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一章关中行
大梁民间关于《希声谱》的传说层出不穷,直到现在,文笙也搞不清楚它是如何诞生,又为什么会真真假假,残谱残篇散落得到处都是。
若是天下间无人参得破也到罢了,现在稍微消息灵通点的人士都听说了,《希声谱》中果然蕴含着強大的力量,而且能不能掌握它,好像并不取决于本人实力如何,更看重于机缘。
君不见有一个名叫顾文笙的女子,年纪轻轻,学琴不过几年,在玄音阁只能算个生新,因为参透了《希声谱》,便一下子声名鹊起,成了离水方面乐师第一人,甚至隐隐有与谭老国师分庭抗礼之势。
这等撞大运的事情,最是令天下人趋之若鹜。
从各地传回来的消息看,李承运不得不感慨一句:全都疯了
短短几天,大梁不知有多少人闻风而动,往出事的地方聚集,热闹程度还要超过当年奉京因玄音阁破格招收弟子时的盛况。
这次曝出来的地方大致是关中一带,那附近虽在大梁朝廷手里,局势却十分复杂。
往小了说,关中通往江北,现在是朝廷军与南崇对峙的前线,突然去了这么多人,其中还有不少是背景深厚的乐师,两边的统帅估计都很头疼。
若是涉及的范围再大一大,说不定会影响到李承运管辖下的邺州。
正因为这个,文笙从李承运那里一听说事关《希声谱》,就打算立刻出发。
“既然谭家人已经赶去,应该是消息比较可靠,离水离关中太远了,就算星夜往那边赶也不知还来不来得及。”
纪南棠有些担心:“你小心事情有诈。”
此次《希声谱》出现的地方颇为微妙。再加上消息在这么短的时间內传开,好像生怕去的人少了,不够热闹。
可想而知,当文笙在关中被人认出来,她会立刻成为漩涡的中心。
文笙不是没想过这个可能,但《希声谱》对她而言实在太重要了。
当曰令首
丧命的《希声谱》共有九篇,文笙学会了其中六首曲子。还差三首没有学到。
每多学一首曲子。便意味着她的实力有了大巨的提升。
所以哪怕关中的这本《希声谱》有一点实真存在的可能,她都得去看看。
“我会格外小心,到了先看看情况。不急着出头。”
李承运问道:“你准备走水路还是走陆路?”
“水路吧。”
“我给你多安排几个帮手。”李承运说这话也颇有底气,他现在家底虽然薄,但还真是招揽到了不少能人。
“那到不用,国公爷和纪将军身边也需有人保护。我和十三去就行了。”
李承运乍听这话神情有些古怪,随即失笑:“也好。你们两个到关中既可以掩人耳目,做什么也方便。你急着走,我就不叫他来叮嘱了,南棠去安排一下。帮我给他捎句话,叫他保护好顾姑娘,出了事我唯他是问。”
纪南棠笑笑应了。
李承运想想。又笑骂了一声:“这小子,这等好事都能落在他头上。真是有运道。”
纪南棠没有接话,起身冲李承运施了一礼,准备告退。
他也听出来了,李承运这话对王十三非但没有瞧不起的意思,还隐隐透着亲近,李承运是个重情意的人,王十三甘愿奇险跑到于泉把他救出来,他可是牢牢记着呢。
当然更多的还是对文笙的看重。
文笙也跟着站起身,笑着回了一句:“不及国公爷气运冲天。”
果然李承运哈哈大笑,拿手点了点她:“你呀”然后蜷曲的四
手指向外挥了挥,“快去快回。”
其实纪南棠这里真没什么好安排调度的,本来叫亲兵去和李曹说一声,叫他准备船只和水手就可以了,但李承运既然说了,加上他也确实很重视文笙此行,竟真的亲自走了一趟。
还按照李承运的吩咐,向王十三传了话。
王十三喜从天降,乐得嘴都闭不拢了,连声道:“哎呀能有什么事,有事也不怕,放心吧,我肯定保护好她。”
文笙收拾好出行的包裹,与众人告别上了船。
王十三亦步亦趋跟在一旁,美得几乎哼起小调来。
一直到船只出了离水港,离开了众人视线,王十三才反应过来,问文笙道:“咱们这是做什么去?为什么走得这么急?”
文笙便将《希声谱》的事说了说,她选择走海上,既是因为海路顺畅,刚打完仗,由此一路向南都在自己人的控制之下,再者,也有养
蓄锐之意。
两批水手轮换着掌舵划船,这船昼夜不停,不到两曰就到了于泉港。
停泊之后驻扎在于泉的纪家军帮着准备了马匹,文笙和王十三乘快马捎近路直揷邺州。
这时候就显
出之前坐船的好处了,两个人也不打尖住店,足足飞驰两天两夜,一味换乘马匹赶路,文笙竟然坚持下来了。
到最后文笙几乎在马上睡着,王十三怕她掉下来,自后面抱住她,两人共乘一匹马,只将马儿累得口吐白沫,才赶在天明时分进到了关中。
到达目的地了。
关中地势总体而言十分平坦,仅有的几处山岭都临近江北,有一座湖,文笙和王十三都曾去过,是当年他们一起截杀fèng嵩川的天女湖。
文笙对关中大平原的印象,也多来自那一次的见闻。
单凭那点儿了解,要应对此次的事情显然不够,两人短暂休息之后,文笙便把大权交给了王十三。
王十三先弄来了一辆马车,载着文笙赶往关中重镇乐城。
越接近乐城,越能感觉出有异。
往来车马很多,明显能看出来,其中有些大有来头。车夫侍从很多都是江湖人充当,不经意间便会显
出一两手绝技。
王十三这时候也不着急了,没办法,根据他们得到的消息,只知道那东西出现在关中,范围这么大,注定抢占不了先机。只能跟在人家庇股后面。看能不能捡到便宜。
现在看这趋势,他们还属于来得早的那一波。
走在路上,每隔一会儿就会有人来寻辞搭讪。应付了几回之后,王十三恍然:“
的,原来他们也不知道目标在哪,老子还傻乎乎哪人多往哪走。合着这就是一群
糟糟的没头苍蝇啊。”
文笙在车里低声道:“不急,总会
出端倪的。”
她这半天一直帘子
隙向外观察。这次来关中的若有一千人,其中至少九百往上是听说过她的,不然也不会突然对《希声谱》爆发出这么大的热忱。
文笙若不想麻烦
身,就必须得低调行事。
等进了城才发现。像样的客栈全都住満了。
能为《希声谱》昅引而来的,大多有些身份,不是乐师。也是一方大豪,要不就直接是权贵世家。不会吝啬区区住店的银两。
王十三在城里走马观花,悄声同车里的文笙嘀嘀咕咕:“你看那边的车夫,
上挂了把弯剑,那人是不二剑宗的,姓齐,我和他打过些交道,咱们躲远点儿,别叫他看到。”
文笙奇道:“他见过你刮了胡子的模样?”
“也是,我把这茬儿忘了。”王十三立刻由鬼鬼祟祟恢复了坦然。
文笙有些好笑,问道:“为什么叫不二剑宗,是关中本地的帮派么?”
王十三对大梁江湖上的势力不说了如指掌,起码也能说出大半,道:“是关中的。宗门在南湖道,离这里上百里地呢。为什么叫不二剑宗,”王十三摸了摸下巴,假意思索:“可能是因为叫不三不四都很难听吧。”
文笙“噗”地笑出声来。
此刻乐城聚集的江湖人不少,转眼工夫王十三又认出了一位故人:“这个是烈火堂的,我还在江北的时候,他跟着他们堂主去投靠王光济,不过他们堂主名声实在太臭了,王光济没敢收留,这小子特别擅长拍马庇,所以我对他有些印象。”
文笙闻弦歌而知雅意,不用问,这肯定是当时把十三爷拍得
舒服。
江湖对她而言几乎是另一个世界,却是十三的一部分,决定在一起就不能排斥它,其实凭心而论,对于十三的江湖,她还
好奇的。
“王光济还会嫌弃别人名声臭,怎么个臭法?”
王十三犹豫了一下,他觉着这些事对文笙讲,有些脏了她的耳朵,不过文笙都问了,他要不说,搞不好会有什么不好的事发生。
“就是杀兄占嫂,他的堂主之位就是这么抢回来的。”
文笙没有作声。
王十三复又解释:“江湖中人义气为先,他做了这样的事就是犯了大忌,没有人愿意与他结
。”
文笙叹了口气:“那他的嫂嫂…”
王十三已经预感到文笙要生气,犹豫了一下道:“听说不堪其辱,后来寻了短见,死了。”
文笙冷冷地道:“那你帮我看一看,这个烈火堂堂主在不在乐城。”
王十三吓了一跳,道:“姑
,你要做什么?想杀他我去好了,哪用脏了你的手。”
文笙这才放缓了语气:“你方才所说若是真的,我绝不容他活在世上继续害人。十三,推己及人,若这样的惨事发生在我们的亲人身上,亦或是就发生在我们自己身上,你会如何?”
王十三
然大怒:“那必须得将他挫骨扬灰。”
文笙叹道:“只要为民除害,叫他不能再害人就可以了。现在是
世,我们有能力就多管一管不平事。这也是我不愿看到国公爷向朝廷称臣的原因,但愿天下平定之后,世人不管本事大小,有钱没钱,都一样受律法的约束。那才是我心中的盛世啊。”
王十三连连点头,突道:“那你这个大乐师岂不是没有了用武之地?”
文笙笑了一声:“我无所谓,打打杀杀非我所愿,《希声谱》本不以攻击见长,我觉着剩下那三篇也应该是这样。到是你,武功再高也没用,就可以散功了。”
“啊?那需要多久?”
“不好说,也许五六十年,也许一二百年,也许更久。”
王十三
灵灵打了个寒颤,道:“你说笑吧。”
“呵呵。”说到散功的事,文笙确实是在开玩笑。
乐城虽然不小,一下子涌入了这么多人,难免有些吃不消,各路人马很难相互间全都客客气气,不时有争执冲突发生。
王十三就看到了好几起。
一动了手,就算不认识人,只看武功招数,他差不多也能认出门派来。
“这些人都是吃
了撑得吧。”
有工夫打架,不赶紧寻找《希声谱》的线索,王十三老大看不惯,和文笙抱怨。
文笙也在想,到底应该从何处入手。
谭家人得到的消息应该更为详尽,否则不会出动这么多人。按出发的时间推算,谭五先生一行早已经到了关中,他们现在何处?
还有一点叫文笙百思不得其解,谭家手里也有好几篇《希声谱》了,若是连那些都参不透,他们应该知道,拿到全本对他们来说,也是毫无意义。
上次还只是首
一个,这次却如此兴师动众,难道针对的是自己?怕自己拿到《希声谱》变得更強?
还是有什么别的原因?
文笙半天无语,王十三有些担心,探头到车內瞧了瞧,突地一笑,道:“别愁了,还是用我的办法吧。”
王十三的办法很简单,在过去也不止一次用过。
每一个地方都有帮派,有个风吹草动,这些地头蛇就会立刻知道。乐城王十三来过,对本地的帮派还隐约有点印象,只是那是两三年前的事,在这个风险这么大的行当里,两三年够换七八个首领了。
他想来想去,还是觉着应该去碰碰运气。
如果遇上不识趣的,十三爷一顿老拳,教教他如何识趣就是了。
他没有同文笙细说,牵着拉车的马往城南而去,边走边四下打量。
就在这时,他突然听到远处里不知谁叫了一声:“顾文笙在浦川出现了”
就这一声喊,整条街上都随之静了静。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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