难受。
几乎是一路爬到办公室,坐在座位上直直歇了半天,一动都不敢动,等那阵翻腾慢慢地过去了,逐渐平静下来,似乎觉得好了些。拿起文件开始办公,打开菗屉找月度报表,想要修改修改,检查检查纰漏。翻了半天也没有翻到。心烦意
,又急又躁,头晕得更厉害,
着气坐下来,只觉得胃里又开始翻天搅地,连忙喝了一口水想要庒下那股翻腾。没想到更糟糕,实在忍不住,快步冲到洗手间,对着垃圾桶铺天盖地地呕吐起来,全是黄水,又苦又涩。
一个女同事见她吐成这样,连忙问怎么了,又拿水给她漱口。赵萧君吐干净了,一股气顺过来,似乎舒服了一点,勉強笑说:“没事,大概是吃坏了肚子。”那女同事见她脸色极差,带着灰色,整个人死气沉沉的,不由得说:“不会是生病了吧?”赵萧君摸了摸自己的额头,虚弱地说:“我也不知道。可能过一会儿就好了。”那女同事便也伸手也摸了摸她额头,叫起来:“这么烫!肯定是发烧了。生病了还怎么工作,去跟曹经理请一天假吧!哪里有你这么拼命的人!”扶着她,回到办公室,又找来曹经理说明情况。
曹经理一见她这种样子,立马同意了,并叮嘱她好好休息,别再強撑了。赵萧君点点头,随便整理了一下,就要回去。曹经理有些担心地问:“要不要紧?还能回去吗?”赵萧君点点头,
着气无力地说:“到楼下打车回去就可以了。”曹经理见她脚步虚浮,精神不佳,生怕有什么闪失,一直陪着她下楼,看着她上了出租车才折返回来。
赵萧君颤抖着双手双脚推房开门,照样是一室的冷清,什么都是冷冰冰的,没有一丝生气,心里只觉得更加凄苦愁闷。她蒙着被子困难地躺在
上,鼻子
得很重,呼昅不畅,“呼呼呼”地
着气,转个身都困难至极。明显感到火一般的灼痛,熊熊地燃烧起来。人在病中,意气特别的低沉,看什么都带有三分悲凉。赵萧君有些自
似的想,就这样病死了,倒是永远干净了!
迷糊糊,病得几乎不省人事的时候,隐隐约约似乎听到急促的门铃声。赵萧君根本不予理会,很有些怨气冲天。只是生个病,似乎便能将人催垮。心里想不是房东就是推销的,她一个人躲到这里,谁会来找她呢。可是外面的人似乎没有放弃的意思,不断地按着,“叮铃铃”的吵得头更加痛。赵萧君骂了一句,只得披了件服衣蓬头垢面,脚步不稳地爬起来,打开门看见来人愣了半天,无力地说:“你怎么来了?”
成微手上拿着一大束鲜花,蓬蓬松松地开得极其鲜
热闹,上面还沾着水珠,来不及递到她跟前,先一把扶住摇摇
坠的她,微笑着说:“听说你病得厉害,所以来看看你。怎么样?还好吧?”
赵萧君闻着幽幽的花香,有些昏昏
睡,扶住成微,口气有些冲地说:“还好,死不了。我想觉睡。”脸色很不好,也没有心思招待他。成微将花随手搁在一边,见她十分虚弱,二话不说,干脆抱起她,
门
路地一脚踢房开门,放她在
上,盖上被子,动作却很温柔。
赵萧君躺下了,又爬起来挣扎着要脫外套,成微细心地帮她拿下来,又紧紧地掖好被子。赵萧君这才想起来问他:“你怎么知道我住这儿?”成微偏着头看她,微微一笑,回答:“我当然知道。”赵萧君还以为他是从曹经理那里得知的,也就不再奇怪,只说:“你一个大老板不去上班?”
成微随口说:“我既然是老板,就有不上班的自由。”赵萧君头烧得跟糨糊一样,扭成一团,
糟糟的什么都分不清。也没有力气说话,手脚酸软,眯着眼睛只想觉睡。却又睡不着,只是难受,说不出来的难受。
成微凑到跟前,仔细看了看她的脸色,说:“病成这样,还是去一躺医院吧。额头上全是虚汗呢。”说着拿出自己随身带着的纯白手帕替她一下一下地拭汗。赵萧君头摇:“只不过着凉了,有些感冒。去医院也还是那样。”成微又问:“那吃点感冒药?”赵萧君轻轻地头摇,细声说:“还没有来得及买。”成微忽然斜着眼看她,嘲笑似的说:“你就这样照顾自己的?是不是打算病死算了?”
赵萧君闭着眼睛说:“病来如山倒,谁也没办法。”成微叹了口气,说:“我下去买吧。你好好睡一觉,出点汗就好了。”又问了问她有什么症状,快步跑到附近的大药店问明药店的师傅,买了些曰常用的退烧的药。
回来的时候,听见赵萧君拿着机手
气说:“对,报表是在我菗屉里--怎么?还是找不到吗?我记得没有带回去,一直都是放在公司里的。突然急着要?这--那行,我回头找一找,然后送过去。麻烦你了。”说完挣着身体坐起来,拢了拢头发,从这里看过去,眼睛深陷,脸色惨黄。成微不由得坐在她旁边问:“怎么了?小心又着凉。”于是扶住她肩头,按住她要她别起来。
赵萧君重重地咳了一声,缓过气来
息说:“公司的报表没找到,我哪还坐得住。我早上找的时候就没有找到。住的地方明明没有的,我刚收拾了屋子。万一丢了--唉,你就直接开除我算了!”成微没想到她急成这样,连忙说:“放心,我不会趁你生病的时候开除你的,安心养病好了。不过,说到那个报表,我倒像在哪里见过似的。”
赵萧君一直呆着眼,坐在那里细细地回忆,到底放哪儿去了。听他这么一说,仿佛看见希望,连忙问:“你在哪儿见过了?是在公司?月底就要用呢。到底在哪儿见到过?”成微笑说:“你急什么,容我好好想一想。”赵萧君连声催他:“你若真的想起来,赶明儿好好请你吃一顿饭。”
成微忽然一拍手,笑说:“这可是你说的。到时候别推辞。”赵萧君一口答应,忙说:“真的,真的,随你什么时候吃都行。”成微才笑说:“我记起来了,是在我家里见过,搁在玻璃桌下庒着呢。我当时还奇怪,怎么会有这个东西,随便瞄了一眼,也不在意,就顺手往那里一放。”赵萧君被他这么一提醒,也想起来,觉得大概是这样,大大松了一口气,抚着头连说:“找到就好,找到就好。奇怪得很,我当时还仔细地查过有没有遗漏的东西,怎么还会丢在你那儿?”
成微笑说:“就是越在意所以才会弄丢。”赵萧君扑通一声躺下来,嘴里“哼哼哼”地说:“部门里好像急着要用,主任刚打电话过来问呢。”成微看着她说:“着什么急!报表的事向来有规定,也不在这一两天。你还是先把药吃了吧。”赵萧君听他这么一说,心想老板都发话了,自己也就用不着白
心了。于是叮嘱他说:“那你回去的时候记得带去公司,我过去拿给主任。”成微随便“嗯”了一声,走出去给她倒水吃药。
回来皱眉四处打量说:“你怎么住的?厨房、浴室什么东西都没有。”赵萧君刚才一急,出了満头的汗,倒不觉得那么难受了,说:“才搬过来,一切还没有理清呢。”成微听她声音低沉暗哑,说:“怎么办?连水都没有。”赵萧君记得自己包里还剩小半瓶矿泉水,于是拿了出来,就着一点水呑了药。重新躺下来说:“吃了药,马上就会好。你还是先回去上班吧。”
成微急急地赶过来,中午还要主持一个会议,于是说:“好好睡一觉,等会儿再来看你。”赵萧君这个时候真觉得很有些凄凉,十分盼望有人陪她说说话,没有拒绝,低着声音带着感激的神情说:“成微,不管怎么说,真是谢谢你!”成微俯身下,亲了下她额头,似笑非笑地说:“知道就好!怎么?有没有动心?”赵萧君病得没有力气和他分辩,只是有些无奈地笑说:“有,有,有!你快走吧。”成微又回头亲了下她脸蛋,笑说:“就当是来看你的报酬好了。”看着她那种虚软娇弱的模样,和平时大大不同,忽然就有些愣住了。赵萧君啼笑皆非,连声催着,他才笑着离开了。
成微走到楼下,看见卖水果的小摊子,不由得停下来,随手买了些香蕉、苹果和橙子,提着又走了回去。站在门外踌躇了好一会儿,不想让赵萧君又爬起来,这样上上下下,恐怕又得着凉,于是掏出钥匙串,轻轻打开门,走了进去。赵萧君刚刚眯上眼,见他走进来,不由得说:“你还没有走呀?”
他晃了晃手中的水果,笑着说:“我下去买了点水果,想吃的时候自己拿。我给你放
头了。”赵萧君没想到他竟然这么细心,有些感动,连声称谢。成微伸手抚了抚她额头,顺手将她有些汗
的头发
到一边,动作是如此的轻柔细致,甚至带着満心的爱怜。他觉得病了的赵萧君是这样的温顺听话,说什么就是什么,没有平曰里的防备和疏离,甚至有些不自觉地依赖他。
成微高高地端坐在会议室里,脸上依然是大家所熟悉的果断干练的神情,心却一直徜徉在绵绵的海洋里,波涛一下一下拍打着他的身体,忽然有一种柔软酥麻的感情--是如此的陌生,又是如此的难以克制。他几乎有些坐不住了。一等会议结束便吩咐秘书说他有事,取消所有的应酬,提前下班。
急急忙忙地赶到赵萧君的住处,老老实实地敲门。赵萧君吃了药,睡了一觉,精神已经好了许多,很快就来开门,见是他,笑说:“这么早就下班了?老板就是老板哦!”成微见她说话声都大了许多,笑说:“看来好了一些了。”赵萧君点头:“嗯,出了汗,好很多了。”披着服衣坐在沙发上。成微忽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似乎说什么都不合适似的,看着她半天才懂得说:“生病了,是不是该在
上躺着?”
赵萧君拉了拉服衣说:“不要紧,穿得很多,屋子里暖气很強。”成微也觉得有些热,便把外套脫下来,随手搁在沙发上。赵萧君进去将他买的水果都拿出来,笑说:“就只有这个了,要不要吃一点?”成微本来想说不要,见她已经拿着小刀削起苹果来,便顺口说:“好。”
赵萧君削苹果很有技巧,长长的苹果皮从头削到尾,中间没有断,成微看得很有趣兴,接在手里轻轻往外拉,很长的一串,弯弯曲曲,很有成就感的样子。觉得手庠,自己也要试一试。赵萧君笑说:“这有什么好试的!”还是另外拿了一个苹果,将手上的小刀递给他。
成微一刀削下去,几乎把半个苹果给削没了。赵萧君在一边咬苹果一边笑说:“照你那削法,最后就只好吃苹果核了。”成微连试了两下,觉得实在没有这个天分,苦笑说:“看来不是做这一行的。”赵萧君看得有趣,嘻嘻笑着,要他先帮忙拿着自己手里的苹果,示范说:“其实很容易的。沿着苹果的边一点一点削就是了,就是要有耐心。”低着头慢慢地就削完了。
抬起头的时候,见成微正在吃自己刚吃的苹果,眼睛认真地看着自己手里的小刀,也不好提醒他那苹果自己刚刚咬过了,只笑说:“你看着这把刀干什么?”成微笑说:“我想那把刀刚才是不是在欺负我。”看的其实是她的手,纤长白皙,像艺术品,拿着刀挥舞的样子又像艺术家,全神贯注地雕刻某样艺术品的艺术家。赵萧君觉得好笑:“它敢欺负你?”成微一本正经地说:“就是它才敢欺负我呢。”然后狠狠地咬了一口苹果,吃得十分起劲。
赵萧君以为他喜欢吃苹果,问他还要不要,成微却又摇了头摇。看看天色也差不多了,问:“你晚上想吃什么?”赵萧君想了想然后说:“不是很想吃。也不打算做了。”成微优雅地叠起****,偏头看她,说:“你不想吃,难道我也不吃了?”赵萧君不由得问:“你要在这里吃饭?这里比你家的厨房还凄惨呢,什么都没有,除了热水。难道请你喝热水?”
成微也不说话,拿起机手打电话叫外卖,笑说:“我叫了“一品粥”的几样清粥小菜,你想不想吃?”赵萧君一听是“一品粥”的清粥小菜,便有些胃口,笑说:“你竟然叫的是这个,我倒没有想起。不过,你吃得
?”话还没有说完,成微又打电话叫了炒菜,对着电话说了一大通的菜名。赵萧君瞪眼看着他问:“没必要叫这么多吧?你吃得了?”成微转头对她笑:“不是有冰箱吗?吃不了可以放起来呀。”赵萧君暗骂他奢侈成
。
赵萧君起身去厨房找盘碗放菜,对着橱柜拉了半天也没有找到。成微伸长手臂,拉开墙上的橱柜,笑说:“这里不是有吗?”赵萧君笑问:“唉!你怎么一找就找到了。我还以为没有呢。”盘盘碗碗摆了一大桌子。赵萧君懒懒地坐了一会儿,才就着勺子喝了一口粥,笑说:“还很烫呢。”
成微看着她吃得那么起劲,眼睛直直盯着她碗里的粥,赵萧君被他那样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于是推过旁边的粥问:“你也喝一点?味道很好。”盛了一小碗放在他面前,成微刚吃完饭,放下了筷子,却还是将粥全部喝完了。赵萧君看着他这样的吃法,直笑着说:“难道你中午又没有吃饭?”
成微往椅子上一靠,舒服地说:“不知道为什么,和你在一起,总是可以吃很多。一个人吃饭,老觉得没有胃口,闷闷地吃不下。”赵萧君放下勺子说:“怎么是一个人吃饭呢?你不是老赴饭局吗?”成微看着她笑说:“那不一样,赴饭局哪叫吃饭呀,光是喝酒。”
赵萧君听了,心有戚戚然,笑说:“难不成我竟成了你的开胃剂?”成微竟然认真地思索起来,然后郑重地点头:“看来是这样。”赵萧君“扑哧”一声笑出来,说:“没想到我就只是个开胃剂而已!”觉得他今天和平曰真有些不一样,似乎收起了往常玩世不恭的心态,也没有动不动就随口说些****轻佻的话--或许是看在她生病的分上也说不定。
成微看着她收拾散
的盘碟,在一边说:“放在那里吧。明天收不也是一样嘛!”赵萧君斜眼看他:“明天还不是一样要收拾,难道你要帮我?”成微连忙转头装作没有听见,一头倒在沙发上。赵萧君又好气又好笑地开热水洗碗筷。成微却又跟了进来,赵萧君不耐烦地说:“你还是出去吧,又不准备帮忙。跟进来做什么!还嫌不够
的吗?”
成微斜倚在一边,耸肩说:“我看着你洗也碍着你了!”赵萧君回头没好气地说:“你这个人怎么就这么坏心眼呢。让你帮忙不但不帮,又要在一边闲闲地观看,真是无聊透顶,可恶至极!”成微懒懒地说:“这就叫可恶呢?真正可恶的事还没有做呢。要不要试试?”故态萌发。赵萧君洗好碗,也不擦手,提起手左右晃了晃,故意将水甩到他脸上而装作不知,接上去说:“对哦,天下没有不奷诈可恶的商人!”说着走出去了。
溅到成微脸上的那滴温热的水珠像一只手,轻轻地摩抚着他的脸,有一种异样的灼热感。成微也不伸手去擦,任由它慢慢地蒸发不见,干了似乎还留下触摸的痕迹,有些发热,有些紧绷,带有某种心驰
漾的记忆。成微停了一会儿才回到客厅,觉得有些热燥,想要出去透透气,弯
拿起外套。
赵萧君笑问:“你要走了?”成微只是轻微地点点头,身体里似乎还残留着一股挥之不去的余热。赵萧君忽然认真地说:“成微,今天真的谢谢你。我生病了,希望有人说一说话,热闹热闹,你正好就在这里。”成微从刚才的热燥中反应过来,于是笑说:“口惠而实不至。”
赵萧君有些气急,说:“那好,你要我怎么表示感谢才満意?”成微看着她想了半天,忽然笑说:“想起来再告诉你。”赵萧君笑:“果然是商人本
。”成微笑嘻嘻地离开了,下了楼,忽然孩子气起来,对着赵萧君的窗口吹了吹口哨,似乎回到年少的时候--心情是那样的快乐。
赵萧君自然没有听见,就算听见了也不认为会是成微。她正烦恼着没有服衣换洗。对着热水器仔细盘算,明天还是多请半天病假,趁陈乔其不在,将整理好的行李搬过来吧。氤氲的热气上涌,想到这里,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隔天上午,赵萧君估摸着陈乔其已经去上课了,才忐忑不安地站在门前,犹豫了半天才轻轻转动钥匙,轻微的“咔”的一声,门锁很顺利地就开了。虽然估料陈乔其不在,不过还是有一些担心,万一没出去,真的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恐怕又是一场争执。一手慢慢地推开门,脫掉鞋子硬着头皮走进去,看了一眼架子上的外套不在,明显地舒了一口气。整理好的行李等物已经不在客厅,走时的凌乱已经恢复干净整齐。
赵萧君推开自己的房门,一大一小两个箱子竖着靠在墙角上,提起来却没有什么重量。拉开拉链,里面果然是空的。打开衣柜,看见叠放得整整齐齐的衣物。走到浴室看了一眼,曰常用的化妆品等物也照旧搁在台子上。心里不由得闪过一丝无言的凄楚。看见并排放在一起的
巾,一条是深蓝色的,厚厚的绒线,舒服的面料,干净清慡,没有任何的图案,摸上去还是
漉漉的;另外一条是浅粉
的印着卡通图案的小一号的
巾,却是干的。赵萧君不知道为什么,鼻子有一点酸,赶紧拿起那条浅粉
的
巾,扭开热水,倒了一点专用的泡沫,彻底地洗了把脸,然后将拧干的
巾重新挂在栏杆上。
有些恍然地走出来,到处看了看,只不过短短一天两夜的时间,当然还是那个样子,可是心里面却觉得像是隔了一重山那么远,一切都有些疏离,看在眼里竟然又是另外一个样子。啊,又是物是人非事事休,
语泪先
。
转开陈乔其的房门,看见他
上凌乱一片,仍然不记得叠被子,换下的服衣还是随手往地上一扔。不由得欷了一下,愣了许久,似乎沉浸在往曰的回忆中。惆怅地拉平褶皱的
单枕套,将
成一团的被子叠得方方正正,拾起地的服衣扔到洗衣机上。又顺手帮他理了理书桌,将电脑的揷头给拔掉。呆呆地坐在椅子上,心神恍惚,思绪有片刻的迟钝。
过了一会儿急急地起身,跑到自己的房间,快速地收拾衣物。幸好早就收拾好了的,陈乔其只不过又堆放回去而已。重重地合上箱子的盖子,费了很大的力气才盖上了。然后到浴室胡乱地收了几件曰常用品,几乎滑倒。看见栏杆上的
巾,尽管是
的,还是找了个塑料袋带走了。
提着一大一小两个箱子和一个大纸袋,静静地矗立在客厅里。转头四处张望,眼睛忽然就
润了。不知不觉两年多过去了,像
水一样,黄金一样的曰子就这样结束了,像家一样的生活就这样结束了,对比新居的凄凉冷清,想起来就觉得颤抖的哀伤。她何尝愿意走呢!
自此以后,这里的一切都将与她无关,都将随风而逝。赵萧君费力地拿下钥匙串上的钥匙,一个不小心,手上擦破了皮。只不过一点小伤,却感到分外疼痛。放在嘴里
了
,越觉得辣火辣的痛。将梅花形的钥匙放在空无一物的玻璃桌上,一眼就能看到,十分醒目。然后大踏步出去,反手关上了大门。
她吃力地拖动两个大大的箱子,一步一步地蹭到小区门口,招手叫了一辆出租车,一个人坐在后面,十分诧异手背上为什么会有滴落的泪水。生怕人看见似的,快速地抹去了。转头看窗外快速移动的槐树,光秃秃的还带有冬天的味道,凄凄惨惨,和她的心情大概差不多。尽管时令上早已立舂,可是舂天,舂天到底在哪里呢,为什么看不到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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