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6契约,不可逆转的因果
我这时候才是真正慌乱了起来。
黑
要关闭了,月天要离开了…联系着我和他灵魂之间的,我手心散发出的火焰,也快要熄灭了。
我吓得握紧了他:“月天,月天你不要走,月天你不要放弃,你不要走…”
旁边的医生们都在摇着头。
那位老医生将头放在了我的肩上,他也劝我道:“林姐小,请节哀,我们知道你尽力了。”
事已至此,一个人的心跳结束了那么久…
什么希望也已经没有了。
原本大家期待过奇迹出现,然而现在证明…这世间是没有奇迹的。
我却什么也听不进去。
我只紧紧抓着他,我不肯放手,我激动地大喊:“月天,你别放弃好不好,月天,月天你告诉我要怎么办?你告诉我要怎么留住你,怎么让你回来…”
我的心慌乱且无力,我不断在脑海中想着,一定有办法的,一定是有办法的…
如果是阿青他会想什么办法,如果是小相公又会怎么样,如果是磅空呢,如果是磅空会怎么办…
我突然好懊悔,我有那么一个好师傅,我有那么厉害的师兄师姐,可是我一点这方面的知识也不懂。
我从来就没有想过要利用这些资源学习点什么。
我心
如麻,我六神无主,我像是沉溺在大海之中的人,沉沉浮浮中抓不住一块木板。
医生们已经在讨论由谁去告诉秦家的人这个噩耗。
再拖下去,也是于事无补。
我的大脑高速运转,然而并不能给我提供任何的解决方案,我看着那黑
一点点缩小,慢慢快要消失在秦月天的身体之內。
就在我整个人都高度紧张和无所适从的时候,一个声音突然响在我的头脑中。
是一个女人的声音。
“和他订约,用他最想要和他订约,把他的魂夺回来。”
我吃了一惊,这声音…
这声音我是十分熟悉的,因为这就是我自己的声音。
但这声音我又是陌生的,因为迄今为止,这声音只在我头脑中出现过一次。
上一次,是我差点被赵安蒂他们关入冰库,燕少救我出来后,我险些死去。我裂分成了两个人,这其中一个声音,就出现过。
我握着秦月天僵硬冰冷的手,这声音又继续响起。
“你想清楚,你和燕洍羿只要真心在一起,他就会魂飞魄散。你现在放弃秦月天,他也会死。你现在的做法,是在同时害死两个人。你为什么不选择秦月天,放弃燕洍羿,同时救两个人?”
这声音这般在我脑海中说完之后,我突然有些失控地问她:“你是谁?你想要蛊惑什么?你有什么目的!”
我这样喊出来之后,手术室里的医生们全都愣住了,他们惊愕地看着我,不知道我突然是怎么样了。
那位老医生扶住我的肩膀,安慰我道:“林姐小,你可能需要休息一下。”
与此同时,脑海里的声音又响起来了,冰冷的,没有什么感情的声音,却是我的声音无疑。
“我就是你呀,我就是林小莹,你为什么要怀疑自己,林小莹。你明明知道什么选择是正确的,但是你依然要感情用事。感情是个什么东西呢?人生是这么的短暂,所谓的记忆和情感都是虚妄的。你自以为的爱,是实真的吗?你以为燕洍羿爱你吗?你以为秦月天又爱你吗?你为什么这么天真?”
这一席话,说的我全然惊呆在那里。
如果这声音就是我深层次的意识,为什么我会有这种想法?
为什么我会认为燕少和秦月天都是不爱我的?
突然间,我想起了阿冰,我想起他曾经说过,
但是阿冰死了,他临死前说他没有爱过我,燕少也证实了他一切都是在做戏。
什么是爱,什么是情感…突然间我迷茫了起来。
有医生握住了我的肩,想把我拉起来,还有护士在我耳边柔声劝着我,他们要让我放下握着秦月天的手。
我看着那黑
只剩下孔针大小,我手心的焰火已经快要熄灭…
我没有时间了。
那一瞬间,脑海中的另一个意识占据了我的大脑,我突然对着秦月天喊道:“月天你回来,你回来我就嫁给你!我和你在一起!”
身旁的医生听到我的话都在叹息和头摇,或许是我表现的执念太过深重,我看到那位老医生摇了摇手,示意大家放下我。
他对大家说:“你们在这里,我出去告诉秦家的人吧。”
我依然握着秦月天的手,那时候,我除了想让他活过来,已经容不下任何的思维。
燕少或者爱情,我曾经发过的誓言,我对于他的执念,全都退散而去…
我握着他的手,只感觉到手心的火焰随着我的声音突然陡增放大。
这火焰一路燃烧,以人
眼根本看不到的速度,烧入了他的身体,将他身体中的黑
扩大了数倍。
冰冷的声音在我脑海中响起:“这世间任何万事万物,逃不过因果置换。你想要什么重要的东西,就必然要用同等重要的东西去
换。好比你想要他活,就要用你的爱去换。做出这个决定,不要再反悔了。”
我听到这话,心里蓦然又升起一片无助的恐慌,我默默地问自己:“否则呢,如果我反悔呢?”
那声音冷冰冰地回答:“如果你出尔反尔,燕洍羿和秦月天的命,我总会取走一个。”
听到这里,我突然觉得这声音根本就不是我的。
我怎么会有这么…这么不可理喻的想法?
这声音根本就不像是一个人类的。
她说她就是我,可是我为什么会裂分出两个自己,是因为我真的要被自己
疯了吗?
然而就在我发呆的时候,我突然感觉到自己手心什么动了动。
与此同时,心跳监测仪毫无预兆的,突然发出了滴的一声响。
所有手术室里的医生,全都如同被按了暂停进,瞬间顿住了。
我忙去看秦月天,我看到了什么…我看到那黑
已经渐渐雾化,分散到了他的身体之中。
原来…原来我所见到的,就是他的魂么?
原来我所看到黑
慢慢缩小,就是他已经在魂飞魄散了么?
为什么,为什么秦月天会直接魂飞魄散,为什么他会这般纯粹的赴死…
是因为没有我,他真的不能活么,因为知道已经注定了分离的结局,所以一心求死么。
不要魂,不要身体,什么也不要了,只求不留痕迹的消散在这世上么…
我握住了他的手,我无法想象这是什么样的牵绊,这是什么样的宿命。
我将额头放在他的手上,我说:“秦月天,你是多么任
…”
他的手指尖,如同方才那般,又动了动。
心跳监测仪,已经神迹般的开始滴滴作响,很慢,但是很稳。
有医生奔了出去,因为方才那老医生已经出去告知秦家噩耗。其他医生已经重新返了回来,我看到有人立即去翻秦月天的眼睑。
整个手术室的气氛一瞬间就扭转了。
突然间,这里面又涌入了比方才多一倍的医生,包括刚才那位老医生也又进来了。所有人简直里三层外三层地把病
围了起来。
有位医生对我说:“你再和他说话,你再多和他说一些,说让他高兴的话,他能听见的。”
“活过了?真的吗?”
他们的声音让我相信,这奇迹,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根本就无法相信。
有医生去检查心跳检测仪,还有人去摸秦月天另一只手的脉搏。
“真的开始心跳了,简直不可思议。”
“林姐小,你马上对他说话,我们监测一下他的脑部反应。”
我忙在他耳边说道:“月天,月天你听得到我说话吗?”
医生在我旁边吩咐:“继续,你继续对他说,多说一些。”
我就继续说道:“月天,我在这里,我在你身边,你感觉得到吗,我握着你的手,我和你在一起…”
旁边有医生居然说:“你刚刚不是说你要和他结婚吗?你再说一遍,说好听一点。”
这话是用非常严肃的语气说的,并不是开玩笑或者调侃。
现在在医生的眼里,不管有没有科学依据,只要能有效就必须持续进行。
我只能低头,轻声对他说道:“月天,我会嫁给你的,你放心,我不会再食言,我这一次是清醒的,认真的…”
说这些话的时候,我明白有些事情,已经不可逆转了。
我的心在阵阵刺痛。
然而我却没有回头路可以走。
这世上,永远没有白食的午餐。那个声音说得对,我用等量的东西,换回了他的性命。我没有办法再反悔。
假如时间倒退,如果再让我选择,我依然会这样…
放弃我的爱,去挽回他的命。
…
医生很是欣喜地说:“很好!很好!没有脑死亡,大脑有活动。你继续,多和他说话。我们这边会辅以治疗。”
专家们立即在手术室里开了一个短会,最终竟然得出了一个大胆的方案——根据经验和之前的讨论结果,马上继续进行手术,把脏器坏死的部分再进行切除。
这一天,我在手术室里呆了很久。
外面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
总之我一直对秦月天说话,所有加起来的话,比我曾经对燕少说过的还要多得多,多得多…
如果我停下来,就会有医生问我:“怎么了?林姐小,需要喝水吗?”
“林姐小你坐下来,慢慢说。”
他们不允许我停下来。
我莫名其妙,成了这台手术可以成功最大的保障。
醉麻师一直在进行醉麻。
然而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秦月天的手开始恢复了力量,他慢慢地握住了我的手,越来越紧,未曾松开。
这个现象让所有人都惊叹。
之前叫我进来的那名老医生感叹:“这是爱的力量吗?”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什么是爱的力量…
对我而言,这只是契约的力量,是因果置换的力量…
并且,权力的力量,我此生还是第一次真正的见识到。
手术是很复杂的,我见到了很多我根本叫不出名字的仪器,貌似用这些东西维系他官器的运转。
同时至少有三批医生在轮换着上阵,还有其他经验丰富的老外科专家在旁边指导监督。
换做别人,或许已经死了好几次了。
但是在这间手术室里,所有的人,都在拼尽全力地撑着让他活下去。
当手术结束的时候,因为情况特殊,我被要求留在**的重症监护室。
我看到秦家的人都隔着玻璃,在外面焦急地看里面的景象。我从前只在外面看过里面,第一次呆在里面被人看,仿佛自己成了动物园里的猴子,供人观光一般。
我看到了燕少和小米。
燕少对我打了一个哑语,可惜我不懂哑语,我不知道他要说什么。但是那个睡眠的手势,我是看懂了的,他是让我自己也要注意休息吧。
我转过头去,不让自己的眼泪
下来。
对不起燕少,你所期冀的“新婚之夜”,我没有办法给你了…
等我出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下午了。
我是随着秦月天一起被转到特护病房的。我看到外面依然是人群如织,全都是来“关心”秦公子病情的。
出重症监护室的时候,医生请大家让开,秦父和曾女士却已经围了上来。
“月天,月天我是妈妈,你怎么样了?”曾女士激动地喊着。
秦父什么都没说,然而他的眉眼之下也全是关切。
我随着病
一起走,突然间被人从旁抓住了手臂。这力量突然且有些大巨,拖着我就往旁而去。
然而我的手至始至终都和秦月天的手握在一起,被这一拖,自然就拉着他一起往旁边跌去。
我吓得惊叫起来,而旁边的医生和护士也急忙去抱住秦月天险些被拖下来的身体。
我转过头,看到抓住我的人是,燕少。
医生已经对惊愕的众人解释道:“林姐小暂时没办法放开秦公子的手,因为秦公子一直把她抓得很紧。”
我确实没有办法放开。
不仅仅是因为他一直握着我的手,也是因为,我手心的红焰,从昨天到今天,都没有熄灭过。
那焰火连系着秦月天的魂,如果贸然断开,我怕他会再度魂飞魄散。
燕少用惊疑的眼神看着我。
我无法再对他多说一个字,只能扔下他,跟着病
走了。
特护病房里是很安静的。
秦家人也只能进行短暂的停留,等大批人都走了之后,秦父单独留下。
他的目光在我和秦月天紧握的手上停留了片刻,然后这才抬眼看着我。他对我微微点头:“谢谢你,林小莹姐小。”
我对他倾了倾身,以示谦逊。
秦父叹了一声:“谢谢你,其实关于林小莹姐小,我早有耳闻。但我身为父亲,是很失职的。犬子的命是你救回来的,秦家必定会重谢。”
他这般客气,让人觉得无比疏远。
但我看得出来,秦家并没有因为我是秦月天“最重要的人”,就已经同意让我嫁入秦家。
这之后,燕少单独进来过一次。
他沉默地看了一会儿我和秦月天紧握的手,然后他说:“我在外面等你的时候,听到了一些说法。”
他抬起眼,双眼与我对视,那眼神令我无法逃避。
他说:“我听当时在场的医护人员说,他的心跳早已经停止很久了,你一直呼唤他,把他唤回来的。”
我点了点头,却埋下了头,不敢看他。
燕少又说:“我问他们,你都说了些什么。他们说,你说…你要嫁给他。”
我沉默。
现在的环境,不是说那些事的时候。
燕少仿佛也不想再追究这个问题,他对着病榻上尚还昏
着的秦月天点了一下头。
“现在他脫离危险了,我们走吧。”
我不知道要如何回答,燕少却已经走了过来,他牵起我另一只手,握住我:“走吧莹莹,我在外面等了你一天,困都要困死了。”
燕少很有种撒娇的天赋,正常的语气,正常的表达,他说出来却总能让人心软和心疼。
我张了张嘴,正在酝酿拒绝的话,身旁突然传来一声轻昑。
我忙转过头去,看到秦月天微微有些睁眼。
“醒了吗?”燕少比我还要积极一分,他已经去按铃叫医生。
没一分钟,病房里就涌入大批医生,医生不去管我,检查地检查,询问地询问。燕少示意我走,然而我对他头摇。
秦月天已经在叫我,他的声音很轻很飘,他问我:“小莹,你在吗?”
我转过头去,我对他微笑,告诉他我在的。
他握着我的手终于活动了一下,也把我稍稍放松了一点。
他说:“我好像在朝悬崖下走,一直走,悬崖下面有深潭,水是刺骨的冷…然而黑暗中,我一直听到你在后面叫我,叫我住脚,叫我回头…”
他说话很慢,然而没有人打断他,都在静静地等他说完。
然后他突然问我:“你有没有受伤。”
我很轻地按住他的手,告诉他我很好,并没有受什么伤。
他又问我:“赵安蒂呢?”
我便告诉他,赵安蒂已经被关了起来,听说赵家正在为她奔走,想要为她鉴定为精神有问题,然而事情进展得似乎并不顺利。
秦月天吃力地点了点头,他说:“很好,我不会让她出来的。”
我便俯身,让他不要太累了,先好好休息。
他闭着眼点头,握着我的手并没有放开,他说:“小莹,你的手心很温暖…”然后他说,“对不起,虽然分手了,但是还这样握着你的手。一时半会儿舍不得放开,希望你见谅。”
我心里也就做出了决断。
我就对他说道:“没关系啊,你想要握,就一直握住好了,我不会菗走的。”
听到我这话,秦月天睁开了眼,他眼中还有一点不大清醒的神色,然而我却清晰地看到了他眼中略微的惊讶。
他对我笑了笑,然后他放开了我:“不用这样,握得越久,会越舍不得松开。你不用这般施舍。”
然而我重新抓住了他的手。
我说:“不想松开就不用松开了。这不是施舍,这是承诺。也是…契约。”
当我回过头去的时候,燕少已经不在病房里了。
我再见到燕少的时候,是离医院不远的一个小茶楼里,那时候离手术已经过去了两天。不仅仅是见燕少,我也见到了阿青。是我叫他来的。
甫一见面,燕少就对我笑:“秦月天终于恢复到你可以放手了?”
他这样的玩笑话,却让我笑不起来。
我心里沉了片刻,便很严肃地正
道:“四一,那天我在手术室里,已经定下了契约,我会和秦月天在一起,挽回他的性命。所以,之前答应你的事,可能要食言了。”
我特意咬重了契约二字。
抬眼的时候,便看到无论是阿青还是燕少,都变了脸色。
尤其是阿青,他的瞳孔瞬间就缩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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