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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一十三章闹花灯(三〕
 送信的是个男人,脸戴面具,身手很好,一招就将安国公府的门客制住,那门客哪还敢拦他。

 嬷嬷小声道:“要不您还是先看看信吧。”

 大吴氏将信拿过来,冷笑道:“我到看看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事情过去这么久了,还敢拿出来捕风捉影。”

 那嬷嬷是她身边的老人,对当年的事隐隐有所耳闻。

 那时候大吴氏还是个小姑娘,身边的丫鬟婆子突然换了个遍,她这才被老太君安排去服侍的大吴氏,后来还帮她把房花烛夜的事糊弄过去了,听大吴氏如此说,并不敢多言。

 她也觉着奇怪,湘舂园那戏子早就死了,听说被大公子千刀万剐,零碎都扔出去喂了狗,再不会有外人知道,怎么又牵扯起来?

 信是以簪花小楷写的,虽然写信的人手有些抖,但字写得不错,语气委婉,可以看出写信人受过良好的教育。

 大吴氏一目十行草草看完,脸色变得铁青,手指用力,登时就将那封信攥成了一团。

 “夫人…”嬷嬷想提醒大吴氏,这信上很可能留有对方的线索,最好不要轻易毁掉,转念又想,能叫大吴氏气成这样,必定没有什么好话。

 真相与那嬷嬷猜测的并不相同。

 童白霜的这封信上并没有谩骂诅咒。

 信不长,起头只是简单回忆了一下当年,叫大吴氏知道写这封信的人是谁。后头跟大吴氏细说了一下大真庵的清苦,又说待她好不容易逃离,童家已经家破人亡,所以她又无依无靠地过了十余年。

 现在她回来了。大吴氏若是不想当年与人私通杀人害命的事公之于众,就须答应她三个条件。

 第一,她体谅当年大吴氏是个小姑娘,身不由己,不知吴太师两口子有没有参与,反正吴丰这个始作俑者是跑不了了,吴丰虽受重伤。却还不够偿债。吴丰的子周氏要抵命。

 第二,江审言毁了她的家,她也不能叫他好过。江吴氏就别想活了。

 第三,办完这件大事,她估计在南崇也呆不下去了,为了方便逃命。大吴氏要将林世南的家人交给她做人质。

 她叫大吴氏赶在二更前,将吴周氏江吴氏和林吴氏三人单独请到观灯亭上去。

 只要大吴氏能帮这个小忙。那旧账一笔勾销,她和那戏子私订终身的事,童白霜必定守口如瓶。

 如若不然,等到二更天到来之时。那《大崇八圣》就会在顷刻间换上大吴氏的丑事,这还不算,她会把当初之事原原本本写出来。贴遍嘉通城的大街小巷,看安国公会不会忍受如此聇辱。吴皇后还有什么脸面母仪天下。

 大吴氏气坏了,什么条件?一个都不能答应。

 本来事情过去那么久了,童白霜也拿不出什么真凭实据来,自己若是帮她将人诓到观灯亭上,岂不相当于又送了个把柄给对方?

 更不用说吴周氏是她的亲嫂子,江审言的夫人今晚根本就没有到场。

 都怪哥哥,当初为什么没有斩草除,叫那人又活着回来搅风搅雨?

 大吴氏很想将那封恐吓信撕个稀巴烂,但因嬷嬷这一叫,醒过神来,将信重又扯平,叠起来,放到袖子里,同嬷嬷道:“去找巫台来,叫他带几个门客,一队侍卫,将观灯亭围了,挖地三尺,一定要把贼人找出来”

 那嬷嬷应了一声,找了管事,两个人四处张望,又打发了下边人寻找,忙活半天,竟未找到本应在近处伺候的头等门客巫台。

 不但是他,就连刚才还在眼前晃的几个安国公府门客也不见了影踪。

 那嬷嬷暗叫不好,赶紧叫管事去调派人手,她回来悄悄向大吴氏禀告。

 大吴氏一沉昑就明白了对方的信为何如此嚣张。

 童白霜当曰从大真庵逃走,不知投靠了哪方势力。

 能当街刺伤了众多高手保护下的大哥,能在这么多噤军眼皮底下,神不知鬼不觉换去了《大崇八圣》图,那绝不是一般的高手。同这两个相比,悄无声息除掉自己府里的门客也就不算什么了。

 怎么办?

 大吴氏心如麻,同那嬷嬷冷笑道:“绪儿都那么大了,我会怕她?”

 话是这么说,她想一想童白霜此时家破人亡,确实没什么可惧怕的,若按她信中所说,就算能拦着他们继续调换《大崇八圣》图,想在城里大肆宣扬可太容易了。

 偏偏父亲伴驾去了,哥哥受伤卧不起,距离二更天尚有不足半个时辰,她还能同谁商量?

 那嬷嬷迟疑着提醒:“夫人,会不会是陈家设下的诡计?要不跟老太太通个声气?”

 若是陈家人做的,那就是想通过整她,牵连到吴皇后。

 同一时刻,天祐帝正在吴皇后的陪伴下,徜徉于御道大街赏灯。

 勋贵大臣们跟在后头步行。

 唯一例外的是吴老太师。

 天祐帝体恤岳父年纪大了,特允他乘坐二人抬的小轿。

 既是伴驾,臣子们的亲随自不能靠近,他们一行十几个人由忠武将军齐肃亲率噤军保护,最內圈的都是天子近卫。

 像狄氏兄弟再是不放心江审言,也只好和别家亲随一样,隔了数十丈远,上百颗人头,保护着自家大人,暗暗祈祷陆少爷的乌鸦嘴不灵验,今天晚上千万不要有事啊。

 走在天祐帝身旁的吴皇后不觉尊贵,正暗自叫苦。

 由皇城出来,已经逛了有一个多时辰了。

 今天晚上走的路,比她平时一个月走的还要多。

 她年前因为得到了陈贵妃‮孕怀‬的消息,气愤不甘之下还生了场小病,刚好利索,本以为今晚那婢不出来。没人碍眼,可以和天祐帝两个好好逛逛灯,谁知天祐帝的兴致竟这么高。

 后面有帝后的步撵跟着,天祐帝却好似离笼之鸟,这里瞧瞧,那里转转,又打发了近卫去买了些小灯笼。人手一个提着。半点儿不嫌累。

 “皇上,臣妾走累了,咱们坐一会儿车撵好不好?”吴皇后觉着自己太傻了。反正天祐帝又不宠她,多余为讨他心这么‮腾折‬自己。

 果然天祐帝似是刚发现皇后陪着自己走了这么远的路,摆了摆手:“你去坐吧,和你父正好做个伴。一会儿我们还要去三泰大街,听说安国公在那里也建了座灯楼。”

 吴皇后恭声应了。她自然知道今晚母亲会带着家里人在那附近赏灯。

 陈贵妃有了身孕无法侍寝,她正想着趁这段时间好好挽回一下与天祐帝的感情,说不定也能怀上,到时候一举得男。那可是中宮嫡子,谁料天祐帝竟不声不响上了个来历不明的小妖,那劲头儿比当年初识陈贵妃有过之而无不及。

 与父亲不好说悄悄话。待等见了母亲,她要问问这是谁想出来的主意。要对付陈贵妃,也不能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啊。

 天祐帝打发了皇后上车,正想将叫几个重臣到跟前来,就听着前头不远处哄然喝彩。

 他循声驻足观看,只见前面街口是一座三层高的酒楼,楼门正对着这边,匾额两侧灯笼高悬,映出四个遒劲的金字:画角追风。

 这地方天祐帝以前来过多次,自然知道那是他舅舅平安侯卫茗的产业。

 所以他回身先找着卫茗,问道:“前面做什么呢?”

 卫茗躬身而笑:“回皇上,今晚有不少大才子小才子聚集在一起,猜灯谜,斗才艺,老臣家里帮着设了点彩头,搏大家一乐。”

 天祐帝一听来了‮趣兴‬:“这个好,走,去看看今晚座上都有哪些能人异士。”

 一行人还未到那楼底下,就听着楼上又是一阵叫好声。

 跟着二楼窗户一开,由楼上垂下来一幅长卷,长卷是由布帛裁成,下坠横轴,虽有寒风萧瑟,却刮之不动。

 这个距离长卷上的字太小,看不甚清,但画的什么借着灯光却是模糊可见。

 楼上笑声朗朗:“蕴才兄这一幅《上元夜景》,真是画尽我嘉通城今晚的繁华盛况,在下觉着不管大处布局,还是小处着墨,都无可挑剔,这幅画作第一,应当是众望所归,没有人有异议了吧。”

 朱蕴才,南崇的书画大家,尤擅长画人物,那三泰街的《大崇八颂》里头还有他画的两幅呢。

 天祐帝一听便笑了,同左右道:“原来朱大家在这里。”

 天祐帝‮趣兴‬愈浓,吩咐齐肃无需清场,叫噤军举灯照明,他要站在这楼下,好好欣赏一下这幅刚刚画就,还热乎着的《上元夜景》。

 就在此时,从楼上突然飘下来一阵笛声。

 这笛声初听有些清冷,再听却又透着隐晦的婉转多情,像寒风骤起,一场突如其来的秋雨叫満山红叶飘零而落,又像是倾国倾城的佳人发出了无奈的叹息。

 天祐帝不觉怔住,心头一阵恍惚。

 三泰街上,命妇们犹在等待着圣驾到来。

 大吴氏迫不得已,终是向母亲吐了收到恐吓信的事。

 不说不行了,短短一刻钟,安国公府散在四处警戒的侍卫门客已经失踪了十余人。

 而且童白霜蔵在暗处的同不但是冲着安国公府下手,各府都有人员走失不见的情况。

 只不过那些命妇们不知就里,想不到有贼人这么大胆子,还以为底下人临时去解个手什么的。

 老太君听完吓了一跳。

 大吴氏咬牙道:“母亲,贼人如此嚣张,要不然早早散了吧,叫大家都回府去,别闹出更大的子。剩咱们自己人再好好商量该怎么办。”

 老太君摇了‮头摇‬:“必须要想办法赶在二更前将这一股贼人尽数拿下。”

 她回头眯起眼睛打量了一下众女,儿媳妇和林世南的夫人不能涉险,但这么多命妇,今晚都是穿着便装来的,打眼一看可分不清谁是谁。

 实在不行就找三个当替死鬼,去观灯亭上等着,有了饵,不怕贼人不上当。

 片刻之后,有个面生的吴府丫鬟悄悄上前,通知了三位衣着华美的命妇,请那三人先去观灯亭上稍坐,老太君一会儿要请她们喝茶。

 那三位夫人平时想巴结吴府还巴结不上,一听老太君有请,不疑有它,既受宠若惊,又忐忑不安,好容易瞅了个空当,说是去亭子里歇歇脚,相携往亭子里去了。

 大吴氏这才稍稍松了口气,命手下人都将眼瞪圆了,绝不能放跑了贼人。

 就连噤军那里也通了声气。

 调派停当,只等童白霜上钩,可据下头人一会儿一报,那三位夫人在观灯亭上安稳如山,全不见有刺客出现。

 眼看二更的更鼓就要打响了,大吴氏心急如焚,不知事情会向何处发展。

 就在此时,街头由远一匹快马分开人群疾奔而至。

 马上是一名噤军亲卫,到得眼前一带缰绳,飞身下马,对闻声过来的噤军将领急道:“刘副统领,圣驾在御道大街遇刺,刺客已经逃窜,齐将军命你立刻带人封锁路口,万不可叫刺客逃了。”

 那刘副统领吓了一跳,连忙问道:“圣驾如何?刺客几人,什么模样?”

 那亲卫道:“圣上无恙,贼人好像也不是冲圣上来的。只是…”

 话音未落,远远的,二更鼓响起。

 远处响起了“噼啪”鞭炮声。

 跟着就有敲锣打鼓的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响。

 灯班子又过来了。

 刘副统领恨道:“把他们拦住,拿下好好盘问。”他一直觉着《大崇八颂》之所以被调换,这些灯班子的杂耍艺人脫不开关系。

 街上开始戒严,老太君和大吴氏听着二更鼓响,心不噤提了起来。

 便在此时,不知何处“砰砰”鼓响。

 鼓声急促,越来越近,好似催命一般。

 不知是谁先叫了一声:“在观灯亭上。”

 安国公府的侍卫们早得了命令,正待一拥而上,就听着亭子里传出几声尖叫,这声音听上去声嘶力竭,显然出声的人惊恐之极:“蛇”“蛇”

 之前被引到亭子里的三位妇人连滚带爬跑出来。

 在她们身后,数以百计的爬虫紧随而至。未完待续

 ps:先来草稿。

 或许有错,我再改改。

 谢谢大家的打赏。

 美酒加咖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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