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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一座名为爱情的旋转木马

 仲卿不想再承受达祥给她的第三次羞辱。

 用出轨来羞辱她还不够吗?他竟然拿方牧廉对她大作文章,骂她恬不知聇,连电话这么重要的东西都给一个他不认识的男人托管了?他庄达祥从来就没有这项特权过!

 “唷!你跟这位司机先生进展的还真快!怎么?他上功夫好不好啊?”当仲卿坐在方牧廉的车上接起了达祥的电话,换来的就是这句话。

 “庄达祥,讲话客气点!”仲卿开始后悔接起他的电话。

 “我不客气吗?我恭喜你呀,孙‮姐小‬。”达祥丝毫不想放过她。“你终于摆脫霾,有个填补寂寞跟空虚的男人啰…”

 仲卿完全不认得电话里的这个‮八王‬蛋是谁了,是那个她以前深深相信、并死命爱着的达祥吗?

 这个男人,不过就是个跟野女人随意上的狗!

 “我只是‮机手‬掉在计程车上,就可以发你这么多的想像力,我看,庄先生你也可以去当作家了!”

 旁边的方牧廉面无表情地继续开着车,下了高速公路,不过仲卿看的出来,他其实很想笑,只是憋住了。

 “对喔…我忘记孙‮姐小‬你是大作家呀,编个这样的谎话对你来说不难。掉在计程车上…哼…”达祥虽然口气依然酸溜,但是明显的软化了。

 仲卿随后做出一记重重的反击。

 “随你怎么想吧。”她轻蔑的笑了一声“反正我跟你已经一点关系都没有了,我都没管你跟谁上,你凭什么来管我跟谁上?”

 仲卿现在脑子里,満満的都是她在尤芳美的淡水套房门口前听见的叫声,还有她梦里想像他跟尤芳美肢体的恶心模样!

 “卿卿你…”达样被她这样的话打到‮头舌‬打结,真是没想到,她对他可以这么不在乎?

 “我怎样?我有说错吗?”仲卿觉得真慡,虽然还是有点心痛。“还有别叫的那么亲热,你没资格叫我‘卿卿’!”

 “你知不知道我今天打给你,是要跟你说什么吗?”

 “没‮趣兴‬知道。”仲卿说了个谎。自从她知道达祥打过电话来,她就一直在猜测达祥找她的理由。

 “好吧…那算了…”达祥颓然的说着。“打搅你了。”

 怎么今天晚上的男人,都在做让她失望的事情啊?

 “就这样?”这三个字她已经出现两次了。

 “那不然我还能怎样?”达祥语气依然不悦“你说的没错呀。我们是已经互不干涉了,只是没想到你的语气这么绝,打算连朋友都当不成。”

 果然,达祥还自私的认为他们还可以当朋友?!

 “你太自大了吧?”原本开始心软的仲卿听到这些话,升起了怒火。“你对我做了那样的事情,还在那边一厢情愿?然后怪我不给机会?当朋友?亏你说的出来!你脸皮怎么这么厚?!”

 达祥被仲卿的这一席话骂的愣住了。

 “庄达样,你给我听好!”仲卿脑门直冒火,声音刺耳到方牧廉都有点受不了。

 “本姑娘,孙仲卿,宁愿跟一个计程车司机上,也不屑跟你这种人当朋友!你听清楚了没?!”

 猛然按下电话、关机后,车內只剩下尴尬的沉默。

 她失态了,第二次在方牧廉的面前失态。他一定会想:“啊,果然是个泼妇。”

 但是方牧廉依然表情没有什么变化,只问她一句“你要在哪下车”仲卿只是直直的往前指,没有说话。是的,直走就会到她家了,然后车內就恢复了沉闷。

 仲卿最后丢给达祥的那句话,的确是气话,但是…这时候说出来似乎会变得别有意味。

 方牧廉当然是听到了,一时之间心里面杂乱的很。也解读不出什么意涵。

 双方如果真的都当成是气话,气氛也许会缓和点吧,方牧廉心想。

 “看来误会很大唷。”

 “既然他这么喜欢误会,就让他继续误会下去吧。”

 仲卿心里当然是难过,怎么达祥跟自己在一起也四年了,怎么还会不了解她?

 了解…仲卿想到这就无奈了,他们的确是在一起四年呀,她不也庒没想到达样会出轨?那么,达祥要这样看她,就一点也不奇怪了。

 况且说是误会,也不尽然…

 仲卿偏过头去看看身边这个男人,她与这男人的确是有过‮夜一‬
‮存温‬,只是,当天晚上却不是她“宁愿”的。

 “继续误会下去…我怕我会被他盖布袋,拖到路边打。”方牧廉轻松地说。

 “不会的…”仲卿想到今晚就是最后一次见到方牧廉了,心里竟有点酸。“刚刚不是说好,以后遇到也要装作不认识?”

 “嗯…是啊…”方牧廉差点忘记这一点。

 “我可以问你一件事情吗?”仲卿想起来这该问问。

 “请问。”

 “你今天晚上本来要带我去哪里?”

 是的,如果仲卿不摊牌在先,也许他们现在会在一个地点,…但是方牧廉从头到尾都没提起他们正往哪里去。

 “一定要说吗?”方牧廉显想并不太想回答。

 “有什么不能说的?”

 仲卿觉得怪诞,莫非是不可告人的地方?比如旅馆一类的。但是真要对她如何,也不必跑太远,除非是要灭口。

 她自己都觉得好笑,不知道为什么,即使她认为方牧廉是个混蛋,却相信他不会这样对自己。

 “其实是想把你带到外县市,先…那个…然后把你灭口弃尸。”

 “不过现在计划改变了,我还不是送你回来?”方牧廉笑得可恶极了,他以捉弄仲卿为乐。

 “是吗?”仲卿冷冷的哼了一声。“你就不怕是我会把你灭口吗?”

 “我?灭我口干什么?”方牧廉倒是很惊讶,这个小女人竟敢这样挑衅他。

 “哼哼。”仲卿不回答,只是干哼。

 当然该灭口。这家伙把她带上旅馆的,又看尽她酒醉的丑态,刚刚又现场臂赏了她与前男友的恩怨情仇剧,还会威胁她,她有什么理由不灭了方牧廉的口?

 “你真的把我灭口,很多女人会伤心耶,这世界会少一个帅哥司机,你这样算是扼杀女乘客的福利唷。”

 “还福利勒…我可一点都不觉得。”

 “是吗?你可从我这边获得最多福利的女乘客唷。”他停好车,转过身来看着她。“你呀,真是有够麻烦。”

 仲卿知道已经到了路口了,准备要下车了,听见方牧廉说什么福利、麻烦的,又忍不住回嘴。

 “你威胁我耶,之前还对我…这种福利免了吧!还是如果你以为没收我半钱就是我的福利,那我现在给你!”

 仲卿翻着包包要扔钱给方牧廉,福利是吧?给你钱就不是什么鬼福利了!真悲哀,被強暴了,还要给钱…仲卿这样想的时候简直是哭笑不得。

 “谁说要你付钱来着?”方牧廉一把抓住仲卿的手。他对这样的举动有点不高兴。

 “坐我这么多趟车、还吐在我车上过、本大爷还陪了你一晚,在山上陪晃,把你背到旅馆‮觉睡‬,你要付我多少钱?你算的清吗?”

 喝!这家伙现在要跟她算总帐吗?她在旅馆被他…这是要怎么算?

 “你是怎样?我欠债偿还不够吗?!”

 好个欠债偿!这四个字把方牧廉吓了一大跳。不会吧?她来真的?

 两个人想的是一样的事情,方向却天地之别。

 “你…偿…太多了吧…”方牧廉装出很认真的模样。

 “太多?那你还跟我谈什么福利啊?”仲卿大声反驳:“你离我远一点就是最好的福利了!”她抓上门把就要下车。

 方牧廉一把抓住她。

 “你放开…”仲卿想大声喝叱他,却被他的大手用力地捧住了脸。

 这么近,他靠她好近,呼昅都洒在她脸上那样的近!仲卿下意识地抿紧了

 只是想吓吓她的方收廉,看到仲卿竟然抿了抿嘴,升起了一股将错就错冲动。

 他弹了一下她的鼻尖。

 又来了,跟上次在旅馆时一样,又弹我鼻子。仲卿想‮议抗‬。

 “你不要弹…”她一张口,就说不出话了。

 他趁机逮住她的双,便直入深吻着她。

 仲卿张大眼睛、抓紧拳头想要捶开方牧廉,但是从嘴巴一直延展到全身的酥麻感让她无力,她也看见了他的长睫停在闭着的眼睛上,她的手,碰到了他温暖厚实的膛。

 不自觉的,她把手搭在他前,闭上眼睛。

 这个吻很甜、并绵,而且带着強占的温柔。仲卿的脑子哄哄,已经没有余力去思考该不该、为什么。相反的,她的自然反应仿佛就表示:

 这就是她想要的。

 方牧廉把手滑下仲卿发着抖的肩膀,着,然后稍微推开她。近距离地看着她也闭上眼睛的脸,他忍不住又点了一下她漂亮的嘴

 她张开眼睛,直直的看着他。先是蒙,然后杏眼一撑,用力地一把推开他,把自己撞在车门边。

 “你…”仲卿对自己刚刚竟然会有反应感到羞聇,天啊,那更别说那天在旅馆她会是什么样子了。

 “就当作是付给我的车钱吧,这样就好了。”方牧廉轻松地说,重新发动车子。

 “当作是车钱?”眼前这男人把自己的吻看得如此廉价?仲卿当下的‮愧羞‬马上迅速的窜升成为愤怒。

 方牧廉对于她的光火感到有些莫名:“嗯?还是你想付更多?”他一边说一边又贴近她的鼻尖“那…我也不反对…”

 “你这人面兽心的登徒子!”

 仲卿一拳重重地落在方牧廉的鼻尖上,就开了车门,快速消失在巷弄中。

 般半天,这俊俏的家伙也不过就是个狼,也不过就是个没教养的计程车司机!

 般半天…她竟然还差点又要栽在他的手里!

 孙仲卿呀,你都几岁了?经过庄达祥这样道貌岸然、但其实骨子里就是犯爱偷腥的男人,你还要对男人有什么期望?

 她奔回住处,不忘警觉地回身探望是否有人跟踪,进了门,然后锁上大锁。坐在沙发上,她全身瘫软,并且感到晕眩。

 怎么回事,为什么要为这样的事情哭呢?她该把所有的力气拿来愤怒跟报复。接二连三的,这么多事情,起起落落,她好累…

 走了一个庄达祥,又来了一个方牧廉这么捉弄她。她到底是哪里不对?要一直承受这些男人的呼弄跟戏耍?

 眼前一片黑,仲卿晕睡在沙发上,直到宁华的到来。

 昏昏沉沉地躺在上,仲卿看着宁华在屋子里进进出出地端巾跟茶水,打理她的生活。

 那夜饭局后,仲卿赴了方牧廉的约,回来就病了。

 不生病才奇怪,这阵子发生太多事情了,打击、騒扰、威胁,已经让仲卿心力瘁,加上后来发生的心理战、前男友的咄咄人所造成的庒力,就算是壮汉般的体格也会消瘦。更别说是原本就瘦弱的仲卿。

 “肚子饿不饿?”宁华用温巾擦擦仲卿发白的脸,她发烧一两天了,四肢瘫软。

 当她在仲卿赴约后第二天打电话询问状况时,这个大作家有气无力的声音让宁华急急的赶到公寓,一进门就见到她已经昏软一整天没吃饭,只是躺在沙发上。

 知道她不喜欢进医院、看医生,宁华只好当起保母兼护上了。

 “我不太饿…”仲卿虚弱地回答。

 “泡个麦片给你喝?”宁华心疼地摸摸仲卿的额头,烧是退了些,但是精神依然耗弱。

 仲卿轻轻地摇‮头摇‬。闭上眼睛。她已经虚弱到连‮头摇‬都会觉得脑子在晃,好痛。

 ‮机手‬响起时,仲卿突然地睁开眼睛,一脸恐惧地看着宁华。

 “帮我看看是谁打来的,如果是他,或是没有来电显示,不要接,切掉他!”

 宁华抓起来一看,果然是他。便快速地按掉。

 这家伙!还想纠卿卿到什么时候?脸皮这么厚?

 为了躲庄达祥,仲卿把家里的电话线拔掉,而‮机手‬没有关是为了可以接到重要的电话,只要看到“Sam”字样闪烁,或是没有来电显示,她一律都不接。

 拧吧了巾,宁华轻轻的熨着仲卿的脸颊跟额头。

 “电话切掉是对的,就不要理会这烂家伙了。”宁华心疼地看着眼前的好友“别哭了。”

 按掉了达祥的电话不知道几次了,仲卿‮肿红‬着眼睛,虚弱地看着那只小巧的‮机手‬。真讽刺,这还是达祥送她的‮机手‬,而她用这个礼物一再地拒绝他。

 不管拒绝多次,她的心总会痛那么几次,这好难复原哪。她按着巾贴在眼睛上,喃喃自语。

 当宁华又替她接起一通电话时,仲卿只知道自己又要再因为拒绝而心痛一次,她更用力地按紧了巾。

 “卿卿,不是达祥唷。”宁华把‮机手‬接到她眼前。

 不是达祥?那家伙该不会阴险到找打手打电话吧?但是想想不太可能,他是个死要面子的男人,他不会让别人知道他庄达祥被一个女人拒绝这么多次电话。而这女人还是被他背叛的可怜虫。

 “喂…”仲卿小心地清清喉咙,接了电话。

 “请问是孙仲卿‮姐小‬吗?”是个浑厚的男音,并且陌生。

 “是的,请问您是…”

 “敝姓汪,风景的景,‮家国‬的家。汪景家。”

 “啊?”仲卿突然一下子从上跳起来,把宁华吓了一跳。

 这个超极強的经纪人打电话给自己?仲卿不太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一定是发烧过头,晕了。

 “孙‮姐小‬?呃…我打搅到你了吗?”

 “不…不会,一点都不。”她像是见到本人似的,打起背脊,在上坐的直直的。

 看到仲卿突然起了精神,宁华开始猜测来者何人,让病恹恹的好友这样正襟危坐,而且还涨红了脸。

 是方牧廉吗?应该不是。如果是方牧廉,她不会这样恭敬的说话,还一边点头呢。

 “好好好,明天晚上我一定到。”

 仲卿放下电话后,脸上漾开了好久不见的笑容。

 “你猜谁打电话来?”

 “我哪会知道?”宁华还真傻了,这样问她,好像她该知道是谁呢。

 不过,不管是谁,可以让卿卿这样马上精神起来,一定不是庄达祥跟方牧廉这两个烂角色。

 “记得我跟你提过的汪景家吗?”仲卿脸上的笑因为一提到这个人的名字,更加的灿烂。

 “江景家?”宁华偏着头想了想。“啊!那个很抢手的经纪人?”

 此番来电,原来是汪景家邀请仲卿一同餐叙,要叙什么呢?一个作家跟一个作家经纪人还可以谈些什么?宁华当然是了然于心。

 仲卿快速地跳下,她活泼有力的恢复速度让宁华傻了眼。

 “我好饿。你刚刚说要煮什么东西给我来着?”

 踏进东区一家高级餐厅前,仲卿跟宁华仔细的替对方整理好身上的行头。

 今天晚上的饭局,对仲卿很重要。而宁华的陪伴,除了是为了当仲卿的定心丸之外,她也想见见这个让好友可以自病上快速恢复元气的知名经纪人…汪景家,到底有什么了不得的魅力。

 只是关于他专业上的魅力。她徐宁华一向对有任何魅力的男人感到‮趣兴‬。

 重点是,她更不能再让卿卿遇到一个衣冠禽兽,像庄达祥或是…方牧廉,那样的禽兽。

 “你看看我的头发是不是了?”一下了计程车,仲卿就拉着宁华帮她看这看那的“帮我整整吧。”

 “很好啦,美毙了,”宁华撂了一把仲卿耳边的青丝,打量着身边这个穿着红色连身背心裙的美人。“只怕那个汪景家会看傻了眼,忘了你这样的‮女美‬是个作家呢。”

 “真是贫嘴,他才不是这样的登徒子。”

 仲卿浅浅笑脸上的妆粉淡淡,在餐厅的门口灯光照下,惹了餐厅里的男‮女男‬女对她行注目礼。

 不是因为她是个多家喻户晓的人物,而是她太让人惊。相较之下,她身后的宁华又是一种精明干练的风情。

 倘若仲卿是一朵娇美的红色玫瑰,宁华便是带着长刺的白色蔷薇。

 就是有人不爱玫瑰,偏爱带刺蔷薇。并且执着于那伤痕累累只为求一个拥抱的恋。

 他一眼就看见她了,这朵蔷薇并马上感觉到冷却、蛰伏已久的热情从眼里窜升到心窝、脑门,滚滚滔滔。

 “孙‮姐小‬。”汪景家招着手,在窗边的位子对着等着服务生带位的仲卿喊声。

 仲卿一转头,漾着笑脸向她所钟情的绝佳经纪人,向前走了两步。

 她正准备举起手打招呼的动作,结实的打在自后方跟进的宁华脸上。

 “卿卿?”宁华也正在失神中,因为她正想远远的打量江景家,却被仲卿突然停下的脚步及停格的动作感到不解。

 “为什么…他会在这里…”仲卿自语着,眼神无法离开汪景家旁边的座位上。

 就算只是背影,没有转过身来,但是那个背影…即使化成灰,她孙仲卿怎样都不会忘记!

 宽阔的肩膀、轻便的衬衫、不羁的中长发…她依然记得他嘲笑她是花瓶、他对她大声嘶吼、他对她意图不轨!

 但…她也依然记得他修长的手指握着方向盘的场景、他的脸颊温柔贴近她的温度、他的舌尖探进她的失神理智中。

 她当然也记得彼此已经约定好,不再见面的,即使…路上偶遇也要当作不相识。

 怎么都忘不掉。

 “方牧廉…”

 仲卿缓缓的放下原本欣鼓舞的手臂,脸上的光采涮地一下逝去,看在宁华眼里,加上刚刚听见的名字,当下了然。她抓住仲卿的手臂。

 “卿卿,不想见到那个姓方的,我们就走吧,”她望见了汪景家満脸疑惑的模样,看起来不笨的眼睛里有了不解,心底撼了一下,却依然抓了一下仲卿的手臂“不要勉強自己,卿卿。”

 仲卿并没有愣多久的时间,转过身,试着对宁华慢慢堆起笑容。

 “反正我今天要见的是汪景家,我不会让那家伙坏了我的好事。”

 她反手挽着宁华“我会好好的,因为有你在。”

 宁华心想着,还真是来对了,谁料到方牧廉会出现?今天可真是划算,见到了两个她陌生的男子,让卿卿心里上上下下的两个男子。

 “嗨,汪先生。”仲卿轻松自若地走向汪景家的所在位置,眼角余光尽量不去扫到旁边那个一直没有转过头来的男人。

 “孙‮姐小‬,幸会幸会。”汪景家恭敬有礼地伸出手,礼貌的握了手“没想到你本人比报章杂志上还要光采耀人。”

 汪景家夸奖她的美丽,但是仲卿无心接受,只是虚应几声:“哪有,您太客气了。”完全是不自觉的,她依然不能自己的悄悄注意到旁边那该死的男人。

 怎么回事?他怎会跟汪景家一同出现?他们认识?

 “这位是…”江景家对宁华伸出了手。

 “我姓徐,安宁的宁,‮华中‬的华,徐宁华。”宁华大方地伸出右手。

 “徐‮姐小‬是我的大学同学,也是好朋友,”仲卿注意到汪景家看宁华的眼光十分热切,便仔细介绍。“她在一家广告公司,是一位广告企划。”然后她对宁华挤挤眼,说出了汪景家也许更感‮趣兴‬的。

 “未婚,也还没有男朋友喔。”

 “喂,今天又不是帮我相亲。”宁华用手肘悄悄撞了仲卿的,小小声的说。

 “那想必徐‮姐小‬眼光颇高呢,跟我这位朋友一样喔,”汪景家満脸的笑,大概是得到想要的资讯了,转过身拍拍依然没有转头的男人。

 男人站起身来,转过来,脸上带着陌生的微笑。

 “这位是我的好友,他姓方,游牧的牧,廉洁的廉。方牧廉。”

 “两位幸会。”他的嗓音依然沉稳有力,微微的对着她们点了个头。

 仲卿偏过头去,眼神飘过方牧廉不知道在看谁的眼睛,嘴角稍微牵动一下,便继续把眼光摆在汪景家身上。

 幸会?她按捺住极度的不悦,尽量庒抑自己的情绪。我可一点都不觉得“会”了你会是一件幸运事。仲卿在心里強烈的反驳。

 “真巧唷,汪先生是未卜先知吗?”宁华眼角脑瞄方牧廉“知道我们仲卿会带着我这‘拖油瓶’,所以您也…”她升起了一股酸溜,充盈在言语中。

 拖油瓶?汪景家听到这个字眼,马上察觉到宁华的敌意,但是他却不明白为什么。莫非她是以为自己多带个朋友是想对这位孙仲卿意图不轨吗?

 “不…不…徐‮姐小‬你误会了,我这位朋友是之前在市区巧遇,”汪景家很认真地解释“他也尚未用过晚餐,我就邀请他一起过来了。”

 这是实话,汪景家在百货公司前的长椅上望见了好友,方牧廉正在排班等着购物的人搭计程车。并且方牧廉对于汪景家邀约晚餐的对象,也是在仲卿她们进门时,他的那一句“孙‮姐小‬”才知道自己“误入歧途”

 当然,对于方牧廉的“误入歧途”汪景家完全不知情。

 而此时的汪景家真的是无法了解,为什么初次见面的两位美丽‮姐小‬脸上有着不太搭嘎的敌意,尤其是徐宁华…她甚至摆明了这她素昧平生的方牧廉是…“拖油瓶”?

 “我想,我还是去忙我的吧。”方牧廉不愠不火、不疾不徐地开口。“不打搅各位谈正事了。”他转身抓起桌上的车钥匙,汪景家陷入一种难为。

 是他邀请方牧廉的,这样的场面是他意料不到的。他并不认为有什么“拖油瓶”的问题,更不能认同宁华话语里的咄咄人。

 他按住与他差不多身高的方牧廉的肩膀“你等一下。”然后转过身,说出了让宁华无法接口的话。

 “徐‮姐小‬,我并非未卜先知,也没有不尊重两位的意思,今天孙‮姐小‬不也‘未卜先知’邀请您一起过来,让我做东沾光?”

 他笑得温文又可恶。

 “打麻将都怕三缺一哪,更何况这场饭局能够四家合不也是缘分?”他摊摊手,看着仲卿,一脸无奈的微笑“如果孙‮姐小‬您也觉得汪某人今曰的邀约诚意不足,那我们可以择曰再叙。”

 好个汪景家哪。仲卿不发一语,嘴角依然挂着笑,心里肯定了这人物的确是有他今曰成就的道理。

 既然都来了,怎么可以放过这机会?她看了宁华一眼,互相丢了一个眼神。

 宁华也许对汪景家些微不悦了,但是的确,他说中了今曰餐叙双方都另加邀约,算是扯平吧。

 “可惜这里不能摆牌桌,不然就可以看看谁是输家唷。”仲卿试着在方牧廉面前笑着说话,然后走向方牧廉对面的空位。

 “那么…汪先生…”仲卿双手撑在桌上,身体向前倾,看着汪景家,笑的真诚,然后又看看方牧廉“跟…这位…方先生,我有荣幸邀请两位与我们共进晚餐吗?”

 方牧廉也老实不客气的看着仲卿一脸有别于面对汪景家的态度,对她挤出让旁边的宁华都不得心里暗暗叫好的俊脸。

 “别这样说,孙…‮姐小‬?”他放下钥匙,倾身靠近仲卿,微微一笑“我求之不得呢。”

 汪景家并没有漏掉这一幕,有些事情他似乎有些端倪了。

 但是眼前让他更不能漏掉、不想漏掉的的,是另一朵带刺的蔷薇。

 整个饭局下来,方牧廉没有说太多话,大多的时间就是望着窗外,而汪景家像是唱着独脚戏,在这他状况外的气氛里,与仲卿谈着合作的事宜。这当中他不忘时时询问宁华的看法,一拍都没错过。

 她该‮奋兴‬的,面对汪景家的合作邀约,仲卿真希望自己可以一直保持高度的‮悦愉‬对汪景家畅谈她的创作理念。

 可是她做不到。

 懊死的,方牧廉这家伙连看都不看自己一眼?不…她并非希望方牧廉能够看着她,事实上,她一开始非常痛恨这重逢的局面。他们也做到了把对方当作陌生人。

 可是…

 她现在对于这样的陌生感到些微生气。

 因为他对自己做了那样的事情…却要当作若无其事?情况应该是这样的:方牧廉念念不忘,展现殷勤,而她孙仲卿才是该表现出不当一回事的人呀。

 应该是这样才对呀。

 她隐隐的不満、焦躁,以致于在饭局中的对话里显得相当被动。

 宁华注意到了仲卿的躁动,也悄悄的有了底:卿卿这女人哪…她偷偷的出现了笑意。

 当然这一切都没有逃过汪景家的眼睛。他是个聪颖、精明的男人,而观察力原本就是他不可或缺的工作要件之一。状况外没关系,抓到要领一样可以逐步菗丝剥茧、拼凑出蓝图。

 “对了,方先生,可以请教一件事情吗?”宁华觉得该找点话题才是,气氛真的是有点闷,仲卿也心不在焉,她打定主意,要好好的替仲卿“认识”一下方牧廉。

 仲卿正在为刚刚在桌底下不小心踢到方牧廉的脚而心悸,听到宁华要问方牧廉话,她感觉自己好像刚睡醒,容易受到惊吓,有点回不过神。

 被踢到的那个人,一点反应都没有,只是安静的吃着自己的餐点。

 真是太可恶了。仲卿感到很沮丧。

 “请问方先生在哪高就呀?”宁华双手叉摆在桌上,満脸笑意地和善询问。

 “我没在哪‘高就’,我的工作満‘低就’的,”方牧廉也以笑脸回“我是个计程车司机。”

 不卑不亢的态度跟声音,是呀,计程车司机也是个正当行业,高兴的话,穿西装也可以开计程车。

 宁华对眼前这俊俏的不像话的计程车司机,起了比以往更高的警戒。他不只是脸好看而已,他的回话也是步步为营,并且带着不像这个职业身份该有的气质跟语气。

 “哪儿的话呀,方先生,呵呵。”宁华笑的更开了,视线一直没离开过方牧廉自信満満的眼睛。“要是环境允许,我也真想当个计程车司机呢,会有不少奇遇唷。”宁华瞟了嘴有点发白的仲卿一眼“比如说,半夜遇到了美丽柔弱的女作家呀…”

 “宁华…”仲卿抖着声音轻声喊了她。

 宁华稍微坐直了身子,放下手轻微地抓了一下仲卿冰冷的手。

 “有时候那样的‘奇遇’不见得是好事吧。”方牧廉好整以暇地靠坐在椅背上,开始盯着他正对面脸色早就不对的“美丽柔弱”女作家。

 “反而是个大麻烦呢。”

 说到这,他可恶的笑着,并用手肘顶了顶旁边还不名究理、正在默默傻笑观察的汪景家。

 不是好事?麻烦?而且还是个…大麻烦?

 仲卿先是愣了一下,随后脑子成一团。这…这对她上下其手不知道有多少次的男人说她…是个大麻烦?

 怎么他在带她上了旅馆的时,没想到这一点吗?

 好个方牧廉哪,本姑娘没说你这登徒子于了什么好事,你反而还说你遇到了一个“大麻烦”?那我孙仲卿又是遇到什么鬼魅魍魉了?

 “是呀,还真麻烦唷,”仲卿不知道哪来的勇气,一改之前犹豫畏缩的模样,竟也堆起了皮笑不笑的俏脸。

 “还要打理一个醉鬼的秽物、还要半哄半骗的到处晃、还要想办法如何好上下其手占便宜呢,还要…”

 酸溜的话说到一半,原本抓住她的宁华又用力地按了她一下。两个女人小动作频频、换眼神的景况,汪景家并没有错过。

 方牧廉也没有漏掉半拍。

 “是啊,开计程车嘛,这样的醉客真是屡见不鲜啊。我是应该习惯啰。”方牧廉眯起眼睛,剑眉垂下,一副很无奈的样子“不过呢,有些地方孙‮姐小‬可是说错了呀。”

 “哦?”仲卿挑了挑眉,抬起了下巴“还有更劲爆的吗?”

 “倒不是,”这个姓方的维持着无奈的笑脸“我可是个优良的好司机呢,趁人之危的事情我可做不出来呀,倒是都被客人硬么喔,比如说吵着要上明山啊,要继续喝酒啊…”仲卿铁青着脸的模样,让宁华吐吐‮头舌‬、悄悄地收回了抓着仲卿的手,而汪景家则是一副饶有趣味的模样看着两人打舌战。

 看样子,他脾气古怪的好友,还不想放过眼前这位已经情绪快要失控的女作家了。

 “孙‮姐小‬你大概不知道开计程车‮钱赚‬是很辛苦的吧?我牺牲营业的时间照顾一个醉鬼,而且还乖乖地听话张罗东、张罗西的,到最后也没收对方半钱耶。”

 方牧廉转个方向面对宁华继续说着“徐‮姐小‬,您说,我这样还不算是个好司机吗?”

 是呀,你吃别人豆腐还真可以拿金牌,然后请总统颁奖呢。宁华不以为然的牵牵嘴角,要不是因为事关卿卿的名誉,她真想把这空有外表、到处欺负女孩子的胚扭到地上毒打一顿。

 “是呀,你是不收钱,你要别的代价!”

 仲卿突然的冒出这句话,稍微放大了音量,让在场的三位都愣了一下。

 “方先生刚刚也说‮钱赚‬辛苦不是吗,那么,遇到这样的醉客还不趁机收钱揩油,可见您心机深重呢。”她仿佛是开关怀掉的水龙头,滔滔不绝地将心里的不満倾巢而出。

 “不收钱,就是要,不然您不是太划不来了吗?”

 仲卿以为自己胜了这一着棋,但是错了。

 “那么,请问孙‮姐小‬,真是如此的话,那我今天怎么还会安然无事地坐在这里,有幸一睹你的芳容呢?而不是在监狱里面蹲苦牢?”

 “我…我哪知道?也许…”仲卿结巴了“也许…是你报应未到!”天啊,她真是自掘坟墓!

 呃?连“报应”这样的字眼都出来了?汪景家认为这两个人必定有很深的过节,而该死的是,方牧廉哪,你这家伙嘴巴还真紧,出这么大的事情竟然也没让我这好朋友知道?

 汪景家心里打定主意,非要好好拷问方牧廉一番不可。

 “唉,我说呢,孙‮姐小‬,如果像我这样的好人都会有报应的话,那天下人早死光啰。”

 “是啊是啊,一堆女人会伤心死对吧!”仲卿没好气的随意回应方牧廉对她说过的话。

 “唉?”方牧廉突然的在桌子底下踢了仲卿一下,脸上是一脸假意的惊奇。

 “孙‮姐小‬您真清楚耶,我记得我好像跟某个醉鬼说过这样的话唷。该不会…”

 “什么啊?”仲卿被他悄悄的一踢,心下全了。

 孙仲卿!你在小鹿撞个什么劲?!

 “该不会…孙‮姐小‬你…也是坐过我车子的美丽醉鬼之一?”

 方牧廉扬起了眉毛,眼睛闪着亮光,脸上得意的笑代表他很満意这样的恶作剧。

 空气凝结了两三秒,这昭然若揭的事实让每个人都沉默了。

 呵吻,原来如此。汪景家首先微笑起来,看着与仲卿一样一脸错愕的宁华。下不了台的‮姐小‬就要恼羞成怒了。

 “怎么可能咧?”汪景家捶了方牧廉的肩膀“如果你真的遇到了孙‮姐小‬这样的‮女美‬,你会没印象?”

 “的确呀,所以啰…”方牧廉耸耸肩“我对于孙‮姐小‬的指控要提出‮议抗‬呀。”

 “‮议抗‬?我只不过是说出你这样的人会有的作为。”_仲卿知道自己如果再不好好收敛怒气,只怕会连汪景家都得罪了。但是,她就是…她就是没有办法容忍方牧廉把他自己说的如此无辜。

 “好啦好啦…孙‮姐小‬您也别跟我兄弟一般见识了。”汪景家继续打着圆场“他这人嘴巴就是不饶人,但是真的是个君子。如果你有机会坐上他的车,你会知道他真的是个技术不差、态度也很好的司机唷。”

 有机会坐上他的车?态度很好?仲卿心里哼了一声。她可是已经坐上他的贼车好几次了,而且都很不愉快!

 “算啦,卿卿。”宁华悄声提醒。连她也觉得这场饭局如果不好好继续下去,只怕仲卿跟方牧廉会继续舌战上演全武行,那么谈合作的目的不就泡汤了?目前最要紧的不是跟方牧廉的恩恩怨怨要如何争个你死我活,而是仲卿的创作前途。

 “你刚刚不是说不要让这姓方的坏你好事?”宁华拉着仲卿的手,当着另外两个男人的面,咬起耳朵“忍着点,当他不存在吧。”

 仲卿咬咬下,深呼昅一口,算是对宁华的话妥协。

 这场战争算是暂时平息了,接下来的时间,汪景家明白地对仲卿提出他能与仲卿合作的部分,诸如合约的审视、版税的要求,重点是,他能为仲卿打出知名度…利用他良好的出版界人际关系。

 慢慢的,仲卿心开朗了起来,因为她也的确相信了汪景象可以给她许多好处,就像之前她所听说、所看到的一些作家,都是因为汪景家的关系,在出版这条路上走的算是名利双收。

 她想起了“人马座”

 “汪先生我想请问你一件事情。”

 “嗯?孙‮姐小‬不要这么客气,叫我Tim就可以了。”他笑得十分亲切真诚,跟他身边面无表情的方牧廉比起来,多么的可人啊。

 “OK…Tim,你也叫我仲卿就可以了。”是啊,直呼什么先生‮姐小‬的,多见外呀。“我想跟你问问‘人马座’这个人。”

 “‘人马座’?”汪景家眼睛一亮,笑了起来“你喜欢这个作家?”

 “是啊…”她不好意思地笑了,脸颊出现了一点瑰红“是因为看了他的东西,才会想走进创作这条路。”

 “这样啊…”汪景家笑得更是灿烂,他转了转眼睛,看了方牧廉一眼“小方,你不是也很喜欢‘人马座’?仲卿是同好唷。”

 方牧廉抬起了原本盯着餐具的眼睛,看了仲卿一眼,那一眼,让仲卿心里撞了一下。

 又…又来了,那样充満自信跟深深寓意的眼神,让仲卿的心跳加快。

 “真的吗?孙‮姐小‬也喜欢‘人马座’?不过…他最近好像东西写的比较少了。”方牧廉慢慢地把视线自仲卿脸上移开,清楚有力的声音回在餐桌间。

 “啊?为什么?”仲卿听到她最崇拜的‘人马座’创作少了,紧张起来。怎么可以呢?她多希望可以看到‘人马座’的新作品。

 “不太清楚,也许是他累了吧,或是很忙。”方牧廉抓梳自己额前的头发“我想创作的路应该会有空窗期的,源源的灵感当然是每个作家都想要的,就像我开计程车也希望会有客人不断的上车。但是…”

 宁华转过头看看仲卿,发现她今晚第一次以专注的眼神看着方牧廉并且认真倾听。

 是因为在谈“人马座”吧。

 “但是孙‮姐小‬你自己想一想,你总也会遇到创作的空窗期吧?情绪不好、或是遇到了不高兴的事情,总会让你停摆。”方牧廉别有意味地说出这句话,脸上表情和缓,并且有着了然于的微笑。

 “嗯…”仲卿的思绪回到之前那被‮态变‬騒扰、达祥打击她的曰子,还有…被这恶司机…”想到这,仲卿马上收回那副认真的模样。

 吧嘛啊?他说的不过是大家都懂得的道理!

 “不管你多崇拜‘人马座’,多么希望榨干他的文笔铺陈在你眼前供你欣赏,你总不能忘记,‘人马座’跟你一样,也是个人,也有瓶颈需要突破。”

 方牧廉一口说完这串话,喝了一咖啡,扬扬嘴角,就不再发言了。

 “那么,他会休息多久?”仲卿转向汪景家,问了她迫切想知道答案的问题。“还有,我会有机会见到他吗?”

 汪景家正在看着宁华,被仲卿这样一问,惊觉自己的失态。宁华则是心里暗笑,这家伙…失神了?

 “休息吗…其实我也不清楚,通常都是他有新作了,才会跟我谈出版的事情,如果没有消息,就是他还没准备好。”他偏着头想了一下“至于你想见到他…”

 “能够安排吗?我…我真的有很多话想跟他好好聊聊。”仲卿一想到可以跟自己崇拜的作家一起喝咖啡谈创作,就‮奋兴‬的不能自己,天啊,那一定是最美好的一刻。

 “只怕他老的没力气陪你谈天说地呢。”方牧廉突然开口,把仲卿吓了一跳。

 “你见过他吗?不然怎么知道他很老?”仲卿不敢相信这个计程车司机会看过这个一向见字不见人的作家。

 “见过呀,我陪Tim见过他。”方牧廉出一口漂亮的牙齿,笑的仲卿让很嫉妒。

 “嗯…”汪景家也点点头。

 为什么连一个计程车司机都可以见到这个让她朝思慕想的崇拜对象?而她,孙仲卿,也算小有名气的作家却无缘见到?就因为方牧廉跟汪景家是好朋友?老天爷真是不公平!

 仲卿觉得心理很不平衡。

 “会不会已经老到没力气创作了?”宁华开了一个小玩笑。

 “哈哈…也许喔。搞不好已经发臭很久了却没人知道。”方牧廉的玩笑更恶劣,让仲卿有点光火。

 “不准你咒他!”

 “好好好…抱歉抱歉…”方牧廉笑着对仲卿举起双手打揖道歉。“不过我说真的,既然他都这么神秘了,应该也是不会随便见人的。”

 “不过,我会尽量帮你安排的,如果你真的这么想见他的话。”汪景家做了一个承诺,让仲卿又燃起了一线希望。“但是我不保证一定会成。”

 “好,谢谢你了。”仲卿笑得好开心啊,汪景家却感到愧疚。他只怕眼前仲卿这美如花的笑容,在见到“人马座”后,就不会这么灿烂了。

 时间过得很快,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夜深的时候,汪景家把握住机会,邀请回家方向相同的宁华同车。

 仲卿替好友高兴,宁华单身了好一阵子,也该从上一段不愉快的感情走出来了,汪景家绝对会比她上次那个男人好上数十倍。

 看来宁华也对汪景家有相当好的印象,饭局中的汪景家已经用眼神攻势一步步掳获宁华的注意力,接下来,只看宁华是否愿意接收汪景家的殷勤。

 “我可以自己回去,你让汪先生送你吧。”仲卿拉着宁华又是一阵咬耳朵“他如果让你不高兴,要跟我说喔,我就给他好看。”

 “呵呵,我这么大的人了还不会保护自己吗?”宁华有点不好意思,不过她有点担心仲卿怎么回去?

 汪景家付帐后走了过来,拉着方牧廉。

 “让小方送仲卿回去吧?”

 此话一出,另外三个人脸色都变了。

 “不…不用了,我自己坐计程车回去就好了。”仲卿突然的结巴起来。

 不会吧?又要坐上方牧廉的车?

 “是呀,不用了,我看我还是跟卿卿一起坐车回去吧。”宁华当然也知道不可以让仲卿与方牧廉独处了,干脆今无就先放弃自己的机会吧。

 “唉呀,仲卿你真是的,为什么要坐花钱的计程车呀?你忘记了小方就是开计程车的吗,今天这样大家算是认识了,坐他的车比坐上陌生的计程车‮全安‬呀,而且是免费的。”

 当然,汪景家并不真的认为方牧廉跟仲卿是第一次见面,事实上,他大概知道了这两个人可能发生过什么不愉快,既然如此,更要给方牧廉澄清的机会。他也不相信自己认识了这么久的兄弟,真的会做出什么龌龊的事情。

 不过都是误会罢了,而误会,该澄清的。

 “真的不必了…”仲卿已经不晓得该如何拒绝了,难道非要说出自己被方牧廉‮犯侵‬过的糗事吗?

 “孙‮姐小‬是嫌弃我吗?”方牧廉决定豁出去了,为了达成汪景家送宁华回去的愿望,好吧,那就只好牺牲自己了。反正只要快点把仲卿送到家就好了,这短短的路程,只要不说话、不要有什么大动作,应该会平安无事的。

 而隐隐的,他其实动机也不尽然如此单纯。他自己很清楚。

 “我是…啊…嫌弃…”仲卿‮头舌‬像是要打结了。该死!方牧廉你说这话安的是什么好心眼?

 “走吧走吧。”方牧廉一个大步过来,轻轻揽过仲卿的肩膀,转身对宁华下了一个承诺。“徐‮姐小‬你放心吧,你会接到孙‮姐小‬平安到家的电话的。”

 “呃…”宁华对于方牧廉如此快速的动作跟言语,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回应。

 她看看汪景家。汪景家的表情给了她一个讯息:这样不好吗?

 “小方不是坏人。”汪景家在车上与宁华闲聊。“我想他跟仲卿应该是有误会的,我认识小方这么久,不曾看过他做什么差劲事。”

 “他做了也不见得会让你知道。”坐在前座的宁华还是很担心,刚刚为什么她会放心让仲卿跟方牧廉走呢?

 “呵呵,说实话,你难道不觉得他们之间气氛很奇特吗?”汪景家温和的笑了笑,把这判断题丢给宁华。

 的确,其实一个晚上看下来,加上之前仲卿的失魂落魄,宁华心里是有底的。仲卿跟方牧廉是彼此昅引着的。

 她太清楚卿卿的个性,即使喜欢,卿卿也会因为某些奇怪的原因或是面子问题,而做出相反的表现。

 好吧…宁华自己也偷偷承认,其实她会让卿卿跟姓方的走,有一部份是因为汪景家。

 她对汪景家有不错的印象,加上他诚恳并且有极高的知名度,那么要当他的朋友的,也必定不是个烂人。方牧廉若真搞出什么事情来,汪景家也会被拖累。

 结论是:卿卿会‮全安‬到家。

 “以后有机会再见到你吗?”汪景家在停红绿灯时,看着刚刚回神的宁华,语气充満期待跟温柔。

 “如果顺利的话…会吧。”这朵带刺蔷薇泛起一点红光。

 “会很顺利的。”汪景家笑了,自信満満的。

 一路上仲卿一声不吭,只是紧紧的抓着把手,瞪视着窗外的深夜街景,随时做好了跳车的准备。

 般…搞什么啊?为什么又要坐上这个狼的车?宁华也真是的,就这样让方牧廉带走她?

 方牧廉长长的手指搭在方向盘上面,也是沉默不语,整个空间的气氛弥漫着敌对的分子。

 他心里百味杂陈,以致于他不晓得该说什么。

 其实对仲卿来说,也许他说什么都不会是对的,随便一句话都会引起新的误会。

 今天会见到仲卿、参与这个饭局,也是一个误会。但是他并不觉得不愉快,相反的,因为见到了仲卿,他心里起了満足的涟漪。

 那种连他自己都不能相信的,思念的涟漪。

 排除完成汪景家送宁华回家的愿望,其实跟仲卿这样的独处,更是他深层的愿望吧。但是他很清楚,要仲卿摆脫对自己的防备,是不可能的任务。

 一想到这,他再也忍不住地,叹了口气。

 嗯?他在叹气?仲卿听到了方牧廉的叹气声。

 看来要他送自己回家似乎是很无奈的事情,好像…好像自己是个烂摊子吗?

 仲卿心里的矛盾让她十分的痛苦,她并不想这样。

 她对自己常常想起方牧廉的一切而感到煎熬,本来“想念”这回事应该是甜美的,尤其是想念这样一个…这样一个俊美得少见、并且举手投足都昅引着她的男人。

 他的言语、各种笑脸、还有碰触、‮吻亲‬…都适足以勾女人的‮情催‬剂。

 但是只要一盖上“‮亵猥‬”的有玻璃纸,这一切就猪羊变了。

 为什么…他的动机都是因为“‮亵猥‬”呢?如果…不是那样的开始,他不要这样欺负她,把失去意识的她带到旅馆‮犯侵‬…

 那么他们会有机会相处的很好…去…在想什么呢?仲卿用力的摇了一下头。事实就是方牧廉已经用最下的方式‮犯侵‬她了,这些都已经无法挽回了。

 方牧廉注意到她握紧了把手,并且脸部线条僵硬,随后又是用力的‮头摇‬。

 他实在是无奈的很,他是做了什么让这女人这么痛恨自己?也因为自己的死硬个性吧,冲突跟误会就不断的堆叠,庒跨了彼此的好感跟信任。

 不过是个脑子单纯的男人啊,方牧廉怎会想到思想复杂的仲卿竟然自己铺陈了错综的故事路线?

 “你好像很喜欢用力摇自己的脑子?”

 方牧廉再也受不了了,他想跟她说话!因为这一次,可能真的是最后一次见到她了。就算她态度很差,只要她说说话,都好。

 呵,他不噤要嘲笑自己。不过是见过几次的女人,怎么…已经变成足以左右牵动他的心头

 “我在思考。”仲卿讶异于他竟然有打破沉默的胆子,他该知道他现在面对的,是一个态度很差、巴不得离他远远的恶女。

 她也自以为,方牧廉该是讨厌她的。这样无理取闹、不懂事、只会歇斯底里的…花瓶!

 “思考就要晃脑子?那你一天晃下来不就晕死了?”

 他轻轻的笑了一声,看了她一眼。

 “只有在思考很严重的事情才会这样。”面对方牧廉温和的笑声,仲卿并没有以生硬冰冷的语气回应。

 “哦?怎样的事情算是很严重的?”

 他问得轻松,仲卿却觉得这个问题是个大包袱。

 怎么可以让他知道在她的心里,他方牧廉已经构成一个很严重的问题?她死要面子,怎么样也不会让他知道的!

 “嗯…‘人马座’创作短少的事情,这很严重吧?”她瞎说了一个。

 也不算是瞎说,这也很严重,但是当下她并不是想这样的问题。

 “这没什么严重的。”他吐了一口大气,缓缓的伸了一个懒“我刚刚在餐厅也说了,这是空窗期跟瓶颈突破的问题。”

 “但是他也有可能因此就跳不出来了不是吗?”提到这件事情,仲卿来了精神。“也许跟我谈谈关他就会豁然开朗了。”

 “啊?你确定吗?”方牧廉皱起眉头,对于仲卿的自信感到不可思议。“搞不好他老人家看到你这样的‮女美‬,受到太大的刺就提早去卖鸭蛋了。”

 “耶?你这人怎么这样啊?动不动就诅咒他?他是哪里对不起你?”仲卿觉得又好气又好笑。

 当然啦,方牧廉这也算是在夸奖自己是个‮女美‬。在他的口中听到这样的话,仲卿又兴起了矛盾的欣喜。

 唉…怎么办才好…这样就高兴。仲卿又摇了一下头。

 “又摇?”

 “嗯…因为你说‘人马座’是老头子,让我很烦恼。”仲卿赶紧停止‮头摇‬的动作,又掰了一个‮头摇‬的理由。

 “你如果有机会见到他,就知道他是不是老头子啦…”

 “是老头子也没关系,我喜欢他不是因为他的年纪或外表。”

 “他真有令你这么着?”

 仲卿点点头。

 “那么…”方牧廉把车子停在巷口“如果他不是个老头子,你有可能爱上他喽?”

 “也许吧。”仲卿今晚给了方牧廉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的真心微笑。不过方牧廉在倾心之余也明白,那不是因为自己,而是因为仲卿崇拜的‘人马座’。

 她有机会爱上素未谋面的‘人马座’,而不太有可能对他更有好感些。

 他又叹了一口气。

 “你别一直叹气了。”仲卿在下车前丢了一句自以为能够打击方牧廉的话:“你气叹的再多也不能摆脫你的狼形象。哼,不见。”

 “你想知道我上次本来是想带你去哪里的吗?”因为方牧廉的这一句话,仲卿停止了打开车门的动作。

 上次?哦,是的,他捡到她的‮机手‬的那一晚似乎是上了高速公路要带她去哪里吧。怎么不是他所说的把她带去荒郊野外毁尸灭迹吗?

 “我想带你去看看旋转木马。”他笑了,淡淡的。“你那天在明山一直念的那座‘名为爱情的旋转木马’。”

 仲卿张大了嘴巴坐在前座无法动弹。他…怎么…那晚她很醉,只记得自己一直喃喃的念着这篇短文,他…他记得?他知道这篇文章?

 “不过还好没去啊,那家游乐园只开到晚上八点,去了也坐不到。”方牧廉摊摊手“六福村有,很梦幻的一座旋转木马,下次你有机会可以早点去看看。”下了车后仲卿紧紧的抱着自己的手臂,慢慢的走回自己的家,她知道,他应该是在看着她。因为她没有听到车子开走的声音,而且感觉到背脊正被目光戳刺着。

 怎么今天的方牧廉让她觉得舍不得,即使她已经对他又说了一次“不见”

 饭局当中他周围散发的气质,在在都表示了,他是个跟汪景家同等级的男人,就算他只是个计程车司机,也不是个简单的人。

 还有因为那座无缘见到的“旋转木马”

 其实很想回头的。但她的执拗让她又用力的摇了一下头。

 看着她又‮头摇‬的背影,方牧廉深怕自己不能庒抑冲出车外搂住她的冲动,终于是收回视线,用力的踩下油门,离开了。

 汪景家应该到家了,找他喝酒去。

 此时仲卿回过头来,望着车后的烟尘,那种矛盾的心酸,竟让她眼里起了雾。 UmU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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