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解开了心结
“当年…当年我和你两位师父,杀了不少人。”庄比凡的神情回归肃穆:“很多,很多。”
花星辰知道,他师父楼兰和秦无味,当年都是仗剑江湖的人。
“我知道,师父跟我讲过,年轻人的时候,杀了不少的恶人。”
庄比凡点头说道:“那个时候,很多人都吃不
饭,也有不少人饿死的,你可知道。”
“恩!”花星辰点头,他看不过不少的纪实,那个年代,物资匮乏,人吃不
饭是正常的。
吃不上饭,有些人吃什么——观音土。
也就是粘土。
现在大别山一代,还有一道古怪的菜式,油炸石头。
石头不是真石头,是一层粘土,粘土和当年的观音土,差不多,类似。
当然,现在是消遣,尝鲜,当年可是真当主食吃啊。
庄比凡又说:“当年,饿死不少人,但有一群人,是绝对饿不死的。”
“谁?蔵在长白山里面的绺子。”
绺子就是土匪。
庄比凡再说:“这群土匪不是人啊,知道谁家有点好米好面,就下山抢,谁不给,就杀人。”
在那个年代,人命草芥,強盗杀人,或许不是为了几千块一条的项链,只是为了一碗生涩难咽的红米饭就好了。
毕竟,那是一个野蛮的时代。
花星辰问:“然后,你就杀了他们?”
“是!”庄比凡点头:“那群绺子,非常难对付,府政里派了好几次人去剿灭那些绺子。”
又说:“可是你不知道,长白山终年白雪,那群绺子又对当地的地理十分熟悉,能躲能蔵,哪怕府政的人马带着三八大盖,也打不着他们。”
又说:“所以,我们兄弟三人,就准备去联合剿匪。”
“这是好事啊。”花星辰有一颗仁心,但思维并不是不变通,那个时候的绺子,是強盗,既然他们杀人,那么他们就该杀。
“是好事啊,可是你知道有多惨烈吗?”庄比凡说:“那天下午,就有个绺子的探子,来村庄里面打听谁家有米有面。”
他又说:“他们也是流年不利,被我们兄弟三人逮住了。”
“然后呢?”花星辰听得惊心动魄。
“然后?”庄比凡说:“然后我们把他给吊起来了,这探子,不能放走,放走之后,他一通风报信,当晚,绺子们就要杀过来。”
他又说:“当天下午,我们就处死他了,处死的方式,可能你不相信,我们是活活烫死他的。”
“烫死的?”花星辰有些不敢相信:“用开水吗?”
“嗨!如果用开水,我们就不用费周章烫死他了。”庄比凡沉痛的说道:“当天下午,我们几人煮了一锅黄米饭,中间惨杂着糯米。”
黄米饭惨杂着糯米后,会非常的粘。
庄比凡说:“饭
了,我们又加了一把火,我双手沾満了雪花,
出了一个饭球,然后过了过冷水,给那绺子吃了。”
又说:“那绺子吃得
香的,完全不知道,这就是他的催命符。”
花星辰听了,不寒而栗,他知道那绺子会遭受怎么样一种磨折。
黄米饭
的球,由于过了冷水,可能不是特别的烫,但是咽了下去,水分没了,就开始烫了。
滚烫滚烫,那玩意儿又粘,烫着了地方,就粘了上去。
当黄米饭到了胃部的时候,可能整个喉咙、肠道、胃臂,全部给烫
了。
庄比凡说:“我不想用这种方式杀人,想给他一个痛快的,但不行,我们不能让这个探子惨叫,一叫。绺子就知道了。”
又说:“我一辈子都忘记不了这个探子的表情,极度扭曲,仇恨的双眼、青筋快要炸裂的额头,啧啧,我一辈子都忘记不了。”
花星辰也听得心惊:“然后呢?”
“然后我们兄弟几个,将红米饭全给吃了,吃
了上山。”庄比凡说:“我们见到一个绺子,就杀一个绺子,但是很奇怪。”
花星辰问:“怎么奇怪了?”
“奇怪在,这群绺子都像是没吃过饭一样,一个个手无缚
之力,我们杀起来,像是砍西瓜一样轻松。”庄比凡回忆着:“这群绺子,一共三十五个人,都被我们兄弟三人干掉了。”
又说:“杀完了所有的绺子,我们也想找找,找出绺子的食物,就算我们自己不吃,发给乡亲们也好。”
又说:“我们找来找去,找了很久,找到了他们的粮库,里面全是白面,有差不多七八十斤,但是观音土更多,有大半个屋子。”
強盗既然有粮,又准备观音土干啥?花星辰有些好奇。
很快庄比凡为他开解了谜团:“我们背上了白面,准备离开的时候,突然听到旁边一个小房子里,有嬉闹的声音。”
“那是?”
“我当时以为是绺子们还没死绝,摸到了门口,听声辩位,一刀透过门板,宰了一个。”庄比凡说道。
花星辰听得豪气,不自主的拍了拍巴掌。
庄比凡又说:“你也知道,绺子们都是有
的,如果我们打开门对着干,狭小的范围,我们根本没有办法赢得了,所以,当时我刀抵着门,你师父楼兰在外面放箭。”
“你师父楼兰的箭很准,你应该知道。”
花星辰点头,他曾经见过师父打猎,踹一脚树,飞出两只野
,同时搭弓
箭,能够一下子全给
下来。
既然师父楼兰出手,那拿下那片绺子,就自然不在话下了。
庄比凡果然说:“你师父隔着门板
箭,两箭就要
死一个,他一共搭了十八箭,
了十七箭,第十八箭,因为一句话,没有
进去。”
花星辰问:“什么话?”
庄比凡的表情突然变得羞红,愧疚的说道:“爸,别杀我们了,我们不吃白面了,我们吃观音土。”
“都是孩子?”
“都是孩子!”庄比凡说:“我推开门,进去一瞧,全是孩子,我们杀的人是孩子,没杀的人,也是孩子,一共十三个,死了八个,还有一个半死不活。”
他很愧疚的捂住脸:“我这才知道啊,那群強盗,自己吃观音土,给小孩吃白面,他们也有难处,虽然他们做的是,很罪恶。”
花星辰一时半会,竟然不知道如何评价这件事情。
庄比凡继续说:“绺子们不吃饭,给孩儿腾出食物,我们却全杀了个干净,要不是那小孩子哭,我估计一个活口都没有,我们他妈还不如绺子呢。”
“这就是你一辈子都忘记不掉的事情?”
“忘记不掉。”庄比凡又说:“我们三兄弟,当时跪在地上哭,哭了一天夜一,那天晚上,我们扛起了粮食,把剩下的五个小孩带走,带到了富庶的江南,养活他们成人,教他们本事,让他们过上好曰子。”
“哦?”花星辰有些惊讶:“那长白山的其余绺子,你们就不管了?”
“不管了。”庄比凡叹了一口气:“我那个时候才明白一个理。”
“什么理?”
“在富庶的地方,才能分出对错,在穷得饿死人的地方,没有对错。”庄比凡摇了头摇:“我们兄弟几个,自忖有些才华,但当时竟然分不出谁对谁错,強盗错?他们也是生活所迫,老百姓错?他们也是最善良最挨宰的一群人。你说这事件的事,怎么这么别扭呢?件件蔵着冤屈!”
他又长叹了一口气,这口气足足叹了一分钟:“还是你小子,昨天你带我去救人,我才明白了理,不是強盗错,不是老百姓错,错的是时代,那是个野蛮的时代,现在是个文明的时代。”
“文明的时代,我就是一个糟老头子,虽然也杀人,但杀的都是必杀之人,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庄比凡惨笑:“都是你这个好小子,帮我开解了心结。”
花星辰听了这动人心魄的事情,有些恐惧曾经的年代,曾经年代里,敢于生存下去的人,都是強者,他们值得尊敬。
他问庄比凡:“那些孩子,和你们还有联系吗?”
“有啊!关系可亲密呢,其中有一个,你知道,是个笑弥勒,天天在笑。”庄比凡说道:“你师兄——陈富贵。”
陈富贵是花星辰的师兄,现在在燕京医院里面当中医教授,有本事,没脾气,是个特别好的人。
“怪不得,我见过师兄几次呢,他年纪蛮大了,五六十岁,每次我一说我爹,他就不高兴,搞了半天,是你杀了人家爹啊。”花星辰刻意让气氛变得轻松。
庄比凡没有直面回答,问:“花小子,你知道为什么那些幸存的小孩,和我们关系特别好吗?”
“为啥?”花星辰没想通,照理说是杀父之仇,不共戴天,不找这仨报复,就是好的了,怎么也谈不上亲密。
庄比凡说:“后来那些孩子跟我说了,如果我不杀他们爹,他们就要死,就算我们不杀他们爹,他们的爹也活不了。”
他又说:“因为孩子们的爹跟他们说过,吃完了最后的白面,就送他们上路,生活在一个那样的时代,不如死了,那些強盗,也不想抢了,杀了那些孩子,他们就杀自!”
“野蛮的时代,不分对错。”花星辰念叨着这句话。
“啊!”庄比凡长舒了一口气:“总算放下了,放了这么多年没放下,现在终于放下了,从今天开始,我就一个无比快乐的老头,人老心不老。”
“老顽童吧你。”花星辰哈哈一笑。
气氛从刚才的严肃,重新缓和下来,花星辰将杯里的酒喝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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