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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八五章被反驳的决定
 海水拍击着海岸,发出悦耳的哗哗声。

 苏烟将梁喜的绣鞋补好,用小剪刀剪断丝线,蹲下来,将绣鞋端端正正地摆在地上。

 梁喜歪着头,望着他低下去的侧脸,黛眉微扬,笑道:

 “这么看着,你长得其实英俊嘛!”

 “嗳?”蹲在地上的苏烟愣了一下,迅速从她的鞋子上缩回手,抬起头,用惊诧的眼神望着她。

 “我是说你的长相,英俊嘛,如果能把胡子剃掉就好了,你蓄须看起来好奇怪。”梁喜将绣鞋套在脚上,踩了踩,说。

 苏烟不知道该说什么,僵硬地笑笑,站起来,讪讪地站在岩石前。

 “你不喜欢剃胡子吗?你这个年纪还用不着留胡子吧?”梁喜对他的长相起了兴致,开始评头论足。

 苏烟在自己下巴的胡须上摸了摸,讪讪地笑道:

 “我不蓄须总是会被人当成姑娘,他们都说我男生女相,所以这样子更好。”

 “男生女相?”梁喜一愣,好奇地看了一眼他低下去的脸,突然俯下头,凑过来,从下往上仔细观察他。

 苏烟唬了一跳,她突然靠近,他连她纤长的睫都看清了,他下意识跳开,差点摔倒,他用惊诧的语气磕磕巴巴地道:

 “公、公主…”

 “男生女相指的是男人相貌秀气,比女人还要美丽的意思,这在相貌上是一种夸奖,至于是男是女,这和长相有什么关系,男人是靠气势取胜的,阿味哥哥也比女孩子漂亮,小时候常常被当成女孩子,可你看他像女人吗,谁要是说他长得像女孩子,他会把对方废掉的。”梁喜双手抱,认真地说。

 苏烟尴尬地笑了一声:“我哪能和回味比。”

 “的确比不了。”梁喜点了点头,“不过现在说的不是能不能比,而是是不是男人和长相没有关系,我没觉得你像女人啊,虽然你会做针线。”

 苏烟看了她一眼,这算夸奖吗,反正他听了之后高兴不起来,他讪讪地笑笑,不语。

 “你做针线好厉害,比我还厉害,你是怎么学的?”梁喜问。

 “自学的。”苏烟有些不好意思,腼腆地回答,“我家虽然有三个姐姐,可大姐一直不在家,二姐三姐都不会做针线,眼睛不好,只有我娘,我娘还要为家里不停地操劳,我那时候没什么本事,书也念不好,想着为娘分担一点家事,就开始学着做针线,本来以为很难,没想到容易的。”

 梁喜没有嘲笑他,她点了点头,转身,重新靠在岩石上,笑说:

 “你是和姐姐长大的,也难怪。我虽然也有姐姐,但姐姐比我大很多,都出嫁了,我是跟着哥哥长大了,所以我父皇和母妃总说我没有规矩,我母妃说我像个小子成天就知道上蹿下跳,没个安宁。”

 苏烟没想到她会安慰他,顿时觉得她亲切了不少,笑了笑。

 “不过我还是觉得是不是男人和长相没有关系。”梁喜说。

 苏烟闻言,不由得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胡子。

 “你不急着回去吗?”梁喜看了他一眼,问。

 苏烟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是想赶他走还是随便问问,他并不想回家去,他低下头,没有做声。

 梁喜看了他一眼:“你该不会离家出走了吧?”

 苏烟吓了一跳:“咦?”

 梁喜目不转睛地望着他,像在研究似的。

 “没有。”苏烟干笑着回答。

 “干吗要撒谎?说不出口吗?”梁喜追问。

 她在这时候出奇的敏锐,出奇的直接。

 苏烟不知道该说什么。

 “不想说没关系。”梁喜并不在意,手往旁边一挥,“那就看看大海吧,我闷了时会看大海的,看过了就会很开朗,然后继续玩乐。”

 苏烟对她的这句话没有防备,听完了扑哧笑出声来。

 “今天的天气真好。”梁喜笑着说,双手撑住身后的岩石,一个轻盈地跃起,她倒着坐在了身后的石头上。她居然跳了上去,就像兔子似的,她坐在石头上,摇晃着一双小脚,哼着小曲,望着一片金红的海洋。

 苏烟抬头看了她一眼,她忽然给他一种很‮定安‬的感觉,他的心在这一刻似乎变得平静下来。

 “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就是,我想参加一次会试。”苏烟微低着头,轻声说。

 梁喜看了他一眼:“你不回如文学院去?”

 苏烟摇了‮头摇‬。

 “是么?”梁喜淡淡地说。

 她没有因为他的逃避看不起他,这让他安心,他接着说:

 “我想自学到会试开始,等考完会试之后,不管中不中,我都会回乡去,帮二姐搭理酒楼。”

 “如果真中了,你不做官吗?”梁喜没有嘲笑他不切实际的幻想,而是问。

 这又让他忐忑的心安稳了一层,他摇了‮头摇‬,笑着对她说:

 “我不适合做官。”

 “没有适不适合,只有想不想,只要想,无论什么样的困难都可以克服,说‘不适合’,那只是你的*并不強烈。”梁喜看着他说。

 苏烟微怔,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在她的注视下垂下头。

 “我父皇说,做官可不是为了光宗耀祖,封荫子,而是为国为民,想维护什么或者想改变什么。”梁喜笑眯眯地对他说,“会试是为了给朝廷选拔优秀人才,可不是为了让你为自己的学业写上完结的,这不是游戏。”

 她语气温柔,说的话却很刺人。

 苏烟讪讪地笑,尴尬地说:

 “是我忘形了,才会在公主面前放肆,我这样的学问,即使‮入进‬贡院也未必能考上。”

 梁喜看着他,道:“这是两回事。我想,你不是因为长相才被人说像女孩子,你是因为弱气又畏缩才会被说三道四,可即便是女孩子,弱气畏缩也是会被嘲笑的。”

 苏烟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很尴尬,就因为知道她说的是对的,所以才觉得尴尬,他垂下头,僵硬地勾着角表示自己没有生气,可是他现在已经十分想回去了。

 梁喜看了他一眼,突然伸出手,冷不防一把捏住他的下巴,将他的脸抬起来面向她。她坐在石头上,依旧晃动着两只小脚,歪着头,一脸‮纯清‬。她居高临下地看了他一会儿,说:

 “我觉得你还是应该把胡子剃掉。”

 “公、公主…”苏烟惊慌失措,全身僵硬,诧然地看着她。

 “你在怕什么?”梁喜问。

 “嗳?”

 “我五哥说在学院的时候你书念的很好,就是胆子小,你到底怕什么?”

 苏烟的嘴动了动,他说不出来。

 “说自己想说的,做自己想做的,然后要么被认同,要么被反对,被反对大概会可怕些,有可能被打一顿或者被杀掉,为了避免被打被杀,就要用聪明的办法去说自己想说的,去做自己想做的,这不止是官场,在哪里都一样。只要不是傻瓜,这‘聪明的办法’很快就能掌握,你看起来很聪明,只要你想,不会有问题的。可你不想就没有办法了。”梁喜说。

 苏烟被她说的哑口无言。

 “公、公主…”他被她捏着,很不舒服,下意识动了动下巴。

 梁喜就松了手。

 苏烟低下头,就在这时,一只大个儿的海蟑螂突然从身边的石里爬出来,把他吓了一跳,他向后跳了半步。他害怕昆虫,不过最近他一直在努力改正,看见海蟑螂已经不会像从前那样跳起来尖叫,甚至哭泣,他是个男人,过了十五岁之后他的别意识变得非常清晰,正是因为清晰的别意识他才会对自己的软弱感觉到苦恼。

 他担心梁喜会害怕海蟑螂,呑了呑口水,鼓足勇气正打算去抓。

 哪知那只海蟑螂爬得飞快,在他呑口水的工夫已经从侧面爬上岩石‮端顶‬,就在梁喜的手旁。

 苏烟怕她会害怕,连忙迈上前。

 没想到梁喜也注意到了那只海蟑螂,她皱了皱眉,就在苏烟以为她会跳起来尖叫时,梁喜手起,一巴掌拍在那只倒霉的海蟑螂身上,直接拍扁。然后她一面用香噴噴的帕子擦拭着掌心,一边蹙着眉,厌恶地说:

 “我最讨厌虫子了,每次看见都恶心的想亲手拍死!”

 苏烟惊诧地看着她,嘴巴长得大大的,已经可以进去一颗鹅蛋:“…”海水哗啦啦地响,梁喜依旧在用帕子用力擦拭手掌,一边擦拭一边抱怨,而此时她又一次颠覆了她在苏烟心中的形象。

 …

 夜深人静。

 苏妙和苏娴坐在漆黑的小花园里,有点偷偷摸摸的。

 两个人并排坐在长秋千上,用脚有一下没一下地摇动着秋千。

 “我不管了,明天晚上我去问!”苏娴沉默了一会儿,说。

 “还是别问了,万一不是你想的那样,反倒问糟了。”苏妙満腹纠结地说。

 “你自己都在怀疑,还来说我?你看景长公主那个样子,我看了都起一身皮疙瘩,要是再不问清楚,以后婵儿被卖了咱们都不知道。你不是也问过小回儿了,他告诉你景长公主过去有过一个女儿,还在襁褓中时在云台岛上丢了。”

 “云台岛离丰州很远呢。”

 “远近不是重点,重点是她丢了一个女儿,然后她看中了婵儿。”

 “就算她真那么以为,也没用处,婵儿全身上下一块胎记都没有,怎么认?难道她还打算说‘我凭感觉认定了你是我女儿’?”苏妙哼了一声,说。

 “你就那么怕知道婵儿不是你妹妹吗?”苏娴盯着她,突然问。

 苏妙一愣。

 “你一直以为你们是双生姐妹,双生姐妹和普通的姐妹还是有区别的,所以你害怕知道事情真相?你害怕婵儿她真的不是你的双生妹妹?”苏娴低声问。

 “什么不是双生妹妹?三姐不是二姐的双生妹妹?这是什么意思?”不可思议的声音自背后响起,是男孩子的声音。

 苏妙和苏娴吓了一跳,同时回过头去,提着纸灯笼的苏烟站在二人身后,正用震惊的眼神看着她们。

 “你去哪儿了?”苏妙问。

 “谁给你的灯笼?”苏娴的目光却落在苏烟手上的灯笼上,这灯笼无论是花还是做工都不是凡品,肯定不会是随便买来的。

 苏烟没有回答,一双眼牢牢地锁视住他的姐姐们,他皱着眉,沉声问:

 “三姐不是二姐的亲妹妹,这是什么意思?”

 “你听岔了,我们说的是…”苏妙讪讪地笑着,企图把这话题遮掩过去。

 “我们说的是你三姐和你二姐的品味完全不一样,根本不像是你二姐的亲妹妹。”苏娴这次的脑子转的比苏妙更快,讪笑着回答。

 “你们别哄我!”苏烟这回却没有被骗到,他盯着她们二人,执着地追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苏妙和苏娴暗道不妙,悄悄换了一下眼神。

 “我不是苏家人吗?”苏烟见她们还想骗他,生气了,怒声道。

 苏妙和苏娴见这回是瞒不过了,犹豫了一下,苏烟也不是小孩子了,于是苏娴去放风,苏妙把各种猜测跟苏烟说了。

 苏烟听罢,皱着眉,沉默了一会儿,说:“景长公主丢了女儿,的确很可怜,可就算她丢了女儿,也不能说三姐是她的孩子,谁知道她是不是因为太想念孩子错认了三姐,然后就固执上了。三姐怎么可能不是咱们家的女儿,三姐和二姐是双生姐妹,在丰州时从小看着你们长大的邻居都知道,娘当年怀的是双胎,从邻居那儿也听说过,三姐怎么可能是假的?你们因为景长公主的奇怪态度就瞒着她去问,万一让她知道了,你们让她怎么想?她从前就想离开家再不回来了,就三姐的那个性子,如果她知道你们怀疑她不是咱们家亲生的,她说不定会生气到离家出走。”

 苏婵的确有可能会那么干。

 苏妙伤脑筋地叹了口气。

 “只要不让三姐再接触景长公主就成了。和娘,去问了,以的脾气,说不定会和娘吵起来。”苏烟继续说。

 苏娴和苏妙对视了一眼,左右为难。 Umu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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