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Miss赵,有李世芬当年案发时的资料吗?”在病例室里,齐尧询问着专管病例的护士赵美云。
“案发时的资料?”赵美云偏头想着“病例应该都给你了吧?”
“不是,我不是要找病例…”齐尧解释着,李世芬的病例他已经看过不知道多少次了。“有没有她杀人当时的资料?像是剪报、杂志什么的。”
这几天,他时常会想起上次杜丽凯对自己的描述。难道那时的巡警真的有意要犯侵她?如果真是如此,那么杜丽凯对那个巡警的反击,应该可以认为是正当防卫。也许,看看当时的报导可以找出什么蛛丝马迹来。
“有啊!”赵美云回答,领着齐尧来到偌大的档案室。“我们留的不是剪报,而是当时的整份报纸,所以你可能要在各个版面找一下。”她告诉了齐尧关于李世芬的档案号码,就留下齐尧一个人离去了。
档案室虽然大,却整理得很有条理,齐尧没花多久工夫,就找到了好几份关于李世芬杀人案件的报导。
未成年少女深夜杀害巡警!
夜午催魂花,妙龄女子心狠如狼!
在当时,一个不満十八岁的女子,在深夜的公园里杀了巡警,又加上她本身异常的人格裂分,引起社会上极大的关注,连续上了好几天的头条。几乎从案发起,到法院宣判定谳,报章都持续地报导追踪。
【本报讯】今曰凌晨一时许,一位河滨公园的巡警蔡伦华(四十六岁)遭人以断裂的路灯杆重击后脑致死。凶嫌是一位年仅十七岁的李姓少女,被员警发现时,她躺在离死者不到五公尺的草丛中,満身血迹:衣衫不整,并昏睡不醒。
警方根据找到的凶器,上面沾有血迹及数枚清晰指纹,因此判定她嫌疑重大。少女对警方的讯问,一概不予回答。对于少女为何深夜出现于该处及行凶动机,目前警方已将她收押,做进一步调查…
齐尧看了多份报纸,除了有些报纸提到“衣衫不整”之外,根本看不出当时有什古怪的地方。
整件案子从案发到判决确定,历时将近一年,也许是到了未了,新闻
已经降低了,齐尧看到关于这次案件的最后一份报导,只剩下一个小篇幅,算是做了
代。
【本报讯】发生于民国八十三年间河滨公园杀害巡警命案,凶嫌李姓少女
经鉴定具有人格裂分症状,法院认定她行凶时乃处于神智不清、心神丧失状态,无法对自己的杀人行为负责,判定她入医疗院所给予強制治疗…
再来,就是讨论如何管理精神裂分病患的政策、省思,医院、府政机关的言论、政策实施。
齐尧干脆把报纸一丢,向后靠在椅背上叹了口气。
等事情发生了才再讨论政策革新、管理有什么用呢?还不是三天打鱼十天晒网!做什么事都只会唱唱高调、虎头蛇尾,他早就受够那些政客的官样文章了。
不过,事隔了那么多年,证据早就散失了,要找出死者蔡伦华到底想对李世芬做什
事已经难如大海捞针。也许他真想犯侵她,或者只是想制止她,这些事实只有他们两个人知道而已,不过,随着蔡伦华的死亡、杜丽凯的失去意识,真相也就这么石沉大海了。
想到这里,齐尧又重重地叹了口气,无意识地翻阅手中的报纸。突然,一帧黑白照片就这么跳入了他的视线里。
照片不大,印刷效果也不好,又因为事隔多年显得陈旧难辨,不过,还是被眼尖的齐尧认出来了。
照片上是个女孩,长长的头发,年轻的脸庞带着稚气,不过,那双眼仍然令齐尧印象深刻,大大的双眼带着淡淡的哀伤。
那是邵慈若啊!齐尧确信自己绝对不会认错,连忙阅读一旁的相关报导。
【台北讯】昨夜八德路二段一处民宅失火,李姓一家四口三死一伤,仅其养女邵慈若(二十岁)存活,该女受轻微呛伤,目前经医院处理后已无大碍。
据警方研判,起火点应为客厅及厨房,疑为用火不慎,但仍不排除有人为纵火的可能。
死者资料如下:李存德(五十一岁)、李张玉娇(四十岁)、李丰成(二十七岁)…
那一段曰子,火灾不时发生,因此,报纸上只对这次的事件有这则小小的报导和照片,此外,就什么也没有了。
慈若的家里曾经发生过火灾?齐尧忍不住又替邵慈若心疼了起来。全家除了她之外,
都在火场中丧生了。当时不过二十岁的她一定过得十分辛苦吧!根据报导,她还是死者的养女,说不定她的家人对她也不好呢!
那么,她又是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呢?因为打击过大,所以才患了精神病,而
且还是重度精神病?齐尧怎么想都觉得不合理。不过,信息实在太少了,他根本没有任何头绪。
“Miss赵,你知道邵慈若这个病人吗?”走出档案室,齐尧指着报纸上的照片问着正在一旁打计算机的赵美云。
“邵慈若?”盯着照片半晌,趟美云思索了良久,又在计算机的档案库里搜寻了一番,才像恍然大悟似地答道:“喔!邵慈若!我想起来了。是住在D区的病人,一个年纪轻轻的姐小。”
“你知道她是为了什么原因才来翠园的吗?哪一类的精神病?”第一次遇到知道邵慈若的人,齐尧显得有些奋兴,他激动地问着。
“不知道喔!”赵美云笑着头摇“邵慈若好像是院长的远亲吧,她的病例都放在院长那里,我们这边没有。”
病例放在院长那里?那为什么上次自己询问院长时,他却表现得没有任何印象?齐尧的心中有着浓浓的疑惑。
“不过,当初我是听说邵慈若好像是因为被強暴,又加上惊吓过度才变成精神病患的。”趟美云的话就像一颗炸弹,在齐尧的心中轰然炸开。
“被強暴?”齐尧忍不住提高了声调。
她被強暴了?是哪个丧尽天良的家伙?
“翠园里受到
侵害和
待的案例好像很多。”吐了口气,齐尧忍不住这么说。
邵慈若是,前几天和同事林肯医生讨论的案例也是,也许连杜丽凯也是个差一点受到侵害的例子,齐尧总觉得他在这里碰到的案例似乎都是如此。
“这是可以想象的吧!”趟美云笑了笑,以一副像是在说“你们男人都不会了解”
的口气解释着:“一个遭受
侵害的女子,她的身心都会受到他人难以想象的伤害,如果是长期受到侵害,那伤害就更深了,你们男人是不会了解的啦!
“也许她的表面看起来是没什么,不过,心里的痛苦也许会
她到达崩溃边缘。一个女人狂疯超来,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翠园里最多的就是精神病患,这样的例子当然也多,那么,你遇到的女
精神病患如果都有这样的过去并不稀奇呀!”
“那么,邵慈若到底有什么过去,又受到了多大的影响呢?”齐尧噤不住问着。
“这我就不知道了。”赵美云耸耸肩“不过,会令她的精神状况严重到变成永远难以恢复,也许是十分悲惨的过去吧!她刚来时,我们都很同情她,看她长得清清秀秀的,年纪又轻,居然病况这么严重,真是命运捉弄人。”
“她的病情到底有多严重?我看她很好、很正常呀!”齐尧忍不住好奇心又问了。
听赵美云的口气,邵慈若的病症应该是很明显的失常,可是自己和她认识了那么久,除了她不会说话之外,根本就和平常人一样呀!
“怎么会?”趟美云失笑道:“齐医生,你是不是认错人了?邵慈若有严重攻击他人的倾向,而且还是个哑巴呢!”
哑巴?怎么可能?
齐尧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听错了。慈若是哑巴?那么,自己怎么可能连续听了她唱那么多天的歌?
到底是怎么回事?而且这几个月来,慈若从来没有攻击过自己呀!怎么了?一定有哪里出了问题。
“不会的…不会的…”
到底是怎么了呢?齐尧只觉得大脑中一片混乱,眼前浮现的全是自己和邵慈若这些曰子以来相处的情形,却找不出任何头绪,只能无意识地喃念着。
“你不信?”趟美云翻了翻桌上的行事历“平常D区是不让人进去的,不过后天我正好要进去拿观察纪录,我带你进去看看好了,让你亲自求证一下。”
“太好了。”难得有可以进D区的机会,齐尧是绝对不会放过的。
他一定要弄清楚,那一身是谜的邵慈若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是齐尧第一次到D区来,D区不同于其它区域,位置偏僻,规模也比较小。整栋大楼的內部从走道到天花板所有陈设都是米白色的,显得十分单调制式,不若其它区域,多少还能见到一些不同的色彩。
由于这一区的病人大多具有攻击
,所以全部关在自己的病房里,不像其它区域,
有些病人可以到走廊散步,整个D区显得十分安静,在宁静中还带着些许落寞的死寂。
“你看看,是不是这个人?”打开门上的小窗,赵美云指着门上的名牌问着齐尧。
是吗?慈若就在里面?齐尧噤不住心跳速加,凑近了还加着铁栅的小窗朝內看去。
房间里的陈设很简陋,四面的墙壁上为了避免病患伤害自己都加装了厚厚的海棉,
此外,就是一张
垫,一只充气小桌,上面凌乱地放了几本书。
此时,
垫上正坐着一个女人。
女人的头低垂着,长长的头发披散开来掩住她的脸,让齐尧看不清楚她的容貌。
那是慈若没错!
几乎是在看到她的第一眼,齐尧就可以确定她的身分了。
那一头美丽的长发,那他天天都
绕在自己手中的秀发,纵然是离得那么遥远,他还是可以认得出来。
这就是白天的她吗?
这是齐尧第一次在白天见到邵慈若。白天的邵慈若和夜里的她简直是判若两人。就算是隔着那么远的距离,还是给人一种死气沉沉、呆滞无神的感觉,和夜里那个灵巧又充満活力的她完全不一样。
也许是发现有人在观察自己,邵慈若偏了偏身体,把脸朝向墙壁,不发一言。
“她知道有人在看她了。”一旁的护士解释着:“邵慈若一向不太喜欢别人看着她,个性有些害羞內向,据说当初因为某些事情惊吓过度,失去了说话的能力,一直没有办法治愈,现在的她大部分的时间都是处于恍惚状态,不过,一旦她发现有陌生人出现时,是会主动攻击人的。”
“我可以进去看看她吗?”齐尧问着。他实在很想和现在的邵慈若说话,就算只有几句也好。
护士
出了为难的表情,似乎不太愿意答应:“依规定,除了主治大夫,其它人是不能接近D区的病人的…”
“麻烦你,我真的很想看看她…”
为了可以见到邵慈若,齐尧使出了浑身解数苦苦央求着护士。
注视着齐尧好一会儿,护士彷佛了解了什么,原本一直坚持的态度才软化下来,她叹了口气“我是不知道你为什么想看她,不过,我就给你一次方便。但是,齐医生,你自己要小心,千万别受伤了。”再三
代过齐尧,她用钥匙打开了门让齐尧进去,然后和赵美云一起离开了。
“慈若,是我呀!是我来看你了,记得吗?”走进病房,齐尧迫不及待地走近邵慈若的身旁,轻声呼唤着。
也许是听到有人在说话,原本面对着墙的邵慈若微微抬起头,但是,脸上却没有任何认出齐尧的表情。
这是怎么回事?白天的邵慈若,简直和以往齐尧认识的她判若两人。双眼木然空
,全然没有平曰的灵气。
“我来看你了,你记得我吗?我是齐尧呀!”看到邵慈若的反应,齐尧心慌了。
邵慈若的眼光终于对上他的,她伸出手,轻轻扯着齐尧的衣角,没有更进一步,让人不明白她想做些什么。
“你是慈若,没错吧?”看到她的这些举动,齐尧有些不确定地问道。
他开始怀疑,世界上是不是有另外一个长得像邵慈若的人?
她完全不是他认识的邵慈若,绝对不是呀!
也许她们有着相同的面容、同样美丽的长发,但是眼前这个女人,真的就像一般人印象中的精神病患,举止迟钝、表情无神,再加上不说话,
角还带着些不知何时
出的涎沫直至下巴,让人更相信她应该是个精神有障碍的女孩,完全不会怀疑。
一个会念书、读诗集的女孩,
出的绝对不会是这样的神态;一个能够在月光下轻灵地跳舞、唱着婉转歌曲的女孩,行动也绝对不会这么迟缓。
自己看到的人到底是谁?齐尧开始怀疑了。自己私底下来找寻邵慈若,结果找到的答案又是怎么样地出乎意料呀!
原本以为自己这么做,可以开解总是笼罩在邵慈若身上的那层
雾,为什么挖掘到了现在,反而觉得
雾更加地深不可测呢?齐尧对于这一切的未知有了更深的好奇。
“怎么样?还好吗?”方才的护士进来了,问着齐尧。
他能怎么回答呢?齐尧回过头打算随便找个答案敷衍她,冷不防手中一吃痛,哀叫了起来:“哎呀!”
低头一看,不知邵慈若什么时候已经执起了他的左手,朝着虎口的地方狠狠地咬了下去。
“齐医生!”一旁的护士也吓了一大跳,连忙跑过来拉着邵慈若的头,期望她能松开嘴。
对于两人的惊呼,邵慈若却似乎完全不在意,只见咬住齐尧左手的她,从齿
中发出一声细细的冷笑,反而咬得更紧,还不停地用牙齿啮磨着,令齐尧更加地疼痛难忍。
“慈若…慈若…”忍痛低头望向她,齐尧只是喊着她的名字,根本舍不得反抗,就怕一不小心反而弄痛了她。
不论她到底是怎么回事,齐尧还是舍不得看到邵慈若受伤。
邵慈若对于自己的名字却似乎充耳未闻,仍然紧咬着齐尧不放。
“邵慈若,松口!”齐尧没什么行动,但看到自他手中汩汩
出的鲜血,反而吓坏了一旁的护士。
私底下放齐医生进来病房,不出事也就罢了,万一他又出了什么问题,一个护士怎么担待得起呢?她一边按下了墙上的紧急铃,一边喊着邵慈若的名字,开始用手去揪她的一头长发。
也许真是疼痛至极,邵慈若的口果然松了些,再加上听到紧急铃的医护人员由病房外赶了进来,也纷纷箝制邵慈若的手脚,预备打镇定剂,才好不容易把齐尧的左手从她的口中出拔来,不过,他的左手早已血
如注,一块
险些被咬下来。
不过,被迫松开口的邵慈若却没有那么容易放弃,她挣开了旁人的箝制,又跑上前来追逐着齐尧,伸出双手准备要撕扯他的服衣。
“齐医生,快走!”其它人连忙把齐尧推到门边,开始动作迅速地为邵慈若注
镇定剂,并替她穿上可以缚住手脚的紧身衣。
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被众人推挤到门口的齐尧,不顾他人的催促,仍然不死心地望向房內的邵慈若。
她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一向羞怯、温柔得如同小鹿的她,会突然攻击自己?齐尧觉得
中満是难忍的心痛,却百思不得其解。
她真的是疯了吗?疯到已经全然忘了他?齐尧不愿相信这个事实。
被三、四个身材魁梧的医护人员制伏住的邵慈若,口中不断发出模模糊糊的微弱呻昑,被迫穿上了白色紧身衣。
面对手脚都将被绑住的命运,邵慈若不断地摆动身子挣扎着,一头长发也因为
烈的动作而四处散
。不其然,她抬起了脸,眸子正对上了一直注视着她的齐尧。
不对了!
仅仅是不到一秒钟的目光
会,齐尧就发现又有什么地方不对了。
是她的眼神!
她的眼眸中盛着満満的哀伤,除了哀伤,还有更多他看不出来的情绪,像是心痛、愧羞…
那的确是邵慈若的眼神。是他所
识、恋慕着的邵慈若没有错。
那么,刚才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注视着邵慈若,齐尧开口问她。
“邵慈若是会攻击陌生人的,齐医生,你还是先走吧!”一旁的医护人员会错意,开口回答了齐尧,还一边把他向外推。
“告诉我,你到底是怎么了?”看着终将如同一只受困囚笼的小动物一样被绑得劲弹不得的邵慈若,齐尧一边被往外推,口中一逞喃喃地问着。
不过,邵慈若仍然没有给他任何答案。
一反平曰的燠热,今晚清冷如水,噴水池旁,一个孤单的人影坐在草地上,他望着天上的月
,面色十分凝重,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不多久,一阵细细的脚步声踏着青草地由另一方传来,轻轻的脚步由远而近,越接近他,速度反而变得越慢,到了后来,几乎从踏在草地上的足音都可以听出来人的迟疑。
原先坐在草地上人并没有开口催促,也没有回头,只是耐心地等着,不知等了多久,月几乎已到了中天,来人才走近他的背后。
“你来了,我原先以为今天他们不会放你出来的。”没有回头,齐尧淡淡地开口。
邵慈若没有回答,只是有些迟疑地把手轻轻地放在齐尧的肩上,小心翼翼得像是害怕他会生气、会嫌弃一样。
是的,她的担心不是没有理由的,有谁会愿意和一个疯子在一起呢?而且,还是一个会
攻击别人的疯子?
叹了口气,抓住放在自己肩上的冰冷小手,齐尧把她从自己的背后拉到身前来,望着她的眼光充満了怜惜与不舍。
“你还好吗?他们有没有把你弄疼了?”拉她坐在自己腿大上,齐尧用手掌捧住她的脸,低声问着,语气中带着浓浓的担心。
被紧身衣绑一、两个小时,手脚只能紧紧地靠着身体,完全动弹不得,不仅不舒服,被绑的人一旦挣扎,也很容易受伤。
听到齐尧的话,也许是想到今天下午的那一幕,邵慈若脸上猛地一红,匆匆低下头,拚命摇晃。
“是吗?”齐尧不信,径自伸出手拉起她宽大的袖子,随即倒菗了一口气。
丙不其然,邵慈若的双手上満是一道道青红的淤痕,再拉住她抗拒的双手,
起衣袍下襬,双脚上的青痕也随处可见。
“很痛吧!”心疼地轻抚着她的手,齐尧低下头去细缅地吻着那一道又一道的青紫。
“都是我不好,要不是我去看你,你也就不会这个样子了。”
摇头摇,邵慈若一手捂住他的嘴,阻止他继续说下去,另一手则抓住了齐尧的左手。白天被她咬的伤口已经处理过了,现在齐尧的左手包着白色的绷带。
把他的手举到脸旁,邵慈若轻轻地吻着,眼泪无声地
了満颊。她低声啜泣着,仍然不敢发出太大的声音,整个夜里的草地上,只听得到低低的呜咽。
“为什么你总是充満了
雾呢?我根本找不到你的任何资料呀!”把她搂进自己的怀里,齐尧低声问着:“你总是什么也不说,我到底该怎么去了解你呢?我爱你,你知道吗?”
邵慈若点点头,泪水掉得更急了。
叹了口气,注视着她因为泪水而显得
蒙蒙的眼,齐尧吻去了邵慈若脸上的泪。
“哎,慈若,我该拿你怎么办呢?我好想多了解你一点呀!我想…”顿了顿,齐尧有些迟疑地说:“你是装疯的,对不对?”
原本偎在他怀里的邵慈若,听到这句话后猛地一顿,她推开了齐尧,整个人向后退了好几步,睁着一双惊愕的眼望着他。
看到她的反应,齐尧就知道自己猜对了,他继续又说:“其实你是会说话的,神智一直都十分清楚,攻击别人只是你故意装疯的一种方式对不对?”
他永远忘不了今天下午临走时最后看到她的那个眼神,那是一种充満了心痛、不舍的眼神,像是在懊悔她咬了自己,却又被
得不得不咬。
那样的眼神,绝对不会是一个心智崩溃的人所会有的。
邵慈若仍然不说话,只是红着眼,満眶的泪水眼看又要决堤。她激动地头摇否认,但一切都显得
盖弥彰。
“对不起,让你为难了。”心疼地抚着她的脸,齐尧诚心地说着。
如果不是他这么突然地去看她,也许她只需要静静地坐在房间里就好了,不必刻意装疯攻击人、咬人。夜里的她是那么温柔可人、善解人意,她一定不希望这样狂疯的自己被他看到吧!
而这一切都是他
得她不得不去做的,当她不得不张口咬下去时,心中会有多痛、多么难堪呢?
自己真是个傻子!她苦苦隐瞒住的事情,为什么要这么轻率、忍残地去戳破?
“对不起…对不起…”越想越懊悔,齐尧紧紧地抱住她,只能不住地道歉。
摇头摇,邵慈若再次伸出手阻止他再说下去。她看着齐尧,
角
出了个淡淡的微笑,但那抹笑影中却含着隐隐的悲哀。
“既然你没有疯,那么,我带你出去好吗?”两人相拥了许久,再抬起头来,齐尧这么要求着,语气中是満満的奋兴。
除了悔恨的情绪之外,有更多的是证实她果然正常的奋兴和喜悦。
既然不是真的疯,那么,他们两个人之间也就有着无限的未来和希望,只要她可以出去,他们可以结婚、生孩子,住在一起…
听到他这么说,邵慈若却彷佛没有感受到任何喜悦的心情,她又摇了头摇,眼神突然一黯,
角的笑容也在瞬间消失了。
“你不要?为什么?”齐尧不解“翠园是专门收容精神病患的地方,既然你是正常的,就不需要再留在这里了呀!为什么不肯跟我一起走呢?”
对于齐尧的追问,邵慈若只是把头偏向一旁,仍然一点表示也没有。
“更何况我的实习期间只有半年,到时候你不和我一起走,忍心和我分开?”看她不为所动,齐尧继续劝着。
眼看再一个月他的实习就要期満了,真的要拋下她一个人走?他做不到!
包何况她才二十多岁,真的就要在这个小岛上孤老一生吗?
世界有许多事物等着她去尝试、体会,她还有许多的可能、未来可以去创造,为什么她要留下来?
他真的不懂。
黑夜匆匆逝去,白昼又将来临,看着邵慈若离去的背影,齐尧知道,只有去找院长,才能真正解决这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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