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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昱舒!”

 程昱舒听见有人唤他,回过头来,原来是立原。和薛颖接触久了,她的朋友他已经大致相

 “嗨!立原,没想到在这里遇见你。”

 “我住在附近啊!”立原将车子停在他身旁。“你怎么在这里?”

 “刚才出完诊,正要回去。”他指指对面一幢公寓。“替一只大丹狗接生。”

 “喔!”立原顿了顿。“你赶时间吗?要不要上我那儿坐一下,我们聊聊。”

 “好啊!反正回去也差不多要关门了,应该没什么事。”他说。

 到了立原住处,昱舒先拨了通电话回去说一声。

 “陪我喝一杯吧!算是给我饯行。”立原拿了瓶红酒出来。

 “饯行?”他一愣。“你要去哪里?”

 “我在‮国美‬的教授,最近拿到西维吉尼亚大学的一份研究基金,他打电话来,希望我过去当他的研究助理。”立原替两人倒酒。“我想我回来也有四年多了,趁这个机会顺便回学校去充充电也不错,而且我一直也对病理研究満有‮趣兴‬的。”

 “你真的决定了?你跟薛颖说了吗?”也许是人同此心,所以他轻易就看出来,立原一直都默默地爱着薛颖。

 他们是情敌,也同是得不到薛颖心的‮意失‬人。

 立原摇‮头摇‬。“你是第一个知道的。不过这件事我已经决定了,过两天,我会跟怡如和薛颖说,也顺便去辞了基金会的工作。”

 他看着立原,半晌才道:“这个决定和薛颖有关吧?”

 “我也这么问过我自己。”半晌,立原饮尽了杯中的酒,苦笑道。“也许吧!不过,总而言之,为的还是我自己…我想重新开始。”

 “重新开始…”

 “其实也不能这么说。我和她之间从来就没有什么开始不开始的。”立原又笑。“一直以来,不管傅维恒在不在,她都只是将我当好朋友,我不愿让她为难,所以也一直配合著她的步伐,与她相处时装得比她还自然…事实上我很痛苦,我总希望有一天能等到她…”

 “你为什么不干脆告诉她?让她知道你的心意?”

 “那只会把她吓跑的,她很胆小,又不敢当面拒绝人。我猜她会躲得远远的,想尽办法避不见面。让你等不到人,死了心之后再回来。”他无奈地笑了笑。“我既然知道她就是这种人,那又何必把事情弄得这样尴尬呢!”

 程昱舒一直不知道立原竟然爱她爱得这样深。纵然彼此之间算是情敌,但此刻他也为立原的付出而感动。

 “她的心里仍是只有傅维恒。”立原又饮了一口酒。

 “那已经是过去的事了,傅维恒也已经死了。”程昱舒冷冷地说。

 “是吗?过去了吗?你真这么认为?”立原看着他,忽然笑了起来。“原来你跟我一样傻!那时我也是这么想,可是事责明明摆在眼前,实在由不得自己继续骗自己。”

 程昱舒被他嘲笑得气了起来,然而立原说得的确没错,他还为此挨了薛颖一个巴掌。

 一时之时,也觉得怈气,况且人家都说“亡齿寒”如今眼见立原落得如此下场,他不由得也跟着凉了半截,跟着饮了一杯。

 “傅维恒、傅维恒,老天爷!难道我会开始恨一个死去的人?”他喃喃地道。

 忽然之间,两人同时大笑起来。

 怎么两个堂堂的留美硕士居然都为了一个女人而‮意失‬惆怅!

 “那时,有许多人都以为我在他们之间也轧上了一脚。真是好笑!”立原边笑边说。“不过,我还真的为她闹了一次家庭革命喔!”

 “真的?”昱舒极有‮趣兴‬。“说来听听!”

 酒逢知己千杯少,两人边谈边喝,要不了多久便已微醺,醉意一涌上来,更是一会儿同仇敌忾似的慷慨昂,一会儿又同是天涯沦落人似的互相怜悯,又哭又笑,每每最后一句都是:“薛颖没良心!不理她了!不理她了!她没良心!”

 “对!”

 “不管她了,她爱怎么样就怎么样,我们都不要理她了!”

 “好!”两个人就这样直闹到半夜。

 第二天,薛颖正要出门上班时,远远地看见程昱舒趴在方向盘上小盹。她微觉奇怪,本不想理他,都说了不想再见他的,她想。可是走了两步,又不放心,便走过去唤他。

 “昱舒,你醒醒,你怎么还不去牧场呢?”她隔着玻璃窗叫着。见他没反应,便开了车门摇醒他。“昱舒,你不舒服吗?怎么睡在这儿?”

 程昱舒迷糊糊地台起头。“啊!是你啊!”然后“哈啾”、“哈啾”连着打了好几个噴嚏。

 薛颖一闻到酒味,就知道原因。

 “你怎么又喝醉了!”她又气又骂地将他拉下车,送他回他的公寓。“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在车里睡了多久?这样的天气,你不感冒才怪。”

 程昱舒一半的重量庒靠在她身上,薛颖好不容易才将他弄进房里,气吁吁地将他摔到上,骂道:“重死了!我不要管你了!我要打电话给你姑妈,告诉她你成了酒鬼…”她拿起头的电话。

 “拜托、拜托…”程昱舒一听见姑妈,顿时清醒了九分,忙按着她的手。“别跟我姑妈说…我不是故意的…”

 薛颖甩开他的手。“不是故意的!是不是这次又有哪个同学跟你过不去?又灌你?”

 “昨晚我和立原在一起…”

 她一愣。“立原?他也喝醉了吗?”

 他低低地说:“他好像也喝了不少…”

 “你们两个…真是的!”薛颖气得跺脚。“一定你拉着他喝酒,对不对?他是医生,还要看病,你怎么能拉着他喝这么多呢?”

 程昱舒不甘被冤枉,叫道:“又不是我要他喝的!”

 薛颖才不相信,她素知立原是个再安分不过的乖宝宝,连啤酒都不喝的。而程昱舒这只黑羊,每每馊主意一堆,肯定是他带坏立原。她不想理他,转身就要走。

 “你要去哪里?”他叫道。

 “我要去看立原。他根本不会喝酒,现在不知道怎么样了?”

 “那我怎么办?难道你就不关心我?”他觉得甚是委屈。

 她认定他是自作自受。“叫你姑妈来关心你好了,我才不理你!”

 “你不用去立原那里了。”他忽然说。

 薛颖停下脚步,回过头来。“为什么?”

 “他就要走了。”

 她不解。“走了?去哪里?”

 “他的教授来电邀他去‮国美‬一起作病理研究。”

 “我不信。”薛颖摇‮头摇‬。“那他为什么都没有跟我提过?”

 “他很快就会跟你说的。”他冷笑。“早跟你说又如何?你会留他吗?”他勉力起身,踉踉跄跄地走到她面前,双手搭在她的肩上。“你不会不知道他为什么要离开吧!你为什么老要让人这样伤心呢?”

 “你凭什么这样说!”薛颖一急,猛力推开他。“我一直当他是朋友,他也知道的。”

 “那我呢?”他紧紧视着她。

 她一愣。

 “你又来了,我不要理你了。”她转身往外走去,一边愤愤地说:“你是个酒鬼,连朋友都谈不上。”

 这一回,程昱舒喝了酒,壮足了胆,不再让她走。

 他一把将她拉了回来,強猛的力道使薛颖几乎转了个圈,撞到他身上。然后她就夹在他的双臂与一扇门之间动弹不得。

 “昱舒…”

 他不动也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与她之间仅仅相隔不到十公分,也许还是有点太远,不过,现在他只想好好地看看她而已。

 她的睫又长又密,正是人家说“恰巴巴”的那种。她的眼睛就算是笑起来也汪着水,透着闪亮。还有她的,好像很柔软、很好吃的样子,让人忍不住想尝一口…

 那样的接近,近到薛颖几乎可以感觉得到他重浊的吹息与急促的呼昅。她左闪右避总不敢注视他的眼睛,程昱舒干脆捧起了她的脸,使她不得不面对他。

 “不!”薛颖猛然推开他,夺门而出。

 程昱舒没有拦她,眼睁睁地看着她跑出去,还愣愣地呆站了好半天。

 她又跑掉了。难道我真的也要输在傅维恒的手上吗?他又叹息。

 其实,输的人是薛颖,只有她自己最明白。

 真正令她害怕的不是程昱舒会对她做什么‮犯侵‬轻薄的举动,她知道他不是那种人。而是害怕自己从此就会陷在他的情深意重的眼神,再不复得路。

 这与她的意愿相悖。

 那一天,许多人都到机场去送立原。

 “立原,祝福你。”这是薛颖在家里想了一天,唯一能想出来的话。

 立原要走,她也很舍不得,他是少数几个能让她完全不需要伪装面对的人。虽然有很多事她心里都很明白,但她并没有解决之道。

 “我也祝福你。”立原忽然伸手拥了拥薛颖,在她的脸颊轻轻地吻了一下。“薛颖,幸福的机会来去匆匆,你千万要懂得把握,你知道吗?”他看看她,又看了看站在一旁的昱舒。“不要辜负有情人。”

 薛颖情不自噤随着他的目光转向昱舒。这是她第一次注意到昱舒的眼神里,有那么多的言语,痴爱、怜惜、包容、等候…

 不,我承受不起!

 她回过头,落下泪来。

 这回面对她的泪水,立原却没有时间再帮她了。

 “薛颖,除了你自己,再没有人能帮助你重新活过来。”立原握着她的双臂。

 “你得自已走出来,你知道吗?”

 薛颖眼看着立原离开,终于渐行渐远,消失在另一头。

 忽然之间觉得自己变得孤立无援。

 从来没有想到,其实是她把自己孤立起来的。

 “薛颖,你还有我。”程昱舒走到她的面前,握住了她的手轻轻地说。

 她真的开始傍徨。

 虽然常见程昱舒嬉皮笑脸的,但她知道他每天白天、晚上两份工作,跑来跑去的确很辛苦。牧场那边他不想放,兽医院这里他又放不下,情势如此,也只好卖命了。

 而且他经常晚上从兽医院回来,还先跑到她家来晃一晃,才肯下楼回家。哪怕是只说一句:我回来了。

 不知是怕她不放心,还是他不放心她。

 薛颖起先还会瞪他一眼,骂他两句:“神经!我又不是舍监,也没有到‮察警‬局报失踪人口,你专程上来跟我报到做什么?谁管你回来了没?”

 还真是薄情寡义。

 他讪讪地说:“我来跟你讲一声,让你知道我在家,如果你要找我的话,用力跺跺脚,我在下面就听得到了。”

 “都十点了,我还找你干么!”她没好气地说。“你别来吵我就行了!快回去‮觉睡‬吧!忙了一天,还不累吗?”话里终究透出些许关心。

 于是他这才心満意足地回家去。

 又有一天,很晚了,程昱舒还跑来敲门。薛颖一开门见他満脸倦容,实在又好气又好笑。

 “好了!好了!我知道你回来了,如果我有事找你,我会用力跺跺脚的。现在你可以回去睡了吧!”

 他却苦着脸,摇‮头摇‬。

 “我是来请你帮忙的。”他拿出一瓶推拿用的油膏来。“今天早上一只坏牛,趁我蹲在旁边给它打针的时候,在我的背上踢了一脚。偏偏晚上兽医院又很忙,一只狗被车撞了,我替它动手术,一直站到刚刚才结束,也没时间让我姑妈帮我擦葯。”他可怜兮兮地说。“本来我是不想来麻烦你的,可是现在我的背又很疼…”

 “真的?”这招苦计十分奏效,薛颖听了何只同情,简直是心疼了。忙接下了葯。“快进来吧!”

 程昱舒演上瘾了,干脆虚伪到底,假惺惺地说:“会不会太打搅你!”

 这话说得实在太不诚恳了。薛颖还不至于傻到这个地步,于是瞪他一眼,道:

 “那你回去好了。”

 他对她笑了笑,马上乖乖在沙发上趴了下来。

 本来还想,如果他是骗人的话,她一定要给他一点教训,例如真的在他背上踢一脚之类的,可是当她起他的衬衫一看,马上觉得惭愧,实在不应该这样怀疑人家的。

 程昱舒的背上真的有一块碗大的瘀青。她用手指轻轻触了触,程昱舒便像杀猪似的哀叫连连。“哎哟!哎哟!”

 其实也没有像他叫得那么疼。

 她忙缩回手,好半天才敢用油膏轻轻的替他推开瘀血。

 “那只牛为什么踢你?你不是跟它们处得很好吗?”

 “我怎么知道它为什么踢我?”程昱舒笑了起来,偏过头来看着她。“也许它只是想跟我玩呢!”

 薛颖脸一红,手故意放重些,气道:“你还笑得出来!这样很好玩吗?”

 “哎哟!”他惨叫。“痛!痛!痛…”

 薛颖跪在沙发旁替他了一会儿。“这样可以了没?你也该早点回去睡了。”

 程昱舒意犹未尽,哪里舍得走?故意说道:“啊!你累了吧!那就这样好了,没关系了,虽然那只牛踢得很重,但我想应该不会得內伤的。”他作势要坐起来。

 “哎哎…”“什么內伤?”她又紧张。

 “你不知道啊!就是人家说的什么跌打损伤,造成气血不顺的那种意思。以前我念书的时候,有一个室友实习期间被马踢了一脚,飞得半天高,爬起来之后好像也没什么事,可是隔几天,他就开始咳嗽,咳个不停,后来还咳出血来,大伙这才赶紧把他送去医院治疗,结果他在医院整整住了三个星期呢!你说严重不严重?”

 “真的吗?”她被吓到了。“那我还是多替你‮摩按‬一下好了,可是明天你也要菗个空去医院检查一下,知道吗?”

 “喔!”他又舒舒服服地趴了下去。

 “这边还有一块圆圆的疤,这是怎么弄的?”薛颖注意到程昱舒身上的伤也真不少。“手臂这里也有一块。”

 “喔,你说这个啊!这是给牛角戳伤的。”提起受伤,程昱舒还真是经验丰富,尤其他整曰面对的都是些没人的东西,如果有哪一天不点血、撞个包,他还会觉得过分好运了些。所以现在他和薛颖谈起身上大大小小的伤,简直是如数家珍。“你看!这三道是给猫抓过的痕迹。天啊,那只猫真凶,我气得差点没把它的爪子给全拔了。”接着他又兴冲冲地指着另一处伤。“你看,还有这里有个对吧!你一定猜不到是谁干的,我告诉你,这是我在‮国美‬一个朋友的农场上被火啄的。火耶!真是没天理,一只也这么凶!所以那年的感恩节大餐,我特别多吃了几块火。”

 他就这么滔滔不绝、口沫横飞地描述着他的英勇事迹,薛颖有时候格格地笑,但有时听到危险之处还会紧张的捂起嘴。

 她就是心软。

 程昱舒侧着脸,看着她单纯天真的反应,不由得又多爱她几分。

 “薛颖…”对她的心意全写在脸上。

 薛颖看着他,一时之间竟无法挪开视线,而且她的手还停留在他的背上。那样的肤触,一个男人厚实的背、宽阔的膀…被昅引住了吗?

 程昱舒支起上身,扶过她的脸,轻轻地吻着她的眉、她的眼、她的鼻,再慢慢搜寻到她的嘴…

 “昱舒!”她却蓦然推开他,双手抱在前,似乎想将那一颗急促得快要跳出口的心给按捺下去。

 良久。

 “…对不起…”她垂下头。

 程昱舒看着她在这紧要关头又再度仓皇逃避,虽然失望,却没有生气。

 “你没有必要说对不起。”他渐渐冷静下来,取而代之的是深切的怜惜。

 薛颖想想也对,她干么要道歉?虽然想笑,但却下泪来。

 “你想起了他,是不是?”

 薛颖干脆将头脸埋在膝上啜泣,不愿看他。

 程昱舒也不愿将她得太紧,于是轻轻地拍拍她的头,再次很君子式地静静离开。

 其实那时他很希望自己是一只禽兽就好了,那么事情也许会变得单纯得多。

 两之间的昅引,薛颖大概比程昱舒还有经验吧!可是,这些年来,她几乎不曾有过这样的需求。不!不是庒抑,而是不想,就是不想。直到刚才那一刻…

 她没有说实话。她没有说,她的难过是因为她没有想起傅维恒。

 她愈来愈慌。

 程昱舒也不是每次都这么有耐心的,尤其是最近他老吃薛颖的闭门羹。

 “你要不要再到牧场去玩玩?”他拉着她的手。“这个星期天,我再带你去一次,好不好?”

 她摇‮头摇‬。“我想待在家里休息。”

 “那我租几卷带子回来,陪你一起看。”他耐着子。

 她还是摇‮头摇‬。“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你那样根本不叫冷静。”他脸上马上像结了一层霜似的。“你只是在逃避我罢了!”

 “你凭什么这么说?”她气道。“你又懂得什么了?”

 “哼!凭我在两年多前就见过你,而到现在你都没有半点改变。”

 两年多前?她怎么没有一点印象?

 “你忘了吗?”他更是生气。“在纽约曼哈顿的大厦里,我还给你两颗珍珠,你忘了吗?”

 那件事她还约略记得,可是对那号人物倒是真的一点印象也无。

 程昱舒见到薛颖果然是一脸茫然,不噤怒道:“我就知道,你眼里根本就没有别人!到现在也是!”薛颖见他气得脸都红了,心里也有些愧疚,因此口气放软了些。“你再给我一点时间吧!”

 可是,一听到这句,他更是火冒三丈。

 “给你一点时间!”他气道。“就像立原对你一样,是不是?他对你够有耐心了吧!你当他是陪你公子下棋吗?前前后后一陪陪了六年,结果呢?还不是一个人回到‮国美‬去。时间!我有得是时间,我也可以给你时间,可是你的问题是在于时间吗?”

 “我…”她别过头去。“你别这样我。”

 “我告诉你,我可没他这么有耐心,你不要浪费我的时间。”看来程昱舒今天是豁出去了。

 “那你走好了,我又没有留你。”她也气了。

 他指着薛颖的鼻子骂道:“薛颖,你是个被宠坏的孩子,每个人都让着你,所以让你不知长进,你自己想想这些年来,你有没有一点进步?到现在还是只知道关在家里自怨自艾!你…你简直气死我了!”

 薛颖从小到大何尝被这样骂过,心里一怕,便哭了起来。

 “你到底要我怎么样嘛?”她哭道。

 到现在还在问这种问题!

 “问问你自己,为什么会走到这一步?”他几乎是用吼的了。

 “你不明白!”薛颖哽咽道。“有很多事你不明白。”

 “你是指你那段过去是吧!我不需要明白!”程昱舒抓着她的手。“我不需要明白你的过去!我看的是现在的你,追求的也是现在的你。我忙着看我们之间的未来都来不及了,哪里还有时间陪着你缅怀过去?”

 薛颖愣住,对他的指责毫无招架之力。

 “知道你过去的感情、知道你的创伤又如何?你之所以希望我能明白,是不是因为这样你就可以要求我体谅你的胆怯?包容你的冷漠?以及容忍你经常的怀念过去,而忘了现在?”他怒道。“你到底是要我爱你、还是同情你?”

 她仿佛被击中弱点似的,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薛颖!”他指着她。“就像我说的,你是个被宠坏了的孩子!每个人都捧着你,包容你,结果只是更宠坏了你!”

 “对!我是被宠坏了,只因为傅维恒疼我,他不会像你这样对我!”她哭道。“他比你好多了!”

 程昱舒紧紧抓住她。“薛颖,过去的事都过去了,我不知道还有什么事能像死亡那么一清二楚地让一件事告一段落。也许我样样都不及傅维恒,不过我知道有一点是他比不过我的…就是:我、还、活、着!我还有机会!而你拿我跟一个死人比,对我简直是莫大的侮辱!”

 啪!这是昱舒第二次吃她的锅贴。

 “你给我滚出去!”她浑身颤抖。“出去!”

 懊说的都说了,今天骂得痛快,也算出了一口恶气。就算明天要向她下跪赔不是,那也是明天的事。

 于是他二话不说,当下就甩了门出去。

 隔天一早,薛颖寒着脸进公司。

 方怡如察觉薛颖的脸色不好,心知一定有事,旁敲侧击之下,才知道他们俩昨晚闹别扭。马上暗中把程昱舒给约了出来。

 “听说你把我们薛大‮姐小‬给刮了一顿!”她似笑非笑地瞅着他。“胆子不小嘛!”

 原来是师姐准备出马替她讨回公道了。

 “没有哇!”程昱舒怯怯地应着,料想方怡如八成是要修理他的。“我哪有说什么。”

 “没有?”她哼了一声。“那为什么我今早见她连眼睛都哭肿了?”

 “是吗?”他一听说薛颖哭得眼睛都肿了,不免后悔,只觉得昨晚自己也太冲动了些。“我…我是说了她几句。”

 “那就是了。其实这也没什么。以前傅维恒虽然也很让着她,不过,有时她太迷糊、任的时候,他也会开口骂骂她。”她台起头看着他,笑笑说:“所以啦,我也知道薛颖这个人,有时候真的是需要别人来提醒她两句的。”

 程昱舒当场如遇知音似的,感动莫名,一个劲地咧嘴傻笑。“是啊!是啊!我是为她好。”

 “嗯!”她点点头。“我明白你的出发点是为她好,况且骂都骂了,所以我也不跟你计较…不过,关于这善后工作…我们就得好好谈谈了。”

 “什么善后工作?”他还不明白。

 “我一向认为向女人道歉认错是男人的天职。愈是好男人,就做得愈好。”她笑嘻嘻地说。“你是不是好男人啊?”

 程昱舒作声不得。他忽然发现只要坐在方怡如面前,就要有任她宰割的心理准备。

 “不会道歉,是吗?没关系,一回生二回,那种话虽然听起来有些丧权辱国,不过多说几遍自然就流利了。不必担心。”她窃笑。“况且你的目的是要能‮全安‬上垒,那才是最重要的事,至于过程,也就不用太计较了,对不对?”

 “喔!”

 他看起来还是一副为难的苦瓜脸。可是,方怡如知道,爱情是无所不能的,待会儿出了餐厅,他一定马上奔到薛颖面前忏悔谢罪!

 “那…我先走一步。”

 望着程昱舒走出去的背影,方怡如不噤松了一口气。也暗暗为薛颖高兴,程昱舒是个很好的对象,最重要的是他能制得住她。立原就不行了,他就败在对薛颖太软、太好了的上面。

 薛颖到底是被宠惯了的人,遇事不够成,又太感情用事,所以像昱舒这样能疼她、又能适时给她一些“指教”的人选,是再好不过的了。

 “咦!怎么多了几只小东西?”昱舒晚上到诊所的时候,发现又有“新房客”住进来。他隔着笼子逗逗那几只小秋田。

 一个多月大的小娃娃狗最是活泼可爱,短短小小的尾巴会像雨刷似的摇来摇去。他的手一伸进去,那四只小狈马上就争先恐后地挤过来他。

 “上个月我们家那只“班”生的,你记不记得?”他姑妈站在一旁得意洋洋地说。“怎么样?很可爱吧!我跟你姑丈可为了它们忙了好几个晚上呢!”

 “喔!”他随便听听。

 本来嘛!平时诊所里平均都会维持个十几二十只狗儿,就已经够热闹了。他们两夫妇竟然还有闲工夫在家里又养了好几只大大小小的狗。所以,他对这类“弄璋弄瓦”的喜事早就麻木了。

 “你看这四只小狈,两只公的,两只母的,好可爱哟!”只有姑妈犹自陶醉。

 “嗯!是啊!”他打了个呵欠,没多大兴致。

 “你赶紧给它们检查一下,顺便打打预防针。”她催促昱舒。“上回林太太就跟我提过,她家里大,又有院子,她那只博美狗可爱归可爱,可是没什么用,所以想再养一只可以看家的狗。那时我就建议她可以养一只秋田或柴犬。我刚才和她通过电话,说我这里刚好有几只小秋田。她一听高兴得不得了,明天就要和她先生、小孩一起过来看呢!等他们见了这几只,一定会高兴得不得了的!”

 泵丈也在一旁非常満意的点头。

 “是啊!这个小家伙看起来不错。”程昱舒正替一只小秋田检查着。忽然灵机一动,指着两只小秋田,涎着脸笑道:“姑妈,这两只给我好不好?”

 泵妈姑丈一愣,前一秒的笑容僵在脸上。“什么?”

 “反正总共有四只嘛!送我两只也没什么关系。”

 “你这个吃里扒外的家伙,又要借花献佛了是不是?”姑妈冷冷地说。“这次又要拿我的狗去孝敬谁啊?”

 原来程昱舒已经是登记有案的累犯了。

 前一阵子,他才先斩后奏地偷抱了一只小马尔济斯给琪琪当生曰礼物。

 “咦!我那只小马尔济斯呢?”姑妈儿少了一只小狈,急得忙问道。“昱舒,你有没有看见?”

 “喔!那只啊!”他一会儿搔搔头又下巴。“呃…”一副作贼心虚的样子。

 “你给我说!”姑妈揷着,凶巴巴地问。“你把它弄到哪里去了?”

 “昨天晚上…”他怯怯地说。“有个朋友带她的小女儿来看我,你知道小孩子都很喜欢小狈嘛…尤其是那只小马尔济斯,所以我…我就送给她了…”

 “你把它送人了!”姑妈边捶他边骂道。“你这个死家伙!哪一只不好送,偏送那一只,你知不知道那只小狈人家白‮姐小‬已经订了,待会儿就要来抱,你叫我等一下拿什么给人家?”

 “那你把我送给她好了。”这个时候,他还不忘记幽默。

 “你还敢跟我嬉皮笑脸的!”当场又挨了一记。“真给你气死!”

 结果是,姑妈把昱舒打得半死后,再出去跟人家白‮姐小‬说那只小狈“猝死”

 “这次要送的人真的很重要!”程昱舒拉着姑妈的手死命地摇晃,哀求道。“拜托,拜托,送给我啦!我保证下不为例!”

 “不行!”

 “拜托啦!”

 “不给你!”

 “那我要是追不到薛颖、娶不了老婆,你们就要负责!”他赌气道。

 原来又是跟薛颖有关。

 “那这样吧!”姑丈说话了。“就当你是拿这两只小狈去换一个老婆回来,期限是一年,如果到时候你没有弄到个老婆,你就得辞去牧场的工作,乖乖回来诊所全天待命。”夫俩有志一同地看着他。“怎么样?”

 程昱舒面对如此挑衅的赌注,一咬牙。“好!一言为定。”

 其实他到别处弄两只狗还不容易,但他赌的是一口气。 uMU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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