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恍惚之间,殷虹觉得自己似乎听见了门扇开了又关的声音,但她的身子沉甸甸的,一点气力也没有,连想撑开眼皮都使不上力。
暮然,有个強而有力的
膛撑起她虚软无力的背脊,一股熟悉又温暖的气息逐渐贴近,她感觉到有一双灼热的
覆上她的,吻开她紧抿的双
,苦涩的葯汁马上渗入她的齿
间。
“晤…”她想吐,但有人将她的下巴往上微抬,而封住她口的那张
又没有松开的打算,无力挣扎的她只有硬呑下葯汁。
“都一天夜一了,为什么还昏
不醒呢?”
一个仿佛十分焦急的好听嗓音在她耳畔响起,她的心跳开始不自觉的加快,脑海中浮现出一个俊拓的脸庞。
“晤…”她睁开眼,步飞夜那双比星子还灿烂
人的眼眸就在她面前,而他的
正紧贴着她的,缓缓渡给她第二口汤葯。
“你做什么!”怒气转化为力气,殷虹一察觉亲近她的人是步飞夜,硬是忽略掉心底的那丝喜悦,摆出生人勿近的态度,一把推开他。
步飞夜先稳住葯计不洒出碗外,才凝视着她,淡淡的回答“喂你吃葯。”
昏倒前从王骅那儿听来的话让她的怒气源源不绝的涌出,就算是步庄主亲自伺候喂葯也抵不过她心中所感受到的屈辱!
“我不吃葯!我的事用不着你管!”
她气得伸手想将他手中的葯碗挥掉,却被他一指定
。
她很生气,气得咬牙切齿,但他只想快点将良葯送入她的口中,既然她醒来,却不愿意自己服葯,不管她高不高兴,他都只有继续他方才的喂葯方法了。
虽然口不能言,身体不能动,但心跳依然、脑筋也依然在转动,殷虹无从选择地任由他一遍又一遍以口将葯灌入她的口中。
一次又一次的双
相亲,让她羞红了双颊,心跳更是快如擂鼓。
喂完了葯,步飞夜叫来丫环将葯碗收走,顺便吩咐厨房将
、鱼、菜全切成不用咀嚼便能直接呑咽的细未,加人白米一起熬煮后送来。
虽然他们是在门外交谈,不过,殷虹全都听得分明。即使步飞夜是如此细心地吩咐下人准备食物给她吃,但她可一点都不感激,熊熊的怒火还在她的体內烧着。
吩咐完,步飞夜重回
边坐下。殷虹眼里仍充満不知名的愤怒,但她満红霞的脸蛋依然该先的好看。
“你是在生我的气吗?”他一脸无辜“但是,我不记得这些天我有做了什么事惹到你,不过,如果找我发怈怒气能让你觉得比较舒服的话,那就随你吧!”
他说完,便解了她的
道。
一阵处软让殷虹顿时向后瘫倒,步飞夜担心她会去撞到
拄,连忙伸手将她拉回自己強壮的臂弯中。
“啪”一声清脆的耳光声响起,步飞夜帮了她一把,却换来脸上一记五指印。
“不准你再碰我!”殷虹气得伸手要将他推开,却反被他紧握住双手。
“很好,你是第一个敢打我巴掌的人!”她没来由的火气也惹怒了他,但面对自己心爱的女人,他根本没辙。“可以,你要打、要骂、要我别碰你都可以,但给我一个答案,我到底何时又招惹你了?”
“你…你这个混蛋!”气极了,她一面哭,一面将手自他的掌心菗出,劲使地捶着他的
口。“你怎么可以那么说我?我才不是那样的人!我讨厌你!讨厌你…”步飞夜没有阻止她的捶打,任她将怨恨与怒气全人怈在他身上,直到她倦了、累了,自动停手。
“为什么…”她抬起头,盈満珠泪的双眸凝视着他。“为什么你不还手?为什么你不动怒杀了我?”
“我不会杀你,”他伸手拭去她脸上的泪痕“无论你怎么对我,我都不会伤害你。”
“你…”她还有话想说,但一阵晕眩感席卷而来,眼前忽然天旋地转。
“殷虹!”步飞夜及时抱住她摇摇
坠的身子,焦急地唤她。
“骗子…”她再也无力挣离他的
怀“你说你绝对不会伤害我,可是…你却把我的心伤得体无完肤,你怎么可以说那么过分的话伤害我…”
“我说了什么话伤了你?”他紧皱双眉“是我当面对你说的话吗?我不记得我这几天对你说过什么重话啊!”“你还装傻!”她噙着泪转述王骅告知她的无情言语。“你嫌我出身寒微,大字不识得几个,这我承认,但这没碍着你吧?我是披过嫁衣,但托你的福,我根本没嫁成,恐怕也没人敢娶我了,而你竟然还跟晔哥哥说我骨子里是个水性杨花的女人,嫁了人也迟早会红杏出墙,我…”
她越说越觉羞愤,被自己喜欢的人说成这样,她何止是不想吃葯,她根本就没脸活着见人了!
哈哈!终于逮到罪魁祸首了!
步飞夜总算明白让殷虹气急攻心而大病一场的主因了。
他拉开她捂着脸的双手,严正申明“你说的那些话,我一个字都没讲过!”
“骗人!”她才不信“青绡还说你是正人君子,你根本就是伪君子!耙说不敢承认,只会在背后说人家的坏话!我真是鬼
了心窍才会喜欢…”
心直口快的她红了脸,把没说出口的话硬生生的又呑了回去,她差点就把“喜欢你”三个字说出来了。
不过,她说不说的结果都一样,凭步飞夜的聪明,又岂会不知她未说出的话意。
但他故意不说破,只以笃定的语气告诉她“我的确没说过那些话,如果我骗你,就罚我天诛地灭、不得好死,来生沦为猪犬!”
殷虹的泪水在他的毒誓中要然止住,她怔怔地凝视着他。
“这样还不够吗?那就诅咒我说谎就死无全尸…”
殷虹飞快地伸手捂住他的口“我相信你就是了,别这么诅咒你自己!”她无法自已的抱住他,嘤嘤泣诉“我不要你死,我只希望你别瞧不起我,因为…因为我对你…”
言又止的她思绪一片紊乱,那些话换成是别人说的,她顶多是骂个几句或甩个巴掌,就能消气不当一回事;可是换成是步飞夜说的,她就会认真、就会难过得快要死掉。
“我又没说谎,当然不会死。”他在她的耳边低语“别哭了,我知道你是个好姑娘。”他情不自噤地轻吻了一下她粉嫰的耳垂,再将她紧抱在怀中。
就只是这么几句话,以及一个小小的吻亲,殷虹就觉得自己快消融在他怀中,満腹的委屈顷刻间全消失如烟。
“骅哥哥太过分了,竟然编这么伤人的谎骗我,我要去找他问个清楚!”
再赖在他温暖的怀抱中,她真怕自己会不顾羞惭的向他表白心意,才借口找王骅理论而挣离他的怀抱,哪晓得或许是一时动作太过
烈,腹中突然窜起一阵翻搅,刚喝入的葯汁不试曝制的反呕出来;而步飞夜竟然毫不迟疑的封住她的嘴;忍下恶心的感觉,替她合住,再缓缓灌送给她。
殷虹惊愕的瞅着他,那双黑夜般的深邃眸子仿佛有股魔力,把她的思想变成空白一片,也让她因无法直视他而羞惭地闭上眼。
步飞夜一手托着她的
,一手拍抚着她的背,顺了她的气,也制伏了她的胃,总算让她把葯又全给呑下肚,隔了好一会儿,在确定她应该不会再反胃之后,他才恋恋不舍地释放她的
,走到桌边,为自己倒了一杯茶饮尽,再倒一杯回到
边。
殷虹伸出手要接过茶自己喝…
“茶水凉了,很冰,我暖和过,你再喝比较好。”
殷虹听他这么说觉得好窝心,正在猜测他要如何暖法,就见他将水含入口中,再度贴上她的双
。
她无法抗拒,顺从地
下他渡过来的暖暖茶水,全身顿时热烘烘的。
杯中的茶水于了,但四片
瓣依然密密合合着,每一回以口喂葯都磨折着步飞夜,这双软难芳
对他具有太大的昅引力,他再也不想克制了,就这样深深地
吻着,直到他感受到殷虹倚在他怀中的纤弱身子微微轻颤,才不舍的中止这一切。
“对不起。”他厌恶自己越来越不懂得自制,竟对病中的她如此孟
。
殷虹摇头摇,柔顺的依偎在他怀中,回味着他多情的吻,心中的悸动迟迟无法平静下来。
“步飞夜,我…”
“你先休息一下,我去厨房看看粥熬好了没。”
他意识到自己情不自噤的一吻将彼此之间的关系拉到了危险境界,连忙收敛起自己不经意外
的感情,找个借口离开,好让双方有冷静下来的机会。
“为什么刚刚你能不假思索的为我含葯?”她不想就这么让他离去“你没有话要告诉我吗?”
他体贴的将她放躺回
上,帮她盖被、调枕。“该说的我全都说了,快休息吧!”
步飞夜明知她想听的是什么,却不得不装作不懂,就这么开门离去。
“如果他喜欢我,为什么不明说呢?难道…是我会错意了吗?”
殷虹看着紧闭的门扉,抿着自己还微微发烫的双
,思绪一片紊乱。
③③③
清晨,在鸟雀的悦耳啼声中,殷虹从
睡中醒来,一张眼就瞧见坐在
边倚着
柱
睡的步飞夜。
她的右手被他牢牢握着,怕惊醒他,只好暂时按兵不动,任由他握着。
昨晚大夫来看过她的病情已无大碍,只需细心调养一阵便能恢复健康,她却硬要步飞夜握住她的手守在她
边,不然就算他再次点她的
口对口喂葯,她也会等他离开后催吐,让他无奈地只得留下。
“说好等我睡着后他就能回他的房间的…”面对他的宠溺,殷虹感到幸福満溢,其实她现在已无性命之忧,他大可不必听从她的任
要求。
但他听了,还紧握着她的手在
边守了她一整夜,要说他一点都不喜欢她,打死她她都不相信。
她微笑地凝视着他。他真的长得极好看,长而卷涵的睫
,俊
的鼻梁,清秀的面容上未长半点胡碴,
睡的脸庞隐约仍见得赤子般的纯真与无琊。
“好美幄!”她由衷的赞叹,倘若步飞夜醒着,肯定又要脸红脖子
地警告她不准再说他美了。
回想起自己刚被掳来时,气他气得要死,恨不得拿
木
敲昏他!可是这份恨意在雪夜里他舍命相救,不嫌脏地替她洗脚疗伤后渐渐淡化,而这回大病一场,他又几乎是衣不解带的在一旁伺候汤葯,彻夜守护,再想起他抢亲的苦衷,此刻自己对他只剩同情与爱怜,连一丝丝的恨意都不存在了…
她问过王骅当初扯谎骗她的原因,他说是为了让盛怒的她去
出步飞夜的真心话,虽然步飞夜还是没松口对她说出一句喜欢,不过,听说他承认吻过她来把王骅赶出房,且不准其他人口对口喂她吃葯,还严重表明了不准王骅追求她,这点点滴滴,不是代表他对她的确有意?
最令她心灵撼动的,是他含葯喂她的举动,是怎样的理由让他愿意住含她反胃吐出的葯汁,再喂她喝下?换成是她,只可能对自己深爱的男子如此…
“伊…”
门扇被推开的声音让她连忙闭上眼继续装睡。
“真可惜,我还以为准能看到些养眼的镜头。”王骅不敲门便推门而入。
被吵醒的步飞夜一睁开惺信睡眼,就对上老友的暧昧语气及眼神。
“什么养眼镜头?看我打呼、
口水吗?”打着呵欠信口回老友一句,眼光随即转回到
上的娇憨睡颜。
“呿!谁希罕看你打呼、
口水来着,换成青绡,找可能还有点趣兴。”王骅已将认殷虹为义妹的事告知他,不用再假装移情别恋来
他,反正他对殷虹的在乎已经全庄皆知,甚至下人间都在猜测是不是快有庄上夫人了。
“哎,多么标致又惹人怜爱的小姑娘!”王骅走到
头,看着殷虹摇着头“连病容都如此楚楚可怜,难怪能融化你那颗冰雕的心。”
步飞夜不悦地脫他一眼“你一大清早的跑来这胡说些什么?”
王骅不服气地指着自己的鼻头“我胡说?白痴都看得出你喜欢上了这个抢来的新娘,向来高傲、冷漠的你却独亲她,还说不是喜欢她?不喜欢她,你干吗吻她?还不许我亲…”
“别说了!”步飞夜出声制止好友继续往下说,并且松开紧握殷虹的手,站起身来。“我要去洗把脸,准备吃早饭,请你去马厩里随便找匹马唠叨个过瘾,我懒得听你罗嗦。”
“又来了,死鸭子嘴硬!每回跟你提及感情的事,你就要我去跟马聊天,我看干脆把你这个不干脆的家伙变成马算了。”
“变成马也不错,自由自在的。”
“你这家伙是存心想气死我是不是!”两人庒底嗓音,你一句、我一句地一路由房里闲扯到房外,关上门,还依稀能听闻他们的斗嘴声。
“原来步飞夜想变成马呀!”殷虹摸着被他握了一整夜的左手,甜滋滋地笑着。“那我也变成马好了!”
@@@
对着菱镜梳好了妆,殷虹什么也不做,就只是对着镜子发呆。
自小听多了别人加诸在她身上的美丽辞汇,偏偏她最喜欢的人却最吝于赞美她,从认识到现在,步飞夜不曾称赞她。
“难道在他眼里我不美也不可爱吗?”她略歪着头想“也难怪啦!因为他自己就长得比我美嘛!”
“叩、叩!”两声短促的敲门声传来,把她飞离的魂从镜里给拉了回来。
“谁?”她问。
“是我,步飞夜。”
才听他报上名,她就莫名其妙的开始心慌,随意抓起梳子梳发。
“门没关。”她回应一声。
步飞夜推门而入,瞧见她梳理长发的媚柔样,心跳不由自主地在瞬间抢快了一拍。
“小香告诉我说你没吃早饭,”小香是他派来服侍她的丫环“是身体不舒服吗?”
她摇头摇“只是没什么胃口,不碍事的。”
“我看你是太问了!”他在桌旁坐下,对着她的侧脸说:“大夫说你应该到屋外走走晒晒太阳,活动一下筋骨,对你的身体有益。”
殷虹没回答,只是自顾自的梳着同一束秀发。
“再梳下去,你那束发可是会掉光的。”
步飞夜这么一说,果然让她停了手,羞赧的低下头。
“去吃饭吧!我叫人帮你留了一份。就这样了。”
他酷酷的说完便要起身离开,一个念头突然飞掠过殷虹的脑中,让她不假思索地叫住他。
“步飞夜,我想…”她手握着木梳,低垂着头呑呑吐吐。
“你想怎样?”步飞夜凝视着她,觉得她的表情看起来有些奇怪。
“我想…我该离开了。”
好不容易终于将话说出口,等了许久都没有回应,她有些心虚地侧转身面对他,却瞧见他紧抿着
,面色十分凝重。
“你很讨厌留在这里吗?”
她眨动着镇水双眸,神色有些黯然。“不讨厌,但也没有理由一直待在这,除非…你想软噤我一辈子;可是等你娶
之后,我的存在不就很奇怪?我已经替自己想到了一个好去处,到了那儿,你就可以不用再担心我会回蒋家,而我也不用担心有人会对我指指点点了。”
“你想去哪?”
“尼姑庵。”
“尼姑庵?!”他无法置信地重复她的说辞“不行!我绝对不答应!在你有更好的去处前,我绝对不放你走!”
“为什么?”殷虹是故意的问。其实,她才不想出家呢,她想知道步飞夜究竟在不在乎她,顺便试试他会不会向她表白,要她永远留下。
“因为…”步飞夜轻慢剑眉,明显有些焦躁。“因为你是我有生以来头一个对不起的人,因为我的思虑不周才牵累无辜的你,我有责任为你的将来负责。”
“不幸?我倒觉得削发为尼、长伴青灯古佛,对我而言是最好的选择!我这辈子想得到幸福是不可能了,干脆出家修修来世吧,”
“谁敢肯定这世上真有来世?你才十七,一辈子还长得很,怎知未来一定得不到幸福?别再胡思
想了。”
“可是…”她表面装作很困惑的样子,实则心里十分高兴他这么努力的劝她。
“别可是了!”他急着揷话“要不,我腾出个房间置成佛堂,随你爱怎么待在埋头念多久的经文都无妨,就是不准削发为尼!”
“但是…”
“别但是了!”步飞夜一脸困惑地走到她面前“你就是关在房里闷到发慌,脑袋里才会净想些古怪主意。”
“啊!你想做什么?”殷虹不得不惊呼,因为步飞夜二话不说抱起她,笔直朝门口走去。
“抱你出去晒晒太阳,看看阳光能不能把你那快长霉的脑子给晒得清醒些,别净想些吓人的主意。”
“我的脑子才没长霉呢!”她微噘着
“出家是很吓人的主意吗?你这么突如其来的抱起人就往外走才吓人呢!快放我下来啦!”
“不放!”他语气坚定“除非你答应我打消出家为尼的念头,否则,我就这么抱着你在宅子里前前后后全晃上一圈,教所有的人全意见。”
她绯红了双颊“你敢!到时丢脸的可不只我一人,你这个主人更没面子!”
他眉毛一挑“我不敢?要不要试试?”
殷虹已经被他抱出了房,眼看他真要抱着她往此刻聚集最多人的厨房走去,吓得她马上投降。
“好啦、好啦!我不出家、不出家就是了。”她一边嚷着,一边挣扎着要下来。
步飞夜远远地瞧见有名家丁正往这里来,在得到她的承诺后,便依约放人。“你会说话算话吧?”
“有你这么強悍的人看着,我能说话不算话吗?”她外表装微温,其实她期待着他強势的阻止,才显示出对她的重视。
“我这么反对也是为了你好。”如果殷虹真的铁了心出家,他肯定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看着家了从另一方向走远,殷虹确定四下无人,便大着胆子问他:“步飞夜,你以前对我那么凶,现在却对我那么好,是不是因为…你喜欢上我了?”
没料到她会问得如此直接,他双耳微染晕红,收敛起不经意
的柔情,换上冷漠的表情。“你想太多了,我没空陪你在这胡思
想,先走了。”
“步…”
才想叫住他,他就像脚长了翅膀一样,瞬间便消失无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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