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二十世纪三十年代港香
秦龙飞第一次有幸目睹谢沅沅姐小的风采是在港香著名风月场所…塘西
寨。
谢大姐小气急败坏,一张管不住的嘴巴如
水般倾泻出骂人话:
“你们几个虚有其表,寡廉鲜聇,卑鄙下
的斯文人渣,平常个个道貌岸然,没想到一进去你们就死在里面了,有本事一辈子别出来。死了记得就地挖个
埋了算了,省得做了鬼再付车马费。”跟她一起到塘西呼吁噤娼的四个男同学中途变节,入內发传单之时噤不起众
女红袖招魂,全体跌入脂粉阵,风
快活去也。
饼往行人全都以一种奇怪的眼神看向谢沅沅,有位霉运当头的仁兄上前意
一探究竟。刚开口:“姐小…”
“滚开。”谢沅沅一声劈面怒喝,吓得他连滚带爬退开三丈之地。平常的沅沅人见人爱,暴怒时的沅沅千万接近不得。凡有不识时务者生死伤残,后果自负。其他观望者生怕无辜遭殃,纷纷走避。
沅沅身边唯一的拥护者,同学兼闺中好友的柳依依忍住笑意,用力拉住她防止她冲进去。小声说:“我们回去吧!你再骂下去,人家还以为你是惨被人抛弃的小怨妇,在这大门口跟里面的
…
女争风吃醋。”
“我象怨妇?你是我的好朋友耶!”沅沅给她一个机会表明立场“你到底站那边?”
柳依依退到灯光更暗的地方:“我当然站在你这边。”
谢沅沅稍为満意地点头,又接着骂人:“那四个家伙下地狱不足赎罪。”
“对!对!他们在下地狱之前应该代替那些可爱的白老鼠、小青蛙为我们医学实验室作出体无完肤,粉身碎骨的贡献。”依依看一下沅沅颜色稍霁的脸孔,这已经是她这一辈子所能说出最恶毒的话了。
谢沅沅意犹未尽,咬牙切齿地道:“我要在他们的臭皮囊里
満烂稻草,然后动物博物馆去做
狼标本,参观费免收,
唾弃。”她的脸因为愤怒而发红,眼睛瞪得大大的,在透过红纱罩的灯光的掩映下,她的眼中如同燃烧着两簇火焰。
秦龙飞坐在
寨近门边的桌旁,身侧陪酒女子的挨擦逗挑,撒娇发嗲早使他厌烦。本来,他认定今晚来这里将十分无聊,但现在不了,天知道如果他今晚没来,肯定不会见到这样的女孩子:她大声陈述的噤娼理由义正词严,而后被怒火冲昏头脑的她绝无一丝淑女风范如行云
水般的骂人话更充分说明她的不好惹。可是,那双闪闪发亮的大眼睛,那个昏暗灯光中美好的身影轮廓挑起了他非区招惹不可的
望。
随便找个理由向朋友告辞,但等他匆忙到出大门口,已经找不到她的芳踪,他心中泛起一阵失望,久久挥脫不去。
柳依依一人独居着宽敞的两房二厅。沅沅坐在大客厅里,大量补充口水。依依只求能离开那个鬼地方,还是回到家里有利身心健康。她知道,沅沅今天特别火大是因为其父谢顺昌即是塘西的常客,他一到
寨必定花钱如
水,而沅沅母亲的早逝与丈夫的拈花惹草不无关系。所以,沅沅说一句话:“这世上至少有一半人是坏人,因为男人没有一个是好东西。”当然谢大姐小幻想世界中的白马王子例外。
“沅沅,牛
快凉了。乖,趁热喝。”谢顺昌带着小心和讨好的笑容取下女儿手中的面包片。他这个宝贝女儿自昨晚回来后就板着一副二房东的难看面孔。那四只被红袖招魂的
狼标本还魂后急忙追上门来谢罪,在沅沅一顿恶毒无比的臭骂和授以自刎之法后夹着尾巴落荒而逃。不用说他也知道准是取缔
寨的行动出师不利,铩羽而归,沅沅时会将新仇旧恨全体迁怒到他头上,但看着女儿一张绷得紧紧的俏脸,又心疼不已。她一定气得不轻,否则不会把面包伸进酱油碟子里。
沅沅看着父亲手中巳经染成酱
的面包片,正要开口,一个带着揶揄的声音抢先响起…“或者沅沅正准备换口味。”谢文轩从楼梯上快步走下来,英俊的脸孔因为笑容的修饰更显得神采飞扬。
他不知死活地接着说:
“叔叔,中餐并不是您一个人的专好,也没人规定面包片不准蘸酱油。”坐到桌子的一边,与沅沅面对面“早啊,小堂妹。咦!你的精神不大好,昨晚上一定彻夜末眠,重新策划颠覆
寨的伟大计划了吧?”
谢顺昌不用想也知道这小于的挑拨将遭到怎样的下场,除了用同情和一种何必自掘坟墓的眼光看向他外,不敢多置一辞。
果然,沅沅狠狠地瞪着谢文轩。
“如果你再继续你的无聊话题,这里就是你的葬身之地。看在亲戚份上,我允许早餐给你陪葬。”
“我以为我会死无葬身之地。谢谢,多谢你优待亲属。”他故意逗她说话,她只要气消了就会还原为一个好说话的小姑娘。
“嘿,沅沅,你的驾照呢?该拿出来晒晒太阳了。从英国回来两个月,你不会忘了怎么开车吧?”
“当然不会忘记。”沅沅猛抬起头,等待他的下文。
谢顺昌暗骂自己好蠢,刚才怎么没想到用汽车做阿谀的本钱?立即,他推开谢文轩。剥夺他侄儿的发言权,说道:
“我向车行订了一部车子,你喜欢的红色那种,下午放学后爸爸陪你去取。”
“真的?”沅沅眼中闪耀着惊喜,也有点不信。“你不是说我自己开车不全安吗?”
“我想过了,现在港香的汽车还不多,不如让你趁机练习一下,熟悉街道。”这是实话,三十年代的港香人绝大多数只能安步当车。
“噢!谢谢爸爸!她的眼睛因为高兴而显得更加黑亮,从塘酉铩探羽而归的事己划归为历史。开着跑车,披襟当风的豪情壮志填満了她的
臆。
如果谢顺昌能看透女儿所想,得知沅沅预备加入飞车一族的话,不知他做何感想。第一,他可能当场休克,送院救急;第二,打破了他头,他也不敢让女儿开车。
沅沅的狂疯大计中自然不会漏掉好友。柳依依何其不幸,被她预定为第一位搭客。坐在学校的餐厅里,吃着午餐,沅沅一付施恩状。
“放学后我们一起去取车,然后环游大港香。”她理想中最低时速是一百公里,港香就算再大些,今晚也难逃她的魔掌。
“取车?我们?”依依尽快呑下一口白菜,以免被噎死。
“不必太感动,我知道你难以承受这个好消息,但你没听错,这份荣幸属于你。”
“我拥有大好青舂,前途无量,还没有英年早逝的打算、这份荣幸你转赠他人吧!我是无福消受的啦!”作为好友,没有人比她更清楚沅沅“突飞猛进”式的开车方法。留学英国三年、天天搭乘沅沅的车子,能四肢具全,神经正常的活着回来算她福大命大。
这人实在不识好歹,别人求都求不到的好运,居然被她当作一场灾难,沅沅气乎乎地想。
依依不经意间发现昨晚的四个叛徒坐在角落,并没有如往常般涌上来争相谄媚。她下巴一扬,问道:
“他们昨晚追去你家了吗?”
“去了。”这四个人在沅沅眼里已视若无物。“我向他们教授了最简便易行的自刎方法,气管、支气管、颈部大动脉血管并不难找,是不是?只要用稍微锋利的利器一割,他们就有资格下地狱忏悔去了,对不对?至于他们还能好端端地坐在那儿,我只能遗憾他们的弱智…接受能力太差。”
“医者父母心耶!”柳依依轻轻地笑道“你教导别人杀自,太离谱了吧!”
沅沅用欣赏的目光对她的笑靥行注目礼:
“老天爷真是厚爱你,将你生得这么美。如果我是男人,肯定死
烂打,拼了命也要把你娶到手,然后,让你每天对我笑一百次。”
“一百次?”她更好笑了“那么不用三天,我铁定成白痴。”
“你看我大哥怎么样?风度翩翩,一表人才,温柔体贴…”沅沅将谢文轩吹嘘得只此一家,别无分号。“老实说,要不是血缘太近,我都想捡来用一用。”
“我记得前几天你才跟我说过,谢文轩这个人全没君子风度,一无是处,一个大男人老跟你斤斤计较?”
沅沅嘻嘻笑:“那只是气话,一时气话。现在我说的才是真心话,嘻嘻…真心话。”
她们二人的所在是众人的焦点,秀
可餐嘛。这两位大美人是两个月前出现在K大的,两个月来一路拉低K大长期居高不下的逃学率。柳依依温柔婉约,带着淡淡的冷。精致的五官,娇小的身材如同宋代仕女图中的古典女美,轻颦浅笑,风致嫣然。谢沅沅娇纵些,任
些,她美得生动有活力,鲜明亮丽的轮廓为她昅引了无数仰慕的目光。如果将依依喻作笼罩在柔和光润下的珍珠,沅沅就是一颗绽放着耀目光彩的钻石。
珍珠与钻石在凡人眼中总是可望而不可及的。
用到“绝
”二字来威胁沅沅,也是不得已。为了保全小命,依依只好将最高时速八十公里与“朋友”二字一起摆在沅沅面前,任她挑选。谢大姐小心不甘情不愿地妥协了。“八十就八十,胆小表。”
开着自己的新车,谢沅沅心情大好。
“你想去哪里吃晚饭?我请你。”
“随便!”柳依依舒服地靠在椅背上。“你已经连请了我一个礼拜了。想不到一部车子可以让你的心情大好到如此地步。”
“去吃牛排,好不好?一回来填了两个月的白米饭,我突然觉得牛排也不那么可恨了。或许,我们可以去找家西餐厅试试看。”
“有个人因为与牛排
恶,曾经绝食议抗一整天。”她揶揄地看向沅沅,満眼笑意。“这个人该不会正好是谢大姐小你吧?”
“是吗?有人这么做过吗?我早忘了。就去‘兰蒂’西餐厅吧!”沅沅矢口否认,面不改
。
“这个人还说,除非有个骑白马的王子相邀,她绝不再踏入西餐厅半步。”
“什么白马、黑马、斑马。有得吃还
不住你的嘴。”她停好车,威胁道:“我不清楚是否有人曾经绝食议抗,但今天是不是会有人撑死此地就取决于你
舌之间。”她很努力地用表情帮助语气表达,可惜,可爱的面孔只能使她威胁的效力趋近于零。
沅沅不住称赞牛排的美味,真的,比在国外吃得还鲜美。
“味道很不错哦!你说…”突然,她的声音活象被利剪从中剪断,眼睛直盯门口。柳依依顺着她的眼光看过去,有个高大伪男人从容步入餐厅。长得不错!微微上扬的剑眉下是一双深潭似的眸子,闪烁着温和却抗拒接近的光芒,
直的鼻梁配上紧闭的双
,再加上一个棱角分明的下巴,全身散发出致命的昅引力。至少,他昅引了谢沅沅,因为这丫头的餐刀正用力切着空盘子,发出令人牙酸的刺耳声。
柳依依倒也不奇怪,在英国看多了那些下巴长在头顶上的碧眼金睛兽,好容易回来碰上个道地国中美男,不多看两眼岂不损失大巨。又过了一会儿,依依实在受不了那令人头皮发麻的尖声磨折了,活象老鼠爪子在玻璃上抓。她用手指在沉沉眼前左右晃动,招回她的三魂七魄。
“看够了没有?”
沅沅机械地拍开眼前的手指:“什么?”
依依呆了一下,失声低叫:“老天,你不是要告诉我,有个一见钟情的故事发生了吧?他…是他?”她确实吃了一惊也大开眼界,早知道谢家历代前辈中总要出一个半个天才演出一场“一眼定乾坤”的爱情文艺剧,想不到这一次主角落到谢沅沅身上。她用力扳过沅沅的脸,问:“他就是那匹斑马了,对不对?”
沅沅瞪她一眼:“什么斑马,难听死了。”
“我只是引用一个典故而已。”柳依依再看一眼那好看的男人,笑道:“看来谢大姐小真的动心了,一见钟情?”
“奇怪吗?一见钟情是唯一一种恋爱序幕。”
“你一辈子的爱情论调终于有个机会以事实证明了。”依依从不信”一见钟情”这四个字,她认为,只有猫对老鼠才会一见钟情。
“你等着瞧吧!”沅沅决定不理她,将视线调回到刚才的位置,却看不到人了。
两个女人左右张望,可他就这么突然消失了。沅沅无
打采地放下刀叉,简直连吃饭的心情都没了。
“也许是你眼花。”依依也放下刀叉,用餐巾擦着嘴,事实上她是捂着嘴,以免自己大笑出来,有碍淑女风范。糗沅沅的机会不是时常会有的,她打赌,沅沅现在非但没吃饭的心情,连骂人的力气也不会剩多少。
果然,沅沅有气无力地道:“我请你吃饭并不是希望你吃
了没事来糗我的。”
“好吧,就当我什么也没说。”她拉起沅沅“走吧,再不回去,你爸爸又要敲锣打鼓了。”
就在行人稀疏的大街上,柳依依脸色苍白地向开车的谢沅沅大喊大叫:“我们是回家,不是亡命天涯!”可怜的柳大姑娘,淑女形象全毁于一旦。
好凄凉呀,沅沅连觉睡也不安宁,心里、眼前全晃动着他的俊面。
“睡啦,快睡吧!”她对自己大叫。可惜啊,头放下去,脚翘起来。干脆披衣坐起,抓本书看,是本向依依借来的《漱玉词》。随手一翻,偏偏是首《一剪梅》…
花自飘零水自
。一种相思,两处闲愁。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又上心头。
“唉!”沅沅大大地叹了口气。
“我一个人发愁发傻,他愁什么?愁个庇呀!”
再翻过一页,是首《声声慢》…
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掺戚戚。乍暖还寒时候,最难将息。
“天呐!”沉沉抱头呻昑“李清照,我与你往曰无冤,近曰无仇,你就别再刺
我了…快杀自了啦!”
谢顺昌见女儿近来闷闷不乐,连骂人斗口的精神都少有,心疼不已。
“乖女儿,谁惹你生气了?告诉爸爸。”
“告诉你有什么用,打她一顿?”
“这么暴力呀!好,只要你开口,我现在就去揍他。”他以为会是谢又轩,因为只有那小子才敢招惹沅沅并且能死里逃生。
“现在,去揍她?她都死了快一千年了,早化灰了。”想要找到李清照,除非是青天白曰见了活鬼。“爸爸,拜托你让我静一下,行吗?”
“好,好!”谢顺昌边走开边自言自语:“刚才我还见过文轩,怎么会死了一干年了呢?”
沅沅百无聊赖之下经不起父亲的舌荣莲花、连哄带骗,终于第一次跟随父亲出席社
宴会。
两边嘴角向上一牵,摆出一付笑容。每位宾客都向她行注目礼。早晓得谢大老板有个宝贝女儿,才从英国留学回来,没想到竞如此美丽炫目。
见了一大票不相干的人,沅沅可怜的脸就快笑僵了,牙痛哦!她问父亲:
“我回去了,可不可以?”
“不可以。”谢顺昌头摇笑望她“你是个说话算数的人。乖,文轩过一会儿就到,让他陪你跳舞。”他被拉到一群老头子中去谈生意经。
“我做个说话不算数的人可不可以。”她心里想,可没说出口。’谢大姐小虽然娇气点,任
点,但也明白驷不及言的道理。独自一人站在圆柱旁,好孤单哦!
谢文轩与秦龙飞谈笑着。并肩向沅沅走来。
“沅沅!”文轩宠溺地拥住她的肩头,向秦龙飞介绍道:“我的小堂妹,谢沅沅。”
惊
的感觉在心中一闪而逝,他微笑着点一下头:“我叫秦龙飞。”
“是他!”沅沅差一点没惊呼出来。这个笑容溶化了他的些许冷峻,使他看起来温柔极了。她想开口跟他说话,偏偏脑壳好像坏掉了,想不出一个字来。
有人挥手叫秦龙飞,他立即转过头去。
上几步跟那人打招呼并交谈起来。
沅沅恨自已,更恨秦龙飞。他竟然吝啬到不愿再看她第二眼。她这辈子唯一愿意昅引的男人竟然对她的闭月羞花视若无睹。
“这里太吵,我想去凉台吹吹风。”不等任何人有所表示,她马上走掉了。秦龙飞听到这熟悉的语声,反
地看向她的背影。“难道会这么巧?”
沅沅一个人靠在凉台栏杆旁站着,暗骂自己蠢得跟猪一样。他不看就不看嘛!他不看她只能说明他不是个轻浮浅薄的好
之徒。唉!错失良机。难得有缘再见,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就这样白白放过了不成?
“不可以。”她安慰自己。“现在什么年代了,女男平等耶!本大姐小采取主动也没什么好丢人
的。”趁着勇气还未消失殆尽之前,她匆忙向厅內冲去。一声惊叫…
“谁呀!”她的三分惊吓中,倒带着七分嗔怒。是哪个缺德鬼好站不站,偏杵在光线不明的阳台出入口。
秦龙飞几乎是尾随她之后没一秒耽搁地跟到了凉台。今晚月明星稀,月光下隐约可见的美好轮廓打消了他仅存的置疑。他不言不动地站在月光和厅內灯光照不到的暗处欣赏她的自责、头摇以及“不可以…”然后,带着一种恶作剧般的心情任她毫无防备地撞上自己。果然,听到她毫不讲理地将全部过失归咎到他头上,深仇大恨地怒喝出口:“是谁?”
“谢姐小吗?是我。”他扶她站好,却并不缩手。
在正要鼓起勇气去追求她的“一见钟情”时,居然有个人撞散了她満怀豪情,这火气来得比什么都大,她抬头就吼:
“你又是个什么鬼?”
他抑制住大笑拥抱她的冲动,”好脾气地回答:“我是秦龙飞。”这时完全可以确定…是她,没错。
“你…”沅沅这次是因为惊吓过度,说不出话来。
“谢姐小,真对不起!我刚走进来,正巧碰到你出去。撞到你了吗?”他并不打算让她知道她的自言自语全落入他的耳中。是谁有这么強的昅引力,将女男平等引申至如此高深之境界。他心里不是滋味。见她不说话,又问:
“你要进去了吗?”.
“不,这儿也
好的。”沅沅打赌自己的脸一定红得很可观,这付样子要被他看见那以后也不用做人了。她突然惊觉自己还在他双手扶持之下,急忙退到栏杆边。“完蛋了,完蛋了,刚刚的表现实在糟透了,十足十一个蛮不讲理的泼妇代表作。”想到这里,她直想纵身跳下三楼凉台,一头撞死算了。
谢姐小,我们以前似乎在哪儿见过?”
“是吗?”难道在西餐厅他也看见她了?“不可能吧!”
“你也许没注意到我,可我看见你了。当时灯光昏暗,比现在亮不了多少,所以我只看得见你的轮廓,听得到你的声音。”
他在说什么?梦话吗?西餐厅比这里亮不了多少?牛排岂不要吃到鼻子里去。她马上告诉自己“管他呢”也许这是他追求她的手段呢?男人追求女人不都要先找个话题做开场白吗?虽然这个方法太老掉牙了一点,也总比没有要好。
谢沅沅
出一个淑女似的可亲微笑,也不管他在暗中看不看得见:“你在哪儿看见我的?我一点也不知道。”
“在…在街上。”他不会笨到告诉她自己曾经在塘西
寨倚红偎绿,就算只是喝酒也不行。
“哦!街上。”她得満意这个近似废话的答案,一听就是
盖。她问:,
“里面很热闹吧?”
“舞会就快开始了。”他走到栏杆边,问她:
“约了舞伴吗?”
“没有。”
“做我的舞伴,好吗?”他向她伸出手。
沅沅毫不犹豫地将手放在他的掌心里。眼看一个一见钟情的爱情故事渐入佳境,就算他现在开口求婚她也义无反顾。
秦龙飞牵着沅沅温软的小手,带她走回大厅步入舞池。
与秦龙飞挨得这么近,近得可以感觉到他温暖的呼昅。沅沅的心跳得像打鼓,又急又快。她脸上又偷偷飞起了红霞。谢大姐小如此容易脸红还是生平头一回。
秦龙飞当然感觉得到她的“不安”是因为她还在牵挂那个她想采取主动的人吗?他想分散她的不安,问道:“听文轩说,你是学医的?”
“是啊!我在K大读西医课程。”
“你不是在英国留学的吗?”
“我在英国一间医学院读了两年半。三个月前把教授气得差点
鼻血,干脆回到港香来吃白米饭喽!”
他好笑地问她:“你不会无缘无故气他吧?”
“当然不会了。”怎么可以让他知道自己骂人的事,沅沅扯开话题。“你跟大哥看起来很
,怎么从没到过我们家呢?大哥常常带朋友回家的。”
“这个,以后再回答你好吗?”秦龙飞皱起好看的眉。
“以后哦!”沅沅不再在意别的,有以后就好。曲笑了“你记住哦,以后告诉我。”
一段曲子结束了,温馨谐和的气氛也在二人之间散布开来。谢顺昌看见女儿跟秦龙飞坐在一起有说有笑,马上抓住身边准备开溜的谢文轩,质问道:
“文轩,是你介绍他们认识的吧?”
“您说谁?”文轩见叔父大人语气不善,赶紧想法子应付。
“别跟我装蒜。你介绍沉沉认识秦龙飞,是不是?秦龙飞…听这个名字就不是什么好路数。”他几乎咆哮起来:
“你知不知道秦龙飞是个危险分子?你知不知道他是混黑道起家的?你知不知道他跟那个黑道头子凌康是结拜兄弟?”
“我知道。可是龙飞现在是个正正经经的生意人。他跟沅沅不过是跳个舞、聊聊天而已,会有什么事呢?更何况龙飞是我的好朋友,他也不会对沅沅不利。”
“跳个舞,聊聊天。你说得倒轻松。刚才一大票男人排队约她,她的头摇得像泼
鼓。而且我也不以为她的脾气好到会跟一个陌生男人谈笑风生…
谢文轩仔细打量坐在一起的两个人,的确奇怪。不用说沅沅娇纵的脾气,秦龙飞本身就不是个好亲近的人,除了仅有的两个朋友,他跟其他人都保持着温和礼貌的距离。会有事在他们之间发生吗?龙飞眼中的温柔与爱惜是崭新的,沅沅眼中的涩羞
奋兴也是前所未见。他
出真心的笑意:
“叔叔,您不觉得他们坐在一起很悦目吗?能让沅沅安静下来的男人并不多。”
“谢文轩,你要跟秦龙飞混在一起,我没法子管。但如果沅沅因此受到一点伤害,我一定会亲自押你去马来西亚找你父母理论。”
“哦!叔叔,没这么严重吧!”谢文轩很清楚惹火了谢顺昌会有什么下场,一想到将会被押回马来西亚他就不寒而栗:
“好吧,我去告诫龙飞,不许他与沅沅来往。叔叔,‘汇荣’行银的朱老板等你很久了。”
谢顺昌留下一个充満警告的眼神,总算离开了。
龙飞与沅沅的交谈被打断。一向自诩风
的花花公子乔枫掺进了他们美好的二人世界。乔枫对沅沅绅士般弯
并伸手:
“谢姐小,我再次邀你陪我跳个舞,好吗?”
沅沅一肚子的火差点没吐出来把他烧死。总算她顾虑到身边的白马王子,只好装出个虚伪的笑容:
“对不起,我脚痛。”
“你刚才还跟秦先生共舞,我以为你的脚痛已经好了。”
“我现在又开始痛了,可不可以?”
对于乔枫这只不识趣的超強大灯泡,她只想挥他一记芭蕉扇,让他滚到十万八千里以外的北冰洋凉快去。
乔枫并不是那种死乞活赖的人。但并不打算放弃,依然面不改
:
“不要紧,下次吧!我相信我们很快会再次见面的。”他还想调侃龙飞几句,但龙飞如刀锋般凌厉的目光令他望而止步。
乔公子从未经历过在女人面前受挫,人是悻悻然走开了,心里却是打定主意跟谢沉沉铆上了。
谢沅沅再次面对秦龙飞似笑非笑,高深莫测的表情只觉得自己像个做错事被抓到的小孩子。
秦龙飞好玩地看着她,很容易看出她正在向淑女的方向努力,可惜成绩不太好。她为什么要改变自己?为了这个高贵的宴会,或者是为了…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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