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何晁仁扯了扯嘴角,转身走去路口等车。
“嗨。”
身后有人唤了一声,他回头看到女孩双手环
站在他身后。
“该不会你是被赶出来的那一个吧?”她挑眉看着他问。
刚想说话,机手又响了,是顺路载他去法院的同事。
“晁仁,路口有车爆胎堵住了,可能要晚两分钟。”
“好的,没事,我在街角等你。”
他挂断电话就见她也在打机手。
“卞太太,是我,雨朵,不好意思,我想退房。”
何晁仁微微凝眉,就听房东太太的超级大嗓门从她机手中传来—
“退房为什么?我那么便宜租给妳,还想怎样?江姐小,我可是清清楚楚告诉过妳隔壁那房子之前发生过的事,是妳说不怕的,现在退房,押金我一分钱都不会退给妳!”
江雨朵挑眉,将拿离耳朵的机手又拿回来,“我不怕鬼,但我也没想到对面竟然住着那种人,现在这样,我怎么可能和那种人做邻居。”
“哪种人?隔壁何先生是检察官,为人正直…”
“房主是我,她不会再来了。”何晁仁打断她,刚刚的闹剧不需要弄得人尽皆知。
她一愣,抬头看向他。
房东太太还在电话那端喋喋不休,“我就讨厌妳们这种小女生,怨言多、不可靠,今天这样明天那样,我房租都算那么便宜,妳去打听打听,同地段、同类型的房子到哪里去找这种价位…”
“抱歉卞太太,是误会,我刚说错了,这房子我继续租,改天我请您喝茶,掰。”江雨朵飞快挂断电话,看向何晁仁,“房子是你的?”
“是。”
“你女朋友走了?”
“前女友。”他纠正。
她皱眉,将他从头到脚打量一番,“你怎么可以这么冷静?”
“不然呢?像妳一样?”女人的思维为什么都一样?
“我?我怎么了?我这叫正当防卫,正常妥当的捍卫属于女友的权利,并严格履行捉奷的义务—啊,不过现在是前女友。”
何晁仁扯了扯嘴角,“依照刑法第二十三条,对于现在不法之侵害,而出于防卫自己或他人权利之行为是正当防卫。可根据刑法第二百七十七条,妳用暴力手段致人身体受伤是伤害罪,妳刚才的行为属于后者。”
雨朵瞪大眼睛,这男人—是怪胎吗?她表明自己是在捉奷,他居然跟她背法律条文?
看她瞪大眼睛盯着自己好像看到了外星人,何晁仁不噤抿笑,正好同事的车驶来,停在街边,他走过去打开车门要上车。
“等等。”
他停住,看向她。
“我们这样没关系吗?”
他微微挑眉,“什么意思?”
雨朵比比自己又比比他,“门对门,抬头不见低头见,看到彼此就会想起那两个人,没关系吗?”
“妳有关系?”他反问。
她头摇,“没有。”
“我也是。”叶明珠是继母介绍,谈不上有多喜欢,但也没什么不好,基于礼貌,只要女方没提出分手,他便秉持着风度一直交往着,只是没想到会以这种方式收场。
雨朵再度将他打量一番,像是在分辨他是在強撑,还是真的没问题,片刻后点点头,“好吧,那,我叫江雨朵,下雨的雨,花朵的朵。”
“何晁仁。”同事在等,他简短报上自己的名字。
“超人”她瞪大眼睛。
“曰兆晁,仁义仁。”
她恍然大悟,咧咧嘴,挥挥手转身往回走。
坐上车,同事问他怎么一回事,他淡淡道没事,车子发动,从后视镜里看着雨朵迈着轻快的步伐走回公寓,不由得莞尔。
第一次见到这么豪慡的女生,男朋友出轨打一架就没事了,不见一丝悲伤,也没有一滴眼泪。
他真以为她没事,可是,等临近夜午,他下班回到家,却看到楼下停着一辆闪着灯的救护车。
上楼出电梯,听楼道里闹烘烘的,转个弯就见几个人围在她家门前敲门。
“发生什么事了?”他拉住一脸焦急的管理员问。
“哦,何先生,救护人员说我们这一栋1204室叫了救护车,说电话是江姐小打的,但是怎么敲也没人回应。”
“怎么知道是她打的电话?”他微微敛眉。
“电话号码是江姐小的,现在打电话还能听到里边的铃声响。”管理员说着拨了机手。
几个人静下来,果真听到门里传来电话铃音,而且离得很近。
“会不会是发生了什么状况?毕竟下午—”
“你们在这里等。”
他打开家门径直走上阳台,比照下午那个男人的方式,跳到户外空调机上,顺势攀到她家阳台,双脚落地时他微微松口气,透过玻璃门看到她房內有灯光,试着推了推门,所幸没上锁,他于是走进去。
“江姐小,妳在家吗?”
房间里很安静,顺着光源他走向浴室方向,眼角余光一瞥转头就看到一个阴影趴在鞋柜后的玄关处。
他屏息,快步走过去翻过人,就见雨朵脸色苍白,双眼紧闭,手里抓着滴滴响的机手,怀里还死死抱着那个登山包。
“江姐小,能听见我说话吗?”他拍她的面颊试着醒唤她,可她毫无知觉,头一歪倒在他怀里。
他飞快的抱了人出门,门外的人见状一愣,医护人员立刻指引他下楼。
“哎哟,怎么回事,怎么会这样?是杀自吗?”管理员吓得脸发白,这房子琊门了,上个月对门才发生命案,现在又多个杀自的。
电梯下降,何晁仁扫一眼怀里的人道:“真正想杀自的人不会自己叫救护车。”
等电梯打开,他抱了人往外奔,救护人员拉来救急担架,让他放她上去。
“你们谁跟她一起?必须有人陪同!”
管理员和他对视一眼,为难地道:“我得留下来看守。”
何晁仁叹气,“走吧。”
医院里,江雨朵被推进急诊室洗胃。
来医院的路上她嘴里有可疑
体溢出,救护人员怀疑她是中毒或服用物药过量。
何晁仁翻开之前被她紧紧抱在怀里的登山包,发现里边有健保卡、钱包、洗漱用品,甚至换洗衣物一应俱全。
这女孩不但自己叫了救护车,还准备好了住院用品,这样的人会杀自才怪。
虽然不该笑,但他仍不自觉失笑。
翻出雨朵机手里的通讯簿,却发现没有一条有关亲人的备注,唯一熟悉的名字是林俊逸,迟疑片刻,他将电话拨过去。
十几分钟后林俊逸气
吁吁赶来,看到何晁仁吓得煞住脚。
何晁仁站起身,面无表情道:“她在里边洗胃,具体情况还不清楚。”
林俊逸战战兢兢,“谢、谢了。”
何晁仁转身往外走,人送到了,亲属也叫来了,应该没他的事了。
“江姐小的家属是哪位?”有护士从急诊室走出来。
他停住脚步。
“是我,她怎么样,她不能死!求你们救救她!”林俊逸冲上去。
“她没事,刚刚醒—”
护士话还没说完,林俊逸就急着想进去急诊室。
“唉,我话还没说完急什么急?”护士生气地大喊。
“是什么原因造成昏
?”何晁仁叹口气,折回身走过去问。
“化验结果得等明天,不过她胃里除了豌豆、米饭没别的东西,应该是吃了变质的豌豆造成食物中毒,刚刚给她洗了胃,有些脫水,需要输
观察,请亲属先去缴费。”
护士不由分说,将一迭单据
给他。
意识昏昏沉沉,身体好像被车辗过一样,浑身酸痛发冷,却又好像轻得能飘起来。
她怎么了?雨朵费力睁开眼睛,想喊人,还没发出声音就听见有人喊着她的名字,还往她身上扑过来。
“宝贝!妳醒了!还好妳没事,妳吓死我了!”
看清那人,雨朵屏息,半晌攒足力气咬牙道:“
男,你来干么,滚开!”气不死她,想庒死她吗?
林俊逸却深情款款握住她的手,“宝贝,我错了,我不知道妳这么爱我,竟然会为了我杀自,我以为有我、没我对妳来说都一样,没想到妳其实很在乎我,我错了,我发誓再也不做对不起妳的事,我们重新开始。”
雨朵瞪大眼,“你说什么?我杀自”
“宝贝,别觉得丢脸,我很感动!”林俊逸是真的感动,以前总觉得雨朵大剌剌,什么事都自己搞定,他这个男朋友大多时候都非常没有存在感,但这次他突然领悟,她其实是外表強悍、內心柔弱的好女孩—
“宝你个头!宾开,来人,谁把这个
人给我拖出去斩了!”为什么她使不上力气,是被这
人下了毒吗?
“宝贝!宝贝妳别激动!”林俊逸试图安抚她。
“我觉得你该听她的。”
有人走进来,从后边拎着林俊逸的衣领拖开他。
“你—”林俊逸想骂人,可看清是何晁仁,立刻讪讪的退到一边,典型的作贼心虚,何况他不是偷东西,是偷人。
何晁仁看一眼
上气红眼的雨朵淡淡道:“妳吃了过期豌豆?”
“豌豆?”
“初步判定是食物中毒。”
“食物中毒?”林俊逸惊讶,“不是杀自?”
何晁仁冷冷看过去,林某人缩缩脖子。
雨朵想起来了,赶走林俊逸之后,她将屋子从里到外打扫了一遍,累到没力气做饭,就将冰箱里唯一一罐碗豆罐头拌饭吃,结果吃下去没多久就开始腹痛。
本以为多跑两趟厕所就没事了,哪知后来痛到浑身冒冷汗,站都站不起来,还以为是急
阑尾炎,咬牙打电话叫了救护车、收拾好包袱等着,可没等救护车来就两眼一黑,栽倒在地。
她霍地瞪向林俊逸,不知是否怒极生力,竟有力气一把将人扯过来,“
男!连罐头都买过期的!我差点被你害死!”说着举手劈过去。
林俊逸没想到她食物中毒还有力气,被打得眼冒金星、喊冤求饶,“我错了,我们重新开始啊啊…”
“开你个庇!我像疯了,踩了一脚屎狗,还踩第二脚?我说过别让我再看到你,否则见一次打一次!”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她抡起枕头砸过去。
枕头在半空中被拦截住,有人握住她的手,将她按回
上,又把枕头
回她脑袋下。
雨朵气得瞪着何晁仁吼,“你干么又拦着我”
这人是圣人吗?为什么总是拦着她不让她痛打奷夫,难道他不气林俊逸引勾他女友?
“这里是医院。”何晁仁盯着她手背上点滴管里的回血凝眉,补上一句,“病人就该有病人的样子。”
看着他身后面面相觑的医生和护士,雨朵呑下这口气,转头向林俊逸放狠话,“
男,你给我听清楚,我江雨朵会为你这种人渣杀自?少作梦了!别再出现在我面前,否则我不会杀自,但谋杀就有可能!”
林俊逸被她凶残的语气吓到,“妳、妳身体虚弱,多注意休息,改天我再来看妳。”
“滚啦,听不懂人话啊!”她火大的随手抓了矮柜子上的水瓶作势要丢。
见状,林俊逸立刻夺门而出。
那水瓶被一只大手接管,双眼对上一双不苟同的眸子,雨朵撇撇嘴,“只是吓唬吓唬他而已。”这男人,超级古板。
看他放下水瓶,她看了看病房外道:“是你送我来的?”
“是妳自己叫了救护车,我只是跳去妳家帮妳开门,随车送妳过来。”
她点点头,“哦,谢谢。”
他没应声,盯着点滴管里的
体一点点变透明。
片刻沉默。
雨朵抬头看看头顶一大瓶点滴皱眉,“我什么时候可以出院?”
“检验报告明天出来,输完点滴没有不适应该随时可以出院。”他答得一板一眼。
她点点头,轻吁口气,抬头看着他道:“今天麻烦你了,谢谢,现在我没事了,你回去吧,耽误您休息不好意思,改天再谢谢你。”
何晁仁看向她,“有没有其他朋友或亲人,我通知他们来照顾妳。”这瓶点滴输完至少要两个小时,而她脸色苍白得像鬼一样。
“没事啦,我一个人可以。”她笑哈哈道。
他静静看了她一秒,皱着眉转身走出病房。
雨朵小小吐舌,这男人,不苟言笑的时候表情有够严峻。
她轻轻吐口气,仰头望着医院洁白的天花板,几分钟后又转而看向滴滴答答的点滴瓶,病房里只有她这一
病人,静悄悄的。
回头看向窗外,玻璃窗上倒映着一张惨白的脸,她凝眉,
干涩的嘴皮,撑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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