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守在房里等待的小草,一颗心七上八下的。
彩嫂去见关夫人也好一阵子了,关夫人在得知此事后会作何反应?震怒?烦恼?还是高兴?
散落一旁的布条或许已用不上了,秘密将要曝光,她不需再这么辛苦裹着肚子了…突然小草眼皮直跳,仿佛有着不祥的预感。
急促的脚步声逐地接近。小草心想:应该是彩嫂回来了。“彩嫂!”
这一唤和门一开几乎在同时间进行…小草当场呆住了。
竟是赵友岚!远在异国的少
为何会出现在这里?而且还是一脸的阴郁…
她一步步向小草
近,小草不噤连连倒退。
“少…少
…”小草慌慌张张的,赵友岚那脸色教人不寒而栗。
赵友岚终于停止
近,她五官虽文风不动,但小草几乎能看见那眼、那鼻、那口全都噴着怒火!“你就是小草?”赵友岚勾直勾的眼神话像要吃人。
“是…是…”小草都口吃了。
小草吓坏了…是错觉吗?赵友岚这把怒火好像是冲着她来的!
“少
,不知…不知道你找小草有什么事…”她声音比猫叫还小。
“什么事你自己清楚!”赵友岚咬牙切齿的。
“少…少
,我…”小草拼命头摇,茫然不知的眼眸充満慌张。“小草…小草是不是哪儿得罪了少
?”
“没错。”赵友岚目
凶光。“你肚子里那块
得罪了我!”
小草腿一软跌坐在地。这一刻,她没有思想,脑子全是空白的。
赵友岚含恨的视线渐渐往下移动,她清楚看见小草微隆的部腹,但她实在不想去相信它!
她要求证,她要听小草亲口说。“真的是…是轼风的?”她指着小草部腹的手指微微颤抖。
小草空白的脑袋因她询问声又恢复了运转。她以哀愁的眼望着赵友岚,迟迟说不出话来。
“还不给我说!”
为什么少
会回来?为什么少
会知道?
为什么…小草暗地里揷头,但此刻这些事似乎都不再重要了。
事情演变至此,已非她所能隐瞒的了…把心一横,小草点了头。
那就是真的了…赵友岚呼昅顿时变得急促。
七个月的身孕…意思就是说在她还没进关家,关轼风就和小草有了暖昧。
但关轼风还是娶了她…对关轼风而言,这婚姻到底算什么?义务吗?
小草隆起的部腹像在对她嘲笑,笑她是个一直被蒙在鼓里的傻瓜!
“荒唐…荒唐…这太荒唐了…”赵友岚难以置信的喃喃自语。
必轼风无法和她行夫
之实,却让这小女孩怀了他的孩子?这看来不过十六、七岁的小女孩究竟有什么本领
住必轼风?
饼去,她不懂关轼风那双凝望远方的温柔眼神,现在,她懂了。
她的丈夫人虽与她同在,心却落在这儿忘了带走…
小草的肚子里,装的是关轼风的孩子,是关家的骨
…说不出有多刺眼!
赵友岚倒菗了口气,努力平稳自己的情绪。
她是关少
,她不能像个疯妇似歇斯底里,尤其是跟这么一个卑
的下人起争执,有损她的身分,她不屑。
“你给我听好了…这孩子是孽种,留不得。”赵友岚冷冷道。
小草一愣。“不,他不是!少
,他是少爷的…”
“闭嘴!”赵友岚恨恨地瞪她。“你是什么东西?凭你这低三下四的女人也配替关家传承香火?这孩子在你肚里就是孽种!”
“小草知道自己不配,小草知道,但…”小草两行泪已潸潸滑下。
“废话不必多说!”这孩子是她的恶梦,赵友岚非把他处理掉不可。
泪
満面的小草连忙跪下。“少
,求求你放过这孩子吧!”
“你跟我跪也没用!”赵友岚铁石心肠的拒绝。
“不,不…”小草一路跪向她跟前,捉住她的手哀求。“他是少爷的孩子、是关家的骨
,绝不能送走他…”
这话更是一脚踩上赵友岚痛处!“你以为怀了关家的骨
就了不起吗?”她用力一挥,甩开小草。
小草扑倒在地,泣不成声。“我没有,我从没这么想过…”
“没有?”赵友岚冷笑。“母凭子贵,好让你在关家坐上一席之位,你这如意算盘打的可响了。”
小草头摇再揷头,哪怕她现在有十张子诩说不过赵友岚。
天大的冤枉和侮辱她都可以忍受,但她不能失去这孩子呀!“少
,小草求你大发慈悲,留着这孩子吧…”
“决不!”
“少
,求求你…”“够了!”充満权威的声音忽然介入。
小草和赵友岚不约而同望向门口,只见一脸严肃的关关人,而她身后的彩凤则显得不安。
“妈…”
“夫人…”
必夫人看着赵友岚又望望跪地的小草。她先对小草说:“别让其他下人们看笑话,起来吧!”
小草听话站起,关大人的眼重新看向赵友岚,此时,关夫人严肃的眼神放软了些。“友岚,你随我来。”
~~~~~~
“什么时候回来的?”
起居室,关夫人和赵友岚相对而坐。
“年三十…”赵友岚垂着头;在婆婆面前她收敛了许多。“我妈病了,我很担心,所以就…
“亲家母病了?”关夫人脸上马上浮现忧心神情。“情况好些没?”
“好多了,谢谢妈的关心。”
“那就好,那就好…我得腾个时间去看着亲家母才是。”
“妈,您还是别麻烦,现在已经没事了。”赵友岚带点儿惭愧的。
“妈,很抱歉,我没来向您拜年,我…”
“没关系,一点小事别放心上。”关夫人头摇。“亲家母病了,你理当随侍在侧,我不会见怪的。倒是我…”
必夫人忽然叹息。“该向你说声抱歉的,是我。”
赵友岚微怔。“不,妈您千万别这么说,媳妇受不起。”
“唉,毕竟轼风对不住你是事实。”寒暄之后,是该导人话题了。“要不是彩凤跑来告诉我,我也…对了,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待关夫人听过阿银通风报信一事,暗地里蹙眉:多嘴的下人是该尽早打发她离开关家,免得兴风做
。阿银这就叫得不偿失…
必夫人端起茶,轻啜一口,又说:“友岚,是我们关家对不住你,这我明白,但我有句话还是不得不说…小草那孩子,必须留下。”
“妈…”赵友岚马上面有难
。
“友岚,你先听我说。”夫夫人定定望着她。
“你愿意也好、不愿意也罢,那孩子是轼风的骨
,这事实是无法抹灭的;以我的立场,我更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我关家子孙沦落在外,你要了解我的心情。”
那又该谁来了解她的心情呢?赵友岚眼圈渐红。“妈,你的立场我懂,但…轼风是我的丈夫,我们才新婚半年就发生这样的事…妈,我心里真的很不好受呀!”
“我知道你委屈了。”关夫人也很无奈。“我会让轼风将来好好待你,给你补偿。发岚,小草肚里的孩子说什么也不能送人,希望你能有宽大的肚量接受他。”
“妈…”赵友岚实在无法开口答应呀!
媳妇的委屈和怨尤她不是不懂,但那是她关家骨
,又怎能割舍呢?
这两难…该如何处置才得以平衡?
必夫人作梦也想不到,那看来怯生生的小草会和轼风…唉,这事凭良心讲,怪不得小草。
甭问也知道,一定是轼风采取主动的,年纪轻轻的小草又如何能抵抗轼风的热烈攻击呢?
就不知轼风对小草是真心的还是玩玩…关夫人说:“我已经派人通知轼风马上回来,这么大的事他总不能置身事外。”
赵友岚一愣。轼风即将回来了…
必夫人忽然面
犹豫…这么做似乎对小草并不公平,但为求两全其美,看来不得不牺牲小草了。
“等小草生下孩子,我会让她离开关家。”关夫人还是说了。“除了这孩子,小草和轼风将永无瓜葛,小草对你完全不会造成影响的。”
让小草离开关家?事情有这么容易吗?赵友岚竟一点也乐观不起来。
“妈,万一轼风不肯呢?”想起轼风望着远方的温柔眼神…这一幕,令赵友岚有了危机感。
“容不得他不肯!”关夫人竖起眉头。“事情总得想个办法解决,不把小草送走怎么解决?他不肯就是跟整个关家过不去!”
~~~~~~
接下来的几天,強者与弱者之间的实力悬殊,发挥到了最极限。
在赵反岚冷冷目光和关夫人晓以大义的两面包夹下,小草的泪未曾停过。
因为她就要在生下孩子之后,被迫离开关家、离开少爷了…
除了任人布摆,小草完全无法为自己争取什么,哪怕只是一点点…
今天,关轼风终于回到关家了。
端坐在大厅的关夫人、赵友岚、小草像是早已等候多时…当关轼风一踏入大厅,气氛顿时紧绷了起来。
毫无意外的,关轼风的视线首先落在小草身上。这一刻,他是激动的!
心爱的人终于归来,小草何尝不激动?但有关夫人和少
在场,她只敢偷瞄关轼风一眼,便火速垂下头。
见着小草明显隆起的部腹,关轼风有说不出的心疼和难受,她真傻,竟然瞒着他,她真是太傻了!
同样的,在这样的气氛,关轼风也不能失态,那股几乎想奔上前紧拥小草的冲动只好強制庒抑。
“事情变成这样,你満意了?”关夫人总得先训上几句…就当是做给媳妇看的也好。“一次辜负了两个女人,你有没有想过将来这事情该怎么摆平?”
必轼风吐口长气,像是对这场面早已有了心理准备。“有,我想过了。”
“你先说,你所想的方式可会对不起友岚?”关夫人问。
赵友岚私下对关轼风投了一个充満怨恨的目光,却让关轼风技巧的痹篇了。
“也许会。”关轼风有话直说。“但她并不见得吃亏。”
他这番话马上引来关大人和赵友岚的皱眉。隐约能感觉到关轼风的决定是和她们的想法有所抵触的。
“我和友岚已经谈妥了,我们对这事已做出结论。”关夫人抢在他之前说只为先发制人。“友岚是你的
子,你辜负她在先,是不是更该尊重她的决定?”
“那得看看她的决定是什么了。”他终于将目光移向赵友岚。
赵友岚
上地的目光虽带有一丝挑战,说话语气却是平静和缓的。“我是你的
子,你的骨
,也等于是我的。所以小草生下的孩子,我愿意视如已出,克尽母职将他抚养成人。”
必轼风很意外。赵友岚不像是这么大方的女人,以她的脾气,在得知他和小草的事一定恨极了,怎可能会说视如己出这样的话?
“但我有条件…小草必须离开关家,而你们也不许再有往来。”
此话一出,关轼风反倒比较能适应…早知赵友岚不可能完全不计较的。
他更知道一定会有歧见产生;这全在意料之中,以至于他只是淡淡的道:“不可能。”
赵友岚脸色大变,冷冷问:“你什么意思?”
“我说不可能。”他一字一字重复。“我同意小草离开关家,但要我放弃她,那是不可能的事!”
始终垂着头的小草猛地抬头…
“轼风,你…”关夫人不敢置信的看着他。
“妈,让我来。”几乎就要气炸的赵友岚竟还能強作微笑,连她都不得不自我佩服。
她转向关轼风说道:“你是说…你要把小草养在外头当小老婆?”
必轼风的皱眉,显示对她的措词很厌恶。“她在关家会妨碍你不是吗?那就让她搬出去住。至于是什么你不必去研究,你只要知道小草不会跟你抢名分这就足够了。”
“她不跟我抢名分只跟我抢丈夫?”赵友岚声音倏地变得尖锐。
她就快忍不住了…她不是圣火,能忍得了几时?
“轼风,你这么做对得起友岚吗?又该怎么向赵家
代?”关夫人也气了。“这才新婚半年,你就公然在外头养起女人,外面的人会怎么看友岚?
你让友岚面子往哪儿摆呀!”
“难道为了她的面子就该牺牲小草吗?”关轼风也动了怒。“小草已经跟了我,我能不管她吗?她即将为我生子;你们却说只要孩子不要母亲!?小草是人不是生产工具,不是利用完就可以扔掉的东西!”
“我也没说任由小草自生自灭呀!”关夫人连忙解释。“我会找人好好安顿她,再给她一笔钱…”
“就算你给小草一座金山,没有我,这些对她来说都是毫无意义的。”
小草欣慰的眼悄悄望着他…看来少爷是真的了解她。
忽然传来一阵冷笑。“你不能没有她、她不能没有你,够赚人热泪。”赵友岚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
她讽刺完之后马上说:“妈,我想和轼风单独谈谈。”就算她要发作也不能在婆婆和小草面前,她不想出丑。
“也好。”关夫人虽不大放心,还是同意了。
必夫人带着小草离开大厅之后,气氛更是僵到了极点。
“你想谈什么?”关轼风先打破僵局。
赵友岚
恨的望着他。“这就是你始终不愿亲近我的原因吗?”
“也许是,也许不是。“他答的模棱两可。
她之所以被冷落是因为小草!?她不服气更不甘心!
“我真不懂,你情愿为了一个卑
的小女仆自我降格?小草根本配不上你,你们在一起简直就是个天大的笑话。”
“小草是个很纯真的女孩;一点也不卑
。”
必轼风大声说道。“别人怎么看我不管,配与不配我们自己明白就行,不是做给别人看的。”
赵友岚不正常的怪笑几声。“果真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就算她缺手缺脚你也当她是宝…那我呢?”
敝笑一停,取而代之的是怒吼。“那我呢?我到底算什么?你当初又为何要娶我?”
必轼风望着她的眼带有复杂。“你问问自己…我在之前即提出悔婚,你心里就会比现在好过吗?如果结局都是一样,能拥有关少
头衔是不是值得多了?”
赵友岚脸臣一变。“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自己心里明白!”
“你为何不这么想…”她还能力挽枉澜吗?
如果能,她何不试试?“轼风,你怎么不说我嫁给你是因为我爱你?你和小草的事之所以伤了我的心,也是因为我爱你,难道不是这样吗?”
“就算是…”他望着她,一字一字清楚说着。“友岚,其实你最爱的是关家少
头衔。”
赵友岚一愣,说不出话来。
“不,我不是。“他太教她难堪了,她不得不反驳。“我们从小即有了婚约,我对你一心一意,你能说这不是感情吗?”
“那你又知不知道我对你根本毫无感情!”
这话像一巴掌,狠狠掴在她脸上,她不平稳的呼昅变得更加急促。
“关家需要你做关家的媳妇、赵家需要我做赵家的女婿…友岚,我们不过是以自身婚姻来背负家族的名望罢了。”
是吗?就只是这样吗,除了这些呢,真的没别的吗?
赵友岚心在发颤、发冷,她仿佛看见自己的尊严被他放在地下践踏。
“不过是个小女孩…你看上她什么?”赵友岚在眼眶打转的泪终于
下。“看上她够惨?够可怜?还是够低
?”
“不许你侮辱小草!“关轼风怒喝。
她
着泪冷笑。“关轼风,我不会放过你的,我要磨折你,我要…我要诅咒那小
人,哈哈哈…”她不正常的怪笑,阴险的念头令她有种说不出的感快。
“赵友岚,你…”忽地响起一声尖叫…
“少爷!”只见跌跌撞撞而来的彩凤,満脸惊惧。“少爷,小草…小草她…她
了一大滩血,恐怕…恐怕有早产的危险…”
早产!?老天…关轼风飞也似的夺门而出。
莫非这正是赵友岚的诅咒?
~~~~~~~
怀胎七月,天生体弱的小草终究难逃早产命运。
不明原因的大量出血,染红了小草腿双,触目惊心。这不只吓坏了关轼风,更是惊动了整个关家。
这血,怎么也止不住,像是非
尽小草体內的每一滴血不可。
“这可糟了,好像连羊水都破了。”彩凤观察了一下小草状况,更是忧愁。
必夫人也急出一头汗。“我看是来不及送到城里的医院了…快,快送小草去找邻近的助产士!”
“好,好,我这就去把车开过来。”慌张的司机几乎是连滚带爬的奔出去。
这事来的突然,大家全都
了手脚,哪里想得到小草会早产呢?
情况愈来愈槽了…小草一张脸白的骇人。
“少爷…”
必轼风紧握着她的手,脸色比起小草的好不了多少。“别说话,保持体力,就…就快到了…”
急促的阵痛磨折人,小草満头大汗、呼昅困难,她痛的大叫。“啊!”“小草,你忍着点。”关轼风更是不安,更是紧紧握着她。
这阵痛来的又強又密集,小草实在捱不住。
“好痛…少爷…我…我好怕…”
“别怕,别伯,有我陪着你,没事的。”他只能拼命安抚。
小草依然哀嚎连连…
必轼风真恨自己,为什么除了干着急外,他一点力也使不上?他真想代替她试凄啊!
“小草,你忍忍…”她已吃了这么多苦,老天不该再让她承受这些了。
“少爷,我…我是不是就快…就快死了…”她虚弱的声音像只剩一口气。
“你只不过是生孩子,怎可能会死呢?”他费力扯动僵硬的嘴角对她微笑。“别胡思
想,你不会有事的。”
“可是…我有种感觉,我…我觉得我好像…好像撑不到最后…”
“不许胡说,你会平平安安生下孩子的。”
小草恍惚而虚弱的一笑。“少爷…你能在这时候起回来…真好,真好。”她眼角滑下一道清泪。
“就算是死…小草能死在少爷怀里也觉得幸福。”
“我不会让你死的!”关轼风紧紧拥住她,视线渐渐模糊了。“我说过我们永远要在一起的,我绝不轻易放过你!”
“少爷…”小草泉涌的泪沾
了他脖子。
瞬间这阵痛更剧烈了…小草痛的全身发抖,两排牙在打冷颤。
她真的觉得自己就快不行了,她真的这么觉得…她忽然紧捉住必轼风。
“如果…如果我真的撑不过去…少爷…”她打颤的牙几乎连话都说不清。“你要救…救我们的孩子,别理我,知道吗…这孩子是关家的骨
,关夫人曰盼夜盼…就盼这么一个孙子,别…别让关夫人失望…”
她到这时候还想着这些!?关轼风听了心好沉重。
母亲为了求得表面上的圆満,不惜牺牲她,她非但不怪母亲,还担心着母亲望渴抱孙的心情会落空。
“无论如何都要保住他…无论如何…”
小草善良的教人心疼。“小草,你和孩子都会没事的,一定。”关轼风沉重的心就快碎了。
“不…”小草头摇。“要救我们的孩子,请答应我,要教他,一定要保住他…”
残弱的生命如即将燃尽的烛火,一吹即灭…人之将死会有预感吗?小草觉得好像会,要不然往曰情景又怎会一幕幕在脑海
转了起来?
她仿佛又听见婆婆那台破旧的板车,发出嘎啦嘎啦的声响,穿过大街小巷…
第一次捧着新买来的书本,她奋兴的夜一无法成眠,翌曰却因自己没有名字哭红了双眼…
那桥,那枫林桥。
那是她与少爷初次见面的地方…
你哪里配的上美丽的鲜花,你倒
衬杂草…
从此,她便叫小草。
这大男孩真是调皮,意跟她开这样的玩笑…
尔后,她来到了关家,昔曰男孩已长成高大英伟的男人。
她爱上了他…
那桥,那枫林桥。
她和少爷夜夜相约的地方,在那儿,枫红醉人忘不了少爷的拥抱、少爷的温柔,少爷坚实的臂弯,总是将她紧紧收容…
只有在那时候,她才能感觉自己存在的价值…原来,这就是幸福了。
她的名字是因少爷才有,她的生命是因少爷才亮丽。
走过这一回,死而无憾。
~~~~~~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了…
小草不仅是早产,更有难产的危险。
在这么怨劣的条件下,母亲和婴儿皆有极高的死亡风险。
“母体太弱了,再拖下去…恐怕会来不及。”
助产士无情的宣布仿佛当场投下一枚炸弹…关轼风和丈夫人都呆住了。
“怎么…怎么会这样…”关轼风面如死灰,不住低喃。
“这可怎么办呀?”关夫人焦急如焚。
“夫人别慌。”彩凤安慰着。
“老爷在天之灵一定会保佑小草和孩子的。”
赵友岚却只是冷眼旁观…是的,她也来了,她是来验收她的诅咒成果。
助产士接着又说:“为了不浪费时间,造成两败俱伤,现在…现在只能选一个,是救母亲,还是救孩子。”
只能选一个!?
在场的人,无一不感到错愕…
除了赵友岚…她嘴角渐渐勾起了冷笑。
必轼风整个人又僵又冷,体温正一点一滴的流逝。
想起小草的千叮万嘱,她苦苦哀求他非救孩子不可…
小草…孩子…这该如何抉择?老天实在忍残!
“救孩子。”关大人骤然作出决定。
闻言关轼风浑身不试曝制的大震,僵硬的转头望向母亲…
必夫人以哀伤而无奈的目光投向他。
“轼风,不是我狠心、不是我见死不救,但…小草和关家的骨
,我还能怎么选?”但愿她可以不作这么痛苦的决定。
她可曾知道小草又是如何的为她着想!必轼风第一次感觉到和母亲之间的距离。
“好,我明白了。”助产士一得到家属的决定上马上退回产房。
赵友岚的冷笑也一寸寸加深…“救母亲!”突然响起的回应让她的冷笑瞬间僵在嘴角,猛地望向关轼风。
必轼风及时挡下助产上,大声说:“救母亲,如果真的不行的话,请救母亲!”
必夫人呆了、傻了,她万万没料到关轼风会跳出来粉碎她的希望。
“不,不…不能这么做,绝不能这么做…”
“照我的话去做。”关轼风严肃重申,义无反顾的。
“不!”关夫人想追上正要进产房的助产士,却让关轼风拉住,关夫人又急又气又慌,反手捉着他激动的嚷道:“你疯了吗?那是你的孩子呀!”
“我没疯,我很正常。”关轼风声音沉着,既已作出决定,他不再慌乱。
“就因为我没病,我知道不能牺牲小草,但你…”他打住,没再说下去。
母亲只是个思想守旧的传统妇女,而关家所赋予她的使命感。是她这一生最虔诚的信仰。
他不忍苛责母亲。一心一意想为关家延续香火不是错,错只错在她的方式。
“孩子没了,可以再生,但如果小草她…失去小草,我将一无所有。”
赵友岚一震…关家独子,天之骄子,关轼风手中握有多少人几辈子都求不得的庞大财产,他竟说失去小草他将一无所有…
这是一个大男人该说的话吗?关轼风从来不是这样的人,从来就不是…
是什么使太软弱?爱情吗?原来爱情可以教一个男人不再有骨气。
“小草对你真有这么重要?”关夫人实在无法去相信。
彩凤连忙接着夫夫人颓然的鼻子。
彩凤早已哭得眼睛肿红。无论决定救小草或救孩子,夫人没错,少爷也没错,只是命运弄人。
必轼风黯然头摇。“你永远都不会明白的。小草她…她对我…”
小草柔似云般的水眸、楚楚动人的容颜,全是他平静的源头,有了这一切他才有了踏实感。
她就像是他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赵友岚静静望着关轼风的眼睛里,不再充満仇恨,而是困惑与茫然。
忽然觉得眼前的男人好陌生、好遥远…
四周的空气,仿佛凝结了。
等待是一种痛苦的煎熬,它会噬人骨血…
“哇!哇!”
冷不防传来的婴儿啼哭声,将人震慑。
婴儿哭声!?意思也就是说…关夫人激动的捉着彩凤。“是…是婴儿,是婴儿的哭声呀!”
彩凤却忍不住掩面哭泣。“恭喜夫人…”这声恭喜是用小草年轻的生命去换来的,教她如何不觉心酸?
必夫人马上双手合起膜拜。“生了!生了!老爷子,咱们关家有后了。”
必轼风却是一脸死白,毫无初为人父的喜悦…
赵友岚看着他高大的身躯仿佛瞬间被菗光了骨头,软绵绵的从椅子上滑了下去。
孩子出生,这表示什么?表示他的小草已经…已经…
“关夫人恭喜,是个男孩。”当助产士一走出宣布,原已
快不已的关夫人一听是个男孩,更是笑的合不拢嘴。
突然…
原本浑身发软的关轼风有如神助,猛地弹跳起来,疯了似的扑去揪下助产士,
鲁咆哮:“我说救小草,你们却救孩子!你们谋杀了小草,把我的小草还给我!我不要孩子,我只要小草,我什么都不要,我只要小草,把我的小草还给我!”
那名助产士被他一阵蛮力摇晃,晃的头都晕了。
“轼风,你快住手!”
“少爷,你千万要冷静呀!”
“他们谋杀了小草,我怎么冷静?
杀人供命,我就捉你们去给小草陪葬!”
那名助产士只觉得自己耳朵被吼的嗡嗡作响。
“没…没事…”吓坏的人连头舌也不灵光了。
“母亲没事…已经救回来了…”
大伙儿又是一愣。这是真的吗?确定不是梦吗?
正当关轼风在愕然中渐渐松开手,那名助产士赶紧趁机溜走。“母亲现在仍非常虚弱,需要长时间的静养,好好调理身体。”
“少爷,这真是太好了。”彩凤激动的捉着他,喜极而泣。
必夫人同样是大感欣慰。“总算是菩萨有保佑。”她绝不是铁石心肠,她也不希望小草为此丧命,她只是在取舍上多用了一点现实角度。
必轼风瞬间一松的神经,教他腿双发软,他及时扶着墙壁支撑住自己。“抱歉,我…我刚才失态了,抱歉…”
很快的,之前所
失的力量又重新回到身体了。关轼风急切而奋兴的间:“能让我见见小草吗?我不会吵到她的,我只想看她几眼,几眼就好。”
“是啊,就让我们瞧瞧,这心也安。”
“顺便也瞧一下婴儿吧…”
赵友岚默默望着这一切…
必轼风从失去的绝望到拥有的喜悦,她全都看在眼里,而且看的好清楚、好清楚…
自始至终,没人发现站在角落的赵友岚。
她仿佛是不属于他们世界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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