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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章阴谋论
 香菜拿怀疑的眼神将藤彦堂从头到脚瞧了一遍,同时很疑惑似他这般精明之人怎么会问出如此有损他格略显愚蠢的问题。︾樂︾文︾小︾说|旁人不知道答案也就罢了,他不应该不清楚呀!

 藤彦堂黑亮的目光微微烁动,似有抹喜一闪而过。

 香菜的眼眸中涵盖了许多东西,依旧如仲夏夜的星空般清澈明媚动人心神,却也似乎是她第一次拿正眼瞧他,至少藤彦堂是这么以为的。

 片刻后,香菜轻蹙的眉头舒展开来,像是恍然中有所顿悟。她确实有种忽然间茅顿开的感觉——

 藤彦堂再精明,却也抛不开当局者的身份。正所谓“当局者”,他没看破未看透当下的金融时局也算情有可原。他只是一名考虑着谋算着如何赚的盆満钵満、浑身散发着铜臭味的商人,并非专门从事这方面研究的经济学家。香菜自然也不会自诩自己是这两者中的任何一个专家。她只不过比这个时代对这方面有所涉猎的人多昅收了几十年的经验教训罢了。

 香菜从藤彦堂的身上收回目光,眼尾扫了一下柜台上那把老渠常用的算盘,角似乎受到了牵动,微微扯了一下。

 淡然的目光中像是沉寂着一座古老而悠长的钟磬,积蓄着某种能够震天地撼动人心的力量,只待噴薄出一声巨响扶摇万里直上九霄。

 她用一种置身事外的口吻陈述道:“除了战后赔款,如今的洋行不过是国外的资本家自我华人的口袋中掠夺真金白银的另一种方式罢了。”

 兴许是香菜的话中并没有带着什么情绪,藤彦堂并没有为之触动。反而老渠十分的不以为然:“净瞎说,那些洋人难不成还真敢把我们华人存到他们‮行银‬的钱偷偷运到他们自己的‮家国‬去?”

 老渠觉得香菜的那句话未免也有些危言耸听了,言不符实。

 这样的话要是传扬了出去,当真有人就信了,那得引起多么大的恐慌呀!

 香菜歪头看老渠,反问道:“他们有什么不敢?”

 “我们去取钱,他们要是没钱给我们,就不怕我们闹起来。去抢他们?”

 香菜幽幽望了老渠一眼,眉宇间迅忽闪过一丝清冷之,只听轻轻嗤笑一声,“他们有什么好怕。”

 当下的金融时局的确叫人心灰意冷。倒还不足以让香菜感到切肤之痛,就算有所感触,她也会随波逐,而不是顺势而为。

 “你当他们傻吗?他们当然会预留一部分资金用来周转了,只是大部分真金白银都被他们神不知鬼不觉的运走了。”

 “走进洋行。明显就感觉跟国內的其他‮行银‬不一样,相对来说,洋行的安保措施做的是最好的。谁说要去抢‮行银‬这样的话,我信。但是谁说要去抢洋行,我只对他呵呵一笑。洋行抛出比咱们国內其他‮行银‬都要高的利率,就是使你们这些人上当受骗的一块糖。以华制华是他们惯用的伎俩,下到职员上到高层,洋行中任用的那一个人不是华人?我想这一点,你们比我更了解。当真有那么一天所有的华人都醒悟过来意识到上了他们的当受了他们的骗,他们大可以借口推脫掉所有的责任。却把他们手底下的那些傀儡一个个送到断头台上。我没有在洋行里存过钱,不过我猜,谁要是去那地方取钱,只怕要走的程序要比国內的‮行银‬还要繁多吧。那些个程序,只是他们心不甘情不愿让你取走钱的一种表现。”

 听香菜说的头头是道,老渠心中莫名的一阵恐慌。

 他仍不敢置信,瞪大眼睛,以一种不确定的口气否认道:“这这简直就是阴谋论!”

 藤彦堂神色冷凝,若是在荣记商会没打算跻身金融圈以前,他听了香菜今曰这样的话。大抵会是置之一笑。香菜接下来的一句话,更是让他惊颤的心突突直跳——

 “等到改革币制的时候,你们就知道他们的厉害了。”

 藤彦堂像是被谁提住了颈子一样,不知是因为呼昅滞涩。还是因为被太多的问题盘绕,他的大脑昏昏沉沉,整个人靠坐在沙发上,哪里还顾得上维持风度。花帜‮行银‬的那个副行长,到底值不值得他们争取?荣记有近半的资产存在洋行,该不该取出来?还有

 这些问题。可以由他一个人想。然而问题的答案,却不能由他一个人来决定。

 心中一旦被埋下了怀疑的种子,就再难庒抑疑窦的生长。

 “这样的事情,自己知道就好,没必要到处宣扬。”香菜不想原因为自这一番阴谋论,为自己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藤彦堂多少明白这些话会给世人带来的影响。

 老渠却不懂,“为什么?把这件事公之于众,让那些洋行倒了不就行了!”

 香菜丢他一个“你太天真”的眼神。

 “洋行的黑幕一层又一层,你以为咱们国內的‮行银‬见不得人的勾当就少吗?国內‮行银‬的背后都是官僚,现在国內大部分‮行银‬都是给贪腐的官僚洗黑钱的地方。其实在某种程度上,国內‮行银‬背后的这些官僚和洋行背后的那些洋人资本家,相互牵制对方”

 老渠凌乱了,一手捂着耳朵一手冲香菜摆手,“打住打住,我不想再听你说话了!”

 听了香菜的一番阴谋论后,他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他不过就是一个务实的小商人,没想过有什么大作为,若能平安度过下半辈子,随波逐也未尝不可。

 他生怕被香菜洗脑,连忙转移了话题,问藤彦堂,“二爷今曰所来为何?”

 藤彦堂冲他轻笑,任谁都看得出他笑的有些牵強,看来他也是受到了香菜那些话的影响。

 一开始他听了香菜的那番话,并没有什么触动,然而细思之下甚是觉得恐慌。

 若不是被老渠问起,他当真要忘了今曰来此的目的。

 藤彦堂敛容正姿坐好,“渠伯,道成可在?”

 “道成啊,他不经常到这儿来,这些天在家里养伤呢。”继而,老渠又问,“二爷找道成有事吗?”

 藤彦堂点点头,恭敬道:“可否请渠伯让他到这儿来一趟?”

 “好好,我这就——”老渠自然不敢怠慢,抬手伸到柜台上电话座机的方向,话语一窒,动作一顿,整个人如同雕塑一样僵住了片刻,很快掩饰的大笑道,“我这就回去叫他过来!”

 藤彦堂对老渠目些许感激之。“那我在荣记酒楼等他。”

 殊不知老渠一溜烟跑回家,给渠道成带了话后,就将自己蔵在柜子隙里面的‮行银‬存折给掏了出来,打开存折拧眉扫了一眼后又将小本合上,揣进了怀处的衣襟中。

 提起菜篮子,顺手又抄了一块青色的布头,他一出家门就马不停蹄的往洋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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