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台北东区的一栋金融大楼里,在最顶楼的大巨办公室內,两个男人分踞在核桃木桌的两边,而年纪较大者的旁边还站着一个男人。
仿佛一伸手便可触及太阳的顶楼,灼热的阳光却温暖不了定內冷僵的气氛,背着阳光而坐的柯士光,黑发上
杂的灰白发丝被映照得透明,一双炯亮的眼不显该有的老态,好整以暇地望向力麒。
被打量的向力麒,不甘居于被动的地位,倔傲的眉一挑,沉着地开了口。“柯老,关于我上周提的增贷,您评估的结果如何?”
两双同样锐利鹰隼的黑眸在空中
错,两人心中各有盘算。柯士光始终带笑的脸虽少了向力麒的凌人盛气,却多了些他欠缺的老成,那是岁月所累积而成的经验。
“力麒,在商言商,董事会评估现在东南亚的情势仍是不太乐观,他们怕这一百亿一旦借了出去,便是一笔难以消化的呆帐。”柯士光怅然无比地看了站在旁边的许仲永一眼,惋惜地叹了口气。
“柯老的意思是‘柯元行银’不愿借这一百亿?”向力麒俊朗的眉间笼罩着一片
霾,他第一次尝到被拒绝的滋味。
他,向力麒,几天前还是商场上的翻云覆雨手,可一场史无前例的金融风暴,却硬生生地毁了他的全部。设在东南亚的电子厂严重亏损,他手中持有的泰铢、马币及港币大幅贬值,一想到向家的事业王国可能因此而垮台,向力麒的眉间又暗沉了几分。
“唉,我人单势孤,说不动其他的董事,他们决议如此,我一票抵不过众人的决定。”柯士光言下之意是,他极愿意借出这笔钱,但碍于其他董事的风险考量仍得作罢。
“柯老的好意,力麒心领了。”向力麒从宽大的座椅中站起,既然知道了答案,留下已无必要。
“等等。”柯士光见他要离去,不慌不忙地唤住他。
“柯老,还有事?”向力麒问道。
“你先坐下。”柯士光打个手势要他坐下。
看他坐回椅子上,柯光笑道:“看见你,就好像看见年轻时的自己,冲劲十足。仲永,你说是不是?”柯士光抬头对跟着他多年的许仲永感慨地说道。
一向沉着的许仲永点点头,仍是不发一言。但他眉间隐敛的杀气,却仍让人产生一股畏惧。
许仲永年少轻狂时,便遇见了柯士光。在一次帮派械斗中,若不是柯士光救起了倒在血泊中的他,他早向阎罗王报到了。虽然从未向柯士光说过任何感激的话,但这些年跟着柯士光,护卫着他的一切,早已是一种默契、一种习惯、一种生死的回报。
“柯老,您客气了。”向力麒冷淡地笑道,黑深的眼已经写着戒备,他能安处在这诡谲难测的商场上,有一部分的原因是他不轻易相信任何人,除非是白纸黑字写在他眼前。
“力麒,你年纪轻轻便事业有成,一定有许多商场上的朋友想将女儿嫁给你?!”柯士光十指
握,笑昑昑地看着他。
“见到我此刻的光景,怕是没有人敢把女儿嫁给我了!”向力麒轻蔑地冷哼一声。
“如果,柯老愿意帮助你度过这个难关呢?”
换作任何人听见柯老这句话,无不感激涕零地接受,可他不会。他若如此,便不是向力麒,也不可能在商场上纵横多年了。天底下绝对没有白吃的午餐,柯老愿意顶着行银都不愿冒的风险帮助他,肯定有他必须支付的庞大代价,所以他默作声,等着柯老开出条件。
桌对峙的两人,就像老谋深算的狐狸对上年轻气盛的雄狮,谁也不轻举妄动,只是小心翼翼地盯着对方。
“这么做对你有何好处。”向力麒直接挑明。
“我相信你有能力让向家的事业王国起死回生,而且据我所知,你名下有一家网络科技公司和
晶显示面板公司在科学园区,正等着上市,这其间拥有无穷的潜力和商机。”换言之,柯士光是看中向力麒未来的发展空间。
“你调查我?”向力麒不悦地问道。
柯士光点头,脸上的笑容像个无害的牧师般慈蔼。“应该说我欣赏你,从你在商界活跃开始,我便注意你的一举一动,包括你跨足电子资讯业等等的投资,对于未来的事业版图,你有万丈雄心,千亿大梦,我相信你能做得到。”
“是吗?”向力麒
中的不愠,仍未因柯士光的称赞而释怀。像被犯侵领域的猎豹一样,他微怒地竖起防备,要驱走任何踏进自己势力范围的敌人。
“或许,你会觉得柯老我很过分,犯侵了你的隐私,但柯老是有苦衷的。”柯士光说得万分恳切,仿佛真遭遇了极大的难题般。
“苦衷?”一只老谋狡猾的狐狸会遇到多大的难题?向力麒不相信柯士光会有何“苦衷”
见向力麒不信,柯士光叹了口气,适当地显
出六十多岁老人该有的迟暮样。“我膝下无儿,只有一个女儿,或许应该怪我将她保护得太好,她太单纯了,不懂这社会的险恶,而我年纪已大,身子又不好。所心…”他抬起头,望见向力麒不以为然的目光后,止住了口。
“所以如何?”向力麒环起
,没有一丝怜悯,平静地等着柯士光说出答案,适才优劣态势骤然转变,他不再是居于弱势的一方。
“我要你娶我女儿。”柯士光终于说出了自己的目的。
“你认为我会为了这一百亿,而娶你女儿吗?”向力麒丝毫未因柯士光的赏识而沾沾自喜,反而脸上的神情愈加阴沉,被当作商品待价而沽的屈辱掀动着他郁积多时的怒气。
坐在椅上的柯士光突然捂着心脏,神情委靡不堪,在旁的许仲永见状,立即打开菗屉拿出一瓶葯,让他和着水服下葯片。
向力麒则冷冷地看着,环
倏着。
须臾,柯士光拧住的眉间才缓缓打开。“唉,年纪大了,身体的各项机能都不行了。”
“别跟柯老生气,我是基于爱才、惜才的心理才会这么做。况且,我就这么一个女儿,娶了她,你就可以明正言顺地接收我的一切了。”柯士光幽幽地说道,女儿是他在这世上最放心不下的人。
“如果,我的答案是‘不’呢?!”向力麒不为所动,冷冽的锐目眨也不眨地望着他。
“那恐怕全省没有一家行银会借钱给你。”柯士光遗憾地看着许仲永,后者则朝他点头,暗示都已做了准备。
既然动之以情、
之以利对向力麒无用,只好使出最后一张底牌,也就是他在金融界的影响力。本不想将向力麒
入绝境,但如果向力麒执意不肯娶他的女儿,只好以这种方式
他就范。
“看来,你早将每一步都算好了,‘柯元行银’的拒贷,也是柯老您的授意吧!?”向力麒黝黑的双眼异常平静地睨着他,嘴角渗出一朵优雅却冷然的笑意。
柯士光笑望着他,不承认也不否认。“柯老相信你的能力,娶了我女儿,你可是如虎添翼。雄心万丈的你,难道真愿意放弃这次机会?”他眼里闪烁着自信的光芒,因为向力麒強烈的企图心,就是他致胜的关键。
他的话成功地击中向力麒心中的死角“成功”是每个男人一生追求的最大目标,就连在梦中,扩展事业的野心仍紧紧咬住他不放,但难道真得靠出卖自己的婚姻,才能完成梦想吗?!
“有时候,婚姻是男人成功的手段之一。”似乎看出向力麒的挣扎,柯士光意味深长地说道。
“你相信你女儿和我结婚后,就能过着‘幸福美満’的生活?!”他讽刺地挑衅着。怎么,柯士光就不怕他将怒气发怈在他女儿身上?
柯士光坚定地说道:“如果我相信,你是否就愿意娶轻雨了?”就是因为仔细地调查过,才敢将女儿嫁给向力麒。他太骄傲了,不会将怒气发怈在无辜的轻雨身上,如果真有怨,向力麒会直接冲着他这个老头儿来的。
“能离婚吗?”向力麒离开舒适的椅子,走到落地窗前,俯视着底下渺小如蝼蚁的人群,姿态悠闲地教人看不出他是否认真。
“当然,但必须要由我女儿提出才行。如果是由你提出,那之前的一百亿必须马上偿还本金及利息。”凝视着向力麒高大的背影,柯士光郑重地说。
柯老早有准备的回答,让向力麒的眼底掠过点点寒霜,柯士光真把自己当成了小猴儿,逃不出他的如来掌心吗?他痛恨这种无法掌握一切的无力感。
“铃…”桌上的电话响了起来,柯士光按下內线,拿起话筒。
“郑秘书,让她进来。”
“叩叩…”很快地,办公室外传来清脆的敲门声,显然是刚才通报的人来了。
“进来吧!”柯士光的语调中有着宠溺的味道。
柯轻雨推开门,小小的脸蛋挂着清浅的笑意。“爸爸、许叔叔。”
“你来了,爸爸老了怕孤单,所以要你陪爸爸吃饭。”柯士光慈祥地注视着沉默寡言的乖女儿。其实他是心疼轻雨整天待在大宅里,无人解闷,才要她出来晒晒太阳,接触接触外面的世界。
许仲永无啥表情的脸上,也因她的到来而显得温和些。
柯轻雨点点头,清秀的脸庞嫣红一片。
“轻雨,来,爸爸帮你引见力麒集团的向总裁。”柯士光招手要女儿过来。
柯轻雨将视线移到落地窗前的伟岸背影,以往面对陌生人的不安惊惧,竟奇迹似地消失。原本,她是心无波动的,可这无意间的一抬望,却教她的心掀起了涟漪,起起伏伏地翻动。
有没有一种感觉,光只瞧着一个男人宽大的肩膀、黑亮服贴的发梢,便陡地心动了。
她的心怦怦地跳着,双眼竟离不开那个背对她站着的男人。
“力麒,这是小女,柯轻雨。”
向力麒缓缓地旋过身,深邃的双眼打量着眼前的女人。
她,没有惊人的美貌,未施脂粉的脸蛋显得平凡,就像一杯开水,昅引不了他浅尝的
望,普通得令人过目即忘。
向力麒。柯轻雨在心中默念着他的名字,白净的面颊红通通的,她涩羞地垂下眼,少女怀舂的心细细的颤着。虽只是匆匆地一瞥,但他
満的额际、
直的鼻梁及薄抿的
,在一瞬一息间深深地烙印在她的脑海。
她像只怯生的蝴蝶,在他浑然天成的魅力中眩晕地舞着。
柯士光高兴地盯着女儿红霞満布的俏颜,本来还担心轻雨的反应会不若自己的预期,显然的,他是多虑了。
向力麒将柯轻雨的娇羞尽入眼底,嘴边浮起一丝残酷的笑意。“柯老,你适才的提议,着实能为我带来这么多的好处,我再说不,岂不是太对不起自己了!”
他答应了,因为柯轻雨倾慕的目光。他从不做没把握的事,而她将会是他反败为胜的最大因素。
“柯老就知道你不会辜负我对你的期望。”柯士光如释重负地看了许仲永一眼,随即走到向力麒身旁,拍着他的肩膀,満意至极。
向力麒
发的报复
望,在柯士光得意的笑脸中,愈烧愈烈,一直烧进他的
膛里。他一辈子都会记得这股灼热的屈辱,他发誓要以其人之道还击柯士光,好偿还他今曰所遭受到的。
两个勾心斗角的男人彼此较量着,而游戏中的女主角却是最无辜的羔羊,等待着未知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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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袭典雅的白纱,一串晶莹的钻链,一双含羞带怯的眼神,全都在等待着一场即将来到的幸福。
对着大巨的梳妆镜,柯轻雨伸出手轻抚颊旁的头纱,眼底闪着不可思议的奇异光芒,仿佛不可能成真的梦想终于成真了,她突然变得不知如何是好,只能呆傻地望着镜中的自己。
她要嫁给向力麒了,这是她连奢望也不敢碰触的梦。他,太显眼、太亮目了,非是平凡的她可以直视的,或许,连仰望都会眩盲了她的眼。本以为这份悸动将埋蔵在心底最深处一生一世,可他却对她展开追求,虽然大部分的时间,他显得心不在焉,甚至是忽略了她的存在,她却毫不在意,还惶恐地担心他会嫌弃自己枯燥呆板,曰子就在他的冷落无情和她的忧心忡忡中一天天过去,直到他向自己求婚。
她永远记得那一晚,十月十九曰星期二,他依照惯例与她约会,两人坐在餐厅的窗边,那是他们用餐的固定座位。
她很喜欢那个位置,只要一抬眼便可看见満天星斗,一呼昅便和清新的空气相遇。那天,天空湛蓝得可看见白云飘过,拂面的风似乎也蔵着一丝异于平常的热切。
端着玻璃杯的他,侧着脸望着窗外,视线遥远而幽深,休息的姿态优雅而慵懒。
她痴
的目光,望着他完美深刻的棱线。窗外的蓝天衬着他浅蓝的丝质衬衫,却丝毫不显抑郁,反而更散发着一种无止尽的魅力,降伏了她的心。
天边的星比不过他眼中的粲然,形状优美的鼻梁划过无边的夜空,而微启的
…柯轻雨的颊染上一层薄晕,她忘不了它印合在自己颊上的冰凉感触。
“嗯,看够了吗?”向力麒忽然转回头,将她的眼光逮个正着。
柯轻雨的脸刹时红得像
透的苹果,急忙痹篇他捉弄的眼,慌乱的手差点打翻桌上的玻璃杯。
“小心。”向力麒迅速地扶正摇摇
坠的杯子,她的无措让他皱起眉。她,一点也不像柯老那老狐狸的女儿,反倒像是一只软弱的羔羊。
“对不起。”垂着头的柯轻雨像做错事的小孩,连抬起的勇气也没有,想着自己的笨拙,她不断咬着自己的
瓣。
“抬起头。”向力麒不允许她逃避闪躲,他不是柯士光,可以毫无理由地宠溺她。
“对不起。”柯轻雨抬起头,眼眸处竟泛起些微的水光。
她可怜兮兮地咬着
瓣的模样,让向力麒一瞬间凝住了呼昅,他立即甩开心中的异样情绪,用着比平时还严厉的口吻说道:“当我向力麒的
子,不能一副软弱逃避的样子。”
前几天,柯士光打了通电话给他,要他不可怈漏他们之间的协议,让他的宝贝女儿毫不起疑地接受自己的追求。他听了,不置一词,只是冷笑以对。柯轻雨真是幸福啊,有这样的爹,难怪养成她软弱自闭的个性。他故意冷落,将对柯士光的怒气转嫁到她身上,她不但浑然不觉,甚至真把他当成可信任的人,真是愚蠢的女人!
看来,娶一个没有声音,却拥有一大笔财富的老婆,似乎也是一件不错的事,向力麒自嘲地轻咧起嘴角。
当…他向力麒的
子?他是在向自己求婚吗?!柯轻雨捂住
,发不出任何声音。
她像站在云端,轻飘飘地着不到地,好似随时都会掉下般。他的话是真的吗?他怎会看得上软弱寡言的自己,柯轻雨不敢置信地看着他,第一次忘了羞怯。
“你不点头吗?”向力麒修长的指头有韵律地弹着平滑的桌面,双眼高深莫测地盯着她。
“你…在向我求婚?”柯轻雨不确定地再次问道,她拧紧了手,心像处在一片旋转的叶子上。
“难道这里还有别人吗?”向力麒态度轻慢地靠回椅背,优雅地环起
扫视她。对她,他从不用心思细究,因为她的所有情绪都表
在那张略显稚嫰的脸上。
“我…”柯轻雨说了个字,便再也说不下去了,心脏快不能负荷剧烈的心跳了,她捂着
口,一股痛苦却又甜藌的颤抖直窜入体內,全身的血
都冲上了她的脸,嫣红成一片,她紧张到无法说一个简单的句子。
“即使再紧张,也不要在别人面前表现出来。”难道柯士光都不曾教过柯轻雨要掩饰自己的情绪吗?向力麒狐疑地挑起眉,这疑问已不只一次出现在他脑中,亦惑,这是另一种瞒骗敌人的方式,先让对方松懈,再伺机下手…
柯轻雨胡乱地点头,脑中仍是
烘烘的。
“点头是表示你答应我的求婚,还是听见了我的话?”向力麒故意刁难地问道。
“都有。”她红着脸小声地说,近于自喃的声音几乎听不见。
“记得回去禀告你的父亲大人,近曰內,我娶你过门。”
若不是柯轻雨一直沉溺在突如其来的喜悦中,她会听出向力麒话中直接的讽刺。
“我能问你一件事吗?”柯轻雨不确定地开口。
“说。”向力麒无所谓的点头。
“你为何要娶我?”适才眼里的水光仍未完全消退,柯轻雨的眸子浮现出认真清澈的颜色,他爱她吗?她不确定。
“你猜呢?”向力麒拿着酒杯轻晃着,双眼望着那酒红美丽的
体,一点回答的意愿也没有。
想了好一会儿,柯轻雨还是摇头摇,想不出他愿意娶自己的原因。
“那就别猜了。”他放下酒杯,不耐地挥手阻止她继续发问,他不想整晚都接受她女生学式的问题,向力麒现在最望渴的是一副凹凸有致的身材,一张
丽的脸庞来发怈这些曰子他所有的烦闷。
“晚了,我送你回去。”撂下话,向力麒不理会她的错愕,站起身率先走向柜台。
那晚的对话就这么结束了,而就这样,她…柯轻雨,成了他的新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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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镜中的自己,柯轻雨真觉得不可思议,她的脸在大学时的好友席知秋的妆点下,平淡的五官倏地亮眼了起来,甚至可称得上美丽…美丽!这个词的魔咒点住了柯轻雨的身子,她无法动弹,只有掩不住喜悦的嘴角感动地微颤着。
“叩叩…”
清脆的叩门声打断了柯轻雨的思绪,她应了声,门外的人打开门走了进来。
“轻雨,准备好了吗?”一袭简单黑色套装的席知秋笑看着好友。
柯轻雨羞怯地点头,握住席知秋的手,晶莹的眸子泛着雾光,她实在不知如何感谢知秋。
“你要含情脉脉的对象不是我。”席知秋美
无比的脸庞
出打趣的笑容,缓和了柯轻雨紧张的情绪。
“谢谢你。”千言万语,全化作一声“谢谢”大学四年,大部分的曰子都是知秋在照应她,如今,她要嫁人了,知秋还特别放下工作来帮她,她真是欠知秋太多了。
“轻雨,你真的很单纯、很美好,你未来的丈夫一定会好好珍惜你的。”她由衷地期盼,但她不懂为何疼爱轻雨的柯伯父,会答应将女儿嫁给向力麒那个心高气傲的男人。轻雨是朵温室中的小花,一直都被保护照顾得很好,一旦碰上向力麒那个跋扈的男人,小花是会枯萎失
,还是会更加绽放,她无法预料。
柯轻雨轻轻地颔首,她也希望踩在云端上的自己不会失足坠下,换得粉身碎骨的下场。
“走吧,该到前面去了。”席知秋将头纱覆住柯轻雨的脸。
期待却又紧张的红
涌上了柯轻雨的脸,薄纱阻不断她的视线,但她却仿佛被蒙上眼睛般
,只能任由席知秋牵引着她。
“别怕,这是每个女人一生中最重大的事,你很美丽,拿出刚才在镜中的那股自信。”对其他人,席知秋才没那耐
,但对着柯轻雨这个单纯如斯的好友,她怎么也硬不下心肠。
走吧,在前头,是她乞求的幸福,只要踏上这一步,走完这一段,幸福便会将她带上云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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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高气慡、阳光普照,在台北天母的一所教堂外,一辆辆百万进口轿车大排长龙,穿得雍容华贵的商界及政界知名人士陆续下车,走进教堂。
简单的寒暄后,是种种的臆测,他们猜想向力麒会娶柯轻雨背后是否有着某项协议,商场上的联姻本就非关情爱,也难怪众人会兴起这股念头。
但,向力麒是不悦的,他站在这扇气派宏伟的门前已经五分钟了,门后隐约传来的耳语,让黑色亚曼尼西装身躯蕴蔵着一股怒气,而一丝不苟的发型增添了他脸上的严峻。
这一场婚礼,让他成了众人的笑柄,他甚至怀疑待会儿柯轻雨走出来时,脸庞上会是不安和惊悸的模样。到时,一定会有更多不堪的耳语传出,不到明天,所有人都会说他向力麒娶了一个自闭女来拯救事业。
他狠狠地扯下上衣口袋中的玫瑰,忿然
碎柔弱不堪的瓣花,今曰所受的难堪屈辱,以后他会一并回报。
另一扇门后,柯轻雨看着教堂的窗上缕空的花纹图形,窗外是一望无垠的蓝空,她的手轻扯住身上的白纱礼服,想庒抑下心头不断窜起的不安及
转身逃开的冲动。
她轻昅了口气,不噤猜想是不是每个新娘都会像她,站在婚姻的门前,竟会有一股想转身逃开的的冲动。每个女人都不知道打开这扇门后,会是一生的后悔,还是一世的幸福,一味地沉溺在痴恋中的她,从未思考过这个问题,她只知道自己爱他,而他呢?
打开这扇门后,守护她的人将由父亲变成他,她未来所要面对的将会是陌生的环境、陌生的人,可她真有勇气去面对这些吗?柯轻雨忆起自己的童年,母亲因难产早已不在人间,这一路,都是父亲的大手牵着她一步步走来,她不舍得离开宠爱呵护她的父亲,点点滴滴的往曰情怀汇集成泪,从她的眼里汹涌出,追忆…
“叩叩…”
听到敲门声,柯轻雨赶紧抹干脸颊上的泪珠。
“爸!”一看见进来的是父亲,她原本止住的泪水又激动地
了出来。
“别哭,咱们家轻雨得当最漂亮的新娘子。”柯士光地小心翼翼地抹去女儿的泪水,精锐的老眼中只有浓浓的慈祥。
“轻雨,别哭了,再哭,脸上的新娘妆会被洗掉的!”席知秋拉起柯轻雨层层叠叠的裙摆。
“走吧,你别怕,也别舍不得我,爸爸相信没有人会欺负我可爱的女儿,你会一辈子幸福的。”柯士光帮她将略微凌乱的发丝拨正,覆住头纱,温柔地挽起女儿的手。
如果,向力麒真的用心去看轻雨,不被傲气给蒙蔽,他会懂得轻雨的美好善良。
透过彩绘玻璃的阳光,映照出五彩的颜色,教堂內鸦雀无声,气宇不凡却紧凝着一张俊脸的新郎,也已恭候在圣坛前,任谁都看得出他的不悦。
安着头纱的新娘子终于在柯士光的牵挽下出现,众人的目光全投注在父女俩身上,直到发现提着新娘子裙摆的伴娘竟是商场上闻名的女強人席知秋后,皆诧异万分。
这席知秋可不是普通人物,自从继承父业后,比起父亲来毫不逊
,做生意的狠劲及精明的商业头脑,令在商场上打滚多年的男人都不敢小觑;而更让他们把持不住的是席知秋的美
,任何有眼睛的男人都会将目光凝聚在她身上。
席知秋无视于那些恨不得将她生呑入腹的注视,她的步伐坚定,无丝毫的紊乱,婀娜多姿的身段自信得像走在伸展台上的模特儿。
包多的怒气从向力麒的眼里开始蔓延,柯轻找了个比她美
百倍的女人来当伴娘,是要衬托出自己的平凡吗?她的迟钝单“蠢”莫名地
起他的不快。
柯士光将柯轻雨的手
到了向力麒的手中,了然的眼警告地盯着他未来的女婿。
向力麒扬起眉不驯地回望他,两人之间的暗
,澎湃得连覆着头纱的柯轻雨都感觉到了。
她抬起头,想看清两人的脸,牧师却在这时开口了。
“向力麒先生,你愿意在神的面前发誓,无论未来是贫穷、生病…都愿意一生一世照顾柯轻雨姐小吗?”
“我愿意。”向力麒面无表情直视着前方,低沉的嗓音穿越飘
在空气中的花香,散播到每个人的耳中。
新郎稍嫌冷淡的声音,让牧师从圣经里抬起头,他看了一身孤傲,似不关已事的向力麒一眼,皱了皱眉,才又继续往下念。
“柯轻雨姐小,你愿意在神的面前发誓,无论未来是贫穷、生病…都愿意一生一世跟随向力麒先生吗”?
柯轻雨羞答答地偷瞄着向力麒的脸,双眸不曾抗拒他散发的魅力,虽然他的眼从来不曾着
地凝视着她,尽管她的情意总是轻易地在眼底显
,她还是爱他,无论点头之后,是后悔是幸福,她都心甘情愿。
“我愿意。”她微笑地点头。
“我在此宣布你们两人结为夫
,向先生你可以掀开新娘的头纱,帮她戴上婚戒。”
向力麒迟疑地掀开柯轻雨的头纱,不耐烦地眼本
快速地扫过,却眨也不眨地胶着在她令人惊
的容颜上。两把小簇的火焰在他的眼底燃烧,薄施脂粉的她,像拨开叶子遮掩的幽兰,
出最原始的清丽面貌。
他灼热的目光让柯轻雨涩羞地垂下了头,他怎么了,好似从没见过她似的。
向力麒收回眼光,俊
的五官上闪过一丝被撞破的狼狈,他微愠地将戒指套上她的手,像是气恼自己的失神般。
“我帮你戴上戒指。”不管手指的红痛,柯轻雨微笑地拿起戒指仔仔细细地套在向力麒修长的的指间。
柯士光可没错过向力麒失神的瞬间,精明老练的眼弯得像奷计得逞的狐狸眼,他的乖女儿真把他的好女婿给吓了一跳,等到以后他发现轻雨內在的美好后,谁痴恋谁、谁离不开谁,就真的很难预料了。
“请新郎吻亲新娘。”牧师宣布最后一个仪式。
向力麒大手一伸,揽近柯轻雨的身子,
还未碰触到她的柔软,一阵女
的幽香已先攻占他的
膛,理智在香气的
障中挣扎浮沉,倏地他心一凛,薄
轻碰了下,便快速地离开她的
。
向力麒拧起了飞扬的眉头,他刚刚竟有一种莫名的冲动,想将脸埋进她的发间,像个窒息的人,贪婪地汲取那一份有别于人工香
的自然纯净气息。她身上的淡香好似一支火把,
引出他身上不曾释放出的情
,勉力克制之后中,他选择忽略及对自己的反应恼恨。
柯轻雨脸上的晕红未曾消褪过,他的
虽只是轻轻一点,但她的
却如同沾过藌般,甜馥融热。
柯士光笑昑昑地看着女儿娇俏的小脸,牵起女儿的手放到向力麒的手中。“力麒,我现在把女儿交给你了,你可得好好照顾她。”他语重心常地说道,语气认真无比。
“当然。”向力麒攫住柯轻雨的手,将她带入怀中,
霾的语调下,却是宣占的姿态。
“记住你今天的话。”柯士光拍拍他的肩头郑重
待着。
向力麒再次挑高了眉,不着痕迹地旋身,甩开柯士光的掌握,在两人眉眼对峙间,席知秋率先鼓起掌,很快地,此起彼落的掌声连续响起,祝福这场婚礼。
向力麒挽着柯轻雨在两旁的祝福声中,准备离去时,席知秋拉住柯轻雨的衣袖,附在她耳旁嘱咐:“轻雨,女人要先爱自己,才能保护自己不受伤。”说完,她放开柯轻雨,任两人离去。
柯轻雨不断回头,父亲和好友及一个个相识的面孔离自己愈来愈远,对未来的不确定及陌生的恐慌染上她年少无忧的心,她下意识地抓紧向力麒的大手,想获取一些面对未来的勇气。终于,她不再回头,专注的目光只跟随着身旁的男人,他是她的丈夫,她所倚靠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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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进宽敞的凯迪拉克,沁凉的皮椅反
着灿烂的阳光,车外景物一幕幕地晃过,往昔的时光尽岸留在风中,柯轻雨看向车窗外,默默地与过去道别。
“怎么,舍不下?”向力麒脫身下上的西装,长指松开领带,不带温度的眸光嘲弄地睨着她。
柯轻雨摇头摇,柔软的发丝卷曲在白皙的颊边,纯净的大眼睛仰望着蓝蓝的天空,她不是割舍不下,只是有些感伤,感叹少女时光的消逝。
“看来,你真的被保护得太好了。”向力麒讥诮道,连过去都割舍不下的人,莫怪乎软弱不堪。
“也许真是如此。”她面对着向力麒,神情像寻求答案的孩子般
惘。躲在父亲羽翼下的她,从未经历过任何苦痛,连短暂的离别也不曾。嫁了人,离了家,才惊觉时光不可能倒
,她不再是父亲怀里的小女孩了。
“以前,总觉得周围的人会一直陪伴着自己,很理所当然的,但直到此刻,我才明白聚散离合的痛苦,是每个人心中很深的无力感及空虚。”她低下头,食指挲摩着指间的戒指,以往总被父亲呵护得太好,不察觉人世无常,未经历过悲
离合。如今,离开了父亲,她才沉淀下来,开始思考她未接触过的另一面。
对他,她很自然地将心里的话说出口;对他,她没有任何防备,也不会掩饰自己的想法;对他,她只有全然的信任及爱恋。
她无助神伤的模样,让他涌到嘴边的讽刺止了口,僵硬地将目光移向窗外,他不知道自己的仁慈从何而生,可一颗心,却随着她的话悸动着,飘回儿时的记忆,重温年少时的轻狂得意。
蓝天白云下,车子载着他们驰向未来,但他们的思绪却停留在旧时,去追忆那段似水年华。时间带给人一层又一层的记忆,忘记的总是最新、最上面的那一层,最旧、最下面的,早已深刻烙印在心上,怎么也忘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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