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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7老照片,陈年旧事
 把行李都搬上五楼也花了点功夫。

 主要是自从我和燕少在一起后,我的各项行头都在逐步增加,五六个箱子,引得邻居们都探头相忘。

 这个单位的宿舍里,住的都是认识的老员工,大家户的,见到我都还算热情的打招呼。

 有个阿姨问我:“小莹,你不是说房子全都要租出去了吗,为什么你又回来了啊。”

 我只有笑笑,说:“之前我是说楼层太高,她爬着难,所以才要租出去呢。这不,现在我把我住的电梯公寓和她换了一下,让她做电梯去,我来爬楼梯,问题不就解决了吗?”

 这阿姨听了,连连点头:“果然是林大桐的女儿,遗传了他的孝心。”

 于是,我就在左邻右舍的一片赞扬声中,囧着脸,回到了我曾经的家。

 刚一用钥匙打‮房开‬门,我就听到客厅的沙上传来一阵悉悉索索慌乱的声音。

 放眼看去,一个染着黄的乡村非主小青年,正和一个看起来年轻的妹纸在沙上滚来滚去,我突然进来,惊到了他们,于是他们纷纷扯着‮服衣‬坐起来。

 那小青年一副凶巴巴的表情:“你干什么的?入室行窃吗?”

 我扬了扬手里的钥匙串:“不,我是这家房子的主人。”

 “主人?”沙上的年轻妹纸话了,“主人不是个老太太吗?你干什么的?”

 我想着初次见面,大家什么情况都不清不楚,贸然翻脸也不算好,于是就耐心解释着:“老太太是我,我才是这家的主人,房产证上,是我的名字。”

 这是不假的,按照遗产法,除了我,没有人可以获得这套房子。

 我当初只是“被同意”把房子给我住,可没那个功夫去更改房产证上的名字。

 我和这对小青年的时候,燕少已经把我家前前后后参观了个遍。

 然后他走回来,对我说了一句话:“告诉他们,房子不租了,让他们今晚上就卷铺盖走人。”

 燕少的话,我是不敢违逆的。

 我就把原话差不多复述给了这对小情侣。

 这对情侣一听就炸锅了,说他们租了半年的,合约还没到,不可能说不给租就不给租了。还说,这大晚上的,让他们搬到哪里去。

 最后这句话还是在理的,燕少有时候未免太霸道了一点。

 不过,燕少也给出了解决方案,那就是我们除了退还还没生效的几个月租金之外,再赔他们两个月的租金。

 小青年看样子收入也不是很丰厚,两个月的租金一千四也蛮人的,那妹纸便扯了扯男朋友的衣袖,说要不然今晚上就去朋友那儿凑合。

 两人又商量了一会儿,居然同意了我的提议。

 于是,我们一手钱,一手走人,到晚上十二点的时候,小青年情侣便收拾好了行李,把房门钥匙还给了我。

 这样一来,燕少终于又正大光明现身了。

 燕少走到小青年住的房间里,指着里面的书柜啊,桌子啊什么的,问这是不是就是我从小到大的房间。

 我见他一脸哥伦布踏上新大6的喜悦,真不知道他比我还‮奋兴‬是个什么劲儿。

 我就很不给面子的打击他说,这里是我爸妈的房间。

 燕少不可思议地指着隔壁我的房间:“难道你住那边?”

 我看得出来,燕少宁愿我的房间被陌生小青年情侣睡,也不愿意被我睡。

 我就又叹口气,然后牵住他的手,把他带到了客厅外的那个小阳台上。

 小阳台上现在还折叠着一个生锈的行军*,还有一个小桌子和一个小书柜。单位的房子好在没有任何的公摊面积,所以我家这个小阳台,实际上也算现在有些房产公司开的户型里的小小书房了。

 我对燕少说,我从小到大,就是在这里长大的。

 我看得出燕少有些微的震惊,他用手比划了一下我的身高,问我:“你是哪一年长到一米六的?”

 我说:“很不幸,大概初中就有了。”

 我刚说完这句话,燕少一下子就把我抱住了。

 燕少他在我耳边轻声地,非常非常轻的,像羽一般轻地念我的名字:“林小莹,林小莹…”

 我以为他会说什么安慰我的话。

 结果没有。

 燕少只是念我的名字,吐出的每一个字,都像雪绒花落在温热的橱窗一般,慢慢融化。

 由于这房子是我和一对不怎么爱干净的小青年住着的,其肮脏简直难以言喻。

 我们都不可能去我房间或者小青年的房间睡,得没办法,只有挤我从小到大的小阳台。

 燕少虽然生前应该是个好逸恶劳的公子哥,但现在也十分舍得干活。

 我们一同把行军*打开,把茶几拼过来,一起擦干净,然后从我的行李里取了被子和庒缩好的橡胶睡垫铺好。

 这晚上,我和燕少就在小阳台上过夜。

 拉上窗帘,打开头顶的小灯泡,这个狭小的空间也在碎花点点的被单下,显得十分温馨可人。

 旁边的小书柜是我走的时候锁上的,还包上了一层窗帘布。

 我和燕少想办法打开了,里面都是我从小到大的足迹。

 燕少一本本相册抱了来看,我们一起看得津津有味。

 燕少指着我穿花棉袄的照片埋汰:“你小时候真土,小村姑一样。”

 我不服气地问:“那现在呢?”

 燕少摸了一下我的头,很缓慢地说道:“现在…是长大了的村姑。”

 我气得去打他,却被他抓住手,啃了一口。

 燕少还把我的试卷和小时候得的奖状都清出来看,一会儿说我错题错的没智商,一会儿说我字写得丑,总之极力用各种不起眼“污点”来证明我配不上他。

 他一板一眼,字正腔圆地念我的奖状:“林小莹同学,学习成绩优异,思想品德优秀,评选为本期三好‮生学‬…”

 念完一张,又念下一张,真是没完没了。

 我问他够了没。

 燕少反问我:“你想干什么?”

 见我一下子哽住,他抱住我,很欺哄的口气:“来嘛,说说嘛,你想干什么嘛。”

 我烦不胜烦,很明确地回答他:“不想干什么。”

 燕少正要飙的样子,头顶的电灯突然熄灭了。

 我的第一反应是有鬼,第二反应才是停电了…我还以为燕少会趁此机会要和我干点什么呢,结果燕少今晚上就跟入了宝蔵地的穷书生一样,挂起灯笼,除了翻我的东西,还是翻我的东西。

 他翻到我的一本小学的曰记本,看也就算了,还得念出来。

 “今天,我上课开小差了,我看到一旁的袁志都那么认真,我却想着家里的那盆昙花什么时候会开,这是不对的。我一定要向袁志学习…”

 我听不下去了。

 尤其是这么傻不啦叽的曰记,燕少还不带一点笑的来念,真是让人崩溃。

 我去抢曰记本,燕少却反问我:“说!这个袁志是谁!”

 我说,我哪里还记得什么袁志扁志,我求他‮觉睡‬了,别闹了好不好。

 燕少居然恨我一眼:“你先睡!别管我!”

 我…

 我只有默默地看他土匪下山一样,继续翻个不停。等到实在没什么可以翻的,他又把贼手伸向了我父母的东西。

 燕少饶有兴致地翻开我爸妈的相册说:“嗯,我要看看你是不是长得既不像爹也不像妈,只像隔壁王‮二老‬。”

 我真想吼他一句滚

 然而,燕少刚刚翻开那本我父母年轻时的黑白照相片,整个人一下子都呆愣住了。

 我见他保持着一个‮势姿‬,愣愣地看着第一页,不由心里有点奇怪的感觉。

 我也支过头去看。

 我看到那页的正中夹着一张我爸年轻时的‮件证‬照,五官容貌十分清晰。

 燕少就盯着那照片呆。我问他:“怎么啦?我爸丑到你啦?”

 燕少猝然间摇了一下头,然后他看着我。我能看到他眼里的惊,他用一种凉凉的口气说:“你…长得不像你爸爸。”

 我点头:“对啊对啊,所以我总说我是野种嘛。”

 燕少不说话了,埋头不断翻着照片。

 他看着我妈妈的照片,然后又看看我,还是‮头摇‬。

 我知道他什么意思,我其实也长得不像我妈妈…好吧,我真的长得很不像这个家的任何人。

 然后我就给燕少说,虽然我相貌不是特别像爸妈,但是让他看骨架。我爸妈都高瘦,身材匀称,这一点我是遗传到了的。

 燕少笑了一下,这笑显得有点勉強,他说:“你比你妈妈漂亮很多。”

 这是燕少第一次称赞我长得好看,不过…怎么听也觉得怪怪的。

 他好像是为了掩饰什么,而随口说的这句话一样。

 我看出他的异常,燕少这人一向喜怒不形于,偶尔冷漠、鄙视或者隐怒,但从未自过阵脚。

 而此刻,我觉得他显得有些…慌。

 燕少指了书柜最下面的一层佛经,问我:“这都是你爸爸的书吗?”

 我点头,说我爸爸信佛,小时候还老跟我讲什么佛教里的天龙八部,动不动跟我念点法华经什么的。

 燕少立马问道:“那么你爸爸修大乘了?”

 我愣了一下,然后回答:“不知道,他没修什么吧,只是信仰这个而已。”

 燕少熄了灯,我们躺下。然而不知为何,我的思维异常清晰,感觉燕少也是。

 比起前半夜的闹腾,燕少此刻安静得没有写过分异常了。

 我怎么也睡不着,突然脑內思路跳脫了一下,说道:“我爸以前跟我说过,妙法莲华经,是要以三乘归一乘,无论这世间什么三乘五乘,归结底,都是要归于一佛乘的大道。”

 燕少默了一下,问:“你爸还说过什么?”

 我并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反而是不知道怎么想的,脫口而出:“你为什么调查我爸妈的车祸事件?”

 燕少的身子僵了一下,然后他很安静地问我:“你从我‮险保‬柜里看到的…”

 我嗯了一下。

 燕少便说:“我没有调查过,是阿青调查的。”

 察觉我略微有些惊,燕少又说:“两年前…我和阿青到你学校来,遇见到过你。阿青从那时候就开始关注你了…”

 我这次“啊”了一下。

 燕少这下没回答我什么了,我们之间沉默了好一会儿。阿青很早就关注我了…这事情,好奇怪。

 我在默默地回忆一些事,我不知道燕少是不是也在这样。

 过了好久,燕少才道:“我其实那段时间…见过你好几次。”

 我突然有种坐起来的冲动,我的声音放大了,我转过身,指着燕少:“我想起来了,我也见过你的!”

 这次,燕少的身子竟然颤了一下。

 他也转过头来,漆黑的阳台上,我甚至能看到他闪烁着的微光的双眸,好像嘴遥远宇宙中的星火。

 我确实是见过燕少的,我怎么忘了啊。

 两年前,xx集团赞助了t大博物馆的建造资金,我们系里还选了好几个优生去现场实习呢。

 我记起了,据说xx集团的总裁当时确实是来过我们系的。

 这个回忆一旦捞起来了,我突然也‮奋兴‬了起来,我抓着他的手臂,摇晃着:“我们寝室有个女生是你的粉丝,你来的那天,非要拉着我们都一起来偷看你。我们四个女生都守在系主任办公室外面,又怕别人问,偷偷摸摸的,别提多傻了。”

 燕少的似乎动了动,然后,他的声音像是从很深的悬崖下慢慢升起来一般:“你看到我了…”

 我额了一下:“没看到。”

 “为什么?”燕少立刻问。

 我有点不好意思:“那个…好多人来看你,人一多,我就不好意思的,没敢看。”

 燕少的声音又落到了悬崖下:“你在看刘宇直。”

 “啊?”这下我彻底懵了。

 我在看刘宇直?

 这是什么话?

 燕少继续说,声音很冷:“你当时一直在看刘宇直,一直在看。”

 他说到最后几个字的时候,似乎有些咬牙切齿。

 我当时在看学长吗?

 我是不记得了…两年前的事情,我不过是陪室友一起过来花痴的小事而已。当时燕少从系主任的办公室里出来的时候,我没太注意,就只看到他一个后脑勺。

 并且,虽然室友很喜欢他,但是我也没上过心,我这人一向对和自己无关的事情很马虎。

 室友每次抱着有燕少封面的杂志花痴的时候,我都没把眼神放上去过,我甚至都不知道他姓燕,还以为姓什么严或者颜…

 见我呆呆的样子,燕少似乎长吁了一口气。

 他又说:“后来,我们还见过一次,面对面。”

 啥?

 我震了。

 面对面,什么时候的事。

 燕少今晚上似乎有种把所有事情都说出来的意愿,他说:“我后来又有事过来过一次,车子停在你们教学楼下,还没下来,你们就下课,你就过来了。”

 我惊悚地问:“正好你下车?”

 “不是!”燕少突然算得上是怒地否定道。

 我忙乖乖闭嘴,等他说。

 又停了一下子,燕少才道:“我在车里,没下来。是你,你过来把我的车窗当镜子照…”

 一道闪电击中了我的大脑,我一惊一乍地叫起来:“啊!当时车里的那个神经病是你啊!”

 我刚说完这句话,立刻想自扇耳光五十次。

 燕少…笑了。

 燕少又笑了!

 燕少边带着让我胆寒的、却让美得惊心动魄的笑,边用一种相当平稳的语气问我:“原来,在你眼里,我就是个神经病。”

 我忙解释:“不,我是想说我像个神经病。这件事我觉得特别丢脸,回寝室还讲给她们听呢,把她们笑死了。”

 燕少反问:“笑我吗?”

 我头都要摇断了:“不不不,笑我,肯定是笑我。我跟她们说,车窗突然下降,有个帅哥坐在里面看着我…”

 燕少立刻打断我,声音却很轻:“你觉得我会信?”

 我要哭了。

 我赌咒誓,说我真的觉得丢脸的,当时很惊恐,没想到车里有人,吓得夺路而逃。

 燕少冷冷地揭穿我:“你看清我了?”

 我不敢撒谎,忙‮头摇‬。

 燕少又问:“那你知道我帅。”

 我…我只有硬着头皮说:“虽然没看清,但晃了一眼,貌似是个帅哥,本来想回头再看一眼的…没、没敢…”

 燕少哼了一声。

 我从这轻描淡写的一声里面,听出他根本就不信。

 但我说的是实话,当初车窗降下来,我简直原地跳了起来,直接迈着小短腿儿逃亡。但是就那么一眼,我还是感觉到当时对面是个帅哥,想回头确认一下,没胆子。

 只有装成什么都没生一样走掉了。

 我想了想,问燕少:“所以…我没能应聘成功?”

 这回换燕少愣了。

 不过,随着他沉默的时间加长,我感觉到,燕少好像更愤怒了?

 拜托,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突然有种死也死得不明不白的感觉…

 过了好久,燕少才问我:“你为什么要到集团来工作?”

 这句话让我的心里打个了突。

 我忽然间警觉到,燕少是要跟我算一笔老账了。

 要知道,遇到燕少之前,我可是刘宇直学长的女朋友,还暗恋过学长整整三年。三年啊…我当时的脑子一定是被浆糊糊了…

 不过既然燕少问到了,我总不可能撒谎说,我是因为爱慕他才到的集团。

 虽然,这个说法貌似才是目前脫罪的正确答案。

 但是那样说谎,我猜是必然骗不到燕少的,于是,我只有实话实说,说我是因为想和刘宇直一起工作才来的。

 燕少轻蔑地笑了一下:“工作?是想恋爱吧。”

 我只有不说话。

 在又沉默了好一会儿之后,我突然想到了什么,问燕少:“你真的认识我两年了啊?”

 燕少没答话。

 我又问:“为什么阿青会关注我啊?”

 燕少总能说出点以前我不知晓,但却让我异常震惊却毫无头绪的事件。

 我猜,如果他不想说,恐怕我一辈子都不会知道。

 就好比他说两年前就认识我了,甚至我们遇到过两次的事,他连我当时在看刘宇直都知道。

 等了一会儿,我没等到燕少的回答,却又想到了一点事。

 我想反正他都不会回答,我问问也无妨。于是,我就把其它萦绕在心里的疑问问了出来。

 我问:“赵安蒂上次在缅甸森林里的时候,说你曾经当着她的面叫我的名字?真的假的啊?”

 燕少仿佛也是沉默得够久了。

 所以我刚问出这句话,他就转过头,很冷又很生硬地反问我:“你猜?”

 我哪里猜得到啊。

 如果说真的,搞不好燕少会说我自作多情。如果说假的,燕少肯定又会说,既然知道是假的,你还问。

 反正,燕少不想跟你好好说话的时候,你要顺着他走,就是一条自取其辱的路。

 我只有非常中规中矩地回答,说我猜不到。

 燕少似乎不耐烦,扔给我一句:“猜不到就算了。”

 我看出来他如今是非常不高兴了,整个人应当出于一种生闷气的烦躁之中,并且,我不知道为什么他要这么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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